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桂圆红枣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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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江疏雨受伤卧病在床到致意要回凇鸣城,拢共就十几天时间。

    那天一觉睡醒后,谢炀把头天发生的事都忘了个干净,只知道江疏雨定了新规——非必要饮酒,一律丢进不冻泉。

    “噫,”想到那冰冷刺骨的河水,谢炀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真这么的?”

    江淼淼道:“那还能有假?你都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耍起酒疯来了人家一个白玉盘一个红玉壶,两个青瓷杯还有一个溪河碗,要不是都知道你是江仙师的弟子,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谢炀:“有那么夸张吗?”

    他顿了一下,心稳住了手上的托盘——那上面放了碗桂圆红枣粥,是他专门去后厨做来给江疏雨补血的。

    “怎么没有。”

    谢炀:“那我没干别的什么傻事吧?”

    “我怎么知道,光这一件就够蠢的了。”推开房门的间隙,江淼淼余光看见皇甫成凰正站在过道另一边朝他招手,便把捧着的茶壶放到谢炀的托盘上道,“你先进,我一会儿就回。”

    谢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对上皇甫周正的目光,于是了然一笑,朝她点点头就推门进去了。

    岂料一进门就气的够呛,江疏雨那家伙,居然只穿中衣就下床了。

    “你干嘛呢!”谢炀道,“还擦剑,剑比身体重要吗!”

    江疏雨委屈道:“溅上东西了……”

    “砰”地将托盘放在桌上,谢炀从床角扒拉出江映月差人送来的外袍扔给他,又大步跨到床边将窗户带上:“马上就要入冬了,最近整日阴天,你一个伤者,就是不怕生病,我和淼淼还怕你传染呢!”

    江疏雨想不比长留,但见谢炀一脸气急,动了动嘴,终究没出来,他老实地将衣服披在身上,应道:“哦。”

    “这么大的人了,连怎么照顾自己都不会,”谢炀越看越来气,走过来把剑收走,换了那碗热粥替上,“我给你擦,你吃饭。”

    完另一手捞起手帕,不再理他。

    方才没觉得,直到热粥入手,微烫的瓷片紧贴着皮肉,冷气被一激,散出体外,江疏雨才觉出冷来,他往那粥里一瞧,桂肉糯米之中几颗红胖子似的干枣浮在粥中,倒挺可爱。

    谢炀背对着他擦剑,没往这边看,江疏雨这才心翼翼地端起来闻了闻,又抿了一口——不是甜的,但是很好喝,热乎乎的……

    半晌,谢炀舒出一口气来,转身见桌上的碗见了底,便问:“怎么样,好喝吗?”

    江疏雨:“嗯,很好喝。”

    谢炀得意地笑起来:“还是你会吃,以后常给你做!”

    话音刚落,他自己反倒一愣,但看江疏雨神色如常,端坐着应“嗯”,大概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看看,”谢炀把剑递给他,“擦的干不干净,那条花纹的缝隙我扣了好久呢。”

    江疏雨接过去却不看,归剑入鞘后清静消失,他又提起了那个未解决的事:“阿炀,我们回凇鸣吧?”

    黄粱阁二楼过道上,笑笑不停着近日见闻,一个故事翻来覆去地上好几遍,江淼淼意外地没感到烦躁,反而有一搭没一搭地偶尔接个话,直到他注意到皇甫周正的目光。

    江淼淼:“怎么了?”

    皇甫周正:“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们呢。”

    就他前几次的表现来看,似乎就是这样。

    江淼淼脸一红,道:“嗯……那是以前……”

    皇甫周正道:“不过半月,怎么就成了以前了?”

    “就是以前,”江淼淼犟道,“我们孩子都是这么算的,一天就是一年,一年就是一辈子!”

    有时候第一眼也未必就是那么回事,一番接触下来才有结论,像笑笑不是被他那个嚣张跋扈的爹宠坏的丫头,皇甫周正也从没有像别人一样嘲笑过他的朱砂痣……

    虽然有江疏雨在,别人不,也会从眼神中流露出来。

    想着,江淼淼抬手摸了摸眉心,缓缓道:“其实我过来,也不全是为了笑笑。”

    他的很声,可皇甫周正还是听到了。

    “难不成也为了我?”皇甫周正一指自己,笑道。

    江淼淼却点点头,认真地看着皇甫周正。

    “要不……”他有些不好意思,“你来长留山吧。”

    皇甫周正一怔:“为什么?”

    笑笑在一旁自娱自乐

    江淼淼憋了半天,才:“你好像过的不开心,”

    他年虽,心却敏感。

    “我那个师弟,凡人多则百年而已,在有限的日子里得拼命为自己活。不开心就走,天大地大,好玩开心的地方多了去了。”

    明明是药修天才,却不被亲爹正视,她更像是皇甫厚的一个佣人,一切以他为中心,卑微到泥土里……

    “你是不是觉得我多话,”见皇甫周正没什么反应,江淼淼挠了挠头,“我也只是……算了,我不了。”

    “没有。”

    沉默片刻,皇甫周正摸了摸他的头:“你师弟的对,只是从到大,我从没想过人可以为了自己而活,怎样去活,这题对我来太难,你得让我好好想想……”

    这时,笑笑忽然跑了过来,声喊道:“我爹回来了!”

    江淼淼一惊,探头望下去,就见皇甫厚正踏进阁里,后面还跟了几个大包包提着药草的随从。

    他匆匆道:“你要是想好了来就是,我爹爹很好的!”

    然后火速逃离现场。

    不是他怕,两人见了一准架,但今时不同往日,一来江疏雨身上有伤他不想给他添乱,二来皇甫厚再不好也是笑笑的亲爹,所以不如避着,对双方都好。

    “心点!”

    等江淼淼挤进人群里不见了,皇甫周正重新看了眼隔着一扇窗外的海阔天空,对笑笑道:“走吧,回去。”

    “我回来了!”

    “哎呦!”

    一推开门,双臂张开挡在门后的人冷不丁被一撞,后脑勺上顿时起了个大包。

    谢炀捂着头刚想骂呢,见来的是江淼淼,一秒变脸:“呦,师兄回来了,刚才干什么去了?”

    明显是揶揄他。

    江淼淼面不改色:“我学师弟,出去教化世人了……你头没事吧?”

    谢炀:“没事。想不到你还有如此远大抱负,孺子可教。”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江淼淼绕开他,这才看见江疏雨拎着行囊站在后面,一脸无奈。

    “这是……”又要那个什么吗?

    谢炀叹了口气,点点头:“别人不,先教化教化你爹爹,他又赶着要回凇鸣城,你要是也不行,我们合伙把他捆起来算了……”

    江疏雨:“……”

    “爹……”江淼淼试探着叫了声。

    江疏雨:“耽搁太久,不好。”

    江淼淼:“那择日?”

    “择日不如撞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