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血的颜色
血,鲜红的。惨烈压抑,到处都是。就像那个声音,怎样都摆脱不了。
静夫,你身上有我的血,不管你逃到哪里都会带着我的颜色。
静夫,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头好疼,疼得要爆炸一样。谁来把他拉出这场噩梦?!
……
几乎所有给蒋静夫看过病的医生都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孩是自己从医以来遇到过最乖病人,却也是最让人头疼的病人。
早上来换班的医生看到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的病人有些惊喜,毕竟之前这个男孩整天整天的昏睡,就算被人扶起来喂水喂饭,也只是机械的张开嘴而已。
但很快的,这份惊喜就变成了更无力的沮丧。
“为什么不睡觉?”
看着蒋静夫满是血丝的眼睛,眼神迷惘灰暗的没有一点生气。医生不止为他担心,更为自己担心。
足足有十几分钟,医生耐心的等着他回答时,惊愕的发现他连眨一眨眼睛的动作都没有。如果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着,他绝对会以为床上躺的不过是具尸体。
慌里慌张的按下床头的急救铃,刚回去休息的几个人又匆匆忙忙跑回来。
衣服穿一半脱一半的医生鞋跑的都快掉了,一进门就直接奔到床头。
抖着声音问:“怎么回事?!”
先前接班的医生连话都的不是很清楚:“不不不不知道……完了。我跟老婆话要去旅行的,还有我儿子……。我儿子的毕业典礼我还没参加呢。”
“不止你,也许连你儿子也没办法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
恐慌是会传染的,尤其是门口有个人用一把好听的嗓音,把残酷的话得比唱歌还好听的时候。
邵棋的脚步依然很优雅,闲适得像是在散步一样。脸上也没有任何焦急担心的迹象,但是没人会以为他刚才的话是玩笑话。
压抑的抽泣声立刻响起,围在床边的那两个医生,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走到床边,俯视了一下床上的人。
邵棋伸出手:“刀。”
这个字听在几个如惊弓之鸟的人耳朵里,无疑就跟死字划等号。别动,有人干脆直接昏过去了。
来好笑,其实邵棋根本就不是在跟他们话。
邱风抽出自己惯用的柳叶刀,迟疑的递了过去:“老大,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二少如果知道,会发狂的。”
邵棋看向床上的人,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风,这是他的,也是我的,最后的一线生机。我一定,也必须要赌一次。”
邱风不赞同的摇摇头:“但是老大,这种做法万一要是把他逼得崩溃了怎么办?”
邵棋挑眉,指尖擦过刀锋,血珠在圆润的指尖上滚动:“就算他碎了,我也可以把他重新粘好。但是……”垂眸遮住眼里的光:“要是他碎不了怎么办?”
邱风揉了揉眼睛,是错觉吗?刚刚老大低头时,眼里闪过的是什么?脆弱,害怕?
邱风找不到答案,因为邵棋抬起头的时候,依然还是让人只能仰望膜拜,高高在上。
邵棋这一刀狠得像是在割别人的血管一样,下手果断的不留余地。
血顺着手腕流下来汇成一线,滴在蒋静夫干裂的唇上,苍白的颜色被覆盖。
没有昏过去的人看到这一幕,看着邵棋那张浅笑如常的脸,看着这个男人的血不间断的流入蒋静夫嘴里,震惊得只能拼命大口喘气。
这是什么世界?!这是什么人?!疯狂得让人心惊胆战!
时间一分一秒跳过,血凝固了,就再来一刀,如此反复,邵棋脸上的笑容竟然没有丝毫的改变,完美得让人炫目。
“老大!放弃吧!”
邱风看着脸色越来越白的人,急得顾不得会不会被骂,直接上去拉他的手。
已经半个时了,蒋静夫没有任何反应,老大也没有收手的算。再这么下去,躺在那的人没怎么样,老大就有可能危险了。
邵棋挣了一下,发现邱风握得很紧。微蹙了下眉尖:“手拿开。”
邱风坚定的摇摇头:“不行。”
邵棋挑了挑眉尖。:“你不要以为我现在就杀不了你。”
邱风的手握得更紧:“你能,但是我不能放开。”
邵棋轻笑,捡起扔在桌子上的那把刀:“现在,我让你放开。”
薄薄的刀刃划破细致的肌肤,在用力一些,颈动脉就会被割断。
邱风的手不情愿的松开,他没本事跟老大赌。因为他是邵棋,狠得连自己都不会放过的人。
是什么流进他的身体?火烧一样的疼痛会因此慢慢平息。
有一种颜色,比红色更浓郁的压下来,遮天蔽日的把四周围得再看不见一丁点的光亮。
静夫,不要站在那里!快,快跟我走!
一直如影随形的声音淡得像是遥远的唿唤,就要消失的惊恐参杂其中。
蒋静夫挪动脚步,朝着声音的方向抬起脚。
“蒋静夫,过来。”
清清淡淡的声音,不容抗拒的骄傲。
蒋静夫本能的转身看向身后的,看见夜一样的男子站在黑色的荆棘中微笑。
他知道,如果向着男子走过去,自己会被路上的棘刺扎得遍体鳞伤,可他依然踏上那条会让他鲜血淋的路。
静夫!你是我的!你永远都是我!谁也抹不去我留给你的烙印,不能!
身后的声音飘渺得虚假,在最后的叫嚣里慢慢消失殆尽。
抹不去吗?棘刺深深的扎进皮肉,像是刮骨的痛在蔓延。
但是,好舒服,从没有过的舒服,原来会痛也是这么幸福,因为证明自己还在活着。
“哥!你就真的那么喜欢他?!喜欢到把自己都忘了?”门口传来尔蓝毓暗哑的声音,像是失望又像是心疼。
邵棋没回头,指尖滑过蒋静夫冰凉的脸:“不止是喜欢而已。蓝毓,如果我只是喜欢那么简单该多好,你是吧。”
没有如邱风预料到的那样暴怒或者狂乱,尔蓝毓脸上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平静。除了这样他还能做什么?
当他的大哥连肩膀上的责任都卸下的时候,他知道,什么,怎么做,都是白费力气。
尔蓝毓:“哥,你早晚会因为他变得一无所有。”
邵棋点头:“嗯,我知道。”
尔蓝毓笑了,眼神却很悲伤:“哥,我想你幸福。”
邵棋还是点点头,嘴角勾起的弧度不再那么完美:“幸福这种东西我从来就不需要。所以蓝毓,你用不着难过。”
……
清岚雅阁中有一个房间是不准擅入的,这个房间就是邵棋的书房。即使他人在外面住的时候,这里的守备也不会松懈半点。
尤其是每星期一次在这里的例行会议时,除了几个社团的重要人物,其他企图接近这个房间的人,不问理由,一律都会被当做卧底处理掉。
原因很简单,邵家所有军火走私,毒品交易的暗帐都藏在这里。
只是今天例会的气氛有些不寻常。几个重量级的元老面沉似水,站在他们身后的人也都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唯一自在的人,除了邵棋,还有在沙发熟睡的那个男孩。
讨论了一些社团琐事后,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以往负责做汇报的人,此刻正垂着头一声不吭。
邵棋看着对面这些人明显的无声抗议笑得相当愉悦,挥了挥手:“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就散会吧。”
没料到他会这么不把社团的责任当做一回事,几个元老身后的人有些不安的开始声议论。
虽然心里同样有些慌神,但是表面上还是威严十足,清咳了两声掩饰被轻视的窘迫。
几个人依仗自己的资历傲慢的开口:“邵先生,我们要求你把这个人……”话的人轻蔑的扫了一眼沙发上的人:“赶出去。你把他放在清岚雅阁本来就是不明智的决定,现在还把他带到例会上来,我们一致反对你这样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