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爷走了,再也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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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留山上,几只白鹤划过晴空,吸引了狸花猫的目光,它一伸雪白的爪子推开窗户跳下去追逐,丝毫不在意什么顺手关门的问题……
微风通达屋内各角,谢炀躺在床上依稀闻到了雪的清透干净。
他又回到了红梅筑,花了几天时间才重新适应体内灵力与戾气的交融。
来可笑,躲了半天全是徒劳,他压根就逃不脱嚣张与江疏雨之中的任何一方。
“哐当!”
江淼淼提着饭菜带着花花从外面大踏步进来,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吃饭了!”
谢炀翻身下床:“把我当囚犯呢?”
“不知好歹,”江淼淼白他一眼,直径开那半人高的食盒道,“山下食肆的老板烧的,来!吃!”
不会又是蛇肉吧?
江疏雨勤俭持家的很,把那巴蛇杀了后于皇甫济的厚礼分文不取,反倒将那一地肉块收拾收拾让人运了回来,故而这些天凇鸣城中,无论山上山下,皆有肉吃。
食肆里的老板就是厨子,他做的蛇肉不骚不腥,味似猪肉,开始谢炀也喜欢,但时间久了,就觉得那股腌蛇的大料味都渗透到皮肉里,好像他才是那只八角胡椒里泡着的蛇。
又兴许是萝卜白菜吃的多了,反而吃不惯这些油腻了。
然而当他探头一瞧,方觉得还是蛇肉好。
谢炀:“这什么搭配?”
半人高的食盒里竟满当当塞了半个巴蛇的头……和两碗米饭……
盖子一开,谢炀的嫌弃之情就直接写在了脸上,江淼淼见他一会皱眉一会撇嘴,便知他心里想的什么:“不知好歹,蛇身都吃完了,就这半个头还是我跟别人了一架抢来的呢!”
“……”
谢谢好意,但是不必。
江淼淼叹了口气:“那你把米饭吃了吧,里面拌了巴蛇体内未化的象骨粉,吃了对你有好处。”
毕竟“来路艰难”,再加上孩难得知道疼人,谢炀心一软,接了过来,正要往嘴里送就听他嘟囔道:“唉,要不是爹爹交代过,我可真不乐意伺候你。”
谢炀:“没良心的。”
原来是他……
眼见谢炀三五口扒完两碗饭,江淼淼任务完成,便端着那半颗蛇头准备退出去,谢炀忙伸手拦住他:“剑呢?”
他嘴里塞的满满当当,话间不断有饭粒喷出,江淼淼闪身躲开,嫌弃地骂:“剑剑剑,我看你才是真没良心!”
爹爹因他而伤,他好了居然先找剑?
要不是江疏雨去疗伤前先同他了保密,自己非得让这个傻子感恩戴德,五步三跪一路磕到他爹爹面前才算完。
直到谢炀又问了一遍,江淼淼才没好气地哼道:“那可是把上古凶剑,一拿回来就被爹爹交给了师祖,我看你还是别它的主意了!一你控制不住,二……你配吗你?”
那是本君的剑!
谢炀强忍心中不快,伸手压下跳动的太阳穴,自我安慰:“算了算了,拿走也好,省得烦心……”
江淼淼刚出去,门外等候许久的黄儿就甩着尾巴踱了进来,眯缝着眼睛巴巴的笑模样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黄儿,这里的人心都是凉的,还是你心热。”谢炀将黄儿一把抱起来,圈在怀里从上到下好好撸了一把,烦恼去了大半,好像都在黄狗的略微扎手的被毛上刮了下去。
“……江疏雨他受伤了是吧?”
其实江淼淼不他也猜的到,一受伤就自己一个人躲起来舔伤口,伤短则三五天多则八九天,大伤就全丢给了天意,都是那家伙的老毛病了。
谢炀心里不痛快,这两天从江淼淼有意无意的言语中也能猜出江疏雨是为自己而伤,他与江疏雨的杀身之仇似海深,一点他的恩惠也不想要……
但转念一想江疏雨能把嚣张控制住也算能力,必不能受太重的伤,以江疏雨爱剑如命的性子,找个清静地方磨剑去了也不定……
他试着服自己,但一连拿出好几个借口都不尽意,索性抱着黄儿出了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他做,还给他的事。
可惜在他装睡躲清闲的这两天江淼淼反倒勤快的出人意料,玩的功夫把柴也劈了,地也扫了,明面上的活竟一点也没留下。
谢炀:“江疏雨别是给自己雇了个童工然后对外称儿子吧?”
突然,一道湿冷的寒气从身后席卷而来,谢炀此时恢复了灵力,五观六感强的惊人,未多想便闪身躲开——水点子沾了雪顿时蜷缩起来,在猫爪子来刨前渗了进去。
江淼淼左手叉腰,右手手腕不停,将刚洗好的衣服甩的飞快,一面道:“不错嘛,躲得这么快,没问你上山前师承何人呢?”
谢炀:“你大爷……”
没见过这么速干的,好好的衣裳一会保准全是皱。
江淼淼甩了他一脸水,心情美丽,也不计较他师承的是不是自己大爷,转而又问:“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怎么,长留山呆不下去,准备跑了?”
他不还罢,一恰好给谢炀提了个醒,如今自己恢复灵力,江疏雨短期内出不来,这偌大的山头上除了一个孩剩下的就是些鸡鸭猫狗,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至于江疏雨……
“暂且饶他一命,下次再杀。”
这么一想,谢炀心里便轻快了许多,他“嘻嘻”一笑,道:“看你的……我只是躺的时间久了,起来四处走走,怎么,没什么活要干了吗?”
往日赶着求着才不情不愿干点活的人这会主动找事做,江淼淼还真以为他是躺腻了或是转了性,暗搓搓想为长留出一份力,于是道:“给你闲的,这不就来了吗!”
将手上的湿衣服往后一抛,正好搭在杆上,江淼淼甩甩手上的水,从衣兜里摸出一包银块丢给他:“种的萝卜快吃完了,你下山买点回来……哎!样式多一点!”
接住钱袋子时,谢炀手沉了一下,他忍不住感叹:“豪无人性。”
“且等着吧您们!”谢炀放下狗,手欠欠地又撸了把人家的猫,这才潇洒转身,飞也似地阔别红梅筑。
雪中风中,红梅之下,江淼淼在后面喊:“记得把白玉殿下的‘降妖除魔帖’给揭了带回来!”
谢炀头也不回,摆了摆手:“等着吧!”
残花满地,江淼淼用红通通的手扣着门,看人远去,他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有些伤感,怕新师弟这一去不回,自己就又没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