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审真凶
江婕妤身死, 因她牵扯出来的麻烦事却似没完了, 承香殿被毁,总是要收拾一番的,这次着火虽未有伤亡, 但烧的颇为厉害, 不止藕妆的寝殿,就连宫人的居所都受了波及。
梨靥的屋子烧的最为严重, 连床都烧塌了, 内侍们将床往外挪时,却在被褥底下发现了一张被烧毁大半的皱缩着的纸张,纸上隐约可见的字, 表示了这张纸不一般。
内侍不敢耽搁,忙将纸给魏熙送去了。
“江婕妤……做悬梁之状……念父母。”魏熙看着纸条,眉头蹙起:“这是梨靥房中翻出来的?”
内侍应是, 侧首指向身畔的宫婢:“她出事前日,她听江婕妤的命去唤梨靥, 却见梨靥慌慌张张的往被褥底下塞了什么东西, 想来就是这个。”
魏熙闻言起身:“这种事我管不来, 你们原原本本的告诉阿耶。”
当魏熙领着人去了甘露殿时,皇帝却不在,是半夜里睡不着, 便去了三清殿,眼下还未曾出来,魏熙神色一动, 抬步往三清殿去。
三清殿里一片寂静,连诵经声都不闻,魏熙站在门口,差人去通传,过了片刻,陈士益便亲自来迎她进去。
殿中,皇帝正在神像前坐,他背对着魏熙,脊背不复以往挺直,像是一尊没有上色的雕塑。
魏熙缓步走了过去,矮身跪在皇帝身侧:“阿耶。”
皇帝侧首看向她,面色有些黯淡,他启唇:“她还好吗?”
魏熙垂了眼睫,明知故问:“谁?”
“你阿娘。”
魏熙忽的抬头看着皇帝:“我哪里知道。”
着,眼眶便红了:“她不见我,若不是舅母,我连门都进不了。”
皇帝闻言,抬头看着神像,不再言语。
过了片刻,魏熙开手中的匣子递给了皇帝:“今天宫人们收拾屋子的时候在梨靥被褥底下看到了这个。”
皇帝垂眸看着匣子,一时没有动作,魏熙举了片刻觉得手酸,便要放在地上,却见皇帝抬手拿起了那张脆弱残缺的纸张。
魏熙将匣子放在地上,只听耳边传来皇帝沙哑的笑声,魏熙一顿,握着匣子的手紧了几分。
笑着笑着,他呛住,低咳了几声:“去查,去查!我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魏熙松开匣子,看着因用力而生了红印子的手心,心中讽刺又苍凉。
皇帝盛怒,底下人也不敢耽搁,不过两日,便有了结果。
是魏灏许之以利,以亲眷相挟,让梨靥做下这事,嫁祸皇后,若只这桩罪名便让皇帝恨不得扒了他的皮,那与此事一同查出的,他借天灾煽动民心勾结乱党之事,更是让皇帝想要将他挫骨扬灰。
满腹阴私,叛国谋逆,这等罪名心性让皇帝再也容不得他,一个赐死憋在心中,总是没出来,他瞌眸:“贬为庶人,终生圈禁。”
一桩事,来得快去的也快,如夏日的狂风骤雨,雨停了,留下满地泥泞。
魏熙放下手中书卷,抬头看向天边阴沉沉的天幕,心里也压抑。
她终究是将江婕妤之事推给了魏灏,不止是借这个机会将他叛国之事引出来,更是因为她的私心,不论如何,在世人眼中,季惠妃都是魏潋的母亲,他已经因江陵之事惹了皇帝猜忌,若是再摊上这样一个母亲,定是讨不了好。
如今待她好的人越来越少了,她不想再失去这个兄长,年龄越大,她便越畏寒,只有在魏潋身边,她才能觉出安逸暖和,这是父母都给不了她的,她从来都是自私的,不想因为旁人失了这暖意。
魏熙起身,走到镜前,开了首饰匣子,匣中首饰琳琅满目,每一件都是珍宝,她的指尖在上面抚过,拿了一支鱼戏莲叶的步摇簪在发髻上,以往不觉,如今一看这些首饰竟发现有半数是魏潋送给她的,包括头上这支也是。
她看着镜中人,坐的端正,魏潋对她好,她不会对他不利,可心思恶毒的贱人,她也不会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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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惠妃得知魏灏的结局后,低叹一声:“果真是老了就心软了,腻腻歪歪的,也不知这些年的皇帝是怎么当的。”
阿檀道:“可不是,我瞧着倒是糊涂了,怎么就查到了魏灏头上去了。”
季惠妃似笑非笑:“那该查到谁头上。”
阿檀道:“自然是皇后头上。”
季惠妃收回视线,淡声道:“想来是有人引着他去查的。”
“谁,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谢公吗?”
“谢珏可懒得做这些。”季惠妃着,轻抚鬓发:“除了魏熙那个丫头也不会有谁了。”
季惠妃话音方落,一道珠玉相击般悦耳的嗓音在门外传来:“惠妃娘子难不成是蛔虫托生,不止懂我阿耶阿娘,还懂我。”
这声音赫然是魏熙,其中的轻慢之意如冰渣子一般往季惠妃心上扎,她霍然回身,只见门被从外面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随着天光一同进了殿中。
季惠妃冷声道:“无故闯我的寝殿,这就是公主的规矩?”
“规矩?”魏熙掩唇一笑:“宫里配言规矩的只有皇后,如今皇后不在,也该由我这个嫡公主代劳,至于旁的……”
魏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季惠妃:“婢妾也配谈规矩?”
季惠妃嗤笑:“好个嚣张的嫡公主,你的母亲以往不也是婢妾。”
魏熙心中盛怒,面上却不显:“以往能算得什么,她如今是皇后,以后也一直会是皇后,百年之后,她也是皇后,总比某些讨人厌烦,却上赶着倒贴进宫当妾的好。”
季惠妃冷声道:“我如何也配你一个丫头置嚣。”
魏熙低低一笑:“我确实不该和你废话,平白失了风度。”
魏熙着,瞥了一眼蕤宾手中的瓷瓶:“你不是爱下毒吗?那便自个也尝尝吧。”
“混账!”季惠妃喝道:“在宫里明目张胆的毒害你阿耶的女人,你就不怕他知道吗?”
魏熙歪了歪头,瞥向外面:“他不会知道,你的宫人不是被你差去内侍省了吗?”
“你敢私调我的宫人!”
“那又如何。”魏熙微微一笑,指向阿檀:“对了,还有你,虽不了,但平白去了也是可惜。”
阿檀心中生了冷意,强自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公主就不怕陛下知晓吗?”
“怕什么。”魏熙着,向季惠妃微微倾身:“阿耶眼下还因为阿娘伤怀自责呢,哪有心思管旁的什么。”
魏熙罢,直起身子,冷声道:“服侍娘子喝药。”
季惠妃站起,挥开内侍的手:“我劝你勿要太绝,陛下心里可不只情爱,我死了,定是要大动一场干戈的。”
“谁你要死了?”魏熙着,面上带着冷意:“我只是觉得你疯狗似的乱咬人咬的挺过瘾的,让你当个真疯狗,也算是全了你的念想。”
季惠妃气的身子发颤,对她来,疯了还不如死了,她看着魏熙,忽的一笑:“我还以为你和六郎多亲近,原来也不过如此。”
魏熙神色一滞,继而冷声道:“就你也配提六哥?”
“为何不配。”季惠妃悠悠一笑:“你宁愿嫁祸魏灏,也不肯将我供出,怕就是为了六郎吧,毕竟我是他母亲,和他荣辱与共。”
“母亲?”魏熙一掌扇在季惠妃面上:“你也配称母亲!你对六哥可有半分母子情谊!眼下倒是拿六哥当幌子,真是让人恶心。”
季惠妃的头被魏熙的偏到一边,她捂住脸,讽道:“你就不恶心?不敢与他交恶就罔顾真凶,如今心气不平就跑我这里撒气,你可有想过,我疯了,他的毒该怎么办?”
魏熙怔住:“什么毒?”
“你和他时时厮混在一处竟连他中了毒都不知道。”季惠妃勾唇:“你可真是他的好妹妹。”
魏熙伸手扼住了季惠妃的脖子:“你竟给他下毒。”
季惠妃呼吸不畅,要推魏熙却被魏熙带来的内侍紧紧控住,她勉力一笑:“他不清醒,我自然要想法子让他清醒。”
“你这个畜生!”魏熙着手上加重了力道:“快将解药教出来,要不然我剐了你,让季家都给你陪葬。”
“你有那个能耐吗?”
魏熙闻言反倒淡定了些,她将季惠妃的脖子往面前拉了几分:“你我有没有,魏灏的惨状可就在眼前呢,比起魏灏,阿耶怕是更厌烦你们季家吧。”
季惠妃眼中布满红丝:“那你就等着魏潋也随我一起吧。”
魏熙闻言,气的双手发颤,她撒开季惠妃的脖子,在她剧烈的咳嗽声中道:“你们去搜,凡是有可疑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喂她吃。”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管是不是毒,吃下去可都是要没命的,阿檀目疵欲裂:“你敢!”
魏熙闻声看向她:“这是心疼你家娘子了?既然心疼便将毒|药和解药一并交出来,要不然,毒害妃嫔的罪名你是跑不了的。”
阿檀闻言看向季惠妃,目带祈求:“娘子……”
作者有话要: 公主呀,你这么坏是要被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