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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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嘉亦跟她承诺过他不会有事的, 让她放心地和宝宝在家等他回来。

    他又食言了。

    抢救室外的红灯刺目,项绥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一动不动, 浑身血液温度降至冰点,手脚一片冰凉。她眼帘低垂着,长密的睫毛遮住她的双眼, 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跟祁嘉亦一同出任务的属下以及一些同僚都在抢救室门口守着,林昭送项绥过来后也没离开,在门口彷徨不安地来回踱着步,一颗心七上八下, 担心抢救室里的队长, 也担心外面的项绥。

    自他坦白他们祁队长在医院抢救,项绥低低丢下句听不出情绪的“带我去”之后就再没出过声。赶去医院路上,他慌乱到语无伦次跟她解释祁嘉亦出事的情况时, 她也一声没吭, 没给一丁点儿反应, 恍若未闻。如果不是她面上惨白一片的脸色,林昭几乎要以为她是不在乎他们祁队长的生死的。

    面对这样的状况,项绥安静得太过不同寻常,林昭不敢不留意她。他们祁队长现在还在抢救中,他们能做的只有帮他照看着他的老婆孩子。

    祁嘉亦每次在他们面前提起项绥时他眼里的柔软骗不了人, 项绥对他来是意义非凡的。他那么喜欢项绥, 不会想要看到她不好。

    “嫂子,你……你不要担心,祁队吉人自有天相, 会没事的。”林昭安慰项绥,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项绥依旧无动于衷。

    他们到了没多久,靳自南和苏一沁也陪着祁英来宋茹来了。宋茹心里悲痛,看项绥脸没有一丁点儿血色,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垂眼静坐,更是不忍,安慰了她几句。

    好一会儿过去,项绥才轻轻回了句,“妈,我没事。”

    这哪里是没事人的样子。

    祁嘉亦之前项绥讨厌他,但看眼下的情况,只怕项绥对他的爱不会比他对项绥的少。是她儿子在感情上迟钝而已。

    宋茹望一眼抢救室外还亮着的红灯,偏过头掩面低泣。

    他们没怎么照顾的儿子健康长到了三十二岁,他娶了心爱的女子,结婚刚两天,还没看到他没出生的孩子。

    祁嘉亦的情况很危险,靳自南心急如焚,可又担心他的焦躁会引起项绥更深的不安,他只能强忍住情绪只是站在手术室门口静等。

    苏一沁和项绥之间隔了个位置。是靳自南得到消息后通知她的,他们到医院时,项绥就这样坐着了,不短的时间过去了,她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除了回应过宋茹一句,其他人对她的安慰她都恍若未闻,没给任何反应,只是静坐着。

    苏一沁坐过去,往项绥口袋里塞了包纸巾。

    “他不会舍得丢下你,能挺过来的。”她的声音淡而飘渺。是在安慰项绥,也是在自我服。

    祁嘉亦不知什么时候胸口便中了枪,他却仿佛没有感觉般,硬是撑到了任务临近结束。情况紧急,大家各司其职,也没人注意到他。是后来撤退时意外发生爆|炸,他扑开他的一个属下,一齐被巨大的能量冲击刮倒在地上昏过去时,他身上的枪伤才被人发觉。

    子弹是从后背穿入身体的,被发现时,他背部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了,湿而黏,让人心颤。

    那个时候,他的状况已经不容乐观了。

    她都知道的情况,项绥不可能不知道。因为知道,所以谁的安慰都苍白,谁的安慰都带着自我安慰的成分。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外的红灯终于灭了。大家见状,一窝蜂涌到门口。

    抢救室的门开了,项绥听到大家七嘴八舌争问医生祁嘉亦的情况。

    眼睫终于颤了颤,项绥缓缓抬眼望过去。

    “手术成功了。”医生一句让众人松一口气的话后,紧接着的但是又让大家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是手术成功而已。病人的情况严重,子弹离心脏的位置已经很近很近,而且大量失血,再晚一点,恐怕……”

    医生顿了下,“之后的二十四时是病人的危险期,还需要密切观察。如果能醒过来,就没什么问题,如果有突发不良情况,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这一句话,把众人重新回惶惶不安的状态。项绥静静听着,眼眸黯淡,没什么反应。没人看到她搁在腿上收紧成拳的双手指甲嵌进掌心的肉里,沁了血珠。

    她自己也感觉不到了。一颗心冰凉,每一寸肌肤都透着凉意,每一个细胞都窒息,她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感知的能力,大脑一片空白。

    祁嘉亦被护士推着从眼前过去,项绥望了眼手术床上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没有生气的人,那个不久前开始学着给她送花的男人,她终于动了动。

    看着祁嘉亦被护士推去的方向,项绥撑着长椅扶手慢吞吞站起来,一阵眩晕感涌起,双腿隐隐发颤,她有些站不稳地又要跌回椅子上,苏一沁及时搀住她胳膊。

    追着祁嘉亦过去的林昭也看到了,他看一眼众人拥着跟过去无声躺着的祁嘉亦,又看看项绥,一咬牙,还是回头。

    “嫂子。”

    这二十四个时,兵荒马乱。

    从抢救室出来八个时左右,祁嘉亦的情况突然恶化急转直下,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医生冷静地着什么,项绥盯着病危通知书上的白纸黑字,脑袋嗡嗡作响,然后整个世界仿佛消了声,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呼吸急促起来,脑子里只剩下祁嘉亦出任务前抱着她低声笑他不会有事让她等他的画面。她好像要找什么,大脑空白过后,眼前剩下的却只是一纸冷冰冰的病危通知书。

    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窖,手脚冰冷,项绥垂着眸,握着签字笔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很用力很努力,只写下歪歪扭扭的一横。

    从开始到现在,项绥没掉过一滴眼泪,但她白到吓人的脸色,让人看着心都忍不住抽疼起来。宋茹看着心痛,红着眼轻轻拿过笔,“绥绥,妈来。”

    “不行。”

    “不行。”项绥把笔拿回来,声音很轻很轻,“我是他妻子。”

    歪扭得像狗爬的“项绥”二字,几乎用尽了项绥毕生的力气。最后一笔完成,手中的笔再也拿不稳,从纸上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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