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际遇 应该能早点认出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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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永安大街上, 尹舒思虑着燕翠楼的事,此时明明是晴天,却觉眼前大雾弥漫。好似有无数人影在眼前晃动, 但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孔。

    尹舒轻出了口气, 骑马七拐八拐地去了郊外的那处宅子。

    开门见是尹舒, 韩西赶紧让出身来:“大人请进。”

    尹舒站在院中,劈头盖脸便是一句:“我让你避着点那个和尚,你究竟在做什么?”

    原来, 尹舒早出门的时候,就看见附近的墙面上,画着一个匕首的图案。

    那是漠渊联络时特定的图案,但出现在一归家宅附近,只能明是韩西有事要找尹舒。

    “大人, 我是想告诉您关于邓其贤的事情, 所以才冒险去……”

    尹舒断他的话:“罢了,以后心一点,不能让那个佛修发现你的存在。”

    “是。”

    “吧,邓其贤那边有动作了吗?”

    “从京城传来的消息, 邓其贤私下正在查严煜的事情。因为我们提供的线索,邓其贤已经动手的人里就有严煜。眼下严煜和其手下已被大人处死, 当年那些和他们一伙的就已经放松警惕,所以邓其贤借机又揪出了几个和严煜相关的人来。”

    尹舒面无表情:“接着。”

    “这几个人我去查了一下,就发现他们无一例外都和一个人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

    “谁?”

    “蔡鹏。”

    听到这个名字,尹舒毫不意外, 只点了下头:“继续让他们看着姓邓的。还有, 下次不用给我留记号了。有机会我会过来的。”

    “是。”韩西点头应道。

    尹舒出了院,轻车熟路地又回了永安大街, 路过一家糕饼铺子,就想进去买些点心回去带给一归吃。

    “你他娘的快着点!”旁边有个男人大声冲一间铺子里面嚷嚷,“老子在这儿等多久了没看到吗!”

    尹舒寻声望去,就见那男人身材壮硕,口眼歪斜,满脸横肉,样貌十分古怪,几乎将“不耐烦”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这位爷,对不住让您久等了!这是您的物件儿,您拿好喽!”二一路跑出来,怀里抱着个大木头箱子,动作十分心,像是生怕把里面东西撞坏了。

    那男人接了箱子,嘴里仍骂骂咧咧地不断:“磨磨蹭蹭,你们这些开当铺的我还能不清楚,一看就是想赖账贪我东西,我呸!”

    二似乎对这种人早已司空见惯,也不接茬儿,朝门口方向一伸手:“爷您走好嘞!”

    那男人气势蛮横,紧紧抱着他的木箱:“谁他娘的要把老子东西给弄坏了,老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着他出了当铺,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位爷,您看热闹呢吧?这些个来当铺的人啊,十有八|九都是走投无路的,能赎回的都是后来手上能盘开的,然后提上裤子就骂娘,都这样!”尹舒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个个子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着。

    尹舒听了这话抬头去看,就见方才那店铺门口,一面“当”字旗迎风招展,匾额上硕大的“曹记典当”赫然在目。

    又是曹记,尹舒暗想,还真是家大业大啊!

    光着这典当行就较其他的要大上许多,门脸修得比这街上任何一家店铺都要气派。

    尹舒又转头看了看那男人背影,收回视线,算继续牵着马回去。

    “爷,您这匹可真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啊!”刚才那个个子男人突然叹道。

    这句话将尹舒的思绪扯了回来,他之前骑的那匹马昨日落入了悬崖,今日出来骑的是一归那匹。

    之前他还从未认真看过这马,此时听了个子的话,不禁仔细量那马一番,发现它的确四肢粗壮,肌肉发达,比宫中禁军那些马匹似乎都要威风三分。

    “你可知这是什么马种?”尹舒被勾起了好奇,问那男人。

    “毛色鲜亮,肌肉丰满,体型匀称,这可是匹地地道道,血统纯正的胡蒙马啊!”男人看着尹舒露出不解神色,又补充道,“胡蒙马原产于北蛮,因为品种稀有,尤其擅长远距离跋涉,漠北这边难得一见。”

    这倒是有些出乎尹舒意料,心一归这当个佛修,竟要比上辈子当皇子的时候还要阔绰了,还真是有些讽刺。

    想起一归尹舒不禁莞尔,其实他一早就怀疑过一归不是普通佛修,因为他有种非同一般的气质。一个长期生活在大漠里的佛修怎么会生出宫里人才有的习惯来,诸如言谈举止,抑或行为处事,都像是个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才会有的风骨。

    可尹舒怎么也没料到,那木头一样的佛修竟真的就是曾经的宫中之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身上那股子金贵气竟然一点都没变。

    其实应该早点认出他来的,尹舒不禁想。

    “公子?”矮个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下了身去,细细端详了一遍那几只马蹄,“你这马掌可是该修理了!”

    从未亲自理过马匹的尹舒一皱眉:“怎么讲?”

    “您看,这几只马蹄都已经有些开裂了,是刚跑过远途吧?”着不由分拉起一只马蹄就给尹舒看:“这个三角沟内积了很多淤泥。俗话得好,‘马无蹄子路难行’,这必须得赶紧清理了,要不可是跑不长了!”

    尹舒顺着那人手指的地方看去,果不其然,马的两只前蹄都有细微裂痕,其中塞满了昨日山上林间的黑泥和杂草。

    一想到昨日两人策马穿林,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终得相认,尹舒顿感心有余悸,便对那男人道:“多谢提醒。我会找地方重新钉掌的。”完就要走。

    个子男人赶忙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咧嘴嘿嘿一笑:“爷,干嘛还找地方啊!”着一指旁边的店铺,“的就是隔壁开马庄的,钉掌修蹄不在话下,包您满意!”

    尹舒停下脚步,有些狐疑:“你连这胡蒙马都能修?”

    男子一挺胸脯:“等会您看,要是不满意您一个子儿都不用给!”

    尹舒想想能替一归修了马掌再回去也不错,便应了下来。

    马庄老板见招来了生意,热情招呼着:“换掌大约得要半个时辰。后院还有好多马,都是新鲜草料饲养,个个膘肥体健,您要不转转看看?挑到哪一匹都包您不后悔!”着带尹舒进了马圈:“爷您先看着,我修完就给您拉回来。”

    尹舒这会无事,便在马圈里走了两圈。如老板所,这里的马倒真是品种繁多,也不乏好马,有身躯粗壮的草原马,也有漠北当地性情温顺的旱漠马,居然还有些通过丝路传来,尹舒都叫不上名字的异域马种,转了一圈,确实没有哪匹能抵得上一归的胡蒙马。

    马庄老板这会儿已将马匹固定好,去掉了之前的残掌,开始动手切蹄,随口问尹舒:“爷您可有看到中意的?店价格公道,保证一分价钱一分货!”

    尹舒想想便问:“那你这里有没有轻便好骑,性格温顺一些的马?”

    马庄老板环顾一圈,想了片刻:“这会似乎是没有了,但您也是赶巧,等会有一商队从南滇来,应该一会就到。他们这次会带一批正宗曲南马来,正好符合爷您的要求!”

    话间,老_娇caramel堂_板已经麻利地把每个蹄上都钉好了新掌。

    “来,拉出来给您试试看!”

    尹舒骑上马背,顿时觉得那新钉了马掌的胡蒙马四蹄轻快了许多,走路声音清脆顺耳。回头一看,身后的土地上留下了一串清晰均匀的脚印。

    刚准备掏钱袋付好了银子,尹舒就听门口一声外乡口音的吆喝,马庄老板赶忙跑了出去。

    “夏老板,一路辛苦,总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马庄老板一张笑脸迎了上去,“快来见见这位兄弟,人家就等着要你们曲南马呢!”

    来人长着一张因常年风餐露宿而满是岁月痕迹的脸,是个十分热情的中年汉子,招呼着足足一个马队对尹舒:“兄弟你随便挑!”

    尹舒很快就在里面相中了一匹棕红色,看上去十分乖巧灵活的。

    “就它吧。”尹舒拍拍那匹马。

    夏老板这刚一落脚就做成了生意,免不得十分高兴,拉着尹舒:“兄弟,看你是个痛快人,来来,喝两碗再走!”着就去自己马背上卸了酒,“这是我们南滇当地酒,让你尝个鲜!”

    尹舒并无同陌生人喝酒的意思,摆手回绝了,转身就要走。

    这时就见夏老板已经倒满了两碗酒,热情地端到了尹舒嘴边:“来嘛,兄弟尝尝!”

    那袅袅酒香,清而纯正,甘甜的味道立即四散开来。

    尹舒猝然转身,盯着那姓夏的老板:“这可是云谷酒?”

    夏老板也没想到漠北还有人能认出这种酒来:“兄弟以前可是喝过?”

    “你每次来漠北都会带这种酒吗?”尹舒语气咄咄逼人,脸色骤变,与方才买马时的俊俏公子完全不同,一会儿功夫竟跟换了个人似的。

    “是……是啊,我们以前老大最爱云谷酒,他当时在商队的时候,回回出来都带在身上。后来他留在漠北安了家,我们每次过来的时候就给他捎几坛来,日子一长都成习惯了。”夏老板把酒碗放在桌上,有些尴尬地笑笑。

    听了这话,尹舒突然想起了什么,当下追问:“那人可是姓武?”

    “你怎么知道!”夏老板愈发觉得惊奇了。

    尹舒额边突突直跳:“你们上次来漠北是什么时候?”

    “上月,上月二十……”

    还未等夏老板完,尹舒直接跨上一归的马:“那匹先留着,我之后再来拿。”罢便一路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滴滴滴,二更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