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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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早上的时候八皇子醒过一次, 已经可以自己吃东西了。”褚鹤。

    “这么神奇?才刚过去三天。”沈海遥感慨道,“你也太厉害了吧!”

    褚鹤得意地“嘿嘿”笑着,又问:“我跟太医讨论过了, 他们基本认可了我的观点——八皇子是中毒, 而且这毒深入五脏六腑, 是中毒多年的迹象。”

    “这毒有明显的指向性吗?”

    褚鹤:“没有, 挺罕见的,不知道下毒的人怎么知道有这种毒,但可以肯定的是, 下毒的人应该是有一些医学功底的。”

    他解释:“这毒一开始只是会让人乏力、疲惫, 很难引起重视, 只会觉得是没有休息好, 吃几服温补的药, 再休息几天, 也就好了。再之后就是感冒、发烧,然后会变成炎症——就是咱们的肺炎。肺炎痊愈之后会好转一段时间,过个大概半年,这个过程再次重复一遍,只是症状更加严重。长此以往, 恶性循环,最后就变成了这样。”

    沈海遥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一个问题,想要一直给八皇子暗中下毒又不会被发现,这个下毒之人肯定是他身边的人吧?”

    褚鹤:“嗯, 几位太医也是这样怀疑的, 我们正准备去彻查八皇子府上负责食物的厨师和侍女。只是,太医毕竟只是太医, 这事恐怕还得要皇上下令才好查。”

    沈海遥思考半晌,:“你能不能想办法拖两天?皇上疼爱八皇子,一旦告诉他八皇子并非病重而是中毒,我估计这位皇帝多半沉不住气,容易草惊蛇。毓琛这个人,恐怕不比霍普好对付,况且这儿又没有阮和悦这样能帮忙的人,如果不能一击即中,之后恐怕更难。”

    褚鹤:“那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会和几位太医商量,先把八皇子中毒这事压着,就告诉皇上八皇子病情还是时好时坏。”

    “嗯,对,先这么做。”沈海遥又补充了一点,“但既然他是中了毒,就要万分心。接近他的人、给他吃的食物……哎呀你应该比我懂,反正就是这些,一定心,别再让他中毒了。”

    “好!”

    *

    八皇子的命暂时保住了。

    沈海遥忍不住去想,褚鹤究竟是什么来历——或者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来历?沈海遥可不觉得自己懂医术。

    神神秘秘的,沈海遥心想。

    谜团越来越多,好在已知的真相也越来越多。沈海遥有时觉得自己像在玩一块拼图,只是不知道最关键的那几块何时才能找到。

    他还在这边惆怅着,岁岁进来催他了。

    “哎哟我的世子啊!您可别磨蹭了,总不能让十六殿下等您吧!”

    “哦哦,来了来了。”沈海遥应着,出了门。

    今天跟毓玚约好了要去他府上。

    沈海遥是真的不想去,上个世界无意间掉了马的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就算提前知晓了这个人的一生,但谁又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扮演好这个陌生人呢?

    他磨磨蹭蹭坐上马车。

    但是再怎么不甘愿,还是很快就到了十六皇子府上。

    毓玚已经站在府外候着了。

    沈海遥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开玩笑似地:“怎么好意思劳烦殿下等我啊。”

    毓玚好脾气地笑笑,向前几步走到马车前,:“阿瑾又开我玩笑。”

    他着,伸出左手递到沈海遥面前,欲扶他下车。

    沈海遥低头看了一眼,不是很理解这个动作的用意。他忽地联想到八皇子曾嘲笑过阿瑾的身高,下意识以为这也是一种朋友间的玩笑。

    不过到底还是心里没底,沈海遥没多什么,只笑着摇摇头,避开毓玚的手,自己下了车。

    他大步走到毓玚前面,:“快给我看看你到底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天天献宝一样翻来覆去地。”

    在他身后,十六皇子还保持着想要扶他下车的姿势,他扭头看着阿瑾的背影,若有所思。

    *

    十六皇子带来的这些玩意儿确实有趣又罕见,古人在这些器物上的造诣远超现代人,沈海遥不知不觉看花了眼。

    毓玚则坐在一旁安静量起自己这位从玩到大的朋友。

    阿瑾……何时学会骑马了么?

    他听到阿瑾疑惑地“嗯”了一声后,毓玚才意识到自己竟不知不觉将心中所想问出了口。

    沈海遥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不心暴露了什么。他迅速回想着尹修瑾的回忆。

    *

    尹修瑾确实不会骑马。

    皇子伴读自然不需要陪着学习马术,但大多会在旁边围观和照看,避免尊贵的皇子落马又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

    但毓玚和尹修瑾关系远比普通的皇子与伴读更加亲密。闲时,毓玚常会教他马术。

    每到这时,若八皇子在场,她便会老话重提:“阿瑾,短腿的阿瑾,永远都学不会骑马。唉,可怜的阿瑾,笨笨的阿瑾。”

    尹修瑾:“……”

    也不知真是因为身高原因,还是心里有所抵触,总之,尹修瑾对骑马可谓一窍不通。

    *

    回想起了这段往事后,沈海遥犹豫一下,有点后悔刚刚没接下毓玚想要扶他的手。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于事无补,他只能:“哦,最近闲来无事,学习了一下。”

    毓玚迟疑着点了点头。

    这事闹的,沈海遥深感无奈,马甲又快捂不住了,唉。

    沈海遥心里藏着事,人也坐不住了,原本约好的晚饭食之无味。

    他们又了几句八皇子的病情,沈海遥:“据我那位朋友,八皇子病情时好时坏,但清醒时已经可以自己吃东西了,应该会有好转的。”

    毓玚淡淡地:“我在云南待了太久,都不知道阿瑾何时结交了这样厉害的朋友。”

    他不等沈海遥回答,又问道:“阿瑾,最近和十二哥……相处可好?”

    沈海遥:“……”

    先前褚鹤把十二皇子所有的好感度全都换了道具,因此那人最近一直非常老实,始终没有来骚扰他。猛地被提起来这件事,沈海遥有点烦躁。

    他尽力压抑着心里的不快,耐着性子:“还好,最近大家都忙着毓宏的病,没什么心情想些别的。”

    毓玚:“先前每次见你,你张嘴闭嘴都是十二哥十二哥。这次什么都不了,我还有点不习惯。”

    这话怎么感觉有点酸……?

    沈海遥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这个毓玚……该不会喜欢尹修瑾吧?!

    吃过晚饭后,沈海遥不欲多留,告辞回了府。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毓玚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

    阿瑾……阿瑾不对劲,毓玚想。

    先前太过担忧八哥的身体,况且毓玚本身也不是太敏感的性格,现在冷静下来想想,总觉得阿瑾似乎有些……过分成熟了。

    当然并不排除自己与他分开太多年、性格难免有所变化的原因,但……

    有一件事,阿瑾可能至今都不知道。

    他不会骑马,并非因为没有学过或者没有学会。

    而是因为害怕骑马。

    皇子们都被赋予众望,从很的时候开始,便会根据自身的天赋,为他们寻找一条最合适的道路。

    对毓玚来,这条合适的道路自然就是行军仗。

    每日除了早读,他剩下来的时间几乎都泡在猎场。

    某日下午,尹修瑾突然跑了来。

    他没学过骑马,又因为八皇子总是嘲笑他的身高,心里很是不服气。他抬头看着坐在马背上的毓玚,兴奋地:“我也想骑!”

    话还不够,还要用手拍拍马的脑袋。

    这匹马性情不算温顺,也很认主人,毓玚有些犹豫,想着还是给阿瑾换一匹容易掌控的。

    他左右看看,冲远处的马童吹了声口哨,示意他过来。

    这时,他胯.下的这匹马不知是被尹修瑾扰得不耐烦,还是被别的东西惊吓到,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地向前奔去!

    万幸尹修瑾离得不算太近,虽然还是被疾驰的马匹冲撞在地,但只是弄脏了衣服,手掌擦破了一个口子。

    那边毓玚就没那么幸运了。那时他只有十岁,经验不足、力气也不够。勉强平衡住身体后,他仍然不能控制住发疯一样的马儿。

    所有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教马术的师傅反应快,一边指挥马童去传太医,一边大声告诫毓玚千万抓好马的脖子。

    那马还在疯一样地向前跑去,眼看着就要越过猎场的围栏。猎场外虽有一大片空地,可看这马发疯的样子,想穿越那片空地奔进后花园,也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毓玚咬咬牙,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

    他揪紧缰绳,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强硬地让马拐了一个方向。

    之后他和这匹马一起,重重跌倒在地。

    摔得严重,但身上装备齐全,没受什么伤,只有左边肩膀有些疼痛,大概是从马背滚落时挫伤了。

    但这事把尹修瑾吓坏了。

    他摇摇晃晃跑到毓玚身边,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阿瑾以为是自己惊扰了那匹马,才害得毓玚好端端地遭遇这种无妄之灾,不管毓玚怎么安慰都没用。

    过度的惊吓和恐慌让他当晚高烧不退,烧得迷迷糊糊时还在胡话,生怕皇上因为这件事要杀他的头。

    尹修瑾断断续续病了半个月,彻底恢复过来时,不知是受惊过度还是真的烧坏了脑子,居然把这件事忘了。

    他只是举着左手问毓玚:“我这儿怎么多了一块疤呀?你是不是趁我生病,偷偷我?”

    关于这件事的恐怖记忆消失不见,可对骑马的恐惧倒是深深刻在了心里,甚至每次坐马车都要做足心理准备。

    如果这件事情还可以用“阿瑾长大了,早晚有一天能克服对马的恐惧”来解释,那关于他和十二皇兄的事则更让毓玚百思不得其解。

    阿瑾和皇兄的事,是毓玚无意间发现的。

    最早只是觉得奇怪,好像只要他俩同时在场,阿瑾就会变得很不自在;而当皇兄离开时,阿瑾偶尔又会露出一种像是怅然若失的神情。

    后来某年的春节宴席,阿瑾不知何时偷偷离了席,毓玚等了许久都没见他回来,索性起身去寻他。未曾想他在花园里看到十二哥坐在地上,颇为亲昵地靠着另一位男子的膝。

    那男子背对着他坐在石凳上。他弯下身子,和十二哥接了一个浅浅的吻。

    月色昏暗,人影依稀,毓玚却分明知道那人是谁。

    那之后,不知是自己表现得过于明显,还是阿瑾真的有意在疏远,又或许,年少的友情一旦掺杂了别的欲念就会变得不再纯粹。总之,他和阿瑾走得越来越远了。

    像那些“张嘴闭嘴都是十二哥”的妄言,根本就不曾发生过。

    阿瑾……很不对劲。

    *

    沈海遥回到府中,越想越觉得今天和毓玚的交谈处处都是破绽。

    想要在熟悉的朋友面前顶替某个人,实在是很难。

    他还来不及再仔细考虑一下,褚鹤跑出来跟他了一件事。

    “海遥,我好像知道八皇子的毒是怎么下的了。”

    据褚鹤所,八皇子平日的饮食比较固定,口味单一又清淡,厨师们都是原先皇后宫中厨房里出来的,从吃到大,从没换过人,应当不会是下毒的人。

    八皇子思来想去,提到了一种可能性。

    几年前他去某地赈灾,结识了一位当地的医女。那名女子心地善良,为人也大方,经常义务为灾民看病。

    八皇子觉得此人可用,赈灾结束后便带回了京城,之后便一直留在府里。

    这名医女名唤洗华,不仅医术了得,还做得一手好糕点,八皇子很爱吃她做的榛子酥。

    后来八皇子日渐病重,洗华时常为他施针缓解疼痛。

    “这毒应该是下在了榛子酥里,只要进了王府,稍加听便可知晓八皇子喜欢吃什么,再根据他的口味做些点心,下毒是轻而易举的事。至于施针,目的则是为了加速毒素的流动,以及缓解毒发症状,掩人耳目。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没有证据。”褚鹤,“仅仅靠着八皇子不再吃榛子酥又疏远了洗华后,毒性就没有加重,是没办法证明洗华下了毒的。”

    “对。”沈海遥点头,“这不是证据,什么都证明不了。而且这件事有太多不确定性了,比如,怎么能确定洗华就会被八皇子带回府里?万一她根本没有入府,这毒不久没办法下了吗?”

    “关于这个……”褚鹤欲言又止,“怎么呢,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洗华是肯定会被八皇子带回府里的,因为……”

    褚鹤声音古怪:“真想让你见见洗华,她长得有点像阿瑾。”

    “……”沈海遥面无表情,“啊?”

    “具体的我也不上来,如果从某个角度看过去,洗华跟阿瑾的长相一模一样,但是别的角度又完全不像。”

    “……”沈海遥还是觉得挺离奇的,他笑着摇摇头,,“好吧,如果是这样,也确实能解释这个问题。先不这些,我们先假设真的是洗华下的毒,她这么多年都没被怀疑,想来是很细心很聪明的,暂时不要区别对待她,免得她生疑。”

    褚鹤:“明白。这几日八皇子身体渐渐好转,太医们不总来了,平时八皇子府上就我一个陌生面孔,我会心的。”

    *

    暂时结束和褚鹤的联系后,沈海遥开始思考下一步要做什么。

    目前有两件事比较紧急。

    第一是想办法调查一下上辈子怂恿毓玚府兵去劫狱究竟是谁的主意。想查出来这个人不算太难,此人在毓玚的军队中必定相当有威望,才能够在劫狱这种大事上一呼百应;他一定对毓玚忠心耿耿——表面上的——以致于犯下这种滔天大罪,也能让人相信,他是真心为了毓玚好;但是为人有勇无谋,因为劫狱实在是下下策,就算毓玚的府兵再怎样愚蠢,也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结合这以上几个特点,至少能够框定一个不算大的人选范围。可这件事必定需要毓玚的支持——只有他最了解自己手下的人。

    想到这里沈海遥有点犯怵,像毓玚这样耿直又不懂变通的人,反倒让他束手束脚。

    实在不行,跟他坦白算了……

    接下来是第二件事。

    现在的十二皇子看似郁郁不得宠,暗地里的势力一点都不少。上辈子八皇子薨逝后,原先投靠他的大臣,有不少转投十二皇子门下——当然,也有可能一直是他的人;再联想到毓玚那些造反的府兵,沈海遥不得不怀疑这又是十二皇子的手笔。

    得把这些人挖出来,免得以后坏事。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十二皇子对阿瑾算得上真心真意。这份心意虽然令人作呕,但确实可用。

    这段时间十二皇子的好感度被人为地往下降了不少,但人毕竟是有感情的,十二皇子消停几日,近来常找人到尹侯府递话。

    沈海遥想,也许是时候,该去会会这位十二皇子了。

    他唤来岁岁,:“派人去十二皇子府上,就我明日去拜访他。”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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