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他总觉得,玉儿像长大了。◎
傅景也不知如何, 只道:“这件事你不必管。”
王福愣了一愣,心里微有些讶异。
这件事殿下连他都不能?
白无度回去之后,就径直回了太子府。
王福因为好奇, 特意去看了眼。
王福远远望着,白无度好像走神了, 看着手里的一株晾晒好的药草一动不动。
好不容易才动了下,王福也立马拿着拂尘要走。
白无度远远看见王福, 开门, 追出去,“王公公。”
“我是瞧白医师院子里满是药香,想来……”
“王公公,我想到不用麻药也能减轻太子妃痛苦的办法了。”
王福找借口的话被断, 随后一喜, 笑逐颜开, “真的?”
白无度想的办法就是催眠。
催眠需要一些药物,但是这样的药物对身体的损害比起麻药来, 要得多。
即使是如今的玉儿,也可以一试。
王福带白无度将这办法一, 傅景自然也同意。
王福感激涕零地送走白无度,随后蹙了蹙眉。
他确实没看出白无度有什么异常啊!
难道他这么多年当真白混了?
傅景也有同样的疑惑。
他原本是相信重阳的。
但从眼前的一切来看, 白无度的为人更像他显现出来的,拥有一颗对医术执着追求的赤子之心。
没什么心机城府, 还有一点执拗。
对待给玉儿治病这件事也十分认真。
白无度给玉儿催眠时,傅景也陪伴在侧。
白无度的话也十分正常, 只是告诉玉儿, 她很坚强, 不怕疼, 因为再疼,她也会忍下来的,她不怕疼。
如此反复重复,玉儿好像真的没那么怕疼了。
只是每次催眠取完针后,玉儿才感觉到钻心刺骨的疼痛。
她一个人抱着宝,谁也不想见。
“宝,我好疼啊!”
玉儿忍住不哭,可是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她不敢看自己手臂上的那些药,因为每一个那样黄色的斑点之下,都代表着一处疼痛。
“喵。”
玉儿随声望过去,傅景不知何时站在了屋子里。
玉儿忙把宝放回地上,又擦了擦眼泪,呜咽道:“殿下。”
“喵。”宝还想挨着玉儿。
可玉儿不敢抱它。
傅景不喜欢宝,更不准她现在这样换了寝衣还抱宝。
傅景踢了踢宝,宝像是懂了,拖着肥胖的身子,一摇一摆地跳回了自己的窝。
傅景坐在玉儿身边,抬手用指背碰了碰玉儿微肿的眼睑。
微湿微凉。
满眼都是受了疼痛的委屈。
“疼就哭吧!”
玉儿咬了下唇,随后道:“阿玉不哭。”
“阿玉自己同意了的,阿玉不会哭。”
“阿玉?”傅景越来越惊讶。
他总觉得,玉儿像长大了。
是不是脑子里的那些记忆,即使记不清,但也终于影响了她?
傅景额头贴在玉儿额头上。
玉儿也紧紧抵着傅景额头,好像是要从中获取些力量。
“很快就要结束了。”
玉儿点了点头,又道:“殿下,你也不用再每日陪着阿玉了。阿玉一个人可以的。”
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有人来请傅景回归朝堂。
傅景起先还见上一两面,后来干脆就见也不见了。
“让孤陪着你把明天过完。”
明天就是最后的取针了。
玉儿闻言,点了点头。
“殿下,阿玉会好的吧?”玉儿忽然问道。
傅景闻言一愣,因为玉儿总是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梦,他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她最近确实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阿玉为什么这么,你当然会好的。”
玉儿回想起做梦时的那种感觉。
其实她没告诉傅景,她虽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梦,但她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死亡,无助,还有悲痛。
死亡是母亲的,无助是她的,悲痛却是她和母亲的。
甚至她可以感觉到,自己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她记忆中从未有过印象的母亲。
没人跟她提起过母亲,但她总有种感觉,母亲也会医,她的医术天下无双。
母亲让她变成这样,可能谁也救不了她。
“嗯,阿玉一定会好的。”玉儿依在傅景怀里道。
她一定会好的!
最后一次取针也最终毫无意外。
白无度脸上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傅景心底更是松了一口气。
“现在,太子妃是不是把最难过的一关都过了?”王福高兴问道。
白无度一愣,王福连忙心提了起来,“难道后面还有什么?”
“没什么。只是……”白无度顿了顿,道,“我得需要出一趟府,去外面找一些药材。”
“白医师要什么药材,您一声就是,太子府一定给您弄来。”
白无度似有难言之隐,最后还是道:“还是我去吧!”
完就准备回去收拾东西要准备离开太子府。
傅景正在高兴地陪玉儿,这最后一次取针完成后,后面就只有喝药了。
玉儿也难得笑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之后都不必取针了,一连吃了好多颗蜜饯。
就像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只要一点好就十分满足的玉儿。
“殿下,你也吃个。”玉儿抱着盘蜜饯。
傅景把头偏开,“你刚刚摸了猫。”
“宝很干净的,它每天都洗澡。”
傅景愣了愣,似在犹豫,玉儿又换了另一只手,“那我换只手喂你。”
玉儿选了一块果肉多的喂到傅景嘴边。
王福进来便看到傅景在吃蜜饯,不自觉地提醒道:“太子妃,殿下不喜欢吃甜的。”
玉儿似才想起,她一高兴就忘了,歉意地望向傅景。
傅景微微一笑,“一两颗也不是不能吃。”
他看向王福,王福了然,走近傅景身边,在傅景耳边声地将白无度出府找药材的事禀报给傅景。
傅景微微蹙眉。
随后对玉儿道:“阿玉明天有什么安排?”
玉儿一想,明天既没有药浴,也没有取针,似乎只是像以前喝药就行了。
“殿下,我要出门。”玉儿高兴道。
她一高兴,脸上就止不住满是太阳似的笑意。
眉眼弯弯得好像能弯进人心里。
傅景问了她具体想出门做什么,玉儿一时也没什么想法。
傅景吩咐下去,让王福安排。
王福跟在傅景身边,感叹道:“这段时间确实也把太子妃憋坏了,奴才一定会好好让太子妃玩个尽兴的。”
傅景点头,白无度离府,他也刚好趁这时间去见见那些狗皮膏药似的朝臣们。
这些大臣得知傅景终于要准备见他们了,高兴得脸上乐开了花。
原本大家聊得好好的。
可当傅景自己这病还得观察一天,此前在祈福宴上骂过傅景的黄尚书这时候又忍不住跳出来道:“殿下,你还观察什么啊?大家都知道你根本没病,你赶快回来主持朝政吧!”
傅景端正严肃地皱眉看向话之人。
黄尚书也正看向其他人,似乎想要号召其他人一同规劝傅景。
可他一看向其他人,其他人就偏过头,摆出各种“我根本不知道殿下在装病”的看天望星赏月亮的表情。
“你,你们……”
“咳,咳咳!”傅景忽然咳嗽。
“殿,殿下?”王福一愣,连忙过来扶着傅景,随后看见傅景神情无恙地看了他一眼,连忙明白过来,故作着急道,“您这是又犯病了啊!来来来,送殿下回去。”
王福赶紧差了两个太监过来。
黄尚书:“……”真,真病了?
一帮人浩浩汤汤地来,又浩浩汤汤地去。
这次请命,萧覃也来了。
黄尚书走到萧覃身边,犹在疑惑,“萧相,您,太子殿下真病了吗?”
黄尚书一脸大事不妙的忧心状。
萧覃愣了下,这问题问到他心坎上了,也不知玉儿病情怎么样了?
黄尚书见萧覃也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地离开。
“太子应该没事……”萧覃着,抬头一看,才发现黄尚书早就走了。
虽然来太子府的人大部分都走了,但也有部分堪为傅景心腹的人留了下来。
他们找到王福,确认傅景是不是真的要回来了?
王福留下来招待那些人,傅景一人独自回了暖阁。
回暖阁的途中,傅景遇上费老。
傅景给费老行了一礼。
费老笑道:“殿下是有心饶了黄尚书的吧!”
傅景微微抿嘴。
他若登基,还是需要强硬点好,让那些人先畏惧再臣服。
费老笑了笑,将傅景这份嘴上不承认看在眼底,“殿下心中有天下,有江山,有社稷,定会是一位明君。”
傅景微微皱眉,“费老这是要?”
“殿下前途已经一片光明,再无任何险阻。老朽能教殿下的也全都已经倾囊相授,再无任何可教与殿下的了。”
“费老?”傅景震惊不舍。
费老和蔼地笑起来,摸了摸自己的羊角胡,“殿下,或许老朽还可以教你一句,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傅景脸上神经不由绷紧了些,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谢费老教诲!”良久,傅景才道。
费老笑着拍了拍傅景的肩,迈步朝前。
“替孤给张老上柱香。”
费老路过假山时的脚步一停,然后笑着离开。
王福送走杜公等人,在走廊遇见费老。
他行了一礼,笑道:“费老。你这是来找……”
“殿下以后就多麻烦公公多照料了。”
“照顾殿下本来就是……”王福话还未完,就见费老擦肩而过。
他后知后觉,似才知发生了什么。
天下将定,总有人要退了。
王福寻到傅景,傅景在棋室。
傅景面前摆着一张棋盘,两盒棋子一左一右地置放着。
一道落日余晖撒在棋盘上,分割了一左一右的棋盘和两个棋盒。
王福还未开口,傅景便察觉到了王福的道来,吩咐道:“你去一趟费老那,看他有何需要?”
王福心中一滞,这才有了蹒跚学步的孩童终要长大,得自己一路一路走下去的感觉了。
“是!”
◎最新评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