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9.2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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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七流

    岁时寒许久都没有话。他一向话少,情绪也寡淡。

    唯独修长的手在无意识地拨弄着剑穗,泄露了他不怎么平静的内心。

    “师兄的意思是,”岁时寒顿了顿,莫名觉得很是羞耻,“双修?”

    这种羞耻感,让他的耳朵尖泛起了一点红色。

    张良玉:“双修又不是采补,你情我愿的事。你脸红什么?随随便便翻几本内经,里面也都在记载双修之法。更何况目的是为了疗伤,又不是为了别的什么龌龊之事。如果你想要个炉鼎,我肯定不会同意。”

    “非要的话,这还算是奚越借了你的气运。”张良玉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天地不容,你大道相亲。和他结成道侣对你来毫无益处,你应该清楚。大师兄都未必同意这门婚事。我也不赞同,但谁让你喜欢。”

    岁时寒一直是全宗门的希望,全修真界都在盼着他白日飞仙。

    这倒也不是毫无原因,根据记载,一个世界内有人飞升后,未来数千年,都会是这个世界修真者的盛世。

    岁时寒的声音更了:“我明白……只是奚越未必同意。”

    如果换成任何一个人,岁时寒都不会有这样的顾虑。

    他是剑山剑宗,青天之下第一人。哪怕求娶西王母,对方都会暗中窃喜。

    张良玉的表情果然充满了疑惑:“怎么可能不同意。普天之下还有比这更好的好事?”

    岁时寒重新戴上了帷帽:“让我再想想。”

    **

    自从陈如是断了一臂,重伤败走后,的流风镇很是安稳了一段时间,没有修士造访。

    奚越开了个班,闲暇之余,专门教孩习武。

    这些孩不像是世家弟子,有那么好的资源。许多人甚至都不识字。

    早上,乔斐教书,下午,孩们就跟着奚越学剑。

    镇子上但凡有点条件的,都把家里的孩子送了过来。如今没有科举考试,修道就是唯一的出路。但凡有人成为某宗门弟子,也能庇佑一方。

    但这些孩来习武的时候,神情未免有点像是在作贼。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炼气诀都是各大修真门派藏而不露的法门。凡人们若非自身机缘,一辈子也无缘仙路。

    听,戾天帝本人也是一介凡人。上山路遇仙人,被抚顶,传授了大夏炼气诀。因此在成为天帝后,才勒令各大修真世家、宗门公布炼气诀。

    这个举动在当时可谓惊世骇俗。无数老臣死谏,光是上品的世家,都夷平了数十个。杀到全天下的修士都胆寒,也难怪谥号为戾。

    奚越觉得,后面大抵是真的,但前半截却不一定。史书上和帝王将相有关的传闻,大多和白鱼越舟、高祖斩蛇一样,不过是给人脸上贴金。

    只是炼气诀虽然流传了下来,各种功法、剑法,依然是不传之秘。逼得散修只能加入宗门或者世家。尤其是世家,因为人才不济,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诱导人才归顺。由此可见,知识的垄断,才是最可怕的垄断。

    奚越无意于对抗世家门阀,他现在也不够这个格。

    所以他决定自己编撰一个。

    奚越用了几千年剑,看剑比看自己老婆还要亲切,捏个剑法自然不算难事。

    淡黄色的宣纸上,很快遍布了剑法的招式。有时候奚越会删减两段,有时又加上两段。

    他以指代剑,指尖在空中不停跳跃,周围的灵气一会聚,一会散,有时灼热,有时严寒。

    陈阿花对他的状态很担心。

    她来找过奚越好几次了,对方都是同一个姿势,也不知道在桌前呆了多久。

    虽然仙人无尘无垢,但陈阿花也听过,所谓“业障”和“魔怔”。

    她很担心自己的老师。

    上回,她和父亲去青云镇,那是一个修士驻扎的地点。陈阿花路过茶坊,听到人在书。

    书人道,奚先生本是宗门出生,后来被收入剑山。一时之间风光无两,占用了不少资源。结果突破失败,落下一身病根,还被剑山赶了出去。药王都放出话来,奚越活不过半年。

    那时候,陈阿花才知道,看上去无所不能的先生,竟然一直有伤在身。

    父亲,奚越受的是道伤,尽管他们没什么办法,但人应该常怀感恩之心,所以镇子上的人集了点灵玉,想买点药,送给奚先生。

    如今离半年的时间不过剩两三个月。

    她不理解什么是道伤,但受伤的人,应该要养病的。而不是像奚越这样,成天坐在书桌前,写什么剑谱。

    陈阿花越想越气,又不敢扰他。只好闷闷不乐地坐在门外修炼,等着奚越自己想通。

    她修的是天地浊气,用的是识海。

    一点浊气被引了过来,随后,缭绕上奚越的指间。

    灵气和浊气碰撞,骤然迸发出巨大的能量。

    只是不管是灵气还是浊气,都不是奚越有意催发的,而是天地间自行飘来的东西。

    奚越用手把两缕气捂在一起,防止室内爆炸,毁了他的草图。

    然而,两缕气却没有在他的掌心炸开。

    他摊开了手。

    灵气和浊气不断旋转追逐,形成一个圆形,只是这圆并不稳定,随时在崩塌的边缘。

    奚越一愣,尝试着,在灵气和浊气中,各自加了一点。

    这个灵气和浊气构成的太极图,终于变得稳定起来。

    奚越喃喃:“太极生两仪……?”

    他的眼眸亮起,看上了桌子上剑法的草图,神色归于平静:“那就叫《太极剑法》吧。”

    剑法取名也有学问。取的太狂妄,天道未必认可。

    像是传中的《诛仙剑法》,有许多剑仙都想为自己的剑谱名为“诛仙”,最后被一道天雷把草稿劈的只剩一堆草木灰。

    与之相反,是凡人的书店里,到处都是《诛仙剑法》。天道对不能修行的凡人,总是格外宽容。大抵是因为不在乎,自然也不重要。

    太极也是一个大名字。

    奚越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天。

    万里晴空出现了黑云,却没能落下雷声。并非不想,而是不能。

    哪怕是天道,也是要讲究雷基本法的。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看来,哪怕是天,也没办法否决我的剑。”

    ……

    ……

    对于大人物们来,凡间事不过是一点闹,又或许是辈们互相有了些口角,算不得什么大事。

    更何况在修真界,头断了都能重生,别提一条手臂断了。

    但陈如是回昊天宗后,却没有第一时间疗伤,而是把自己关进了演武场,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当天的对决。

    他和奚越对战,统共不过一剑。对方拿的还是木剑。

    于是陈如是也拿的木剑。

    他一遍又一遍的挥出手里的剑。

    昊天宗和剑宗世代交好,剑宗的基础剑法《九峰剑法》,昊天宗也有抄录。

    陈如是一眼就能认出,奚越用的是九峰剑法里的招式。

    他的双目通红,满头油垢,像是顶着一窝杂草:“为什么?!为什么!”

    仅有的一条右臂不断地挥舞着木剑。

    剑光一闪而过,红木傀儡裂开一条巨大的缝。他的剑招杀意比之前更甚。

    用于演武的傀儡人,早就换了好几个。

    上清真人来到演武室的边缘,一个月过去,这里剑光交织,剑光聚而不散,像是漫天雪花一样飞舞。

    上清真人是陈如是的师尊,陈如是是他最的弟子,从十六七岁就收入门中,如今已经三十余年。

    他看得出来,陈如是的剑道水平上升不少,可境界却衰退的厉害。

    上清真人叹息一声,弹出一指。

    陈如是的木剑砍到了虚空中,再也无寸进。

    他转头,看向了上清真人。眼里蓦然出现热泪:“师尊……”

    上清真人缓缓道:“如是。你该疗伤了,为师已经找了药堂的人,为你断臂重生。你的剑法已胜过当年的我。”

    “可我,”陈如是死死握住了拳,“我还是赢不了奚越。我过不去心里的魔障,就算修复了身体,内心也是残缺的。这又有何意义?”

    “他辈分不入弟子排辈,却被叫做剑山先生。自然不是因为席如生的缘故。”上清真人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奚越……自然是很强的。”

    陈如是深吸一口气,用仅剩的断臂捧起木剑:“还请师尊教我。我的剑法到底有何不对?”

    上清真人一愣:“那你再用一次让为师看看?”

    陈如是站了起来。他蓬头垢面,衣服残破,还留着一个月前干涸的血迹,一双眼眸却亮的宛如星辰。

    他举起了手里的木剑,这把木剑自然和奚越手里的那把没办法比。但用来演示,倒也够了。

    方寸之间,又浮现了漂亮的剑光。比不上一些大人们的山河星川,但也是很美的意象。

    上清真人不由得震惊:“你的剑道,竟然已经成法相!这是多少剑山剑修都做不到的事……你到这一步,为师也没办法教你什么。”

    陈如是却并没有因此高兴,他的表情变得更加痛苦。

    这种痛苦,就像是怀里揣着金子的人,看见街头的乞丐从怀里拿出了更大的金子,告诉他你他妈的啥也不是。

    陈如是放下手里的剑,骤然在上清真人面前重重跪下。

    他的头深深叩在地面:“师尊。弟子很感谢师尊多年教导……但弟子,弟子希望师尊能将我逐出师门。”

    上清真人眉头蹙起:“你这是何故?”

    徒弟主动离开师傅,一向都是为正道不齿,叛出师门的大罪。

    陈如是的手颤抖,最终还是高声回答:“弟子想跟奚越学剑!”

    “怎么?你是觉得我,不配教你?”

    上清真人的脾气一向不错,要不然陈如是也不会大胆到想要请离师门。但泥人也有三分火性,这事传出去,外界还不指定怎么笑他。

    一个大宗门的真人,还比不过一个剑山弃徒?

    陈如是埋头,没有反驳:“是弟子大逆不道。弟子甘愿受罚!”

    “受罚之后呢?”

    “离开师门。”

    上清真人被气笑了:“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离开师门不成?”

    陈如是的表情痛苦:“我没办法……师尊,我看见了一座高山,没办法不去攀登。”

    “罢了。之前我收你为徒,也是看中你追求极致的性子。你要走,我不留。但记着,是你被我赶出去的。”上清真人拂袖而去,“今日,你自行离去吧。不必问我。”

    陈如是的头依然没有抬起,他浑身颤,哽咽道:“谢——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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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写文好几年了,我好像是第一次这么频繁的断更。

    和其他任何事情都没关系,唯一的原因是我不知道这文该怎么写,剧情应该怎么进行下去。我失去了对自己故事的掌控力。

    这篇文从一开始就写的很卡,连载到第六章的时候还停更一个月重写过。

    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读者,带来了很差的阅读体验。非常抱歉,我真的每天都在写,平均在电脑面前的时间超过六时,但是删删改改。

    毫不夸张的,写得想吐。

    我感觉我要被我的故事败了。

    但我不想屈服,我会再努力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