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刺骨的寒冷

A+A-

    他不清楚邵棋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什么,无论对任何事情都反应平淡得不像是个人。任何人都知道,情绪不外露人有多可怕。

    “邵先生,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现在所的每句话,将来都会作为口供被递到法庭上。”

    叶夏没有拔枪,他知道邵棋也不是那种你可以用枪去指着他的人。

    邵棋看了一眼站在叶夏身后的人,转头对邱风:“告诉蓝毓,不准为难他。”

    叶夏随即挥手,让下属们给邱风让出一条路。

    两个人很有默契一样,都知道对方要的是个什么结果。

    邵棋上了警车,蒋静夫透过车窗看见他浅笑着在跟叶夏些什么。这样的情形跟他预期得完全不一样,莫名的,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蒋静夫,你要高兴,你成功的报仇了。

    他会被关在监狱里,里面有他数不清的敌人。

    那些人不会放过他,他会比当初的你更惨,更狼狈。

    他扬起嘴角笑着,但是为什么会嘴里会有咸涩的味道?

    他就站在车窗外,但那个男人没有看他一眼。车子里,邵棋微侧着头,正认真的听着叶夏话。就像每次他任性的时候,这个男人总会安静的听他发牢骚一样。

    他觉得邵棋在笑,温柔的,低低浅浅的轻笑声他都听得到。

    伸手想去拍车窗,想把那道专注的视线拉回到自己身上。警车这个时候却开了出去,指尖只来得及划过映在玻璃窗上邵棋的侧脸。

    尔蓝毓看着报纸上占了整版的新闻:警方昨日破获一起特大毒品案!社会名流邵棋涉嫌此案!

    几把把报纸撕得粉碎:“邱风,你怎么答应我的,哈?!没用的东西!你还有脸滚回来!”

    邱风一声不吭的任由他发狠的拳头雨点一样落在身上,躲都没有躲。

    门在这个时候开了,走进来的人是应该躲得远远的蒋静夫。无视已经被砸得破烂不堪的大厅,从两个呆住的人身边经过,直接朝楼梯走过去。

    又做恶梦了,又梦见白旭辉血淋淋的出现在眼前。

    这次没人会在他发抖的时候搂住他,没人会告诉他:不是你的错,用不着抱歉。

    失眠了一个晚上,恍惚的在街上走了大半天,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清岚雅阁的门口。

    他想,如果现在进去的话会被里面那些人死,或者会被尔蓝毓咬死吧。但他还是走进来了,趴在那张熟悉的大床上,香醇的红酒味道就钻进鼻子里。

    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痛苦的反而是自己?

    指尖摩挲着放在床头的酒杯,里面还有半杯的琴酒。

    从他清醒以后,邵棋就再也没喝过红酒,大概是怕那种颜色会刺激到他吧。

    楼下又传来砸东西的声音,还有邱风极力劝着某人的话声和乱糟糟的脚步声。可他觉得好安静,像是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

    孤伶伶的站在荒原上,寂寞的风吹过,带起刺骨的寒冷。

    ……

    再次见到邵棋的时候是在拘留室,隔着单面玻璃看着他。

    还是一贯散漫的坐姿,半眯着眼睛,慵懒得神态跟在家里时没两样。素白的长衫有些褶皱,但丝毫不影响他优雅高贵的气质。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眼神却淡漠得让你心寒。

    蒋静夫站在那看了他有几个钟头,他就一直静静的坐着,动都没动一下。

    这个人有最凶残的手段,最冷漠的性格,提到这个男人的名字,都会让人忍不住竖起寒毛。但是这个男人却有一张美艳至极的脸和一张温柔至极的面具。

    手忍不住贴上玻璃,沿着他优美的脸部线条描画,似乎这样就可以触摸到遥不可及的他。

    直到叶夏走过来:“静夫,我的同事快换班了。”

    蒋静夫像被人从梦中摇醒一样,眼神迷茫的看着叶夏。好一会,才晃晃脑袋:“我想和他几句话,可以吗?”

    叶夏想了想,最后点头:“好吧,我去问问他愿不愿意见你。”

    蒋静夫看着叶夏走进去,倚着桌子微微倾身跟他话。

    邵棋先是蹙了一下眉头,随后看向玻璃窗。明知道他看不见,蒋静夫还是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心跳出奇的快,有种快要被捏碎的感觉。

    之后叶夏走出来,:“进去吧,我只能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毕竟这么做事违反纪律的,我也只能最大限度的帮到这里。”

    这个拘留室很安静,或者因为这个男人才如此的安静。蒋静夫想好了第一句话要什么,但真的面对他时,发现一切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让人心慌。

    “你不想问我为什么吗?”

    最后他能的好像只有这一句。

    邵棋习惯性的拉了拉袖口,遮住手腕上那道还有些发红的伤疤。

    “如果你能放弃报仇,你就不是蒋静夫对吗?”

    蒋静夫沉默了,是啊,他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报仇吗。

    这个男人教会了他什么叫不择手段,所以就算会做恶梦,他也要逼得白旭辉自杀,好让自己趁此机会回到这男人身边。可以偷偷的吃催吐药,好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可以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贱得对着那些厌恶眼光还笑得出来,为了就是挑起社团内部的矛盾。

    他苦心导演了一出戏,看着它完美得落幕。他该是欢唿胜利,举杯庆祝,而不是站在这里看着这个男人掉眼泪。

    咦?他哭了吗?

    指尖擦过脸颊,湿湿的。他才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张大眼睛,邵棋的脸都越来越模煳。

    “蒋静夫,你不该爱上我的。”冰凉的手指摸上他的颈项,轻轻的一声喟叹后收紧:“我应该过,你不需要去爱谁。为什么不听话?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不能唿吸应该是很痛苦的事情,但是为什么他除了心脏阵阵抽搐外,一点都不觉得难受?

    想起以前跟白旭辉的话:世界上再没有人比我更爱他。他以为只是一句台词而已,其实不是的,原来真的不是台词而已。

    意识开始涣散,但脑袋里却很清晰的播放着两个人初遇时的画面。

    那时自己匍匐在他脚下,抬头的瞬间,被他惊世的风华迷离了自己的眼睛。

    此后的光阴里,他用心的拼命的去记住这个人,一颦一笑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以为那个叫做恨,现在才知道,其实那叫做思念。

    全世界都知道他在思念一个人,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熟悉得红酒香让他从床上弹起来。

    为什么会在邵棋的房间?之前的是梦吗?

    光着脚走到镜子前,脖子上深红的痕迹告诉他不是梦。

    蒋静夫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正在笑,嘴角微微裂开,像尖刀挑开旧伤疤,就要流出死黑的血。

    邪恶,诡异。

    邵棋,原来我并没有输的彻底呢。

    如果憎恨可以理解为思念,同样的,思念也可以扭曲成刻骨的憎恨。

    漆黑的海面像要把一切都吞噬似的可怕,几个人站在码头上,等着远处微弱的亮点慢慢靠近。

    蒋静夫不意外邵棋会越狱,即使他并不惧怕里面的那些敌人,但是尔蓝毓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哥哥坐牢。

    船靠近了,居然还是豪华游艇。蒋静夫忍不住感叹,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连跑路都这么有排场。

    邵棋牵着他的手朝那艘船走过去,就好像那天的事情真的只是蒋静夫的一个梦。

    昨天所有人都反对邵棋带上他的时候,他问这个男人:“你就不怕我再出卖你一回?”

    邵棋没回答,只牵过他的手告诉反对的那些人:“我会带他走。”

    蒋静夫笑得开怀,但他却听到邵棋:“不要皱眉,会让你的微笑看起来更像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