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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褚旻拨通了乔伊的电话。

    两人谁也没有贸然开口。

    过了会儿，褚旻才哑着嗓子问：“在听吗？”

    对面“嗯”了一声，随即又提高音量了句“我在听”。

    褚旻窒了一下，毫无情感地仰头望了眼窗外的风景。

    褚旻：“今天，我会跟我爸一起去费宅。”

    乔伊：“”

    褚旻：“从时间考虑，我想取消订婚。”

    听筒里传来一声，细长急促的抽气声。

    他又道：“如果直接结婚，你没意见吧？”

    一声更为明显的抽气声。

    大概，这世上没有别的男女，在谈到结婚的时候，会如此尴尬，难以张口吧。

    窗外，一只飞鸟掠过。

    踏着树梢，展翅越过山谷。

    褚旻心想：她虽然没话，心里一定是得意的吧。

    毕竟计谋得逞，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自己也许应该像她一样，深沉内敛，暗自布局，早日实现自己的目的。

    莫名，脑海里又浮现起乔伊那双灼人心的眼睛。

    不甘、不屈、野心，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他也该有这份坚持才对。

    想到这，他释怀了很多，心里的内疚也渐渐消散。

    婚姻本就是交换，各取所需罢了。

    褚旻舒了口气，自顾自道：“关于结婚的仪式，你不用操心，自然有人去张罗。另外，关于以后，我不能对你有任何保证。”

    “我不用你的保证”，对面的人终于不再沉默，“想要什么东西，我自己会去争取，不用你费心。”

    “那就好”，褚旻自嘲，“毕竟，像我们这样的人，除了自己奋力奔跑，也没有别的捷径可走了。”

    “我图一个身份；你呢？图什么？”

    乔伊多么敏感聪慧，褚旻未出口的话，她已经隐隐感觉到了。

    “以后虽然是夫妻，我希望我们依旧保持以前的规矩。”

    “什么规矩？”

    “给对方自由，不该打听的少打听。”

    乔伊：“”

    褚旻语气平淡：“我能给你的，自然会给你；不能给的，希望你也别奢望。人生能够得到的东西不多，拿到自己想要的就好，别贪心。”

    他的话，字字意有所指，丝毫不留任何情面。

    乔伊有些恍惚，这跟她前几天见到的那人，还是同一个人吗？

    那个吊儿郎当，对什么事儿都不上心的纨绔公子，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像是换了个人。

    那个骄傲的男人，终于是服软了。

    莫名，她心里一丝暗喜，轻笑了声，道：“我知道了，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原来，婚姻也可以是一桩交易。

    各取所需，条件谈妥了，便可以轻松惬意地一句，合作愉快。

    所以，不管以后有没有欺骗和隐瞒，因为最初已经把婚姻定为了合作，当出现别的麻烦时，便可以理直气壮为自己开脱。

    很好！

    褚旻挂断电话，望着窗外出了会儿神。

    再转身时，却发现褚川睁着眼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

    褚旻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刚才那番话，他有没有听到，有没有听懂。

    他试探着问了声“早上好”。

    褚川目光涣散，眼神艰难聚焦，在他身上逗留了好久，才艰难逸出一个字，“早”。

    这么简单的一个字，却让褚旻心花怒放起来。

    “哥，你记得我吗？我是褚旻呀。”他兴奋地跪在床沿，期待着褚川的反应。

    “旻，旻”

    不知道是不是无意识的呢喃，能出这两个字来，已经让褚旻心花怒放。

    他无声地笑了起来，俯身轻轻揽住哥哥的肩膀，虚虚地抱住了他。

    “哥，你等我。”

    褚旻低语，与其是给褚川听，不如是在激励他自己。

    褚川稍微挣了挣，喘着粗气呼吸。尽管这样，也没有强力推开褚旻。

    褚旻笑了笑，直起身来，帮哥哥掖了掖被角，柔声道：“天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褚川果真听话地闭上眼睛。

    褚旻就坐在他旁边，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就像时候哥哥哄他睡觉一样。

    等褚川睡熟了，褚旻才蹑蹑脚往外走。

    一旦有了目标，人生才有意义。

    走出去的每一步，都像是迎着朝阳。

    ****

    费宅会客厅，气氛异常沉闷。

    费伯谦沉着脸坐在当中，旁边端坐着微笑着的陈倩茹。

    左边下首，依次坐着费叔昀和舒文玉。

    右边下首，坐着褚少雄和褚旻。

    褚少雄陪着笑，率先开口：“伯谦兄，犬子褚旻闯了祸，给你们造成困扰，实在是对不住了。他年轻，一开始处理不周到，让大家着急上火，更是错上加错。

    俗话，子不教父之过，孩子的错，就是我褚少雄的错。我教子无方，在这给你们赔不是了。”

    褚少雄双抱拳，羞愧叹气，脸上一副痛恨后悔的表情。

    行走江湖的老狐狸，这点场面，还是很容易拿捏的。

    费伯谦久居上位，自然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陈倩茹暗中周旋，跟江丽樱的见面，他也都知情。

    心里有气，虽然达到了目的，却很不痛快。

    他没开口，而是眼风一扫，看向了褚旻。

    褚少雄多伶俐，呵呵笑着，暗暗用脚踢了下褚旻。

    褚旻整了整西服外套，站起身来，抬步走到地心当中，不等开口，先冲在座的四人挨个鞠了一躬。

    他：“是我无知鲁莽犯了错，让各位长辈跟着操心，实在是对不起你们。今儿我们父子特意登门，目的有两个。

    一，真心诚意跟众位长辈道歉，希望您们大人不记人过，原谅我这一回。

    二，我今儿是专门来提亲的。希望众位长辈首肯，允许我娶乔伊。”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座的四人都不淡定了。

    费伯谦神情不屑；陈倩茹暗松了口气；费叔昀懊恼愤怒纠结；舒文玉如被雷劈中，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倩茹道：“既然拿定了主意，你们两个又是情投意合，我们长辈们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我们都不封建，也不古板，鼓励你们恋爱自由，婚姻自由。”

    这话得过于场面，大约早三年，她陈倩茹还没有这样开阔的心境。

    旁边舒文玉一听，却有些恼了。

    到嘴的鸭子，被别人抢了先，吃进嘴里了。

    这口气可怎么咽得下去啊。

    美莹反正已经没希望了，索性贬损他们几句，出了这口恶气再。

    她轻抬眼皮，看向褚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