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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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能想到,一个是惊世剑修,一个是仙器环身,卯足火力却都没追上这朵红艳艳的彼岸花。

    长孙蛮翻身而上,混天绫落在臂弯,指尖却也差了分毫。

    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她有些泄气,红绸上的金铃微晃,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似乎是在安慰它这个脾性大的主人。

    魏山扶收住剑身,眼看着彼岸花轻飘飘落入一处幽暗洞府,漆黑不见光亮的洞口吞没了它的身影,却没有遮蔽住它的熠熠闪光。

    混天绫绕上掌心,长孙蛮压着眉头看向他,“还追?”

    青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抬头望向天幕,他那双鸦青的眼眸留住云影,变得缭绕悠远。

    距离方才二人停留的区域已经过了很远,几刻钟前他曾的’守株待兔’也被突如其来的赤花乱计划。

    追逐到这步田地,像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青年虚起双眼,试图看清远方零星得见的五彩之色,他靠在腰腹的手指掐动,带起一片变幻多端的残影。

    “魏山扶……魏山扶?你别算了,”他停下推演,却见长孙蛮正站在乱草堆前,高如人身,弯下的叶杆正拂在她耳鬓上。

    长孙蛮面容复杂,“你快过来看看。”

    青蒿高耸,并且交相掩映得十分严密,魏山扶由着长孙蛮拨开一簇,杂乱的草垛出现了一道低径。

    再往前看去,两道交叠的身影停放在地上,浅白的衣袂被血色染透,变成道道暗红。

    两人修为都不低,自然一眼看出这二人早没了气息。

    魏山扶放下手,“是我苍山弟子,方才正是由他二人看守顾青。”

    那个时候众人都被长孙蛮引去了视线,顾青到底做没做什么手脚,包括魏山扶在内,都不得而知。

    眼前暴毙而亡的苍山弟子,似乎也无法佐证,就是那个修为低下的新入门弟子顾青所为。

    “我知道。我只是想,此花没有那么简单。它把我们引至此处,到底有什么目的……?”

    长孙蛮的视线跟青年对上,不约而同地,两人又转向看着那处入口黑幽的洞府。

    “进去?”

    她皱着眉毛,缓了一会儿后,迟疑问着魏山扶。

    后者颔首,面色上少有的出现了认真,一如百年前二人争夺试炼的模样,“进去。”

    暂且不论这朵彼岸花是否暗藏别的什么心思,也不论这秘境之中是不是正埋藏着不为人知的杀机,但不能否认的是,它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怎么会突然出现,又引诱二人追逐至此。

    魏山扶在想什么,长孙蛮猜不到,也不愿多费心思去猜。

    她心摸索着嶙峋山石,蹑着脚迈入洞口,脑子里反复回忆梦中的内容。

    顾七七生于九幽河畔,是一朵不足百年就生了灵智的曼珠沙华,实实在在堪为她们一族的奇葩。

    魔尊晏钺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疯病,对这朵花那叫一个细心养护,平日里浇水施肥不在话下,魔宫旁人都不得轻易插手。

    虽然顾七七最后转身投入长孙无妄的怀抱,娇滴滴对他着抱歉,一句“我从来只把你当做哥哥”,却仍是让这位忠心耿耿的男二含泪接受。

    长孙蛮难免被冲击得连声啧啧。

    这朵来历不明的花影,倒是与记忆中在邺村见到的那朵花魄没什么区别。

    也不知道魏山扶拿它干什么去了,长孙蛮顾着脚下颠簸,闲置了多年的名字又重新提在心口。

    自那次试炼后,魏山扶便不见了踪影,长孙蛮对他心里有气,更是懒得去寻人问他消息。

    这么粗略一算,七七八八凑下来,两人差不多得有一百五十多年没见了。

    等出了秘境,她往巳州走一遭便是了,年少置气没问清楚的话,现下怎么也得盘问明白,不定他手中的那朵彼岸花魄,还是顾七七的顶头长老呢。

    长孙蛮心底下的算盘得精妙,一阵想通后,连带着她脚下也步步生风,青年及时拉住了她,长孙蛮不解道:“你干什么?”

    二人皆入这洞府内有一段时间了,再加之修士炼体,眼睛自然比常人要明亮得多,现下适应环境后,视物也没什么困难。

    魏山扶看见她隐约的眉峰,心中突然滑过她皱了眉的念头。只是一瞬息的事,他放开手,平静的声音倒听不出别的。

    “心些。”

    熟悉的悸动又慢慢窜上心头,长孙蛮极快的背过身,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掐着指腹,竭力平息住乱撞的心跳。

    她掩饰般冷着声音,毛躁而又轻蔑,“管好你自己吧。若是出了什么状况,我可不会舍身救你。”

    山洞狭窄,一望无际的黑暗没有尽头,她的声音撞在石壁上,来回涤荡着空中浮尘。

    长孙蛮懊恼着垂下眼,抬脚踢了踢旁侧碎石,快步往前走去,想要尽快离开这个让人尴尬的地方。

    一路无话。

    直到幽光浮露,长孙蛮率先躬下腰,钻入逼仄的洞口。

    脚下一落空,她没来得及吞没喉头漫上的惊呼,手臂被人抓住。

    紧接着雪松的气味萦绕鼻息,她闭着眼,瞬间红绸环绕,罗裙转开成一朵明丽的花来。

    二人落在一处烛火幽明的平地上。

    长孙蛮稳住身形,抬眼看见他站在水潭对侧,不知何时收回的玄剑又握在手中。

    魏山扶环视周遭,目光落在侧方石墙上,少许间隙露出极像金刚石的晶体,土石混凝铺开,几道深深的剑痕凿刻在中央,旁边还凌乱掺杂着玄色碎晶。

    长孙蛮显然也看到那方透着几分古怪的石壁。

    也看见下一秒,魏山扶提着剑往那处石壁狂砍,全凭蛮力,硬是朝那处留下几道来过的痕迹。

    姜某人目瞪口呆。

    实话实,这些年的的确确还没重温过他这得疯病的模样。

    青年停下手,指腹触摸在剑痕上,旁边是他刚砍的痕迹,他背对着长孙蛮,声音不再平静。

    “气泽绵长,剑迹干脆利落,这处玄晶的硬度不比金刚石低。能使出这种剑术的人,我从未见过。”

    长孙蛮好意提醒他:“你怕不是忘了你师尊。那日银霞峰一见,林冰羽尊者果如传闻中剑气磅礴生辉。”

    魏山扶侧身看着她,容色认真,“若不使用灵力,师尊恐难相匹。”

    他修长的手指点在那处剑痕三分之二的余地,长孙蛮绕过水潭上前,仔细瞧了一眼,还差一个指头的距离。

    作为从不使剑的法修姜某人来,她无法理解这人的较真。

    “这点子距离,有什么大碍吗?照我看来,马马虎虎算是差不多吧。”

    较真的陆天骄摇头,“巅峰之上,何难突破?”

    他的手指随着剑痕游走,白皙的指尖落上厚厚尘灰,“但观此剑痕,应是一位天生神力的奇人。”

    “等等,等等……”

    长孙蛮这才是听明白了,他的重点放在了何处,“你的意思是,这是……一个凡人劈出来的?”

    她的话越越有些不可置信,那双清凌凌的眼眸凝在巨大石壁上,“这绝不可能。你都了此处晶石硬度堪比最硬的金刚石,凡人之力尚且都不能凿刻,更遑论劈砍出这么深的剑痕?!”

    “我并未是凡人。只是,”

    他的眉目被烛火照见,于脖颈投出一片阴影,长孙蛮站在身侧,清楚看见了那抹朱红的痣。

    “除却残留的剑气,这几道剑痕没有半分灵力的痕迹。”

    “使剑者,并无灵力。”

    “荒谬!”长孙蛮点在浮露的玄晶一角,据理力争,“你怎么知道是没有灵力?万一是经年之久,灵气四散?此处秘境尘封多年,谁也不准啊。你这般独断,实在荒谬。”

    “长孙蛮,我是一个剑修。”魏山扶侧脸看着她,背着烛光的眼眸变得乌黑幽深,不同于以往鸦青澄明,“我很清楚它有没有灵力。”

    长孙蛮噎住剩余的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魏山扶气人的本事,只增不减!

    她转身往回走去,算不再去管这逼人瞎叨叨,腰间垂下的金铃随着她的步伐响动,细碎而磨人。

    “闹什么闹,再闹我把你拔了!”

    坏脾气的奉壹元君戳了戳铃铛,一副乱找出气筒的模样。

    混天绫委委屈屈蜷缩起金铃,红绸盖住了扰人清净的声音。

    清风吹拂在长孙蛮耳畔,她哼哼几声,随手拨了拨缩的红缎子,嘴里念叨:“还是你省心,不像某人每次都烦……”

    她话只到一半,手中的混天绫却突然飞出,膨胀数尺。

    长孙蛮心口剧震,哇得吐出一口血来,溅洒进死水一片的深潭。

    “……魏山扶?!”

    他手上提着那柄玄剑,寒气四溢,长孙蛮被得措手不及,一边抚着胸口疼痛,一边施法挥动混天绫抵挡在身前。

    真是疯了疯了疯了!

    这厮怎么偷袭就偷袭,完全没个定数!

    长孙蛮回身就是一缎子抽到他头上,下一秒被剑气了回来。

    她气急败坏,瓷白的脖子都崩出了青筋,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疼得。

    “魏山扶你这个疯批!搞偷袭也不提前给我一声!臭不要脸!不讲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