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 她和赖延川站在树荫下，看誓师大会上高三学子放飞了手里的气球。

    视线一直跟随它们飘飘荡荡。

    “你喜欢气球？”赖延川当时问。

    “喜欢啊！气球软软胖胖多可爱，抱在怀里就想亲。”那个时候, 姚依然是这么回答的。

    “哦。”

    而今天——

    这间高三学子的教室, 从来都没有过赖延川的存在。

    川哥很早就走了，虽然一直没有和几个玩的好的断掉联系, 但对其他人而言其实已经逐渐淡出了生活。

    就当大家都快把他遗忘的时候，这一天, 赖延川狠狠刷了一把存在感。

    整间教室, 被密密麻麻的气球霸占, 气球五彩缤纷，什么形状都有，大大参差不齐的飘浮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姚依然站在门口, 略微呆滞的望着这一切。

    教室门口的人群攒动，都是一副看稀奇的模样。气流带着风，将气球吹了过来。姚依然伸出手，抓住气球垂下的丝带。

    丝带上, 系着爱心的纸片。

    “离开你的第128天，想你。”

    姚依然的眼睫颤了颤。

    这是赖延川的字……

    心跳有些控制不住，她抓住另外一只。

    “离开你的第163天, 想你。”

    眼眶酸涩，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夺眶而出，姚依然睁大了双眼，去看更多的纸条。

    每一张都是手写, 每一张都是爱心的模样。

    “第220天。”

    “第280天。”

    “第50天。”

    “第1天。”

    窗外，门外，到处都站满了同学，被这么多的气球弄的兴奋无比。

    各种声音传来。

    “听是赖延川远在千里之外给姚依然高三的礼物啊！”

    “哇塞这也太浪漫了吧！简直不行了，犯规啊 ！”

    “我想早恋，我想有男朋友，我想被告白！！！”

    “我一直以为他俩分手了，居然还在一起的？！”

    顾哲与范若走到姚依然身前，倪萌跟个兔子一样从姚依然身后蹦了出来，手里端着纸盒，笑嘻嘻的递给她。

    “依然，感动吧！惊喜吧！surprise！”

    姚依然又想哭又想笑：“你也骗我！倪萌！”

    倪萌吐了吐舌头：“哎呀，我是被逼的，被他！”他把范若扯了过来挡在身前：“就是他，他对我用十八般酷刑，不让我，否则就要把我舌头割了！”

    范若诧异的看着她。

    倪萌可怜兮兮的央求着看他，手在范若身后狠狠捏了一把。

    “嘶。”真疼啊。

    范若冷着脸咳了咳，没反驳，算是默认了，只是腰侧被掐的那个地方依旧火辣辣的。

    姚依然眼泪在眼眶里转，这时，预备铃已经响，窗外的同学一哄而散。

    倪萌催促着：“快快快！依然快接下来，完了完了，这教室里被弄成这样我们死定了！”

    果不其然，当老师跨入这个教室的第一步，险些没被气晕过去。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抓着气球下面的表白卡片盯了半天，老师气愤的直拍桌子：“不得了了是吧！想上天了是吧！无法无天了是吧！刚刚才参加完誓师大会，你们就给我来这个？我要把你们班主任喊过来！”

    十分钟后，班主任姗姗来迟。

    “哎哎哎，王老师你怎么这么着急啊。”班主任叼着一根棒棒糖，一进门：“嘿哟”一声，“吓我一跳，你们干嘛，求婚现场啊？”

    这个班的学生没几个怕老班的，和他整天成一片，关系铁的不行。

    “我看看啊。”许大班主任嗦了嗦糖，声念叨：“离开你的第222天，想你。”他了个哆嗦，“这谁啊，这么肉麻，还想你的第222天，真够2的。啧，不对啊，这鬼画符一样的字有点眼熟，这么丑，怎么有点像……赖延川？”

    “噗！”教室里闷着笑的声音此起彼伏，王老师气的高跟鞋都快把地面戳出个洞。

    “许老师！这一教室的气球你算怎么办？这会影响我上课！”

    老班的视线却被这一屋子气球吸引过去了，嘿嘿笑了两声：“还挺会玩儿浪漫啊，回头我也学学去逗逗我媳妇儿。”

    后来，老班成功气走了王老师，又追了出去。这个班的这节课，成功泡汤！

    “耶耶耶！！感谢川哥！人在国外都不忘给我们不上课的福利啊！”

    “姚依然姚依然，赶紧的，那盒子你还没开呢！”顾哲急的不行，一直催促她：“快快快，赶紧开。我想看看川哥给了你啥。”

    姚依然脸颊红扑扑的，羞的厉害，只是眼角的幸福藏也藏不住，一直甜蜜的笑，对顾哲：“不给，不让你看。”她将那盒子藏进书包里，转身去收集气球下的表白心去了：“你们帮我把这些收一下吧，他能写这么多字还真不容易。”

    顾哲好奇心没被满足，气的抓狂：“啊啊啊啊，不能知道真相的我好难受！”

    家中，吃着饭的姚依然嘴角还带着笑，姚陌盯了她半天，实在忍不住在她眼前了个响指：“从你端起碗开始，一共发了五分钟的呆，吃了四口饭，每口三粒米，其中一粒还掉在了桌上，依然，你在想什么呢？”

    “哥。”姚依然嘿嘿笑了两声：“我被表白啦！收到了好多好多表白信。”

    “还有人敢表白你？不怕……”姚陌恍然大悟：“趁着赖延川不在，所以胆子肥了？”

    “嘿嘿。”姚依然笑的险些头都埋进饭里去了。

    从高二到高三这一年，姚陌再没见过她这幅女生的模样，她只是经常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间一脸严肃的做习题，背单词。

    还记得她最后一次这幅样子，是他还在国内的时候。

    “哥，我要考上好大学，我要出国！”姚依然抬起头，目光坚定，眼神炯炯。

    *

    时光荏苒，岁月如歌。

    高中毕业那天，姚依然疯的一塌糊涂。

    赖延川刚躺下没多久就被手机视频震醒，略有迷茫的睁开眼睛。

    手机那头闹腾的声音传来，看见姚依然凑来的唇，惊的瞌睡瞬间跑没影儿了。

    “依然？”赖延川在这头呼喊，那边就当听不见……或许，真的听不清。

    姚依然这模样一看就喝多了！

    “川哥，亲亲我啊。”姚依然抱着手机，委屈巴巴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索吻一会儿索抱。

    “我终于毕业啦，我终于是大学生了，我终于可以找你了！”

    兴奋的转着圈，姚依然哈哈大笑。

    赖延川一阵沉默。

    半晌后，声音都哑了些许，他：“笨蛋。”

    顾哲眼尖，首先看见了手机里的赖延川，他一把夺了过来：“卧槽川哥？！”

    “啊。”赖延川没好气的冷笑两声：“你他妈怎么看我媳妇儿的，你给她灌了多少酒？！找死是不是！”

    “不不不，真不是！嫂子她自己要喝的啊！我抢都抢不下来，还怕把她嘴划了。”顾哲委屈啊。

    “从现在开始，一口酒都不许再让她碰，带会儿送她回家，听到没有？”

    “是是是，听到了听到了！”顾哲笑嘻嘻的挠了挠头：“嘿嘿，川哥，你咋又变帅了。”

    赖延川挑了挑眉：“我什么时候不帅了？”

    “帅，一直都帅，就是现在更帅了嘛！你忙我们高三也忙，都好久没看见你了。对了，我告诉你个秘密。”顾哲突然看了眼一边的姚依然，凑近手机对赖延川了几句话。

    之后，手机一阵沉默。

    “喂喂，川哥？怎么不话了啊？”回答他的，是狠心的挂断。

    “卧槽，我是不是抢台词了？我干坏事了吗？”顾哲吓懵了。

    这一晚上，一个班的人在ktv里闹的不行，高考考完后放松的心态能将所有人炸成烟花绕天翱翔一圈。

    顾哲转身就忘了自己对赖延川的话以及赖延川不正常的反应，姚依然更是醉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

    “匡当”一声后。

    “我去。”

    “卧槽。”

    “我的妈。”

    “我的天。”

    “要死了。”

    “完蛋了。”

    ……

    而姚依然还一脸懵的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见一大堆人都围在门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在干嘛啊？都挤在那干什么？”姚依然问倪萌。

    倪萌也不知道啊，同样一脸懵。

    头疼的厉害，这酒劲不，尽管已经过了四五个时，也清醒了不少，但还是难受。

    姚依然见什么也看不见，索性坐下来吃了块西瓜。

    但是，一块西瓜还没咽下去，塞了个鼓鼓囊囊，正抬眼间，看见一人越过人群，大步嚣张的朝她走来。

    一双长腿扎眼，还是那样的骄傲不羁。

    一年不见，他更挺拔，气质也更卓然了。

    他来的似乎有些匆忙，袖口与领口都微微敞开，依然是熟悉的笑容，只是今晚的笑容，有些危险，有些让人沉醉。

    “喝这么多酒。”他低下头凑近她：“你胆子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