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代替的主角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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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隔日封珉果然去了执法堂处, 带着自己的傻徒弟对执法长老阐明案情——那位许久未见他的长老掀起眼皮, 瞧着这位许多年没见过的弟子, 向来严肃的脸上突然多了些笑意。

    “你来告状,却是难得。”

    封珉道:“还请长老做主。”

    “行了,”长老:“都是看着你长大的, 你的事,我岂能不上心?”罢又去看封珉的徒弟,点了点头:“好孩子。”

    段相君不敢造次,赶紧对着长老行了礼。

    这般事情办完了, 他们就被长老赶了出去。

    站在执法堂巍峨的大殿前,段相君跟在他师父身后走着, 声道:“没来时,我还以为能怎么样呢。”

    封珉假装没听见徒弟的抱怨, 抬头望天。

    这段日子带着徒弟见了几个长辈,他自然是要恭恭敬敬的,对同辈, 他也得客气着——总也不什么威风八面人人敬重了,总之他见了谁都矮一头, 徒弟就看他跟别人陪笑脸了。

    “怎么,你觉得做了大师兄, 就能作威作福了?”想了半晌, 封珉觉得不行,还得教训他:“你担了这名头,就得有为此付出的自觉, 便是为了这首席的身份,也不能高高在上。”

    “就是。”段相宜在旁边笑道:“哥哥你看,我们师父在这里多得各位师叔爱重,你我在这里几日,礼物都收不过来呢。”

    这话的总算把段相君的嘴给堵住了,见他没话了,封珉得意道:“过上几日,你还能收几份礼,你剩下的师叔师伯,他们这就都回来了。”

    。

    封珉的不假。

    不仅是因为他回来了,也因着门中大比的缘故,他那些出门游历的师兄师弟,也得赶着回来参加。这一回的大比可是热闹,封珉这个失踪已久的传奇前首席回来了,更是在大比之前,现任首席林奕岚传出了与封珉不和的消息。

    封珉亲身去了执法堂,执法堂出动的速度出奇的快,不消几日,人证物证皆在,林奕岚身边那两个绑了段相君的人便被执法堂抓了起来,按着规矩,宣判罪行后,逐出了明心宗。

    这一下子,林奕岚脸上就挂不住了。这还恰恰是在大比的档口,许多常年在外游历的弟子一回来就看见了林奕岚这首席丢脸——他们正常情况下可是几年都回不来一回,心中原本对林奕岚留的,还是几年前的印象,这次印象改成了仗势欺人,再提起他,也只记得这几个字了,对林奕岚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对林奕岚而言,封珉心机白莲的印象更是进一步坐实了。

    但对封珉来,这一切都不重要。等了几日后,他们一门中的师兄师弟差不多都聚齐了,由着那一日见过的韩师妹牵头,在封珉的住处摆了一桌酒席,他们师兄妹便要好好聚会一场了。

    封珉在这群人中,虽不是年纪最大的,却是威望最高的,便是因着前几年做了不靠谱的事,叫人生气了,这回几杯酒灌下去,什么恩怨也都没了,他们还是十年前感情甚好的同门,一群人中,唯有林奕岚没到场,也没人挂念他。

    牧云闲作为封珉的朋友,自然也受邀参加了这次聚会。看着他们师兄弟在那边笑闹,牧云闲也不话,只静静看着,倒是有些感慨。

    想起在镇上的时候,封珉虽是每日看着也乐呵,实则心中有着掩不住的孤寂。也亏得他有着这群同门,他算回头时,也好帮他一把。

    不过别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比如段相君兄妹两个,由着爱屋及乌的心思,这一群师叔师伯都对他们极好——好的方式就是考校他们功课。瞧着段相宜是个姑娘,不好为难,他们就盯上了段相君。直把段相君考得差点眼泪都掉下来了。

    等他一脸苦哈哈的坐回牧云闲身边时,封珉那位姓韩的师妹还掩着唇笑道:“若是相君出去,是我师兄的徒弟,必是不会让我一门丢脸。”

    “那是。”另一位师兄道:“这百年间,我们一脉连出了两位首席,谁家还有这等威风?”

    此话一出,却是叫众人都沉默了。

    “相君,你带着妹妹先出去。”韩师妹道:“我们大人话,你这孩子别听。”

    她忽然冒出来这样一句,倒是让许多人都不明所以了。刚才话那位师兄姓陈,等段相君与段相宜出去了,陈师兄喏喏道:“师妹,我可是错了什么话了?”

    “倒不是你的事。”韩师妹面色一肃,正色道:“师兄,我只听你一句话,当年你离开时,言道属意林奕岚为你的继任者,这是真是假?”

    封珉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师妹,句实话,我当年离去,正是听了是长辈的意思,叫林奕岚做首席,我也好推他一把,这话我却是过,只是这是否真是我的意思,你应是知道。”他去了执法堂,人尽皆知,也没必要再装与林奕岚关系好了。

    “那便是了。”韩师妹深吸口气,:“我怀疑是连清,故意了什么。”

    这下子,在场的人都吃惊了。

    连清便是封珉曾经的未婚妻,现在嫁给了林奕岚,早些年这般做法也很是叫人诟病了一阵,后来随着林奕岚势大,也没人提了。

    “阿珊……”陈师兄叹了声:“我们都知道你与封珉关系最好,只是当年那些旧事……都是一笔糊涂账了,不不,都是一回事,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这哪里是我念念不忘?”韩师妹冷笑道:“陈师兄,你常年出门在外,对家里的事半句不问,自然是不知道,可刘师妹,孟师兄,你们看林奕岚这些年作为,心中就能没点疑惑吗?”

    “林奕岚他怎么了?”封珉茫然道:“师妹你这话的有些奇怪。”

    “哎,师兄你……”坐在韩师妹身边的另一人道:“这十年,你真是活在世外桃源吗?”他满脸复杂,最后只道:“他是如何对你,就是如何对其他人的。”

    封珉呼吸停了一瞬,又听见韩师妹:“那样客气做什么,无外乎就是那些事,他养了一群欺下媚上的狗,四处咬人不算,自己还化身成了这群野狗的头子,恨不能将世间所有资源都搂在自己怀里,怕是要有人给他些钱,要他背叛师门,他也卖了。”

    “师妹!”陈师兄听她的话越越不对劲,忙阻止她。韩师妹却是对旁人的表现半点不理睬,只道:

    “我早就觉得,这些事你应知道些,你是有责任的。”罢了,她眼睛有些红,瞧着封珉:“你自己造的孽,就要你自己来收拾。”

    她完,将自己面前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转身离开了。

    留下的几人都没话,气氛凝滞了片刻,陈师兄道:“韩师妹是喝多了……”

    “哪里是喝多了,是真心话。”被称为刘师妹的女子也站了起来,长叹一声:“师兄……你……哎。”

    最后一场好好的同门聚会,竟落得不欢而散。这些人走后,封珉许久没话,就站在门外,瞧着渺远的星空,一言不发。牧云闲走到了他身边,封珉忽然道:“是我太蠢了。”

    他回过头来,对牧云闲:“我害人害己。”

    “你本身是好意,也无需太过自责。”牧云闲淡声道:“若是你能一眼看穿人心,你还哪里要修仙?你自己本身就是仙。”

    “不。”封珉摇摇头:“身为首席,就该负起这责任。同门皆对林奕岚怨声载道,我看不出,还当自己这十年做了好事,正是我失职……”

    “所以呢?”牧云闲:“你算怎么办?”

    “禀告师父。”封珉坚定道:“个中因缘,我定要一一查清。这些年,他做了多少对不起宗门的事,我便要他吐多少出来。”

    瞧他这样子,牧云闲忽然有些感到欣慰了。他笑道:“你不是已然要了他首座的位置吗?”

    “这不一样。”封珉望着远方的明月,惆怅道:“曾经是觉得……算了,不了。”

    他摇头笑笑,叹了一口气,走进屋里。

    牧云闲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替他补全了那些话。

    封珉曾经觉得,林奕岚虽是对他有些过分——但毕竟是对他。他们早些年有些恩怨,林奕岚一直对他有些嫉恨。牧云闲这是他人品的问题,他虽同意,却也觉得,谁没点什么缺点。牧云闲他要是做了首席会害了整个门派,只是夸大其词。他所要做的,只是自己不再隐忍而已。

    这回回到门派里,与同门们的一番恳谈,却让封珉大受击。居然在曾经亲昵的师兄师妹眼中,林奕岚已经是这样的一种形象了。他的所作所为,从韩师妹口中出来,如何叫他不震惊。

    若是,曾经的封珉只觉得林奕岚是需要一点教导,矫正他过于狂妄善妒的心态,如今的父母对林奕岚,是彻底的怀疑与失望。这样失望的情绪,让他不得不再次正视他与林奕岚之间的关系。

    牧云闲有些理解他的失落与沮丧,毕竟在封珉看来,这是他自己做错了事。要不是当时因为受了重伤,他一时失察,也不会有林奕岚横行霸道的这些年,更不会有韩师妹带着失望的诘问。诸多情绪正在悄无声息的改变他的心态。

    以任务者的角度,牧云闲看见的是另一个问题,斩草除根,除恶务尽。

    林奕岚也不是傻子,牧云闲虽然猜到他此时可能对封珉已经动了杀心,但他绝不会在门派内对他动手。旁的不,只需看门中众人对封珉与他的态度,他就不会这样做。

    师长对封珉信任,诸多弟子对封珉敬重,他们起了冲突,这些人不会向着他。

    但这恰好给了牧云闲机会,这里是封珉的地盘。如何利用有限的资源,让封珉在门派内就将问题解决掉,这是牧云闲需要思考的。

    封珉是个实实的圣母,他不会因为一己私利去害林奕岚,也没必要——因他对林奕岚寒心的原因是他的作为,要是没有切实的证据,没必要林奕岚动手的。

    如果,让林奕岚自己动手呢?

    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牧云闲轻声笑了。

    。

    又过了几日,门中大比准备在即,封珉被师妹支使着,忙得团团转,他的居所只剩下了牧云闲和段相君兄妹两个。师父没空管他,便由牧云闲指导着他们两个修炼。段相宜安静,段相君是个闲不住的性格,最近突然安静了下来,倒是叫牧云闲感觉很是诧异。

    问他,段相君闷闷道:“牧叔叔,我师父真有那么厉害?”

    牧云闲仔细瞧着他的神情,想从上面看出些什么。段相君有点不好意思,段相宜正好过来拆了他的台:“我哥哥是害羞了。”

    牧云闲笑道:“你害什么羞。”

    “他如何能不害羞,人都,我师父是百年内,最厉害的首席,修为,为人,无一处可挑剔,我哥哥是他的大徒弟,自然是出去,走到哪都要被比较了。”段相宜眨眨眼:“这是个大门派,我们只是镇里来的,我哥哥如何好意思顶着这般身份出去。”

    牧云闲却有笑:“你既然知道这道理,我观你最近举止,也没阻碍你出去。”

    “我又不是大徒弟,我怕什么。”段相宜道:“我只是个女孩啊。”

    她难得调皮的对兄长眨了下眼睛:“哪里像是兄长,需得承担起重任。”

    “才不是她的那样。”最初,段相君还闷着脑袋听着,后来发现段相宜的越来越不像话了,忙道:“只是有些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那些人?”牧云闲问道:“相宜,你可有见过什么人?”

    “哪里没见过,正是那次抓走我哥哥的人,他们都是一伙的。”段相宜笑道:“牧叔叔都了,他们又不能在大门派中动手脚,那我还怕些什么。他们无外乎只能是些酸话罢了。”

    “酸话?”牧云闲问他:“什么酸话?”

    “先提一提我师父没受伤前事多厉害,最后阴阳怪气一句可惜了,可惜现在受了重伤,前途尽毁,只能抱着往日的功劳吹嘘罢了。”段相宜的满不在乎:“我师父那样厉害的人,岂止只有这样一点本事?”

    “是,你师父很快便会好了。”牧云闲:“叫他们酸去,除了些话,他们还能什么,日后你师父更厉害了,他们定会更酸。”

    “就是!”段相宜握紧了拳头,恶狠狠瞥了一眼段相君,道:“由他们酸去。”

    段相君:“……”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恼妹妹了,只得一言不发。

    事实其实正是如此,林奕岚那边的人,最近可是酸得很。时间才过去了十年不到,对修仙中人来,简直之一是只是一刹那,因此对封珉熟悉的人,如今仍旧在门派里占着多数——他当年圣父不是白当的。

    对比林奕岚在门中的声望,封珉的话题度就更高了。有些初初进门的弟子,还不知道封珉是谁,被师兄师姐拉着一,也就只剩下惊叹了。

    什么善良,豪爽的大师兄,怎能让他们不羡慕。现在林奕岚做着首席,他们只觉得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了。而且那些人口中封珉的黑点,比如什么身受重伤,修为退步,在这些人看来,都很是值得怜惜。这世界上唯一偏向弱者的,也就是世人口中的那点唾沫了。

    在封珉参加宗门大比,且以绝对的优势获胜之后,他在弟子间的声望就更高了。就是封珉自己,每日走在门中,瞧见无数眼熟眼不熟的师弟师妹,都对他笑的和朵花一样,也是颇觉无奈。

    和旁人一,比如那位韩师妹听了,便是乐见其成:“你还回来做首席,不是众望所归吗?”

    封珉只得解释:“是师弟师妹,他们的表现也太过夸张了些。”

    “这哪里夸张了。”韩师妹道:“你若是在林奕岚手下待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封珉对此只得苦笑。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尽在牧云闲的计划之中。林奕岚是穿书者,还是那种抢夺主角机缘的穿书者,他最怕的事情,想也知道,就是主角反扑。

    对他来,封珉对他已经起了敌意,解决掉他是迫在眉睫,这时封珉每得到的一点支持,都是在他心上浇上的一盆滚烫的热油。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牧云闲选择的刺激他的方式,是声望。

    这是封珉拥有的最大的筹码,也是林奕岚最梦寐以求的东西。他要是想代替封珉走上原著中的那个位置,声望这种东西必不可少。但牧云闲用事实告诉他,他努力了十年的成果,还不及封珉这个圣母。

    封珉十年没回来,他在此地经营了十年,然而封珉只是随便露了一面,就能吊他。

    这怎么能不伤他的心。

    牧云闲林奕岚手下的人酸,其实最酸的人,正应该是他。

    在林奕岚知道封珉去师父那里告了他的状以后,免不了,他就更生气了。比怒气更深的,其实是惶恐。

    于是,他找来了一个人。

    在封珉看不到的地方,一个阴谋正在展开。

    在师弟师妹们崇拜敬佩的眼神里,封珉度过了最难忘的一个月。在这个月里,他狼狈逃窜,躲得不是敌人,而是对他太过热情的师弟师妹们。

    这种情况还被林奕岚撞上过一回,瞧见他的表情,封珉连尴尬都忘了。

    如此这般,时间很快到了宗门大比的第二轮。

    一般而言,宗门大比第一轮参加人数众多,能进第二轮的只取四分之一,封珉在第一轮中出色的表现以及他身上的许多传,让他在第二轮中引起了足够的重视。第二轮看台边上,封珉这边的人数,应是最多的。

    到了比赛的日子,牧云闲带着段相君兄妹两个过来,站在不远处看着封珉上了台。

    在比斗之时,封珉的表现与以往很是不同。站在台上,看着就格外认真。段相君站在台下,瞧着周围一群人为他师父疯狂,忍不住撇了下嘴。

    “你与师父斗嘴斗成习惯了?”牧云闲看他这般神情,笑道:“你也该知道,这里都是你师父的崇拜者,若是你对他不敬,便是他徒弟,你的师兄师姐们也不会对你客气。”

    “我哪有对他不敬了。”段相君叫屈道:“我明明是……”

    他话才到一半,就被忽然传出来的欢呼声给淹没了。他往台子上看去,果然看见,一个相貌平平的青年走到了他师父身前,对他师父行了一礼。

    他师父回了一礼,比斗便正式开始了。段相君摸摸鼻子,也不再和牧云闲贫嘴了,仔细看着台上的战况。

    镇里向来安宁,他师父没有什么出手的机会,就是带着他和他妹妹出去练习,碍于他们修为,也不会找些太厉害的野兽。起来,这是段相君第二次看他师父出手。

    第一次是在宗门大比初选时,因他师父运气不错,抽到的对手都太容易对付,那两下根本不上是出手。

    于是这般想着,随着周围的欢呼声,段相君定下神,投入了周围的狂欢之中。看着台上,他师父动作潇洒利落,动作使用得当,不过几招,便要将对手击溃。

    “封师兄!真厉害!”

    “封师兄加油!”

    段相君差点就与周围人一起喊出来了。可当他的视线扫向牧云闲时,他却发现,牧云闲眉头紧皱。

    “怎么了?”

    “你师父恐怕要有麻烦了。”牧云闲轻声叹道:“你看台上那人,看出来什么没有?”

    听了他的话,段相君抬眼看着台上正在比斗中的两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只得茫然的再次瞧向了牧云闲。

    “他在寻找一个时机。”牧云闲:“你猜是什么时机?”

    “定是败我师父的时机。”段相宜。

    “不是啊……”牧云闲轻叹:“是一个,让你师父身败名裂的时机……”

    牧云闲话音未落,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这样一幕——

    封珉迎战的那人,在他收剑的当刻,迎上了他的剑尖。封珉一惊,急忙撤退,却避之不及。

    在别人看来,却是这样的。

    封珉对自己的敌人下了死手,要一剑将他刺死,但在剑即将刺入对手身体时,他却突然疯了一般后撤,吐出口鲜血。

    为了收回招数,显然他是受了不轻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