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白玉殿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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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凇鸣城最近的天气也不怎么好,黑云密布,灰暗阴沉,像一张黑洞洞巨口,雷电在其中忽隐忽现,酝酿着一场将要来到的风暴。

    这时候,就连雪也不是那么纯白了,纸灰似的洋洋洒洒到处都是,怪异至极。

    狸花猫甩甩皮毛,把落在身上的雪抖到地上,喵呜一声跳进江淼淼怀里,找了个舒服地方窝着闭上了眼睛。

    回城之前谢炀给它喂了次鱼干,总算把它的“口音问题”给想了起来。

    谢炀在江疏雨身后不情愿地跟着,道:“不就是朵花吗,这么着急干什么,托个人送回来不就好了……”

    是的,他和江淼淼——甚至是江映月,三个人一起劝都没能让江疏雨留下,时间拖得越久江疏雨越坐立不安,生怕这鬼擎火会有枯萎的一天,却不想想自己的伤口会不会重新裂开。

    江疏雨道:“鬼擎火不是一般花草,别人我不放心。”

    着,几人已走过漫漫长阶到了白玉殿外,两个高大守卫手持长矛屹立大门左右,见来的是江疏雨,并未阻拦,倒是谢炀要跟进去的时候突然放下矛来拦住了他。

    谢炀指着江淼淼:“哎!都是江仙师的弟子凭什么这子能进我不能进?就因为我不是他亲儿子呗,你们凇鸣城这什么规定?!”

    守卫充耳不闻,依旧保持着阻拦的姿势。

    直到江疏雨回头看了眼,对那两个守卫道:“放他进来吧。”才收回长矛。

    “白痴一个。”江淼淼翻了个白眼,将怀中的狸花猫放在地上,一拍它丰满的猫臀道:“花花你先回山上,我们见完师祖就到。”

    不能让它进去,他可记得花花眼馋温余眠那两只云斑鹦鹉好久了……

    “喵……”

    花花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连甩了几下尾巴,一纵身往长留山的方向跑去,转眼不见了身影。

    白玉殿里温暖如春,那两只鹦鹉果然还在,只不过胖的更胖,瘦的更嶙峋,垂头丧气地站在高处,见有人来眼皮也不抬一下。

    “珍儿,”温余眠合上扇子,起身往阁顶走去,“跟我来。”

    看来是已经知道他们寻到鬼擎火的消息了。

    谢炀这些日子“接触”的都是幻境里的温余眠,乍一见到真人还挺不自在,暂时没法把这一城之主和昔日青涩的修士联系在一起,再看那江疏雨,从始至终安之若素,就像他自己的那样——全当没发生过。

    “真是仙师,够能装的。”谢炀无不在意地想。

    通往白玉殿顶的路漫长且无聊,谢炀只能把目光放在沿途墙壁摆放的牌位之上,一排又一排,摆放的如山高,他前世没进过白玉殿,但听其他的师兄弟们过——这些牌位属于那些修得真仙永登极乐的修士们,人不在了,只留了这么个木头做念想。

    无聊之下,他大略地看了起来……

    王筝……柳十八……梁玉林……秋辞安……

    秋辞安?

    总算看见了个比较熟悉的名字,谢炀忽然想起还听过的一个传言:

    相传在凇鸣城深处有一处仙境,名叫凤凰域,域内天梯可直通仙界,是修士成仙后的第一个必经之地,但对于犯了过错的上修来,凤凰域却是一处苦地,不仅永远出不来,还会被制成傀儡永守此地。而这凤凰域的域主,就是秋辞安。

    “凤凰域……原来还真有这个地方。”谢炀想。

    “怎么才到?”突然,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似乎有些不耐烦。

    谢炀听见这声,直接把牌子丢了,往江疏雨身后躲了过去,心里格外后悔刚才为了面子非要进来。

    “怎么是他?”

    江疏雨道:“出了点事,耽搁了。”

    这人双手抱臂,手臂上的肌肉将他暗紫色的修袍撑的高高隆起,视线带着审视,居高临下地扫过每一张脸,半晌才道:“哼!带着两个拖油瓶,难怪会耽搁!”

    灵剑山庄的冀如仇,哪怕面对的是江疏雨也分毫不客气。

    温余眠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好不容易见次面,何必一上来就唇枪舌剑。”

    罢,又对江疏雨道:“前些日子嚣张突发了点动荡,我叫冀庄主来帮衬着,放心,没事了。”

    “是我晚了。”江疏雨道。

    冀如仇重重“哼”了一声,目光从江疏雨脸上移到江淼淼身上,江淼淼悄悄撇了撇嘴,抱拳道:“师叔。”

    冀如仇:“嗯。”

    “嗯?”他眉头一皱,目光又重新返回江疏雨身上,一指他背后露出的半截脑壳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脑壳缩了缩,尽量减弱了自己的存在感。

    江淼淼回道:“是步久留,几月前灵典大会上我爹爹新收的那个徒弟。”

    “呵呵,”谢炀干笑一声,只得从江疏雨身后出来,“师……叔?”

    他不大想跟冀如仇见面,自从十几年前他杀了他义父之后,这冀如仇就整天满世界堵他,两年来一百多个大大的战役中就有一百八十八个是冀如仇挑起的,缠人的紧,害的他不管干什么,只要知道冀如仇在附近就躲,都养成习惯了。

    冀如仇眼睛一眯,盯着他端详了许久,就在谢炀以为他认出自己,连逃跑路线都划好了时,总算开口:“江疏雨,这就是你那天赋异禀的新弟子?看着和前一个一样,都像个棒槌,你长留山到底会不会收徒?”

    谢炀:“……”

    江疏雨:“与你无关。”

    冀如仇:“狗咬吕洞宾!”

    罢,两人谁也不理谁,白玉殿顶一时沉寂起来。

    温余眠甩开扇子,无奈地将话题拉回正轨:“珍儿,花呢?”

    “在这儿,”江疏雨从腰上解下一个乾坤袋,放到温余眠手里,“里面有种妖,会放箭。”

    温余眠惊奇地点点头,领着众人往殿顶中央走去……

    谢炀看见了魔剑嚣张,虽被层层枷锁封印着,可还是能与他产生共鸣,这直冲心底的颤动,令人无法自拔地深陷其中。

    忽然,他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悲愤,嚣张之中的鬼魅邪祟哀嚎不已,原来是温余眠将鬼擎火拿了出来……

    花依然红的诱人,没有出现江疏雨所担心的干枯缺水的问题,反而一感应到嚣张的煞气,便轰然升起大火,如海南石碑上所无二,似乎真的在与之抗衡。

    剑与花相遇,戾气蹭地窜出数丈,温余眠无灵力傍身,被弹出数米,幸而江疏雨一直在他身后盯着护着,才不至于摔的太狼狈。

    谢炀却一瞬间被拖了过去。

    “瞧,你的仇人们都在呢……”

    “拿起我……杀了他们!”

    “如果这世间只剩一人对你好,那应当是我。”

    “阿炀,跟我走吧,你我天南地北,想去哪儿就去哪……”

    最后,剑中戾气朝他伸出手,竟长了一张与江疏雨一模一样的脸……

    “师尊。”

    在剑中冤魂的控制下,谢炀双眼通红,近乎痴迷地缓缓朝嚣张走过去,他伸出手,想拥抱那久违的人剑合一的滋味。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忽然,身旁的冀如仇大喝一声,一把将他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