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似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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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礼?”

    老道一顿, 放下酒壶看着魏熙, 忽的悲天悯人的一叹:“你如此最是消磨精气,长久下去白白糟蹋了身子,苦了自己, 也带累了身边人, 得不偿失。”

    魏熙浑不在意,理了理衣上褶皱:“你不是你不算命吗?”

    老道摇头:“正所谓望闻问切, 我这是在给你诊病。”

    魏熙点头:“你是想卖药给我?”

    老道顿了顿:“若是你给我送十坛翠涛来, 我那儿什么药都任你挑。”

    魏熙道:“你既然给我看病,不是应当给我开药吗,让我自己挑算什么?”

    “你这病全在你自己, 开不了药。”老道着有些自得:“不过我的药可都是千金不换的,只要你拿了,想让人怎么死就怎么死。”

    魏熙眉头微蹙:“你个道士专门制毒?”

    老道咳了一声:“医毒不分家, 治病解毒我也不差。”

    魏熙没再什么,揉了揉坐久了有些麻的腿, 回头对候在一旁的夷则道:“一会回去弄两坛翠涛来, 一坛给他, 一坛赔给裴斯。”

    老道闻言道:“怎么就一坛?”

    魏熙扶着夷则的手起身:“我又不买你的药,白得了一坛还不知足?”

    老道有些可惜,又饮了一口酒, 却比先前含蓄许多,将酒咽下后,他抬头看向往外走的魏熙:“既然觉得闷为何不出去透透气?”

    魏熙回头看他:“什么?”

    “来去, 你也没什么症候,就是过的太舒坦闲的。”老道也拿起酒壶起身:“无所事事的待在一个地方谁不闷,倒不如出去转转,外头山高水阔的,见了也就没心思伤春悲秋了。”

    魏熙闻言神色怔忡,想起了少时一直盼着魏潋带她去江南玩,可如今……

    魏熙淡声道:“哪有那么容易出去。”

    “想出去还不容易。”老道着,神色有些古怪:“如今长安有什么是离不得你的。”

    魏熙抬眸看着外头枯了叶子的槐树,有些怅惘,她就爱操心,管了母亲管兄弟,如今他们都安稳了,她却整日浑浑噩噩的,反倒成了惹他们忧心的累赘。

    “孤零零的,出去了也不见得有意思。”

    老道摇头,缓声道:“出去转转不定还有意外之喜。”

    魏熙侧首看向老道,眸色有些锐利:“你对我远行之事好似格外热切,这可不像清静无为的修道之人。”

    老道晃了晃酒壶:“你看我哪里像是个修道之人,不过是指望着以后从你这里换点好酒,开解几句罢了。”

    魏熙淡声道了一句:“倒是劳你费心了。”

    罢,便抬步走了。

    老道见状,也抬步回去,走到半路,正是僻静之地,他对身后人举了举酒壶:“帮他一把,记得让他再送几坛酒来。”

    身后有男子的声音低低传来:“郎君已有成算,你这一通话下来平白惹公主疑心,还好意思再要酒。”

    老道回头看他一眼:“分明是帮他,转告你家郎君,让他差不多就行了,那丫头对他未必就没有情谊,彻底割舍了以往的情分也未必是好,再等下去,便是他看着,那丫头想琵琶别抱,他也拦不住。”

    ————

    到了入夜时分,魏熙却没有什么睡意,披着袍子看月色,看了半晌没看出什么意思来,她揉了揉脖子,看向侍立在一旁的泉石:“你外头的月亮和长安的一样吗?”

    泉石抬头看了一眼:“应当没什么差别吧,都是一个月亮。”

    魏熙将脊背靠在柱上,对泉石道:“坐下吧,站那么直,我都不想和你话了。”

    泉石闻言坐下,又听魏熙道:“那你长安和别处有什么不一样的?”

    泉石道:“各地风土人情都是不一样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魏熙懒声道:“那老道出去了不定会有意外之喜,你会是什么喜?”

    魏熙话中有话,泉石不动如山:“道长话自有玄机,岂是奴婢能参悟的。”

    魏熙瞥他一眼:“你伴着六哥出去时,六哥有没有遇到什么意外之喜?”

    泉石摇头:“或许是有吧。”

    魏熙收回视线,淡声道:“你如今是我的人,却一点都不忠心于我,答句话都云山雾罩的,怕是改日见了六哥便会将我踢开。”

    泉石由坐转跪:“奴婢不敢。”

    “不敢还处处瞒着我?”魏熙着,脊背挺直了些许:“我是什么性子你应当清楚,我容不下不忠的人,不管你是谁送来的。”

    泉石看着魏熙长大,自然清楚魏熙的性子,可让他忤逆魏潋的意愿他更是不敢的。

    他犹豫片刻,只道:“旁的奴婢也不清楚,但意外之喜……道长都了,便应是真的。”

    “什么喜?”

    “就是您猜的那般。”

    魏熙垂了眼睫,又靠回柱上,过了片刻,她道:“六哥……”

    仅吐出一个称谓,她便停住,若无其事道:“你们是怎么认识那老道的?”

    泉石叩首:“公主洞察,定是心中清楚,再问下去,奴婢就要以死谢罪了。”

    魏熙起身,冷嗤道:“你如今不是我的人吗?我没让你谢罪,你死什么?”

    魏熙罢,也不再理会他,转身进了屋中,夷则替魏熙脱了外袍,低声道:“那老道除了酒采药外皆闷在房中炼药,他们也没查出什么。”

    魏熙点头,踢了鞋子躺在床上:“不必查了。”

    ————

    魏熙早起了后问了伺候谢皎月的婢女,便往她那里寻去了,眼下百花凋零,却正是菊花盛放的时候,谢皎月喜欢侍弄花草,所居之地不可一日缺了这些鲜妍颜色,颜色品种繁多,却都被她安置的妥当和谐,整个道观里全无秋日的寂寥。

    魏熙一路到了谢皎月所在的碧幄轩,正见谢皎月在制香膏,身前林林总总摆了许多东西,她端坐在廊下,闲适非常。

    见了魏熙,谢皎月搁下手中东西,抬手招她过去。

    魏熙依言而行,坐在谢皎月身畔,谢皎月替她理了理未束的发丝:“怎么这个时候来寻我。”

    魏熙腻在谢皎月怀中:“想阿娘给我梳头了。”

    “多大的人了,还和孩子似的。”谢皎月罢,便吩咐人去拿了梳子钗环过来。

    吩咐完,谢皎月扯了扯魏熙的头发:“你最近去那风月之地也太勤了些。”

    魏熙微微一笑:“去发时间罢了。”

    谢皎月看了魏熙一眼,问道:“可是看上什么人了?其实你身边有个人陪着解闷也好,不拘他是什么身份。”

    魏熙忍住笑,状似为难的道:“是个女子。”

    谢皎月一顿,继而狠狠戳了戳魏熙的额头:“胡八道。”

    魏熙偏头躲开:“就知道瞒不住阿娘。”

    话间,擒芳已经领人取了梳子钗环过来,谢皎月不再多问,拿起梳子给魏熙梳头,动作轻柔又仔细。

    梳好后,魏熙轻抚头上的倭坠髻,看向在挑拣钗环的谢皎月:“阿娘,我想出去散散心。”

    谢皎月嗔道:“刚给你梳好头就要出去,乐坊里难不成是有什么勾人的精怪?”

    魏熙摇头:“是出长安。”

    谢皎月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魏熙:“为什么?”

    “留在长安我心中实在苦闷。”魏熙着,面上做出些苦闷之色,她看向谢皎月:“阿娘帮我和阿耶一声好不好。”

    谢皎月不答,挑了一个鸾鸟海棠纹的玉梳插到魏熙发间,她抬手轻抚魏熙的脸颊,看着这个娇艳又单薄的丫头:“你年纪,不必多加点缀,一枚玉梳再加一对钗子便足够了。”

    魏熙嗯了一声:“阿娘的眼光自是最好的。”

    谢皎月唇角勾起,眼眶却有些红:“出去后,定要好好注意保养,我给你多备些香膏,别让风将脸给吹皱了。”

    “阿娘……”

    谢皎月拿下覆在魏熙脸颊上的手,挑了一对镂雕云纹嵌玉珠的钗子给魏熙插在发间:“去吧,与其在长安睹物伤情,还不如出去。”

    谢皎月着,玩笑道:“阿娘等着你领个驸马回来。”

    魏熙眼眶一红,扑在谢皎月怀中:“阿娘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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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完了中秋节,魏熙便带了一二百随侍离了长安,一路上她微服简行,直奔江南,身边只留三十余人在明面跟着,其余人皆在暗处保护。

    前人诗云,烟花三月下扬州,如今虽是八月,但一路风景皆是不俗,眼下魏熙身处船上,看着远处天高云淡的碧空,只觉得心气也变得舒爽了。

    魏熙来了兴致,命人抱来了琴,席地在甲板上弹了一曲,兴之所至,连曲子都是现编的,水到渠成,流畅疏朗。

    弹到一半,魏熙却听有笛声遥遥传来,与琴声应和,出奇的契合。

    魏熙听着那道悠扬的笛音,手一滑,在琴上留下一阵杂音,她站起来举目望去,只见岸边一青衣人坐在马上吹笛,他未曾控马,任由马慢悠悠的走着,隔着水面,魏熙看不起他的形貌,却能看见他的袍子松松垮垮的披在马背上,风一吹,青衣微微鼓起,疏云薄雾般的风情。

    作者有话要:  来来来,买定离手,这个骑马的绿人是谁??

    另有天使这两天看不到更新,我去问了一下,好像是jj抽了,别的作者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从目录里可以看到更新……对于jj我也是很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