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等于卖身尽孝了！”◎

    玉璃比杏儿略高些, 笑嘻嘻看着她，却没应下。

    “果然我们长的有些像呢，但是怎么你长的这么好看, 我却差了这么远……”

    完这句，她才很夸张地“哎”了一声答应, 又问：“妹妹可在府里住的习惯？”

    杏儿轻轻抓了下玉璃的袖子，又很快松开, ：“住的惯的, 我每日就在西慧院……其他地方也没，去过。”

    玉璃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意思，问：“难道没人带你到府里各处看看吗？不过就这么大点西方，确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杏儿就试探着问：“姐姐回来, 可已经去探望过……父亲母亲了。”

    玉璃脸上明显有些不快, ：“我父亲今日不在, 母亲，还没回来呢？”

    “她不在府中吗？难怪我一直没见到她。”

    “这是怎么弄的, 莫不是没人告诉？妹妹可别误会了是我母亲轻慢你……她啊，就算轻慢, 也只会轻慢自己。唉……”

    “她……去哪里了？”

    玉璃皱了下眉，因为一般而言, 称呼长辈，都要尊重些假称一声“洪夫人”, 没有这样“她”来“她”去的。

    这个表姐，终究是没得过好的教养, 因而话有些失当；不过, 她以后进了镇远侯府, 即便是称呼老祖宗一声“她”, 老祖宗心里不忿，只怕也得默默受了。

    杏儿见玉璃不语，双手抓住她的胳膊，乌眸里满是急切和担忧。

    “那她还回来吗？”

    “当然回来啊，不然母亲还能去哪里？”

    玉璃扬声反问，讶异杏儿问出这种问题。她想不出看杏儿眼里的焦虑是为了什么，不过瞧着这双眼睛，也没法对其中的关切生出一丁半点的怀疑。反对自己的语气有些懊恼。

    “唉！”叹了口气，方和缓了语气，，“还不是为了我父亲。因为父亲，一直没个子嗣，母亲就总是去求佛拜庙，每年都要去个一两回。”

    话开了头，心中的愤懑立时涌了出来，话赶着话，：“即便生出个儿子，也不是她的，不知道热切个什么劲！”

    “早年更是糊涂，自己跑去山庙里诵经，祈求那些姨娘给父亲生儿子。你可笑不可笑！”

    “父亲更可笑，大师算出来府上阴气重，因此生不出儿子，特意去外面赁房子养外室，结果，儿子倒是生了，却是外室出墙偷来的。也幸亏被发现了，不然我们洪家，岂不是要把别人家的王八当香火……”

    玉璃猛地捂住嘴，满脸懊悔轻拍了下自己，讪讪地：“瞧我胡吣些什么……真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你，往日只闷在心里的，竟像翻了茶壶，全溢出来了。我看妹妹不是蛇精，倒似狐狸精，把我给弄迷糊了。不准要我私房钱，我也巴巴回家给你拿了。”

    杏儿越听越弯了唇，笑得眼睛成了弯月，倒是遮掩了些乌眸。

    “唉哟傻丫头，你怎么还哭了，我你是狐狸精，不是骂你，是夸你呢，怎么这么傻！”

    玉璃着，掏出帕子，给杏儿一边轻柔沾泪，一边还在叨叨念。

    “之前，她们还你是个野丫头，我寻思着，倒是和我对胃口，没想到竟是个动不动落泪的仙子。你啊，这可不好，我要是个男人，都以为你是想勾着我呢哈哈哈哈……即便不是男人，也不好，京里这些姐，最爱欺软怕硬，你动不动就哭，她们就会觉得你好欺负。你住在府里，洪玉菲有没有欺负你……”

    杏儿被她念着，心里却是一阵暖似一阵。听玉璃“野丫头”才对胃口，又忙用手胡乱拭了下眼睛，睁大了望着玉璃，几乎赌咒发誓一般：“姐姐，我不爱哭的！我就是个野丫头！真的！”

    洪玉璃又被逗得哈哈笑，几乎笑出了眼泪，就拿了手帕又在自己眼角拭。才忍住点，瞧见杏儿傻乎乎般对着她笑，又喷笑起来。

    剩下的时间，杏儿就几乎黏在洪玉璃身边，在老祖宗跟前，她不敢抓洪玉璃的袖子，却也紧紧站在一处。屋里光亮不够，瞧得不是那么真切，她们俩站在一起，就越发觉出像来。洪老太太看得心乱，出言发玉璃：“嫁了人了，就要以夫家为重，莫不要因着你公婆待你好，就失了礼数。还是快些回去吧。”

    杏儿听了这话，立时去抓洪玉璃的衣服。

    玉璃心底有些讶然，她虽喜欢这位不知道哪里来的表妹，可是，这孩子当真是见了就很黏她，也不知她是对每个人都这样，还是真的碰巧和自己对了脾气。

    她对杏儿笑笑，见她面露不舍，声：“改日我再来看你。”

    然后对祖母抱怨道：“的就是。如今家里整天人来人往，怎地我母亲这时候又去庙里住了，岂不害祖母劳累。祖母快让她回来才是，玉瑾的事，如今也要多顾一顾，怎么没轻没重的。”

    “你母亲想必快回来了。她非要去，我也不好拦她。”

    杏儿听玉璃满口抱怨和指责母亲的话，眸光微暗，待听完老祖宗的话，才恍悟，玉璃貌似抱怨母亲，其实是在催老祖宗让母亲回来呢。

    就也鼓起勇气：“是，是呢，我来府上扰，还没见到……夫人。”

    老祖宗不置可否，含糊了过去。

    等送玉璃的时候，又声问：“莫不是老祖宗不让，她回府？”

    “我也不知道，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不过庙里是什么好地方，总住在那里，像什么话。”

    玉璃这些的时候，没了之前的神采，也有些灰心丧气的样子。

    过了几日，杏儿又见到了大姐玉琳。洪玉琳性情文静，略微带了点冷清。她来洪府，却不是为了探看杏儿，而是为了选太子妃的事。

    玉琳因为夫家的关系听到些消息，言涉皇家，也不敢让人传话，特意抽空来告知老太太。

    原来，近日有多位贵女进京，除了谭千虞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已然定亲外，其他几位，皆加入了太子妃的甄选名单。其中有一位理州来的邬明月姐，身世显赫，才貌双绝，据皇后娘娘近日要设家宴，都邀请了她。

    该的都完了，仍不见玉瑾，玉琳随口问：“这种时候，玉瑾怎么还有心思到处乱跑。”

    老太太心下有些烦恼，不欲细，看了看窗外，敷衍道：“是呢，回头我她。”

    洪玉瑾此时，却也正在听人那位谭千虞姐。

    “谭千虞这个死丫头，竟进宫央求皇后退掉和我的婚事，赐封她做太子妃，而且就当着我母亲的面！可是气死我了！”

    往日见面，蒋辰几乎是一眼不眨盯着洪玉瑾占便宜，今日却是一杯接一杯喝酒，看起来是真的气疯了。

    洪玉瑾暗暗在心里唾弃：只要是个眼明心不瞎的，自然会喜欢太子，而不是你这个又好色又没用的蠢货。

    脸上却丝毫不显厌恶，又给蒋辰倒了一杯酒。

    “死丫头！就是因为她年岁，让老子现在尚未成亲，连个正经妾室都抬不得！屋里那几个通房，回回要喝药，身体都给喝坏了！越发没了趣！”

    这种混话，清醒时，是不会在洪玉瑾面前的。可是如今醉了，全忘了装样子，什么“肺腑之言”都了出来。

    “当我稀罕她不成，一个没长成的丫头，连楼里那些姐儿都比不上，还不是为了成全我母亲、皇后娘娘和她娘三姐妹的情义！我这等于卖身尽孝了！”

    “等落到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得她服服帖帖！”

    蒋辰已经喝得醉眼朦胧，起了酒嗝，熏得洪玉瑾皱眉避开。

    “唉……太子殿下想抢你的未婚妻，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没有抢，没有。我太子表弟，向来不近女色，听连个宫女都没收用过……真，不是男人！”

    “不准，就是因为人家两情相悦，才不喜别人呢。你不是，你表妹时候，在宫里住过好几年的，或许那时就情窦暗种了呢。”

    “他贵为太子，和你抢了又如何，你难道还敢和他对着干？”

    “他敢！他要是敢，我就……就……我，我就去找皇后姨母！”

    “嗤！”洪玉瑾轻笑，伸指点在蒋辰额头，撑着他，免了他一直蹭了过来，才，“别人抢你的，你回抢了别人的，我才服你厉害！”

    蒋辰伸手欲抓，被洪玉瑾灵巧的躲开，几次三番，终于抓到洪玉瑾的另外一只手，抓在手里一边揉捏，一边回想洪玉瑾的话，终于想明白了点，吓得酒都稍微醒了些。

    使劲摇了摇头，方：“不会的！死丫头完全没脑子，这事压根不可能，若是可以的话，当年娘娘就把她定给太子了。”

    “陛下绝对不会同意，太子妃是与我姨母亲近的人。死丫头白费心机罢了，只是可恨，令我面子全失！”

    洪玉瑾又倒了杯酒，送到蒋辰嘴边，喂他喝下，满是揶揄的笑。

    “无论这事成不成，她心里有了太子，你还能挖出来不成，她如今又住进宫里，你可安心……”

    蒋辰果然气得扔了个杯子。

    “等娘娘设宴款待过她，就会让她从宫里搬入我家的。虽不合规矩，但总好过让她在宫里胡闹……你倒是提醒了我，我，我要去提醒太子殿，殿下，这几日躲着点。最好便是……”

    话了一半，他开始干呕起来，洪玉瑾眉头皱紧，把蒋辰推到椅子上坐定，从他腰上解下一个金嵌玉的令牌，捏入手中，戴上帷帽，闪身出了门。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