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番外-项星雨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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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 ”沈海遥坐在桌前,双手放在桌上,一脸严肃地问坐在对面的Alpha, “你觉得阮和悦不喜欢你?”

    项星雨有点苦恼地推了推眼镜, 没有正面回答沈海遥的问题。他:“这也很正常吧……我整日都很忙, 可是又赚不了多少钱;只会做研究, 也不懂得人际交往。”

    他垂下头,沮丧地:“而且、而且我还离过婚……我是一个结过婚又离婚了的Alpha。”

    “停,你给我住。”沈海遥受不了地断他, “这不是未来时代吗?你怎么比尹修瑾还封建啊?!”

    项星雨茫然:“啊?”

    “离过婚怎么了?离过婚就不能找对象了吗?”沈海遥怒道, “哪条法律规定的?”

    项星雨挠头。

    “哎哎, 海遥, 你等一下。”褚鹤赶紧出来圆场, “项博士, 你先一下,为什么你觉得阮总不喜欢你呀?”

    “呃……”到这个,项星雨又有点扭捏了,他犹犹豫豫地,“阿阮位高权重的, 见过那么多人,选择的余地肯定也很多吧。”

    沈海遥:“?你自己不也是最年轻的研究院院长吗?论文一篇篇地发,不要命一样。再了,只有会仗才算有本事吗?你们这个时代难道又规定了枪杆子比笔杆子优越吗?”

    褚鹤艰难制止,对项星雨:“不是, 海遥的意思是你也很优秀, 你和阮总是不同方面的优秀,你们很配, 各种意义上的。”

    项星雨嘿嘿一笑,“真的呀?”

    沈海遥:“……”

    他扭过去对褚鹤:“我怀疑他在喂我吃狗粮。”

    褚鹤:“实话,我也感觉有点……不是,项博士,除了这个呢?你还有什么别的苦恼吗?”

    这一次,项星雨真的考虑了很久。

    他艰难地:“就是……有个事情你们都知道的。就是……阿阮不是、他不是没有腺体吗……”

    他支支吾吾地,了好半天沈海遥才算明白过来。

    “也就是,你觉得他对你没有欲望,并且Alpha的易感期来临时,你觉得他帮你舒缓时有些不情愿。”沈海遥言简意赅地概括道。

    项星雨满脸通红,“……你也别得这么直白呀。”

    “懂了,”沈海遥起身准备离开,“我去帮你问问。我觉得你想多了,照我看,那个阮和悦只是单纯地‘不行’。”

    褚鹤又去捂他的嘴,“我求求你了你不要总是乱话。”

    *

    这个世界如今的模样与沈海遥离开时可谓天差地别。

    倒不是科技进步了多少,而是人们之间的氛围变得非常轻松愉快。

    经过几年的变革,Beta们终于逐渐融入社会,经年累月积累出来的经验和才华让他们迅速成为社会的中坚力量;Alpha的婚配对象不再强制要求是Omega。

    对繁育权的保护使得Alpha和Omega不再需要因为生育而强制结合在一起,人人都有了追求真爱的权利和自由。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项星雨也很好。

    几年过去,当初的研究所改制成了包含多个领域的研究院,院长则由项星雨担任。

    他比以前繁忙得多。近视越来越严重,腰椎和颈椎的毛病也一直没好利索,每年都被阮和悦逼着做很多治疗。

    本以为他们两人相处融洽,谁知提到阮和悦,项星雨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惆怅。

    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个情况。

    两人来到阮和悦办公室楼下时,正巧遇到那人出来。

    沈海遥咳嗽一声,起了坏心眼。

    他让褚鹤躲起来,自己悄悄躲到阮和悦身后,压低声音:“抢劫!不许动!”

    阮和悦:“你好无聊啊,沈海遥。”

    沈海遥讪讪摸摸鼻子,:“项星雨告诉你的吧?这个人,真是的。”

    提到项星雨,阮和悦笑了笑,“嗯,刚才兴高采烈跟我你回来了。”

    阮和悦下楼就是来接他俩的。这栋办公楼需要刷虹膜进入,他担心沈海遥和褚鹤到处乱跑被抓起来,干脆亲自下来接人。

    沈海遥量了一番阮和悦的办公室,道:“你升职了?我记得以前好像不是这间。”

    阮和悦点头,“升职了,不过我正在申请,想离开这儿去别的部门。”

    他不等沈海遥发问,直接解释:“以后不想各个星球到处跑了,就想安心待在这儿。”

    沈海遥逗他,“待在这儿守着项星雨啊?”

    阮和悦倒也不隐瞒,点点头,又:“对了,Alpha和Alpha结婚的新条例很快就要试行了。我找了点关系,准备和星雨做新条例试行之后第一对登记结婚的人。”

    “?”沈海遥大惊,“什么??”

    阮和悦重复道:“我,我准备和项星雨结婚了。”

    他不解,皱皱眉头,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沈海遥扭头和褚鹤对视一眼。

    两人心里都在想同一件事:项星雨觉得阮和悦对他没有太深的感情,而阮和悦这边在自顾自准备着结婚的事,这两个人的沟通可真是鸡同鸭讲……

    沈海遥在心里叫褚鹤:褚鹤,你去问问,他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

    褚鹤大叫:我不要,好猥琐!

    沈海遥戳他:快去快去,别磨叽。

    “……”褚鹤无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颇为认真地问阮和悦,“阮总,冒昧问个私人问题。你是不是‘不行’?”

    阮和悦:“……?”

    褚鹤思考了一下,换了个更简明扼要的问法:“你和项博士的x生活是不是不和谐……”

    阮和悦终于反应过来,怒道:“我们和谐得很!”

    不得不,阮和悦发起脾气来还是有点凶的。

    褚鹤往沈海遥身后躲了躲,又确认道:“真的呀?”

    阮和悦怒不可遏,“你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一番交谈后,阮和悦才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坐在椅子上,身体整个陷入柔软的皮子里,语气有些沮丧,“星雨……真的这么?”

    沈海遥和褚鹤鸡啄米一样点头。

    阮和悦若有所思,片刻后摇摇头,:“他怎么会这么想……我明明……”

    “停!”沈海遥赶紧了个手势,“停,停!我对你们的细节不感兴趣,我只是一个传话员,别的事情劳烦你们二位自己交流。”

    沈海遥苦口婆心,“你们有什么事情好好沟通嘛,这次幸好我及时出现,还能在中间帮你们传话,如果我不在呢?你这婚还结得成吗?”

    阮和悦道了谢,:“我真的没想过他竟然是这样想的。”

    沈海遥摆手,“行了,你跟我这个有什么用?以后有话清楚就是了。”

    “对了。”阮和悦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和一个绒布盒子,,“我准备了一份礼物,本来是想作为新婚礼物送给星雨的。”

    他清清嗓子,罕见地露出了无所适从的表情,“沈先生,能不能帮我看看,送这个行不行?”

    沈海遥探头一看——

    “我长这双眼睛是为了见证你们的爱情吗?啊?!”沈海遥扶额,“我回来是为了看看项星雨过得怎么样,不是想吃你们的狗粮!给我滚!”

    罢,他拉着褚鹤怒气冲冲离开。

    “谁还没有男朋友啊?!”沈海遥气道,“我也有!”

    *

    晚上回家后,项星雨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恋人竟然先一步回了家。

    他脱下外套,走到阮和悦身后,轻声问道:“今天这么早?”

    阮和悦正在切水果,闻言转过头,:“去交调任申请,反正也没什么事,就直接回来了——尝尝,F区新送来的水果。”

    项星雨就着阮和悦的手,吃了一块西瓜。

    西瓜很甜,水滋滋的,项星雨眯了眯眼睛,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懒腰伸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今天上午和沈海遥的谈话。

    也不知道海遥有没有把他的想法传达给阿阮……项星雨偷偷观察着阮和悦的脸色。

    那人脸色一如往常,看不出有什么波动。

    项星雨心里有些懊恼。到底,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沈海遥好心愿意帮他们,但也只有他们两人自己可以真正解决这些。

    他又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阮和悦隐藏在衣领下的伤疤。

    “发什么呆呢?”阮和悦问,“是不是累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项星雨摸摸自己的脸,刚刚鼓起的勇气又泄了。他拿起自己的睡衣跑进浴室,:“哦我先洗个澡!”

    唉,又没问出口。

    浴室里项星雨一边脱衣服一边懊恼。

    回到自己的身体后,项星雨和阮和悦度过了很长一段不尴不尬的时期。后来因为一次易感期,两人的关系才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但——怎么呢,Alpha的本能能驱动着他们深入了解,却没能让他们互相袒露心意。时间长了,项星雨竟对他们的关系有了一丝怀疑。

    他们这样,算什么呢……

    两人同吃同住,可是精神上的交流好像总是少了些。况且,阿阮也从未过爱他……

    项星雨难免担心,这又会是一次真心错付。

    他还在胡乱想着这些的时候,浴室的推拉门被开了。

    项星雨吓了一跳,下意识拿浴巾把自己包了起来。

    阮和悦看了一眼,笑了。

    “挡什么呀,老夫老妻了都。”

    项星雨一边洗毛巾,一边看着旁边闭着眼睛冲水的阮和悦。

    他清了清嗓子,有点不好意思,“咳咳咳,阿阮,那个……”

    阮和悦甩甩头,湿发上的水气都甩到了项星雨身上。

    没等项星雨再次把自己擦干,阮和悦捞了一把头发,欺身吻了过来。

    *

    结束后,阮和悦靠着床头坐在一边,项星雨则枕着他的大腿昏昏欲睡。

    虽没有腺体,可Alpha情动时想咬人的生理本能可一点都没少。项星雨脖子后面的腺体被咬得一块青一块紫,几乎破了皮。

    他伸手到后面摸了摸,又被刺激得一个哆嗦。

    项星雨声抱怨道:“Alpha的腺体不能咬……我都没咬过你!”

    阮和悦淡淡:“你也可以咬我。”

    项星雨爬起来,面对面盘腿坐在阮和悦面前。他带着一股欢爱过后的满足和慵懒,话声音都带着一股湿漉漉的潮气。

    他:“阿阮,我有个事情……我想好好跟你交流一下。”

    阮和悦却:“刚好,我也有事想跟你。”

    项星雨顿顿,又像蜗牛一样钻回了壳子里,他抓抓耳朵,:“那、那你先……”

    “好。”阮和悦一点也不客气,开口道,“Alpha和Alpha可以结婚了,这个你知道吗?”

    项星雨点头。

    “嗯,那……”阮和悦搓了搓手,神色竟然有些局促,之后又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才,“我跟他们过招呼了,之后……等可以登记的时候,他们会把我们作为录入系统的第一对Alpha新人……”

    项星雨微微睁大眼睛。

    “呃……是没有什么实际用途啦,但总觉得好像,就是那个,也可以有一点仪式感……”阮和悦很不自然地解释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你觉得可以吗?”

    项星雨慢慢低下头,又重新趴回阮和悦的腿上,闷闷地:“嗯!我们结婚吧。”

    阮和悦低头看着那个圆圆的后脑勺,忍不住伸手揉乱。他的声音有点苦涩,半自嘲半疑惑地:“今天沈海遥跟我,你觉得我对你没有感情,我真的吓了一跳。一开始还觉得奇怪,但后来冷静下来想想,我们就这样在一起,看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却是有点不明不白的。”

    少年时期往往是爱恋最炽热的时候,可年少时就能把浓烈爱意压在心里的人,现在又怎么会轻易把爱挂在嘴边。

    他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在漫长的相处中早已把对对方的爱埋进骨血,却都不擅长宣泄哪怕一丝爱意。

    阮和悦弯下腰,把脸贴在爱人身旁,低声:“星雨,我一直……一直都爱你。”

    项星雨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他向上挪了挪,伸出双手拥抱住阮和悦,带着浓浓的鼻音:“阿阮,我也爱你……从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喜欢你了……”

    年少的爱恋无疾而终,幸好老天终究还是待他们不薄。错过的时光没有让这份爱情暗淡或褪色,反而让他们学会了加倍的珍惜。

    第二天早上阮和悦才想起来忘了把新婚礼物送出去。

    他赶紧把项星雨从被子里拖出来,给他看着手里的认证证书。

    项星雨眼睛都睁不开,勉强张了条缝,含糊地问:“是什么?”

    阮和悦郑重道:“一颗星球,送给你。”

    项星雨:“……”

    !!!

    瞌睡都吓跑了。

    项星雨赶紧爬起,一把抢过阮和悦手里的东西,又拉开窗帘,在太阳光下面仔仔细细看着那上面的文字。

    上次项星雨出差,在几千光年以外的太空发现了一颗新的星球。他把这颗星球买了下来,拥有了它的冠名权。

    之后,他把它命名为项星雨。

    “现在,这颗星星属于你了。”阮和悦从身后抱住他,回想着那天的情景,“那天我们到了那颗星球,刚走出飞船,天上就下起了雨。”

    他收紧双手,很近很近地盯着项星雨看,“我看到了一颗星星,那上面在下着雨,当时我就想起了你。”

    他又带着项星雨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口袋里有一个硬梆梆的东西。

    项星雨拿出来一看——

    是一个星球模型。

    *

    几个月后,Alpha之间的结婚条例正式试行了。

    项星雨的结婚登记照片拍得蠢兮兮的,工作人员再三劝着“您可以不用笑得这么开心”。

    他还逢人就给人显摆他有一颗星星。

    雪:“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阮总送的吗,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被莱斐冷淡地睨了一眼之后才老实下来。

    莱斐去了别的部门,早就离开了研究院,也不再是项星雨的手下。

    两人许久没见,趁着项星雨结婚才终于见了一面。

    莱斐没再跟他寒暄些什么,直白地问道:“沈先生……就走了吗?”

    项星雨回来后,莱斐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见实在瞒不过,项星雨隐去了一些细节,只告诉莱斐,先前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自己。

    尽管难以相信,可两人的性格的确差距太大,莱斐无可奈何,只能相信。

    而沈海遥这一次回来,也并未来寻找他。

    项星雨想了想,安慰道:“但是海遥对现在Beta积极参与工作的情况很满意呢!”

    莱斐弯了弯眼睛,心里知道项博士是在安慰他。虽然失落,可多少也觉得自己算是没有辜负沈海遥的期望。

    他起精神,祝项星雨新婚愉快,之后便离开了。

    雪还像以前一样,尾巴似地跟在后面。

    他双手背后,有点幸灾乐祸,“哎呀——人家都不来看你呢!他只关心项星雨。”

    莱斐稍微偏了偏头,没话。

    雪现在很会揣测莱斐的心思,他跑两步跟了上去,又讨好:“但是没关系哦!他想看到的未来,都已经实现啦!Beta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导者,Alpha和Omega的婚姻制度也变得合理了,异型人也消灭了,我……我也不是废物Omega了。”

    雪停下脚步,拽了拽莱斐的衣袖,笑着对他:“你也变得好厉害!沈海遥没有看错人!”

    *

    “对了,”登记完成后项星雨拍拍脑袋,问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失去腺体后,信息素的味道也一并消失了。

    从前顾虑着这是阮和悦的伤痛,不愿多提,久而久之倒把这件事忘了。

    阮和悦挑眉,惊讶问道:“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以前……十几岁的时候哪个Alpha会到处问别人的信息素味道啊?”

    阮和悦看看他,又凑过去撕开抑制贴,闻了闻那股酸甜的葡萄味。

    “我的信息素啊……”

    时间过去太久了,阮和悦自己都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我的信息素味道,是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