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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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穗月这人,从来都没有什么侥幸心理,因为从到大,她知道自己试错成本太高,因此做任何事她都有全盘计划,将所有风险项列出,再评估值不值得去做。

    跟何晋深谈恋爱这事是个例外,她从未想过,如果某天事情败露,她跟他会如何。如果她评估过这段感情的风险,那么理智会告诉她,不要开始。开始后的每一天,幸福感是真实的,所以她终日恐慌,但她存了侥幸心理,想着只要贺闯守口如瓶,那么何晋深就永远不会知道,那么他们就能一直幸福下去。

    可没料到,不管是8年前,还是现在,两次都被他无意中撞破。

    她想,这大概是天也看不下去,就是要惩罚她。

    屋内没开灯,月光从落地窗的窗帘缝隙透进来,刚好照在那一架钢琴上。客厅朝南,中午阳光猛烈,今天早上离开家前,等电梯的时候他还问她,窗帘拉上了吗,当时她正在处理信息,下意识点头。

    原来,她拉了,但没拉满,留出一大块缝隙,正好就照在钢琴上。

    江穗月从地上爬了起来,按下吊顶灯的按钮,那灯闪了两下,发出微弱的光,这灯闪了好些日子了,他们正商量着换一盏,没想到坏在他离开的这一天。

    钢琴架上原本放着一束香槟玫瑰,经过半天的暴晒,此时已经枯萎,花瓣颜色变深,蔫成一团。

    江穗月看着那花,眼泪又开始掉。

    腿肌肉一阵抽搐,紧接着是钻心的疼,疼得她站也站不稳,手扶着钢琴,缓缓瘫坐在地上。身体阵阵发冷,心脏也疼得厉害,她蜷缩在地上,艰难地掏出手机。

    **

    方绮敏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后,见到躺在地上的江穗月时,她吓得脸色一白。

    “你哪里不舒服?”她跑过来,跪在地上,扶着她的头:“你别吓我… … ”

    江穗月额角都是冷汗,她艰难地睁开眼,看到好友,强撑的意识逐渐变弱:“我好痛。”

    “哪里痛?”方绮敏没处理过这种事,颤抖着手去拿手机,拨120 。

    上担架那一刻,江穗月脑子里的半根弦终于也断了,她头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是隔天中午,当她看到一脸焦急的方绮敏时,才意识到自己进了医院。

    “你怎么样?好点没有?”方绮敏见她醒来,连忙起身,按床头的护士铃。

    “浑身酸痛。”她一开口,才发现喉咙就像被火烧过,发声艰难。

    “你是不是做剧烈运动了?”方绮敏倒了杯温开水,又插了根吸管,一点点喂她喝。

    她想起昨晚爬的那20层楼梯,虚弱地点了点头。

    “你吃了那些抗抑郁药,不能做剧烈运动!”她边哭边道:“昨晚真是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你看我现在眼睛都是肿的。”

    “谢了。”看她面容憔悴,也知道是守了自己一宿,江穗月心生内疚。

    碰巧医生查房,断了她们的对话,循例问话之后,江穗月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最好再住一晚,观察观察。”

    医生一走,江穗月对方绮敏道:“还是给我办出院吧。”

    “医生让你再待一晚。”方绮敏劝道。

    “我自己的身体我了解的,没什么大事,医院总归没家里舒服。”

    方绮敏拗不过她,扶她起身:“你怎么回事儿?何晋深呢?怎么没看到他,出差了?”

    江穗月嘴唇动了动,许久,才道:“我们分手了。”

    “什么… …时候?”

    她有点难堪:“昨晚。”

    “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么分了?”

    “我现在头有点疼,之后再慢慢跟你吧。”

    “行,你赶紧躺下休息。”

    下午,方绮敏去办出院手续,护士长原本不让走,在江穗月的坚持下,还是给办了。

    “幸亏上回在你家留宿把你钥匙顺走了,要不然昨晚还真不知道怎么进你家门,找物业根本解释不清,撬锁又要报警。”车上,方绮敏让她靠在肩上,道:“你真不知道你昨晚吓死我了,你脸全白了,身体冷得直发抖,还有… …上担架后,你头一歪,我当时哭得好大声,以为你就这样走了,把你那些邻居都给吓出来了… … ”

    江穗月闻言,扯了扯嘴角:“不过失个恋,哪有那么容易死。”

    “你… …你跟何晋深… …真完了?”

    许久,她没得到江穗月的回复,低头一看,发现她眼睛闭紧,像是已经睡着了。

    回到家,一切还是昨日的布局,地上还躺着她那双细高跟,空气中弥漫着鲜花腐烂的气息,江穗月哑声道:“帮我把那束花扔了吧。”

    开主卧的门,当她看到床上那两个枕头时,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往下掉。

    生平第一次,江穗月发现原来自己有这么多眼泪流。

    主卧到处是他的影子,衣柜里有半边是他的衣服,梳妆椅上挂着他的外套,床头柜他的水杯,手表,火机都还在。

    8年前分开,她一直压抑自己的情绪,因为她早就预知结局,所以也没多伤心。

    但这次不一样,她心里清楚,何晋深再也不会回来了。

    方绮敏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听着她的哭声,她鼻尖也跟着一酸,跟她做了这么多年好友,这样的江穗月她还是第一次见,此时的她脆弱到像是一碰就会碎。

    她将门轻轻合上,留给她独处的空间。

    江穗月开衣柜,拿出一个行李箱,她将他的东西一件件收拾好,迭整齐了放进去。

    “我在这儿… …陪你几天吧。”见房门开,方绮敏连忙起身,看着她道。

    “不用。”

    “你现在这样儿… …我也不放心啊。”

    江穗月对她笑笑:“我没事。”

    “你这身体还没好,还有,要是你抑郁症复发… …身边总得有个人。”

    “我真没事。”她强笑道,走过去,抱了抱她:“真的,也不是十七八岁了,这种事情还要朋友陪才能度过,放心吧,我能调整好的… … ”

    “那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啊,哪怕三更半夜你想找人喝酒了,也一定要给我电话。”

    “好。”她重重点头。

    方绮敏离开后,屋内又静了下来。

    江穗月拿过手机,迟疑半晌,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这回,他没接。

    “我把你的东西收拾好了,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拿?”

    短信发了出去,过了许久,那对话框就没变过,他依旧没回。

    就在她心灰意冷时,屏幕突然亮了,她连忙开。

    “我不在东亭市,那些东西你看着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