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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繁花万千,可我只想要你”◎

    十四岁的春天, 玉明熙爱上了一个白白净净的书生,跟在他身后听他吟诗作对,解出词句中隐藏着的爱意绵绵, 她高兴了一整天。

    二十二岁的秋天,被爱人背叛后, 玉明熙看清了情爱的虚无,决心再也不会将真心托付给别人。

    十五岁的初夏, 她将一个奴隶少年收养在身边, 寄予厚望。

    二十岁,寒冬落雪,男人高大的身躯将她抱在怀中,意味不明的吻落在额头上, 炙热的身体让她头脑不清醒, 恍若梦中。

    “啪!”清脆的耳光声让跳动的烛光也为之一震。等玉明熙反应过来的时候, 手掌已经麻了一片,收在身前的手臂好久都不敢动弹。

    裴英维持着脸被了的模样, 侧着半张脸自嘲似的勾起嘴角,眼神渐渐沉下, 深藏在眼底的阴鸷叫人不寒而栗。

    她了他,第二次。

    如果仅是如此, 玉明熙心里可能只会有点愧疚,但现在, 她吓得直冒冷汗——她了当今皇上。

    哪怕他只是个将军,玉明熙都不会如此慌乱。她已经是朝中重臣, 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 偏偏, 上头压着的人是裴英。这一巴掌倒是解气,但后果会很惨烈。

    “我……我不是……”再怎么解释都是苍白的,玉明熙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脱罪,干脆破罐破摔,理直气壮的质问他:“陛下是大靖国的九五之尊,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为何偏偏要对自己的义姐下手,若传扬出去,令人不齿!”

    “是吗?只是这样你就厌恶我了?”裴英握住她的手腕,强迫那只刚刚从他脸上扇过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

    他低声着,“我十五岁的时候就不拿你当姐姐看了,我在军中时,听着外头夜半声响,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他向她逼来,遮挡她眼中的所有光芒,在她耳边缓缓吐息,仿佛逗弄一只被折了翅膀的鸟儿。

    粗糙的手掌咬住一手可握的腰肢,薄薄的茧子在蝴蝶骨上摩挲,惹的她轻轻颤动。

    如果她是一只飞鸟,他一定会将她的翅膀砍下,用锁链将她困在身边,日日相看,而他已然这么做了。

    玉明熙挣脱不开,整个人都被困在他怀中,曾经能够拉开长弓的手臂,在他面前仿佛可以轻易折弄的花枝,只要轻轻一捏就能折碎。

    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让她想要逃避,却怎么也逃不出裴英的手掌心。

    犬齿咬住绷带轻轻扯开,露出渐渐凝了疤痕的伤口,有几处已经结了痂,还没长好的地方隐隐渗出血丝,脆弱可怜。

    从他齿缝中漏出沙哑的声音,“那时,我常与姐姐在梦中做一对恩爱夫妻……贪恋你柔情似水,情深不能自抑……”

    声声入耳,玉明熙只恨的自己不是个聋子,羞愤得红了一张脸。

    这算什么?裴英拿她当傻子哄吗?

    就在她私下里担心裴英有没有与人鬼混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早就成了少年梦中之人,罔顾人伦礼法,简直荒唐!

    “你放开我!”玉明熙激烈的反抗。

    她一心扑在政务上,从未接触过男女之事,即便进过青楼也是心境清明,只做正事,从不多看多想,不将那些劳什子的污言秽语听在耳里。哪怕与男子同处一室也从未想过那事,她连喜欢一个人都要心翼翼,生怕被人骗,又怎会轻易将自己托付出去。

    发觉自己逃不掉,玉明熙软声劝道:“你别在我身上费工夫了,你真想与人……就应该去选秀充实后宫,我年岁比你还大些……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何必呢。”

    “世间繁花千万,在我眼中不过是一群枯枝烂叶,踩在脚下都嫌脏。”

    裴英毫不犹豫拒绝了她的“好意规劝”,,他一手箍着她的腰肢,一手在她脸颊轻抚,无声地欺近,凝视着她的眼眸,几乎贴着玉明熙的面颊,吐出一缕轻飘飘的气音。

    “我只想要你。”

    温柔缱绻的话语落在玉明熙耳朵里仿佛一记炸雷,让她本就脆弱敏感的神经变得更加崩溃——这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

    她以为裴英将她关在这里是生气她利用了他,如今听了这番话,她越发不明白了。

    方才一时激动才出什么都愿意这种话,当下冷静下来,玉明熙又一次拒绝了他,冷言道:“我不会答应你,你不要再逼我了,哪怕是被困死在这里,我也绝不会答应……”

    心里冷下来,玉明熙总算明白,裴英不达到目的是不会放她出去的。

    那她干脆就呆在这里,即便他是皇帝有她掩盖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的事实,用不了两天就会有朝臣发现她失踪,到时满京城里找人一定会把事情闹大,她就不信裴英能坐得住。

    另一方面,她就不信裴英没有软肋,蛊虫、那个姓裴的“爹”……总有一些事是他不能见光的。

    与其可怜委屈的求他放过,不如养精蓄锐,趁他不备,反手一击。

    想到此处,玉明熙不情愿的看了他一眼,跟个没事人一样开口道:“我饿了。”

    因为她倔强反抗的态度,裴英心里很不高兴,正要给她使点手段瞧瞧,没想到她瞬间变了脸,在他面前喊饿。

    她这是什么态度?刚才还哭着求他放过,这才多久就忘了自己是只被圈养起来的鸟雀了,裴英不悦道:“给你送了东西你不吃,现在才喊饿。”

    玉明熙不高兴地推他一下,“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吃的里面下药,毒死我也就罢了,万一放点儿……”她才不出那种脏东西,扭过头去,“哼!”

    既然知道了裴英非要留她在身边,她就肯定了,他一定不会让她死。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玉明熙也没有轻易死掉的算。她一定会逃走,一定能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心理有了奔头,玉明熙话都更有底气起来,阴阳怪气道:“陛下不给饭吃就算了,饿死了我,也算是个解脱,到时还能给陛下配个阴婚。”

    闻言,裴英又气又想笑。

    不愧是明熙郡主,拿准了他不会让她死,竟然还敢反过来威胁他了。这种情况下还能思索利弊,冷静对待,不愧是他喜欢的女人。

    裴英宠溺道:“一会儿让人给你去备饭。”

    “为什么要一会儿,我现在就要吃!”玉明熙得寸进尺,捶着他的肩膀无理取闹。裴英不是想娶她吗?那她就任性乖张,搅得他心烦意乱,让他厌烦生气,最好乖乖认错然后把她送出去。

    突然转变的态度不得不让裴英起疑心,他很快就摸透了玉明熙的计策,顺水推舟,将人横抱起。

    双脚悬空,玉明熙赶忙缩紧了身子,疑惑道:“你又要干什么?我饿了,现在没力气陪你闹。”

    裴英淡淡道:“洗浴过后才能吃东西。”

    闻言,玉明熙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突然又慌起来,“洗浴?谁?你要洗就滚出去洗,我没兴趣给你做下人。”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看到裴英的身体,她羞愤的推搡着身边的人,可挣扎却只让男人抱得更紧。

    他嘴角勾笑,在她耳边道:“是我来服侍姐姐。”

    轻佻的语气就差把事情挑明了,玉明熙慌张失措,雪白的手肘抵在他胸膛上将两人稍稍隔开,“谁要你服侍,你滚!我不吃饭了,我……我困了,我要睡觉。”

    少女一双手不听话的在他身上乱抓乱,她指尖透着淡粉色,仿佛春日里探在枝头上初生的花苞。裴英没有丝毫恼怒,只淡淡的:“我已经吩咐下去了,等会儿叫人过来看见姐姐这副娇俏的模样,我甚为欣喜。”

    听到这话,玉明熙终于收敛了动作,她可不想让人瞧见自己这么一个端庄的郡主会像一个市井泼妇一样骂人。

    即使不能他,玉明熙心理的怒气也很难平复,“你是故意的,要叫人看见我出丑!”

    裴英不答,算是默认了。

    大雪从天上飘落,大殿之外刚扫干净的路很快就被雪覆盖,晶莹的雪花一朵一朵堆积起来,路上走来几人,在薄雪之上踩下脚印。

    细看几个人身着宫女服饰,正是方才路上被皇帝钦点了进殿内伺候洗浴的四个宫女。四人低着头,迈着细碎的步子进了帝华殿。

    帝华殿内的大宫女锦蓉带着四人拨开轻纱往里走,低声吩咐着:“少看少动少话。”

    几人始终低着头,只有一个胆大的偷偷瞄一眼空旷的殿里,皇帝的寝宫之中空无一人,就连殿里的大宫女也要候在外面吹着冷风等候服侍,听到陛下有吩咐才敢进来。

    四人常年在宫苑外做粗活,第一次走到离皇帝那么近的地方,心中难免激动。

    走到龙床边,不见上头有人。视线转向一边,偌大的墙面上竟然有一个门,开的门缝中透出袅袅水雾,里头赫然是一个密室。

    宫女们惊讶了一会,很快就反应过来,帝华殿在先帝去世之后就大修了一遍,不仅宫殿里的布局改变了,还多了这么一个藏身的密室。

    大户人家经常在屋里留一间密室来藏些钱财,但所谓密室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新帝盖了这么一间密室出来,怎么会放心让他们几个宫女进去侍候呢。

    正疑惑着,走在头里的锦蓉停在了密室之外,吩咐她们几个人进去,明摆了是不想趟这趟浑水。

    四人低头走进去,脚踩着柔软的地毯,密室里的温度甚至比外头还要高一些,他们穿着厚厚的冬衣,很快就沁出汗来。

    密室中有一张大床,墙上挂着壁灯,靠近门边的位置放了一个大浴桶,里头热气袅袅,还撒了花瓣。

    四人跪在地上,“参见陛下。”

    迟迟没有听到皇帝的声音,却听到几声女子不情不愿的轻嘤,“我不需要人服侍,你快让他们走吧。”

    玉明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怎能不知道这宫里传言的厉害。本也没人瞧见裴英对她动手动脚,再怎么传也只是空口无凭,如今四个人同时看到他们二人身处一室,等她们服侍完后退下,指不定要怎么传她的闲话。

    郡主勾引陛下,狐媚惑主。

    郡主不知廉耻,妄想染指义弟。

    她最重尊严与名望,怎能让这种污糟事毁了她几年积攒下来的声望。

    裴英睁着一双浅棕色的眼睛,无辜道:“你不要我来服侍,如今给你拨了几个宫女也不合你的心意。究竟要我如何做,才能讨姐姐的欢心呢?”

    “别叫我!”玉明熙声呵住他,整个人都藏在被子里。

    如果不是她眼疾手快听到来了人赶忙扯了被子藏起来,这会儿早就给人看光了。

    这哪里是讨她的欢心,分明是在逼她服软,这回是叫四个宫女来,下一回是不是要让整个宫里的人都排着队来看她的笑话。

    玉明熙蜷缩在被子里做缩头乌龟,宁愿躲到热水变凉也不愿意冒头给人看一眼。裴英越是逼她,她越是要躲,就不信他这个一国之君能跟她耗到天荒地老。

    裴英坐在她身边,一手环着鼓鼓囊囊的被子,两条长腿自然的垂在床下,脸上带着笑意,美的像一幅画一样。

    他不问玉明熙,转头看向门边跪着的四人,脑海里还没忘记她们先前在外头嚼舌根的闲话,冷言道:“帝华殿里的景象你们都瞧见了吗?”

    下头无人敢应答。

    裴英继续道:“这是朕未来的皇后,你们都抬起头来看看她的模样。”

    面对阴晴不定的新帝,宫女们生怕错一个字招来杀身之祸,声音都颤抖起来,“奴婢们不敢……”

    男人如峰般坚毅的眉狠狠蹙起,厉声道:“都抬起头来!”

    宫女们吓得赶紧趴下去,有个胆的甚至声哭起来。如此强人所难,摆明了是要在几人面前立威,不准下一秒就会叫人把她们拖出去都砍了。

    “别!”玉明熙从锦被中冒头,她心肠太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因为自己牵连到无辜,她就是活着也会彻夜难安,“你别这样,我让她们服侍就是了……”

    闻言,宫女的哭声了一些。

    裴英坐在床边看着她站起身来,牵动着锁在四肢上的金链子一起动起来,玉明熙垂着眼眸不敢看人,仿佛一个游街示众的罪人承受着众人审视的眼光。

    她没有罪过,但从高位跌落到尘埃中,就是人人可以议论的笑柄。世人都艳羡名利双收的人,但当比他们身份更高的人落下来时,有人会觉得可惜可怜,但更多的人是觉得解气,好笑。

    前世她被迫给人做妾,还没有被抬进赵府中,京城里的风言风语都已经要把她淹没。

    无论她之前是多要强的人,在她从郡主沦落为妾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人人都能踩一脚骂一句的贱婢。

    水玉雕成的美人赤着脚走到浴桶边,抬手解了发髻,一头青丝垂落,遮住雪白的后背。她阖着纤长的睫毛,双唇微闭,莹润饱满的唇犹染春色。

    皇帝渐渐支起身子,细细欣赏,即便她留给他的只有背影,裴英也看得饶有兴趣。

    他喜欢看她服软的模样,再怎么要强也不得不在他面前妥协。

    他的视线从少女秀美修长的颈子,一路到那花枝般的指尖,她身体的每一寸线条都是柔和的,虽然有些瘦弱娇,但其中蕴含的气性和倔强正是让他欲罢不能的源头。

    温柔而坚定,倔强而心软。

    明明可以像枝菟丝子依赖他而活,却偏偏不愿意接受他给的皇后宝座。矛盾的性格在她身上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她身上有太多东西值得裴英探求。

    “请……郡……娘娘更衣……”宫女跪到她身边,吓得直哆嗦。

    听到那刺耳的称呼,玉明熙恨得直咬牙,侧过脸去不悦道:“叫谁娘娘呢,我可消受不起。”明里呵斥宫女,其实是给裴英听。

    宫女吓得身子都蜷缩起来,“奴婢该死,还请……请姑娘恕罪!”

    既不能叫郡主得罪了皇帝,又不能喊娘娘惹了郡主生气,被夹在中间的宫女左右为难,只恨自己为什么要在扫雪的时候胡言乱语,被皇帝派了这么一个苦差事,真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办事。

    裴英支着手臂看她,调笑:“不是饿了吗,这会儿再拖时间,岂不是给了我下药的机会?”

    “你快住口!”玉明熙羞愤的低着头,四周有人看着,他怎么能把下药这种事挂在嘴边。

    瞧见他没有走出去的意思,玉明熙知道裴英是铁了心要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了,听到身边的宫女发抖着,“奴婢为姑娘更衣。”

    玉明熙一手拦住她,踩着木阶梯迈进了浴桶中,热水浸泡她的身体,很快就将内裙浸湿,但在四肢上的金链子搭在浴桶边上,富余的长度让她手脚能够自由活动。

    士可杀不可辱,她偏不让裴英如愿。

    躲在水里,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和袅袅热气遮掩了水下雪白的胴体,只露出半张脸在水面上呼吸。

    宫女们被她的举动吓坏了,生怕一旁的皇帝看到她们服侍不周,一道旨意下来要了她们的命,便七手八脚的上去服侍玉明熙洗浴。

    被水湿的内裙连带着粉嫩的肚兜一起被宫女捞出来拧干了送到外头去,守在密室外的锦蓉瞧见之后,忙叫住了那宫女,“将这衣服送去烧掉。”

    宫女疑惑,“可这是姑娘的贴身衣物……”

    锦蓉是帝华殿的掌事宫女,已经是三四十岁的年纪,最会揣摩帝心,自然知道裴英不会让外人拿到玉明熙被困在帝华殿的证据,明熙郡主的贴身衣物更是不能出现在宫里。

    她皱着眉头吩咐,“想保住你这条命,就乖乖把这衣服拿去烧了,然后去尚衣局取几件新衣服过来。”

    密室里,几个人伺候玉明熙洗浴,清水从她发间缓缓落下,玉明熙始终背对着裴英,绝不肯给他一个正脸。

    裴英凝视着水雾中的背影,隐约从她发间窥视到那染了春红的脸颊,隔着一段距离,良久的沉默,耳边只听得见从肌肤上滑落的潺潺水声,仿佛牵动着他的心跳,噗通噗通。

    从前,他与玉明熙地位悬殊,即使他就在她身边,也总是入不了她的眼。

    后来,他们之间总算能门当户对,可她还是不拿他当一个男人看待,张口闭口只有她的义弟。

    一直到现在,他站的比她更高,甚至能够掌控她的生死。他强行将她绑在身边,让玉明熙除了他之外谁都看不到,可是她还是不愿意看他。

    她不爱他,可能连一丁点喜欢都没有。

    即使到了这种时候,她一丝不挂,成了笑柄,也依旧不愿意正眼看他。

    裴英实在不甘心:为什么不看我……

    想到这里,裴英胸中顿生怒意,如果坐上了皇位还是得不到她,那自己忍着恶心认那个老皇帝做爹是为了什么?他绝不会轻易认输。

    裴英站起身来,大步走向浴桶,一手扎进水里捉住了她的手腕。玉明熙惊叫一声,战战兢兢的地转过头来,一双睫毛都被雾湿透了,如同被雨湿的黑羽一般垂落着。

    她很害怕,但她无话可。

    面对无耻的裴英,她除了恨就只有厌恶,身子被热水泡化,玉明熙慵懒着什么话都不想。

    她跟裴英再多都是白费力气,这个固执己见的皇帝,比李禄还要倔,脑袋仿佛坏掉了一样,完全听不进她的话。

    裴英原本想要让她转过身来,强迫她看自己,要她眼中除了他之外什么都看不见,极端着想要抠下她的眼睛,更想斩断她的手脚,让她引以为傲的自尊全都变成废物!

    锋利的眉紧蹙着,眉头间紧锁的愁容让裴英咬紧了牙齿,他的心好痛,一次又一次的为她心动,心动之后便是几乎绝望的痛苦。

    为什么不爱我?

    为什么对我好却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你也想要抛弃我,也把我当成一个用完就丢的奴隶吗!?

    千言万语堵在心头,裴英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看到玉明熙冷漠的反应,更是怒不可遏,甩手离去,走出密室后,一拳捶在了墙上,连石门都跟着抖三抖。

    一柱香的时间后,玉明熙洗浴过后换上了新衣服,总算能够穿着得体。

    浴桶撤了下去,因为洒水而弄脏的地毯也换了一张,四个宫女忙里忙外处理这一切。干完活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干完了所有的事,宫女们也没能离开,被锦蓉挨个叫住留下来听训。

    隔着层层轻纱隐约能看到坐在龙榻上的男人神色不悦,低声问:“今日你们在帝华殿所见之景可都看清楚了?”

    宫女们跪在外头,低着头不敢回话,颤声道:“奴婢们,什么都没看见……”

    回话之后,站在宫女们身边的锦蓉走上去训话,“陛下问你们是不是看清楚了,好好回话!”

    宫女们只得道:“看清楚了。”

    听到了想要的回答,皇帝语气稍微轻松了一些,又道:“既然你们已经看到朕与明熙的关系,那今后……再让朕听到宫中再有关于她的流言,朕就一个一个拔了你们的舌头。”轻松的语气顿时变得诡异凶恶。

    宫女们吓的直哭,咬紧了嘴唇不敢露出声音,一直到出了帝华殿才敢大口喘气。

    出了宫苑,四个宫女一改之前伶俐多言的模样,一路走去宫女所,谁都不敢话。仿佛半夜去这一遭是见了阎王爷,勉强才死里逃生。

    帝华殿内,一扇石墙将两人隔开。

    宫女送来了夜宵,玉明熙看都没看一眼,缩在被子里装睡,又是一口都没动。

    卧在榻上休息的裴英辗转难眠,想要去见她,脑海中却总是那样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见了只会让他生气。

    圣洁的雪铺满大地,寒冷的冬夜渐渐吹起风来,雪花撞在窗户纸上,渐渐堆在窗前,埋没窗沿,连带着寂静的夜空一同倒映在洁白的雪上。

    第二日一早,郡主府又迎来了客人,是林枫眠始终放心不下玉明熙的病情,前来探望,被燕一顿推辞,还是没能见到人。

    究竟是生了什么重病不能见人,郡主府里的人都不清楚。

    林枫眠察觉事情不对,特意派人去宫里偷偷查问,是哪一位太医为玉明熙诊的病。结果还真被他找到了为玉明熙看病的太医,连当夜看诊的时间、诊单和药方都在。

    细细看了诊断和药方,看不出问题来。

    越是没有问题,林枫眠就越觉得蹊跷,坐在礼部院里,看外头落雪纷纷,他心中十分不安。

    虽然他与玉明熙也常常见不到对方,但那是因为彼此公务繁忙,私下里聚不到一块儿去,如今玉明熙没有务公事,她府里的丫鬟却想方设法的不让他见到她。

    就连他手上拿着的这个诊单和药方也格外蹊跷,林枫眠疑惑道:“没有郡主的允许,他们竟然也敢外泄诊单?”即使他使了些门路,应该也只能听到些大概,不可能会弄到这么精细的东西。

    除非,是有人故意要让他看到。

    一直见不到人,心中的不安无法消除。林枫眠站起身来,决心去弄明白,玉明熙究竟为何不肯示人。

    厮跟在身后劝,“大人啊,郡主她又不是孩子,您不要再整天替他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了,您想想自己吧。”

    林枫眠理智道:“这朝廷内外谁人不知我与明熙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她真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我就能独善其身吗?”

    厮不懂这些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察觉自己失言,忙闭了嘴。

    乘车来到张家,见到张祈安后,林枫眠眼前一亮。

    面前的公子面若冠月,眼神澄澈,仿佛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连微笑都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亲切感。

    得知来人是玉明熙的青梅竹马后,张祈安笑得更加灿烂,“早听郡主身边有大人您为她分忧,甚得她心,如今一见,果然是谦谦君子,在下自叹不如。”

    林枫眠渐渐理解了玉明熙为什么会如此亲近这个公子,张祈安如今的脾气像极了玉明熙十四五的时候,那时她还没想着做官,心如明镜,见谁都是好人,瞧谁都心生欢喜。

    如今在官场上混迹多年,早已经没有了当初那样单纯的心境。难怪她会喜欢张祈安,想来是看见他如同看见自己的初心一样。

    两人交谈之间,林枫眠得知,玉明熙那夜的确与张祈安一同吃酒,但是吃到一半便被皇帝身边的羽林都尉常柏给请进了皇宫去。

    林枫眠谢过张祈安后,又着人去宫门外的摊贩商户那里听。

    折腾了一天后,终于找到了亲眼见过玉明熙进宫出宫的人,一个卖馒头的贩。

    贩站在热气腾腾的摊子后仔细回忆那夜看到的景象:骑着马进宫的那个女子穿着一身白色的雪裘,英姿飒爽,还有好几个护卫跟在她身后。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夜也已经很深了,我才看到有人从宫门里出来。按理那个时候宫门早就落下了,但偏偏为了她一个人又开了宫门,我记得特别清楚。”

    “你当时看到那个女子有什么不寻常的模样吗?”林枫眠追问。

    贩仔仔细细的回想,“嘶”了一声,:“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同,她骑马的姿势不太对,虽然我不会骑马,但是我一看就知道她出宫时骑马明显比之前生疏了不少。”

    林枫眠正细细思索,身边的厮插嘴,“那也有可能是在宫里喝了酒,或者是半夜困了迷糊,才显得在马背上不稳当。”

    贩觉得有道理,随口道:“或许吧,贵人们的事我哪能看得懂呢。”

    查到现在,天色也已经晚了。

    林枫眠始终没有想明白,为何登基大典之后玉明熙迟迟不露面,难道真是为了避锋芒?

    心中的不安压得他头疼,林枫眠暗暗下定决心:明日,无论如何都要去郡主府亲眼见她一面。见不到人,决不罢休!

    ——

    御书房中,新帝仍在批阅奏折。

    裴英不悦的将几个奏折扔在地上,命令玳令,“将这几个奏折回去,告诉他们再敢上奏此事,朕绝不轻饶!”

    玳令弓着身子将奏折一个一个捡起来,出去递给太监,让他们出宫把奏折送回上奏大臣,期间他也稍稍偷看了一眼,竟都是催促着皇帝早立皇后,充实后宫的内容。

    这可真是犯了新帝的大忌。

    玳令轻叹一口气,斜眼偷瞄御书房里那位不好伺候的主子。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太监,终于被提拔到太监总管的位置,却是头一遭碰见这样的主子。

    皇帝杀伐果决,快刀斩乱麻是真的,可滥杀无辜,牵连甚广也是真的。

    登基才第二天,宫中人人噤若寒蝉,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从御书房出来后,裴英没有回帝华殿,而是躲去春鸾庭吃了一会儿闷酒。春鸾庭本是赏春夏明媚之景的好地方,冬日里通风寒冷,所见之处皆是白雪。

    皇帝心情不高兴,人人都看得出来。可无人知道如何疏解他的情绪,他不爱听唱曲,不爱与人聊天谈话,更是对女色毫无兴趣。真要有什么喜欢的,恐怕也只有生了病的明熙郡主。

    自从那夜进宫吃酒后,玉明熙已经整整两天没有露面,皇帝在上朝时,还当着文武群臣的面关心她的病情,真情实意惹人动容。

    喝到半夜,裴英站起身来,感觉眼前有些晃。

    他总算知道了玉明熙为什么喜欢喝酒,这种迷茫梦幻的感觉,仿佛将所有的苦楚烦恼都抛之脑后……可他知道,这只是一时的麻痹。

    喝再多的酒,也得不到她。

    迈入帝华殿中,殿中热度让裴英感到不适,因为喝多了酒,身体内仿佛有一股流窜不出的热气四处乱撞,他衣襟半敞,腮边渗着醺醺的嫣红。

    呵退了跟在身后的宫人,他一边拨着眼前萦绕的淡黄色轻纱,仿佛将暖金色的烛光拨成飘摇的软绫。一手扯开累赘的腰带,露出光洁而结实的胸膛,上头微微渗出热汗,仿佛缭绕着未散的酒香。

    他想找一个安稳的地方静静睡去,站在龙床边,看了一眼那空荡荡的床榻,便转身走向墙边。

    石门开,里头安睡的少女不安的醒来,抱着身前的被子警惕的看向他。

    胸中酒意上涌,裴英仰着头,只觉得世界天旋地转,脚下软软的踩着棉花,每走一步都好像快要跌倒。

    石门关上后,他踩着不稳的步伐走向床边,裸露的颈肩燥热无比,一身的热气不知该向何处纾解,他扯了扯襟口,坐在床边,缓缓躺下去。

    身下的触感有些不对,裴英努力睁开疲惫的双眼,便见一张惊愕而面含春色的容貌,仿佛梦中的仙子。

    他枕在一片绵软的锦被上,缓缓闭上眼睛。跪坐着的少女微微一颤,双手抵住他的肩膀,用足了力气试图推开他,没想到无赖的醉鬼没有被推动半分,反而侧过身来搂住了她的腰,枕在了她的大腿上。

    “你少跟我耍无赖!”玉明熙无情的推搡着他,奈何力气比不过,男人一动不动。

    她不悦的一拳捶下去,睡梦中的男人仿佛条件反射般瞬间接住了她的拳头,睁开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她。

    被他这样盯着,玉明熙忽然有些心虚。liJia

    男人没有更多的反应,反手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吻住,呢喃道:“有我在,你别怕……”

    作者有话:

    今天有点事,更新比平时晚,抱歉让大家久等啦感谢在2022-02-25 22:48:40~2022-02-26 23:5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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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大大今天更新吗】

    【今晚不更了吗】

    【来了来了~】

    【你不更文,我怎么买文,我不买文,怎么会有营养液,你咋办吧!】

    【有权势了是吧,翅膀硬了是吧,裴英怎么敢的啊,必须火葬场骨灰拌饭,咽不下这口气】

    【啧不行,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火葬场】

    【妈的,还有几章火葬场,越看越气,操,果然,地位高了就是牛,把以前的裴还给我】

    【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