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殿下也要三朝回门?◎
收拾暖阁得费些时间, 今日玉儿还是被送回了沁梳殿。
王福回来时,傅景坐在藤编的摇椅上,手指做着轻捻的动作, 好像在思考什么。
事实上,在今早牧宣来之前, 东宫就已经知晓了玉儿替嫁之事的原委,是邵氏以张嬷嬷为胁迫, 玉儿才嫁进太子府中的。
这本该是一场死局。
若非玉儿恰好遇到的是傅景, 此刻哪还会如此安逸地活着。
“殿下,太子妃已经睡了。”王福进来禀报道。
傅景点了下头,沉声道:“去查一下她身边随她来的那个嬷嬷。”
王福似乎不解,赵嬷嬷在他眼里只是个寻常嬷嬷。
他心思都在玉儿身上, 对其他人并没怎么上心。
整日跟在傅景身边, 与这位赵嬷嬷接触得也不多。
傅景此前也没多想, 直到今日看见赵嬷嬷明显的遮掩,他才察觉出玉儿的那些讨好行为透着反常, 不像她自己能想出来的。
既然他要护她,她身边的人自然得干干净净, 他才放心。
翌日,玉儿兴高采烈地穿着掌事嬷嬷准备的衣裳, 在镜子前面转了好几个圈。
她这两天里,每天都有新衣裳, 像过新年一样。
今天的她便穿了一件崭新的如同金缕衣一样的赤金长裙。
这条赤金长裙红白相间,贵气中透着端庄典雅。
赵嬷嬷挑了个茜红色的腰封, 腰封上垂挂着一枚金色蝴蝶样式的环佩。
“赵嬷嬷, 你挑的东西都好好看。”玉儿由衷地夸赞道。
有些东西分明不是一套, 赵嬷嬷随手拿出来给玉儿带上, 简直比之前的一套还要惊艳。
“赵嬷嬷,咱们回去能把这些东西都带上吗?”玉儿看着婢女们捧着的那一盘盘玲珑精致的首饰,声道。
她听,这些都是太后赏赐给她的,还有她的什么嫁妆。
大概意思,就是这些东西都是她的!
她在萧府也有许多金银首饰,可都是玉佩玉镯还有金锁。
萧覃每年都会送她些女孩子的玩意儿,可是都没这些好看,邵氏每年为她置办的首饰也比不上这些。
赵嬷嬷心下一惊,看着玉儿单纯无辜的脸庞,玉儿的目光还锁在那些好看的饰物上。
赵嬷嬷咳嗽一声,“太子妃,咱们不能带这些回去。”
玉儿略微失望,不过听见有人问她是否准备好了,马车已经在外候着了,她又立马笑了起来。
赵嬷嬷看着那欢快的身影,不由愧疚。
可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哪个人不是为自己而活呢?
赵嬷嬷才不想呆在随时没有明天的太子府,所以她急切地需要一个出去的机会。
她不过是个下人,逃了便逃了,太子也不至于大费周章地找她。
但玉儿不同,她是太子妃,就算是假的,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存在。
玉儿以后的命,真就只能应了邵氏的那句话,自求多福!
玉儿被人扶上马车时,马车里已经坐了一个人,是傅景。
傅景今日穿了身赤金蟒袍,头上用金玉冠束着。
脸上的神情依旧冷淡,却比平时少了分冷冽沉稳,多了道矜贵疏离。
玉儿看向傅景之时,傅景也扫了她一眼。
玉儿今日也穿得较平时不同,赤金长裙高贵典雅,金丝织成的薄片在她肩头熠熠反光。
她年纪,却因为一张美貌的脸,完全撑住了如此繁复的金缕长裙。
被茜红腰带束着的柳腰盈盈不及一握。
两人眼中都闪过一抹惊艳。
“殿下也要三朝回门?”玉儿忍不住问道。
“三朝回门是新夫婿陪娘子一起回娘家的礼仪,孤自然是要陪着你的。”
玉儿眨了眨眼,试着问:“新夫婿和娘子指的是我和殿下吗?”
傅景微顿,深邃的长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玉儿被看得不自在,偏过了头。
低头看着自己腰上的腰封,一双杏眼澄净无辜,她是不是错了?
隔了好一会儿,马车动了,才传来一声,“是。”
玉儿一时闻言,稍稍抬眼去看傅景,可是傅景已经在看手里的书。
玉儿百无聊奈,一个人东望望西望望,不知行了多久,她又耐不住寂寞地掀开车帘。
车帘外,一个青衣书生模样的人从她眼前掠过。
“乾哥哥?”
玉儿探头出去就要挥手喊了,却被人抓住后颈,搂着腰肢,带了回来。
玉儿方才几乎是要把半个身子都伸出去。
玉儿惶恐地看着忽然搂着她,坐在身边的傅景。
“不怕摔下去?”傅景沉脸,手还覆在纤柔的腰上。
玉儿被吼得委屈,低了低头,长睫扑闪得如蝴蝶,解释道:“我看见乾哥哥了。”
宋余乾?
傅景知晓玉儿与宋余乾此前有婚约,不知怎么的,就顺着蹙眉问道:“你喜欢他?”
她方才见到宋余乾,十分兴奋,就像看见了令人高兴的事。
深邃的狭眸目不转睛地盯着玉儿,可以看见她瞳仁里的光。
“喜欢啊!”玉儿一抬头,毫不犹豫地回答。
璀璨的光芒直接深入傅景眼里,撞得他心都莫名缩了下。
傅景耳边好像嗡了下,“喜欢啊”三个字连续不断地重叠重复地在他耳边响起。
面前的女子一张杏眼圆脸,出的话毫不避违,看来是真的喜欢到了极致。
傅景薄唇紧抿,心底好像隐隐窜起了火,又好像只是被心中的某样东西缠绕住。
傅景想要什么,却似乎又不知道些什么。
“他不适合你,孤以后会替你找户好人家。”过了许久,傅景才淡淡开口,表情与平常无异,只是多了几分道不明的面无表情。
宋家家族内部盘根错节,玉儿若嫁给宋余乾,以后就会成为国公夫人。
她这样痴傻的人,不擅应对如此庞杂家族中的所有人。
“为我找户好人家做什么?”玉儿不懂,双眼澄澈,几乎全部望进傅景眼底。
傅景的眼若是黑如深渊,玉儿的眼便亮如清水。
清泉一泻而出,全部流进深渊之中,却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永远填不满。
“你不可能永远留在孤身边。”
傅景深知,他所选择的路,孤独而沉寂。没有人能陪得了他,他也不需要有人陪。
他就像深渊里的一缕烟,腾腾升起,将原本弱的自己碎,化为云海,带着此生的信仰,冲上云霄。
而玉儿不同,她弱无助,需要人照顾,需要一个人去呵护。
而那样的照顾与呵护,傅景给不了她。
傅景的字典里,没有情爱。
情爱对他而言,太虚渺了。
马车里再无声响。
直到过了许久,玉儿才声嘟囔道:“我其实希望有个人能永远陪着我。”
从到大,玉儿都这么希望着。
可这个人变成萧覃,变成萧明珠,变成萧立凡,最后变成了张嬷嬷,却还是没有一个人能永远地陪着她。
她的声音太,得无人听见。
就连傅景也好像没听见一样,从始至终都只是看着手上的书卷。
*
萧府内,此刻正忙得不可开交。
三姑娘失踪了,相府内几乎所有人都被派出去寻找,可都无功而返。
萧覃又面色阴沉地回到正院,脸色焦急地道:“你到底把玉儿藏哪里了?”
邵氏端坐着,神色甚是憔悴,不堪以往,却是冷笑道:“我怎么知道?”
早在替嫁那日,参与此事的丫鬟嬷嬷都被她给发了。
萧覃那日问起玉儿,邵氏只玉儿替萧红珊去佛寺祈福了。
萧覃信了,直到昨夜派去佛寺的人回来,他才知玉儿不在佛寺。
相府内的人找了一夜,萧覃也是一夜没合眼,此刻满眼乌青色。
“或许,连骨头都不剩了吧!”邵氏忽然端起茶盏,憔悴的脸上划过一抹苍凉的冷笑。
太子是见过萧红珊的,应该早就知晓替嫁一事了,可如今?
嫁进太子府,果然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然替嫁一事揭穿,怎么连萧覃都没有一点风声?
幸好她早早让女儿逃了命。
邵氏阴鸷的脸上浮现出劫后余生般的得意。
邵氏心中盘算着,管家忽然来报,“相爷,今日是大姑娘三朝回门的日子,太子和太子妃已经到了。”
相府门外,傅景忽然靠近玉儿,从袖里掏出一方丝帕系在玉儿脸上。
玉儿不解,抬眸疑惑地看向傅景。
玉儿并非圣旨上的萧红珊,府内人多,被人瞧出来难免会起谣言。
但玉儿多半是懂不了这些的,傅景便只道:“对你好。”
玉儿听了,眼中疑惑少了许多。
下马车时,马车的梯子陡,又因为傅景站在她前方,没人敢来扶她,玉儿愣了下。
傅景转身,看见玉儿久久提着赤金长裙不动。
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忽然伸了过来,玉儿顺着望过去,是殿下。
男人面上依旧冷淡,高高在上,给人一派矜贵之感。
他似并没有认为如此不妥,抬手的动作做得十分优雅自然。
男人眉眼微抬,见玉儿不动,又将手凑近了几分,主动拉起玉儿的手。
指尖绕过手心,温暖的掌心覆盖,傅景微转身子,彻底面对玉儿,似乎表明也做好接她下来的准备。
玉儿目不转睛地看着,心中一点都不害怕了。
玉儿下完马车,两人已经离得极近。
傅景下意识地抬手要推开玉儿。
玉儿却微微抬头,头顶朱翠摇曳闪光,“谢谢殿下。”
甜糯发软的嗓音让傅景愣了一下。
傅景手放在玉儿腰上,眉目间依旧冷淡,对望着那双晶亮的眼眸,只道:“孤今日替你讨公道。”
若非遇到的是他,玉儿此刻怎会如此完好,还会有如此澄澈舒展的笑容?
前厅内,傅景卸去仅对玉儿的那唯一一丝温和,不怒自威地坐在一旁,未动分毫。
玉儿心虚地垂下头,透过长长的睫毛,能看见自己脸颊上的白色丝巾。
白色丝巾的一端绣着一个金色的“景”字。
她又不解地看向坐在身边泰然自若的傅景,想问为什么她要带这个?
明明萧家是她的家,她却因为这块丝巾变得莫名紧张了。
她带了这块丝巾后,萧府的下人好像就不认得她了。
万一爹爹他们也认不出她了,怎么办?
“殿下,我想把它取下来。”玉儿指了指脸上的白色丝巾。
丝巾是丝绸而制,质地轻柔,搭在玉儿鼻梁上,能很好地勾勒出她的鼻尖形状。
“难受?”傅景起身。
坐着的玉儿只到傅景腰腹,傅景微微俯身,将玉儿罩在身下,解开她脑袋后丝巾的结,修长的手指飞舞着,重新松松地系了下。
萧覃来时,便是这样的一幕。
男人神色冷淡却认真,俯身仔细地在女子脑后系着丝巾。
女子配合地微微低头,额头碰触在男人的云纹衣襟处。
两人相称的衣饰,从头到脚都写着是一对璧人。
萧覃略微感慨,没想到傅景竟会待红珊如此细心体贴,红珊也算嫁了个好夫婿。
“太子殿下,臣来晚了。”萧覃姗姗来迟,抱歉道。
他脸色暗黄,眼睑处留有青黑印记,一看便是没睡好。
傅景心中了然,相府找了一夜的玉儿,萧覃恐怕也是一宿没眠。
玉儿看见萧覃,高兴地望着萧覃,面巾之下,一张脸已经满是笑意,“爹爹!”
注意到萧覃暗淡的神色,玉儿皱了皱眉,担心道:“爹爹你怎么了,昨夜没睡好吗?”
萧覃闻声一愣,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女子。
女子身量在女子中算得上高挑,身材瘦弱,那双杏眼明亮澄净,长睫如鸦羽,黑而亮。
“玉儿?”萧覃一眼认出。
会叫她爹爹的只有萧红珊萧明珠和玉儿三人,而三人中,只有玉儿是纯粹的杏眼。
萧覃心中为之大撼,不可思议地看向玉儿身边矜贵威严的傅景。
找了一夜未找到的玉儿怎么跟太子殿下在一起?
邵氏此刻也匆匆赶来,看着眼前郎才女貌即视感的两人,意外不已。
居然还活着?
难道太子真看中了玉儿,竟让她活了下来?
邵氏眼神跟要挖人骨头似的。
她原本就算过了今日就向萧覃全盘托出,将所有罪过都扔到玉儿身上,声称是玉儿和张嬷嬷合谋才有了替嫁,她发现已晚,才不敢禀报。
却没料到,玉儿竟然踩着那万分之一的机会活了下来。
傅景不近女色,无情无欲,她心中那可笑的念想,认为玉儿或许能凭美色勾引到傅景,其实从来都没当真过。
玉儿不经意间对上邵氏的目光有些怯,下意识地想要躲,便躲在了身边人的身后。
傅景发觉她的异样,伸手拉住她,沉稳道:“你去兰苑,把你喜欢的东西收拾出来。”
冰凉的指尖传来热度,汇成股暖流从指尖流淌到心房。
玉儿心里发暖,眼里的胆怯害怕好像被抵消,抬头乖巧地点了点头。
殿下的话和手,都让她很安心。
玉儿回到兰苑后,兰苑内只有青翠一个人。
青翠哭哭啼啼地蹲在门槛上抹眼泪,玉儿走过去她也不知。
“青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哭?大家呢?”
往日里,阿牛和牛还有青画,就算无事,也都会在院子里玩的。
“大家都去找三姑娘了……”青翠到此处,蓦然回想起之前听到的熟悉声音,诧异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好看至极的水眸。
紧接着是一片轻飘飘的白色面巾。
“三姑娘?”
“恩。”玉儿望了望四周,担忧道,“张嬷嬷呢?”还没回来吗?
“三姑娘,呜呜呜!”青翠忽然站起扑了过来,紧紧抱住玉儿,“青翠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邵氏禁了他们的足,直到昨夜萧覃来了,他们才被放出来,放出来后才知道玉儿失踪了。
相府内的人找了一夜,都没找到玉儿。
玉儿安慰了一阵青翠,按照傅景的话,收拾自己喜欢的东西。
可她喜欢的东西都好多,宝库里的所有东西她都喜欢,但她没有宝库的钥匙,钥匙在张嬷嬷那里。
想起张嬷嬷,玉儿心中就忍不住担心。
玉儿一个人在兰苑收拾东西,青翠是要去告诉相爷她回来了,她没拦住。
玉儿将她喜欢的梳子,暖手炉,九连环,衣服,簪子……
她能拿动的通通排成了一排。
最后想起夜明珠,可是找遍了整个房间,她的珠珠不见了。
玉儿也不担心,心想着或许被放到了其他地方。
她实在无聊,便想去静园找明珠,也不知道二姐姐的病好些没有。
玉儿记得,萧明珠的病在萧红珊出嫁前夕都没好。
玉儿走在去静园的路上,忽然被人叫住。
“前面的人,你站住!”
“你是谁,在这儿干什么?”
玉儿闻声回头,眼前是个三白眼的青年。
青年看见转身的玉儿,眼中更是大放精光。
本来他瞧着那窈窕端庄的背影就感觉到前面的女子是个美人。
没想到转过身来,美人遮面,一双杏眸露在外面,简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叫人好不心动。
他上前一步,身体紧挨着玉儿臂膀,抬手轻佻地勾了勾玉儿脸上的面巾边缘,看见面巾晃动,心猿意马,“美人儿,你是不是迷了路,哥哥帮你。”
青年激动兴奋地想动手扯下面巾。
玉儿忽然喊到:“三表哥。”
眼前的人玉儿认识,四年前来过府上,是邵氏哥哥的孩子,按照辈分,玉儿得唤一声三表哥。
青年愣了下,“你是玉儿?”
“你不是失踪了吗?”
“你怎么在这里?”
他一连抛出三个问题,玉儿也不知回答哪个?
青年也没等她回答,忽然谄媚似的笑道:“玉儿,三表哥此次是来进京赶考的。我已经让姑姑答应,让我留在萧府学习。读书寂寞,玉儿以后常来看三表哥好不好?”
玉儿点头,“好!”
她对危险并不敏感,对于这种认识的人,危险感更弱。
“三表哥,我要去找二姐姐了。表哥告辞。”
“诶,玉儿,你别急着走嘛!你知不知道,我对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算算咱们隔了多少个春秋了?”青年拉住玉儿的手臂。
玉儿皱眉,她从什么都没学,不会算术,“我不会算。”
“表哥教你。”
他本来在府里闲逛,如今阴差阳错,竟然让他遇到玉儿。
玉儿有多好看,他早就知道。
而且玉儿还傻,到时候享受一下,或许也不是不可以。
青年自顾自地拉起玉儿的手,抚摸起来。
玉儿的手背白如初雪,摸起来又滑又腻,仿若上好的凝脂。
玉儿不喜欢这种像被蛇爬上了的感觉,而且青年的表情让她本能地不喜,不悦道:“三表哥,你松开我。”
“玉儿别急,表哥教你数数,你先乖乖在表哥怀里躺着,表哥定会让你从一数到一百。”
“我不要数!”玉儿忽然被青年抱住,顿时想要挣扎。
可她力气,根本挣不过。
青年眼中得意,软玉在怀,岂是她不想数就不数的。
他用身体磨蹭着玉儿,一双手分作两环,紧紧抱住玉儿的美人肩和细腰,“玉儿,表哥教你数数,还有比数数更美的事情!”
“我不要,你松开我,快松开我!”玉儿用力挣扎着,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可身后的人不动分毫,还在像毒蛇一样摸她脖子和下巴。
玉儿常年待在闺中,皮肤细腻得跟丝滑的绸缎一般,叫人爱不释手。青年只是摸一摸,便起了反应,要去堵住那张乱喊的嘴。
恐惧爬上心头,耳边的热气让玉儿俏丽的眉头紧皱,浑身颤抖着,心中忍不住呼喊:爹爹,张嬷嬷,二姐姐……
忽然一股大力,玉儿感受到了一阵风,她的脑袋撞在一个硬硬的东西上,眼底的泪顺势浸了出来,耳边是嗷嗷叫唤的痛苦声。
玉儿下意识地抬头看着自己头顶的那张脸。
她心脏鼓跳如雷,在雷声中,那张脸越发清晰,好像一张石刻的雕像,深邃凌厉,在冬日的照耀下,半晦半明,又无比让人心安。
玉儿瞧清来人,一下伸出双手,环住傅景劲瘦的腰,像找到了发泄口,瘪嘴委屈,有人欺负她。
傅景察觉到身边人的依赖,面色一寒,捂住玉儿的耳朵,咯吱断裂的声音彻底引起杀猪一般的叫声。
玉儿其实听得见身边的惨叫,可她并不想阻止,只是又抱紧了傅景,把耳朵紧紧抵在傅景身上。
直到邵少钦面色惨白,抱着骨头完全碎裂的右手躺在地上。
傅景才松开了捂住玉儿耳朵的手,回头不屑道:“想不到堂堂相府,竟是这么放纵他人,欺辱他人的!”
福禄闻言,忙下跪道:“太子恕罪。此人是邵家表少爷,初来乍到,不懂规矩。”
福禄还想叫邵少钦给殿下认罪,没想到人已经晕死过去了。
“又是邵家?”傅景没记错的话,萧覃的夫人便是出自邵家。
想起之前邵氏竟想把此次替嫁全部嫁祸玉儿,让玉儿一人承担全部之责。
傅景面容阴寒,“孤改变主意了。”
“孤的太子妃是萧家嫡女,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萧家嫡女!”
福禄听不太明白,傅景只道:“你原话告诉萧相便可!他萧府的事,孤管不着,太子妃的人选,他也插手不了孤。”
萧覃不仅想保下邵氏,还想保下萧红珊。
傅景看在玉儿的面子上,本来做了最后的退步,只要萧红珊永不踏入京城,玉儿以嫡女身份彻底顶替萧红珊成为太子妃,他也可以不再追究此事。
可此刻,显然得需要杀鸡儆猴才能消除他心中怒气。
等到福禄识时务地下去了,傅景这才看向怀里的可怜。
玉儿嘟着嘴,腮帮微鼓,像受了气的仓鼠。一双杏眼黑白分明,却没有丝毫哭意。
傅景微微讶异,又微微心疼。
今日出门前,他并不想让太子府的人知道玉儿的真实身份。
想着知道玉儿身份的越少越好,就没安排太子府的人随身伺候。
赵嬷嬷有疑,他叫王福亲自去审问,以免出现差错,所以王福和赵嬷嬷今天也没跟来。
傅景又看了眼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只觉晦气。
“带孤去看看你收拾的东西。”
今日过后,就再也不会有这些晦气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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