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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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京城的第一夜,喜相逢。

    沈陵夜里竟有些睡不着,不知是认床还是担忧明日的述职,五品官以上的官员回京都得向圣上述职,回到权力的中心,沈陵还真有些不习惯。

    在地方,他是老大,不用战战兢兢,也难怪不少人宁愿在地方转来转去,也不愿意回京,有时候的确是在地方拘束少。沈陵也怕自己不适应,在工作中出差错。

    一路上也是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心态,要从上位者的心态中出来,工部郎中上面还有侍郎、尚书等等,更多还是一个执行者的身份。他必须认清自己的地位,沈陵也给自己做心理预设,但这样的地位转变,还是需要时间适应。

    第二日一早,沈陵入宫述职,今日不是早朝日,本朝并非日日都上早朝,而是每隔两日一次早朝,当然也会跟随皇帝的想法变化,像先皇执政初期是日日早朝,后来觉得太辛苦,每次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改为隔两日。

    今上延续了先皇的习惯,也是隔两日。

    沈陵在进入养心殿之前,还经受了一番检查,检查了一番随身物品,再被带入养心殿,进入养心殿就有一股幽幽的佛香,圣人信佛。

    殿中处处都有人,却始终静悄悄的。这还是沈陵头一回进入皇宫的内部,离京之前他只是个七品编修,入宫的机会都极少,更别面圣。

    沈陵目不斜视,宫人撩开帘子后,沈陵看到明黄色的一瞬间立即低了头,行礼:“臣沈陵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赐座。”圣上语气平和,沈陵有幸见过还是太子的圣上,这个声音一下子就有了熟悉之感,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圣上比太子时期更威严一些。

    宫人搬上一把椅子。

    沈陵心翼翼地坐下了,眼睛有些不知该看何处,他目光瞟到圣上案桌上放着自己写的奏折,目光立即瞥到一边。

    “爱卿这些年在淮南府辛苦了,朕看到爱卿的奏折,若朝中都能像爱卿这般,朕也能省心不少。”圣上一声轻叹。

    沈陵没想到最高领导人一上来就夸奖他,再一次起身行礼:“臣受之有愧,圣上对臣的信任与栽培,臣无以回报。圣上以德治天下,淮南府百姓安居乐业皆赖圣上明治,每年丰收时节,淮南府的百姓都会感谢圣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对老百姓来,便是最好的日子。”

    圣上一阵愉悦,又追问淮南府的情况。

    作为一个君主,定是有为千古明君的理想和抱负的,

    沈陵见圣上这般有兴趣,挑了一些同他讲,顺势道淮河的治理,边也边观察圣上的态度,看圣上没什么反感,就忍不住多了一点。

    沈陵感觉有些口渴了,也得差不多了,才意识自己话有些多,心一紧,忙道:“皇上恕罪,臣多言了......”

    圣上宽慰道:“无碍,爱卿的很生动,朕好似能想象出淮南府的景象,爱卿费心了,听闻淮南府已经多年未有水灾了,粮食产量亦是逐年增加,水生万物,爱卿于治水上定是花了不少功夫。治水乃国之大计,关乎天下苍生,爱卿把淮河治理之策写下来......”

    沈陵心中一喜,道:“臣遵旨!”

    圣上给他赐了茶水,虽然沈陵很渴,但他也不敢多喝,又和他聊了一会儿,圣上似是觉得也差不多了,便让他退下了,因临近饭点还赐了一盒点心给他。

    沈陵从养心殿退出去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宋奇宋大人,宋大人是中枢大臣,沈陵在中枢院的时候见到他的机会比较多,也认得。

    宋奇朝他微微颔首:“沈大人昨日到京的吧?一路辛苦了,淮南府繁荣昌盛之态本官有所耳闻,沈大人有治理之才,改日本官同沈大人探讨探讨。”

    沈陵有些受宠若惊,微微弯腰,道:“大人谬赞了,下官还有的要学,大人愿同下官探讨是下官的荣幸。”

    宋奇应是有事向圣上汇报,聊了两句就走了,沈陵想着应是官场上的寒暄,毕竟他如今回京了,既有可能和他交道,在上面做官的,没一个不是老狐狸。

    宋奇轻车熟路地进入养心殿,同圣上问安。

    圣上道:“宋爱卿请起。”

    圣人瞧着宋奇不禁想到了刚离去的沈陵,到底沈陵是个年轻人,进来的模样还透着生涩,心翼翼的,心思也很好猜,宋奇他就怎么看得透了。

    宋奇道:“谢皇上。下官来时碰到了沈大人。”

    圣上点了点桌上的奏折,公公立即把奏折递给宋奇。

    “今日他来述职,淮南府能有如今之景象,也不无道理。若是地方官员皆像他这般......”

    宋奇一目十行,看完后笑着道:“此人有治理地方之才,皇上何不再将其下放历练?”

    圣上道:“他不光有治理地方之才,朕听闻他还颇为善工。当年父皇钦赐孝子机之名,还赐字孝原。他还年轻,总是有机会的。”

    宋奇点点头,道:“圣上英明。提及这孝子机,臣有本要奏。自孝子机流传之后,江南一带制作衣裳的速度极快,原本一身外衫需一位精通女红的妇人做三至五日,有孝子机后,一两日便能做成,这些年成衣的价格一降再降,江南百姓渐渐流行起买成衣,江南便生出了许多成衣坊,专门制作成衣售卖。如今江南一带大大的成衣坊大概有上百个,规模最大的有制衣女五十名......”

    *

    沈陵从宫中出来后,在马车上尝了一口宫中的点心,口感比外面的细腻,应该是原材料的关系,宫中用的原材料肯定是最好的。

    他浅尝几口,他不爱吃甜甜的东西,还是给家中的女人孩子吧。

    回到家中他毫不意外见到汤鸣则,若非他昨日回来得太晚了,这家伙肯定是要来的,汤鸣则拖家带口的,一点也不生疏。

    汤鸣则见着他,第一反应就是冲过来要抱他,眼中泪光闪烁,沈陵虽也激动,但他关注点可能有点飘,汤鸣则这家伙发福了不,这胡子都蓄起来了。

    “阿陵!”汤鸣则上前单手想要搭上他的肩膀,却发现这家伙竟然比他高了不少,他搭上去还有些困难。

    沈陵反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他敦实的肩膀,感慨道:”鸣则,六年不见,我都差点认不出你来。”

    汤鸣则哪能听不出他话语的意思,那点子感动也消失殆尽了,瞥着他就比六年前坚毅几分的脸庞,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胳膊,肉还是结结实实的,道:“你这是要做千年老妖了啊,这六年怎么没变化?”

    沈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铜镜看不清晰,但他自己还是觉得自己变了的,脸上线条感更强,二十出头的时候可能还是少年,现在更像一个成熟男人了,当然和汤鸣则这种成熟还是不一样的,沈陵瞥了一眼他的肚子。

    “瞎,我在地方还多操劳,夏天的时候可黑了,你啊,就是太养了。”

    沈陵摆了一桌,准备和汤鸣则好好酌上几杯,今日恰好是休息日,两个人聊着这些年各自发生的事情,汤鸣则也和他一如今京城的形势。

    信中能的毕竟有限,有些事情只能一笔带过,六年的时间足以让京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经历了皇权的更迭,曾经大权在握的,如今已烟消云散,后期新秀也不断涌现。

    汤鸣则提到了如今朝中的派系,中枢大臣永远不可能团结,根据沈陵对历史的了解,皇上不会允许他们团结,一旦中枢的权利集中,极有可能对皇权不利。中枢院代表的是文官集团的相权,皇权凌驾于各种权利之上,他希望他们大致的和谐又不相容。

    文官和武官是对立的,中枢大臣为首的文官集团向来和勋贵们不和,而文官中又分好几个派别,以防相权过于集中从而一致对外。

    这就是权利的博弈,而圣上如今已经能够非常熟练地去制衡这几种权利,以保皇权的至高无上。

    世间万物都是此消彼长,一个强势的君主,必然是臣子稍弱。万事皆有好坏,当然也要放在具体情境当中,假如君主是贤明的,自然是皇权大于相权比较好,毕竟相权凌驾于皇权之上,很容易有傀儡皇帝,天下容易大乱。

    这些就很微妙了,每一个官员就像是一颗棋子,该摆在哪里都可能是上面思索、博弈之后的结果,对于沈陵来,弄懂这些事情真是有些困难。

    汤鸣则主要给他讲了一下工部的情况,工部主要有四个职能部门,分别为工部司、屯田司、都水司、虞衡司,每个司各有一位郎中和员外郎,沈陵就将是虞衡司的郎中。

    虞衡司主管桥道、舟车、织造、券契等事,京官不同地方官员调动大,只要你不想外放,一个位置坐到致仕都有可能,一个萝卜一个坑,想上去也得上面空出位置来。

    沈陵也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

    “你懂一些工程之事便就还好,应是挺好上手的,你们工部事情就是琐碎,又难做得好看......”

    工部主管土木缮葺、经营兴造之事,简单来,皇家各种建造、缮修都是工部负责,宫中、朝廷所需用具都需工部负责,全国各项工程,都要程到工部来,事情相比其他部门更繁琐一些,而且难以做出大的政绩,反而会因为一些事情和其他部门结仇。

    沈陵感慨这简直就是国家后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