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昨夜的酒局只是热身,重点还是在今天的会议上。一般来,公司被收购后,第一件事便是减肥,即裁员。但当谢志非出荣达最多只能留下一半的人时,江穗月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用余光瞥向贺闯,见他脸色十分难看,想来他也没料到这一层。
资本家永远没办法跟劳苦大众共情,江穗月想到公司里那些供着高额房贷的同事,如果他们此时知道自己即将失去这份工作,会有什么反应?
胃里阵阵不适,不知道是被谢志非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刺激,还是昨夜的酒精残留还未完全吐出来。会议刚结束,江穗月立即走出会议室,凭着印象找到女厕。
昨晚到现在,已经吐过几回,胃里再没什么东西可吐,只剩下一些酸水,喉咙有灼痛感,她按着肚子干呕。
收拾好自己,刚走了出去,便看到迎面走来的何晋深。
江穗月面色苍白,见他看向自己,强撑起精神,正想话,却被他的同事断。
何晋深知道她跟贺闯今天会到这边开会,收购案结束后,他的工作就算圆满完成,因此今天的会议他没有参加,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身旁有同事经过,跟他招呼,他回应后,才去看她:“你怎么了?”
江穗月正想话,胃里一阵翻滚,她又开始干呕,捂住嘴连忙往回走。
何晋深盯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
一个月进了两次医院,江穗月躺在病床上,疲惫地闭上眼。
“昨晚真不应该让你喝。”贺闯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语气里满是愧疚:“还以为何晋深会帮你挡酒,没想到… … ”
江穗月现在真是听不得这个名字,一听,胃更加难受,眼角湿润,她使劲憋了回去,再怎么狼狈落魄,也不能在贺闯面前哭。
“想哭就哭。”贺闯给她抽了张纸巾,调侃道:“失恋的女人真脆弱,原来江穗月失恋也会哭。”
她想让他闭嘴,但喉咙太疼,想想还是算了。
“怎么好端端突然就分了?”他问。
她侧过身去,没搭理他。
见她这样儿,贺闯帮她盖好被子:“行,我不了,你睡会。”
江穗月入院,接下来的会议参加不了,贺闯也没瞒着,跟谢志非直了她身体不适,人现在就躺在医院里。
贺闯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又不是在自家地盘,每天从深信通离开后,到楼下包一份粥到医院探望她,怕自己照顾不周,还给她请了个一对一护工。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他扬了扬手上的包装盒:“上回那家你不喜欢,我今天换了一家。”
江穗月看着他手里的粥,心里叹了口气。
贺闯没错过她的表情,帮她开塑料盒盖子,递到她跟前:“来,勉强吃两口。”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她咽下白粥,问道。
“回酒店也是躺着,还不如就在这儿躺。”
江穗月扶额,医院单人病房没了,她这会还得跟别人挤一间,隔壁床是对情侣,一到晚上便发出某种怪叫声,她实在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我今天就要出院,还有,别再给我买白粥了。”
“我这不是怕你别的吃不下吗?那你想吃什么?列个单子,等你好了,我去给你买。”
隔壁的女孩闻言,看了过来,笑道:“大叔,你对你老婆真好。”完又对男友娇嗔道:“我想吃个笼包你都不肯给我去买。”
男孩搂住女孩:“你现在不能吃油腻的,听话啊乖猪猪。”
见他们又开始腻歪,江穗月把粥往桌面一放,贺闯心领神会,立马起身:“得,我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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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在住院楼层停下,何晋深走了出去,他像是如梦初醒,脚步微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今天早上,贺闯跟谢志非话时,他碰巧路过,听到她进了医院,再想起昨天中午她干呕的样子,一整天心神不宁,思想斗争了许久,脚还是不受控地往这边走。
心里隐隐猜测着什么,越想越觉得不对,待他回过神来,人已经在这里。
“那女的之前已经流过一个了,现在这个又想流,张医生不肯做。”
“有些人想要孩子怎么也怀不上,有些不想要又那么容易中招,都是命啊。”
“你们是不是2202那女的?”
“就是她。”
护士站几个护士凑在一块聊天,八卦过后,有人抬头,见到何晋深,扬声叫道:“你找谁?”
何晋深走近:“江穗月,应该是昨天进来的。”
护士低头查了会计算机,脸色有些古怪:“就在2202房。”
何晋深闻言,脸色一变。
“不过… …她刚刚办完出院了。”
“好,谢谢。”
从医院出来,阳光刺眼,明明是炎热的6月天,何晋深却如坠冰窖,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手上暴起的青筋还是暴露了他的震怒。
何晋深不知道,自己这会的心情是失望,还是憎恶。他曾经以为她对那个孩子的愧疚是真的,所以才会抑郁症这么多年。没想到她本质还是蛇蝎心肠,这些年来,江穗月从来不会反省自己错在哪里,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扼杀一切阻挠她的,她根本就没有心,虎毒还不食子,她连动物都不如。
江穗月回到酒店,洗完澡,躺在床上,眼睛闭上又睁开,以前也不是没病过,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脆弱,她特别特别想他,一想到明明待在同一座城市,却见不到,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她开微信,置顶第一位就是他,点开窗口,最后一次聊天还是一个月前。
“我买了一些勒杜鹃的种子,大概3天后能到。”
这是他最后一条信息。
她曾经对他过,等存多几年钱,她算买个带院子的别墅,她要在院子里种满勒杜鹃。他当时搂着她道:“我见我爸种过,不难。”
没想到他行动能力那么强,那天立即下单,如今那些种子早已经到了,他却离开了。
江穗月把聊天记录往上翻,找到他的语音,一个个点开来听。
听着听着,眼角又开始湿润。
她呆呆地看着他的头像出神,突然像是做了重大决定,长长舒了口气,她拨通了他的号码。
机械的嘟声传来,她耐心地等。
就在被挂断前一刻,那头终于接起。
“喂?”江穗月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
那头不是他,是一个甜美的女声:“原来你叫穗月。”
江穗月一愣,她一下认出这把声音:“何晋深呢?”
“他现在… …不太方便接电话。”
江穗月挂断电话,手一甩,手机落在身前的地毯上,如果不是厚厚一层地毯,此时躺在地上的手机势必四分五裂。
她抓着头发,神情痛苦,压抑的哭声瞬间充斥着整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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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曼宁挂下电话,回到病房,看着病床上沉着脸的男人,她低低叹了口气,走近:“怎么好端端的出车祸了?”
何晋深头按着太阳穴:“对方伤得重不重?”
“比你好一点。”周曼宁撇了撇嘴:“你全责。”
“嗯。”
“那边保险公司会跟,我也会帮看着点,你不用操心。”她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脸:“你一向严谨,也没喝酒,怎么会… …那人,你明知道是拐角也没有减速… … ”
“在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他淡淡解释道。
“是不是在想… …她的事儿?”
他不置可否。
周曼宁发现,他似乎是真的不愿意多谈有关于方才那个女人的事,她犹豫着要不要把那通电话的事告诉他。
“以后不会再想了。”他突然道。
周曼宁把想要出口的话,一下又咽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