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时，顾眠将北落市该处理解决的一切事宜都办理妥当，然后赶在大年三十那天匆匆回到了凤青。

    下了飞机，楚岩来接她。

    两人先回顾家去放行李，然后再赶去吴家跟大伙一起团年。

    在去吴家之前，顾眠叫住楚岩，将一个文件袋递给了楚岩：“这个东西是给你的，你看看，要是没有问题，你就签个字！”

    楚岩的视线从顾眠脸上移到她手里的文件袋上，再从文件袋移到顾眠脸上。

    “这是什么？”

    他问，却没伸手去拿。

    顾眠道：“这是我的全部家当…”

    这文件袋里是她个人名义下可以随意处置的资产，包括房产，基金，股票等等。

    “…你之前不是将顾氏的股份全部无偿赠予给了我爸爸么，这一份是我给你的回礼，虽然不多，大概只约等于当时顾氏股价市价七折，但也是我的全部家当了。看在我们从一起长大的份上，就当是你给我的内折，签字吧。”

    顾眠拿起一旁的笔递给楚岩。

    楚岩的脸色瞬时变得十分难看。

    其实这段时间他们相处不错。

    楚岩认真追求她时，姿态放低，态度温柔，相处时，能将他们之间的一切的一切都安排得妥帖细致。

    顾眠不得不承认，这两个月她很享受他的殷勤。

    虽然两人很忙，虽然两人还异地，见面的时间并不多。

    但由最初的抵触，到后来她也开始隐隐期待与他见面了。

    总体来，他们的关系正在稳步向好。

    楚岩甚至觉得自己很快就能看到幸福的曙光。

    但她突然递来的这个文件袋令他有些手足无措。

    楚岩皱起眉头：“眠眠，我当初之所以入股顾氏，这本就是我犯的一个错误，我后来将这一部分无偿赠给顾叔叔，我跟他得很清楚，这是对我错误的弥补，你没必要…”

    道理顾眠都清楚。

    但道理是道理，顾眠还是坚持：“楚岩，这不是一笔钱，你当时入股顾氏虽然有趁火劫的嫌疑，但站在正常的投资者角度来，这并没有错…虽然我知道你并不缺这点钱，但我不想欠你！”

    顾眠知道账不是这么算的，但她不想跟他之间有不清不楚的财产纠葛。

    “签了吧，签了…”顾眠的眼神有些闪烁：“…我才能没有任何负担的接受你的追求！”

    楚岩挑眉，凑近她：“那把这当做我的聘礼行不行？”

    顾眠往后退开一步：“就这点儿钱就想聘我，你想得太美了！”

    楚岩伸手环着她的腰，额头相抵，柔声：“我当然知道这点儿不够，那就把这当是我上门的提亲礼，恩？”

    “不行。别贫了，赶紧签了我们好去团年，长辈们都在等着呢！”

    顾眠将文件举起隔在他们之间，楚岩无奈，只好拿过手中的笔，在那文件上签名。

    然后将那文件袋扔到一边，将顾眠压在沙发上，长长一吻落下温润。

    最后两人到吴家时，天都黑了。

    顾眠本来还去帮忙准备年夜饭，结果到时，年夜饭都已上桌，就等着他们两个。

    顾眠有些不好意思，楚岩确是光彩照人。

    他们手牵手一起出现在吴家时，楚家父母一脸欣慰，顾家父母脸色有些别扭，却也没什么。

    顾禾对楚岩狠狠翻了个白眼，席间刻意使唤起他来。

    明明吴傲就在她旁边，但她偏不要他，就要楚岩添饭添水。

    楚岩极有耐心，席间频频起身，对顾禾顾眠，其他长辈皆周到照顾。

    顾眠看着他忙忙碌碌，自己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便给他夹了点儿菜。

    “你先吃点儿东西再忙吧。”

    楚岩在桌子底下拉住了顾眠的手，冲她笑得柔暖：“没事，我不怎么饿。不过还是要谢谢老婆心疼我！”

    老…

    顾眠忍住抽回手的冲动垂下了眼眸。

    这个称呼，听来真尬。

    但唇角却不受控制的上提。

    “大家能再亲密无间的团聚在一起，这一幕我盼了很多很多年！”

    灯火温暖，气氛热闹。

    楚岩的眼里暖光满溢，他温柔的为顾眠擦去唇角的汤汁，柔声道：“眠眠，谢谢你！”

    又是“谢谢”，顾眠觉得他这段时间对她“谢谢”的次数几乎超过了对她“爱”和“喜欢”的次数。

    这两个字让她莫名觉得心酸。

    简直比他对她“对不起”还要让她难受。

    和乐的一餐团圆饭后。

    大家聚在院子里放烟火，围坐火炉守岁。

    大家谈论顾禾肚子里宝宝的性别，谈论今年雪下得真大，烟火真美，谈论起年后要去哪里度假…

    却独独不问楚岩跟顾眠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

    以后又如何算？

    这般刻意回避令得顾眠松了口气。

    虽然她在下定决心要抛开那些糟乱的过去跟楚岩重新开始时，就已经对他们的现在和未来做了预想，并跟楚岩认真讨论过。

    但老实，她还是不太希望长辈们太早介入其中。

    他们这么刻意回避显然是都有了某种默契。

    “都怕了嘛…”顾禾后来跟顾眠：“…他们现在根本就是惊弓之鸟，哪还敢多嘴多舌。就是我也懒得多管，由得你们两人去折腾，何况现在你们俩这样，看起来也挺好，要能一直这样那就更好了！”

    顾眠倒没想那么长远，能把当下过好也是幸事，至于未来…

    “舅舅家你要是不想去拜年，也可以不去。”

    “没什么…”

    虽然看到叶落欢，顾眠心里始终觉得梗。

    但她既然没欠她什么，自然也没什么好避。

    顾禾道：“上一次叶落欢的父亲带着他哥，还有她那个侄女上门来了，是要跟你道歉，还有道谢，还要还你钱…”

    顾眠有些讶然：“这事你们之前怎么没提过？”

    顾禾眼里闪过一线轻蔑，淡道：“没什么好提的，叶家的钱不是从楚岩那里掏的就是从舅舅那里来的，爸妈不可能收，告诉你还惹你心烦。”

    顾禾瞥了顾眠一眼，续道：“叶落欢大概知道自己欠你很多，所以今年过年爸妈都让她跟舅舅一起来，她却坚持不来，大概是怕惹你心烦。倒也还算她有几分自知之明！”

    叶落欢…

    这三个字总能在顾眠心里泛起涟漪。

    顾眠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她看着远处背身一空璀璨烟火笑着朝自己走来的楚岩，想，一切都过去了。

    过去的八年就像是一个噩梦，梦醒了，那些魑魅魍魉也就都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