第二十八章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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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邵棋的身影消失了很久,才有人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这场拍卖会搞成这样,谁也没心思多留,转眼间,只留下好像很伤心的抱着大哥尸体发呆的白旭明,其他人走的一干二净,连关怀安慰一下都吝啬。

    “哥,你疯啦!就为这个子,你就一个人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邵棋刚进家门,迎面就一个人影扑上来,声音大得足可以把房顶给掀开。

    邱风连忙安抚:“二少,老大做什么肯定都是心中有数的。你不用太担心,更何况还有我跟着呢。”

    他不还好,这么一尔蓝毓更是气得头顶都可以看见黑烟:“你还有脸!不拦着就算了,还跟着胡闹!早知道就叫大哥直接把你这条腿废了!”

    被弟弟的大嗓门嚷的头疼,邵棋轻声喝叱:“蓝毓,给我闭嘴。”转身对邱风:“风,把人送到客房去,然后请心理医生过来一下。”

    尔蓝毓有些委屈,跟在大哥身后声的念叨:“我又不是不让你去救人,但你起码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带着兄弟们接应你一下。你都不一声就跑过去,那里等着要你命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后悔都来不及。”

    邵棋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为什么要后悔?就算我死了,邵家还有你。但是你该知道,要是他不见,就再也找不回来了。蓝毓,可以替代的东西没必要在意。人生总有一样东西是你死也不愿放手的,不能失去的,懂吗?”

    “我不懂!”

    尔蓝毓这回是真的急了,吼完一句后转身就朝客房走过去。

    不是不懂大哥的话,是自己不愿意懂。什么叫可以替代的东西没必要在意?这子比他的命还重要?真是笑话!

    邵棋并不急着上去拦住他,只对着他的背影淡淡道:“蓝毓,你可以杀了他。同样的,我也会杀了邱风。就算他跟了我多年,我一样下得去手。”

    尔蓝毓推门的手顿住,然后像给烙铁烫到一样,迅速的收了回来。兄弟两个隔着长长的走廊对望,最后尔蓝毓放弃似的垂下头。

    “哥,你已经被他逼得走火入魔了。”

    ……

    邵棋把蒋静夫带回来以后,第二天就搬到清岚雅阁去住。

    尽管尔蓝毓表示不同意,却也丝毫影响不了邵棋的决定,最后也只得跟着一起回去。

    兄弟俩其实都不怎么喜欢住这里,就算它雕梁画栋,清雅得好像一副水墨画,但有些回忆也同样深深刻在每一砖一瓦上。

    只是以现在蒋静夫的情况看,医生建议最好是静养。到静养,没有地方会比清岚雅阁更清静的了,所以考虑都没考虑一下,邵棋就把人给带过来。

    暖气十足的房间里,几个人不停的擦着头上的汗。别误会,这不是热的。站在这个男人面前,会有几个人不流冷汗的呢?

    就算他只是轻蹙着秀气的眉尖,懒洋洋的坐在那,可身上散发的无形压迫感还是让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还是吃不下吗?”

    看着手上的文件,邵棋似乎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手上的笔圈圈点点,语气平和得像是闲聊,谁也猜不出他现在的心情是好还是不好。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主治医生硬着头皮陪着笑:“好……好一点了。”

    啪,文件夹轻轻合上的声音,几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邵棋似笑非笑的眯起眼睛看向话的人:“好一点?你所谓的好一点的程度是什么?我不喜欢听到这种模煳的答案,明白吗?”

    礼貌的问话任谁也不会觉得这是在威胁,但是不巧的是,他就是在威胁医生。

    已经一个星期了,躺在床上的蒋静夫虚弱的连睁开眼睛都很费力。

    他不是故意闹脾气不吃饭,相反的他很乖。不管你给他端来什么,他都会安静的,一口一口吃光,只是吃过之后不到十分钟就肯定会全部吐出来。要不是靠营养液来维持,恐怕他现在早就死了。

    主治医生觉得脖子后面凉气直冒,头上的汗流得更畅快。结结巴巴的回道:“邵……邵先生,我已经尽……尽力了。蒋先生的身体状况没有任何异常,心心心……心理上的问题我就就就就无能为力了。”

    站在他身边的心理医生很想扑上去掐死他!

    邵棋看了一眼恨不得把自己缩得最好能消失的人,:“我没兴趣知道究竟是谁的责任,我只想看到结果。”

    心理医生声的嘀咕了一句:“结果?除非白家老三活过来,不然这辈子也别想有结果了。”

    他用催眠术探知了蒋静夫内心的恐惧,在蒋静夫讲述事情经过后,他这个做医生的都有了心理障碍。每次只要见到番茄汁一类的红色食物,都也会忍不住想吐。

    只听就这样,那在亲身经历的蒋静夫的心里,早就被划下无法挣脱的枷锁了。

    他拒绝和任何人话,也抗拒别人挑破用绝望掩盖的溃烂伤口。

    这样的病人,十年八年都不见得走出阴影,更别什么短时间内会有任何起色了。

    可能是声音真的很,所以邵棋没听到?手上把玩着一把切纸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不开口,这些人也不敢走。对着这么一个琢磨不透的人,就感觉有把刀时刻架在脖子上一样让人惴惴不安的惶恐。每一分一秒,似乎都成了煎熬。

    风破开空气的声音,心理医生扑通一下坐到地上,脸上划出一道不算浅的伤口。刚才还在邵棋手上的那把切纸刀,此刻正钉在几个人身后的窗格上。

    邵棋:“相信各位身为专业的医护人员,应该很清楚他的情况。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以后我不想再听到类似的答案。各位如果不想陪着他死的话,就请尽力吧。”

    他的声音礼貌且温和,就算是话的内容很冷酷,但用那张笑脸,那样的语气出来却像是理所当然一样。

    邵棋推门走出去的时候,心理医生还摊在地上爬不起来。伤口火辣辣的疼,心跳失速的快要蹦出喉咙一样,但是他不敢出声,甚至连惊恐的大口喘气都不敢。

    他发誓,如果能活着完成这次的工作,出去以后绝对绝对要改行!

    空气中弥漫的浓浓的血腥味道,蒋静夫在黑暗里睁大眼睛却依然什么也看不见。

    伸出手,触摸到得是冰凉的液体,胸口窒闷的要炸开一样。他掉进水了吗?

    雾一样的黑暗中透出一点光亮,渐渐的越来越亮,让他可以看清楚周围。

    满目红得炫目的颜色,粘稠的液体有生命一样正紧紧的裹在他身上。

    他惊恐,挣扎,奋力的想朝光亮的地方奔跑。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铺天盖地的红色紧紧跟着他的脚步,他越退就越逼近。

    脚下踩空,从高处跌落似的感觉。闭起眼睛,心情却在这个时候放松下来。会死吧,那就死了吧。

    一双手接住了他,耳边响起让他熟悉也让他战栗惊悚的声音:“静夫,你要去哪里呢?”

    身体在一瞬间冷得僵硬,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白旭辉那张白皙的脸庞。眼神还想以前一样温柔,笑容还是带着满满的疼惜。

    是梦吗?到底哪一个才是梦?

    蒋静夫伸出手迟疑的碰了碰他的脸:“你没死吗?”

    白旭辉温柔的笑容瞬间变得暗淡:“静夫,你希望我死是不是?那好吧……”血慢慢从他的脸上,手上,身体上渗出来。他笑着问:“这样可以了吗?静夫,我这么做你就不会离开我了是吧?”

    蒋静夫想叫喊却发不出声音,想逃离却无法移动脚步。

    白旭辉已经变成了血人,伸出手抚上他的脸,粘腻的血液滴进他的眼睛里,烧得他浑身都疼得发抖。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挣脱开他的手,踉跄着转身要跑。一双血红的手拽住他的衣角。

    静夫,你又想逃了吗?你真的要扔下我不管了吗?

    静夫,来啊!我在这里等着你呢。你身体里有我的血,我们早就分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