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寒甲军◎
沈羡之听罢, 心中却是担心他们去救援的这两百多人。山里前阵子才下了那么久的雨,泥土早就已经松软,昨晚这大雨的强力冲刷下, 极其容易发生泥石流。
但并不代表这山里的泥石流会着大雨而结束, 所以连忙朝晖谭问:“救援的人去了多久?”可千万别再出事情。
晖谭连忙回道:“我下山的时候,他们也才出发。”到这里,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些伤, 大多都是下山的时候刮伤的, 明明看着只是有些的裂缝, 自己就一个人, 应该是能过去的。
但是他刚走过去,大片的泥土便向下流动, 也亏得他这一辈子都在山里, 最是了解这大山, 所以一察觉脚下的异样, 就连忙解下腰上的弯刀, 勾着隔壁大岩石上掉下来的铁杉树,逃了一命。
但是仍旧被石头刮伤了不少地方。
因此听到沈羡之的话, 不免是担心起去救援的队伍,他们整整两百人, 比不得自己一个人方便,发现异样后还能快速借住旁边的树木山石逃命。
不由得猛拍着大腿,“完了, 我糊涂, 忘记交代他们了。”关键去救援的都是些年轻人, 经验怎么也不如老人们。
所以担心不已, 连忙掉头就要回去。
沈羡之见此, 大抵也猜到他想去干嘛。只让人连忙拉住他,“先不要着急,你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我这马上就调人,再让大家多带些绳子。”
这去山里比不得昨日去疏浚河水,山上的泥石流真遇到了,顷刻间就能将整个队伍给埋起来,所以这府里原本的老兵残将们,沈羡之一个也没敢挑。
而是在夏侯瑾带着来的队伍里挑了五百名手脚矫健的年轻人。
不过盏茶的时间,大家便收拾整齐,往西山赶去。
沈羡之原本是不算去的,但是前世她在乡下的时候,也见过泥石流,乡下每到四月左右,就已经在开始宣传泥石流危害,所以她对于这些应急措施,虽然没有实际经验,但好歹懂得一些。
然她现给大家普及知识,眼下哪里还有这空闲?
所以只能将玄月留下,吩咐他那展元回来了,让他等着自己。
没曾想他们才出城,这展元竟然追来了,“属下随二姐一起去。”
沈羡之没想到他速度这样快,不过见人都追来了,自然也没有赶走的道理。
也亏得她带上了展元,路上好几次都避开了危险。
她两次看到泥石流就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流过,自己所站的地方虽然安全,可整个地面都是颤动。
众人对于这忽然出现的展元,也露出佩服的表情。
大家都顾着赶路,包括那晖谭,都认为前面那条路安全,但是那展元只停下来趴在地上听了一下,便坚持走另外远一些的路。
大家原本是不同意的,尤其是晖谭,还想赶回去,争取将那两百多号年轻人给找回来呢。
免得他们又遭遇这泥石流。
但是展元把沈羡之服了。
所以沈羡之选择绕路。也是这一次绕路,让大家亲眼看到那平日难以撼动的山石和老树就这样被泥土在顷刻间给掩埋掉。
而有了这一次,第二次不等展元讲道理,大家已经主动避开。
因已经行走了多时,又一直在爬山,所以沈羡之让大家原地休息,也担心准备的火把不够,所以暂时让人先给熄灭了。
这时候沈羡之也才了解到这展元虽然武功不算高,当时却能进入羽林卫,年纪过大退役以后,又能继续得到那狗皇帝的重用,正是因为他在勘察这一块上,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
不夸张地,只要给他一点点蛛丝马迹,他便能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原。
所以沈羡之这是捡到宝贝了?
不过她当初算留这展元为己所用,正是看中了他当时发现自己,只因是那梨叶在风里翻起的弧度。
但是现在他有这样的本事,着实是意外之喜。
他们出城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
到这西山脚下的时候,火把也几乎都点上了,眼下看着天上星斗的位置,大抵已经是戌时三刻左右了。
方才听晖谭,再走一刻钟,就到他们部落了。
不过这前提是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或是绕路的情况下。
所幸这运气也算好,大抵是他们爬得已经足够高了,已经在西山上的高山草原上,所以一路除了遇着一些水洼之外,并没有什么危险。
终于,在晖谭预计的时间下到了部落。
他们部落原本是依山而建造的,却因这场大雨,毁掉不少树屋,又加上泥石流的缘故,如今都搬迁到这高山草原上,而且大都受了伤,这个时辰除了巡逻守卫的,几乎都已经休息了。
所以沈羡之他们也没做停留,在部落外面短暂地休息了一下,将身上的干粮拿出来啃了些,等着晖谭找来的几位老猎手,大家才一起进城。
也幸好这场大雨,所以厨房里备了许多饼子,这样方便出行救援的人携带,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几位老猎手见到沈羡之,头一件事情就是先拜她这天神娘娘。
拜得沈羡之有些心虚,她要是没找到清澜答部落这些人,岂不是就不灵了?以后谁还敢相信她?
所以觉得压力好大,只同那展元道:“以后他们还拜不拜我,就全靠你了。”
然后这压力就转嫁到了展元的身上去,不过展元想,这样也好,如果自己真能将这些蛮人都找到,那二姐往后必然多高看自己几分。
如今她明着是这西南王府的瑾王妃,可实际上这整个王府,甚至是王府外的事情,都在由她一手掌管。
只要自己能得到她的重视,何愁以后没有机会?人生已经过去大半了,希望这未来的剩余时光里,他能真正替老百姓们做几件事情,以弥补这前半生所犯下的所有罪孽!
所以也是将自己看家的本事都给拿了出来。
一路追踪着他们部落这两百个救援队伍的脚步,在天亮之时,终于找到了他们。
要他们运气好,可是他们遇到了泥石流。
要运气不好,但是泥石流没要了他们的命,如今大半都被埋在泥土里,在外的倒是第一时间来挖了,但是不想这越是挖,上面的泥土就立即流下来。
于是便效仿掉入沼泽中一样,砍了树枝藤条铺在上面,然后个头些的走过去,想办法将人给拉出来。
但仍旧行不通。于是不敢再随意动手,因此他们的队伍便被困在了此处。
直至此刻这沈羡之一行人到,大家才在这展元的指挥下,将人慢慢给救出来了。
然后他们的队伍继续和晖谭他们几个老猎手继续寻找猎的队伍,这救援队则先回去。
回去倒不担心他们再遇到危险,毕竟沈羡之这五六百多号人一路走来,直接在山里开出一条路,他们只要按着这原路返回便是。
而这一路走来,沈羡之也看到了晖谭所大雨过后出现的溶洞。
就好像天坑一样,山顶都被削掉,然后空荡荡的山腹就这样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只是可惜这山太高,夜晚的火把根本就照不到底,只能借着敲的声音,但是并没有带到回应。哪怕是天亮之后,遇到那些大些的溶洞,白昼阳光也不见得能到底。
而现在,她们又遇到了溶洞。
“你确定是他们的足迹?”地上的确是有人走过的痕迹,和此前的几处溶洞口不一样,但是这么大一个洞口,即便是在夜晚,也不至于看不到吧?
却听展元道:“所以属下怀疑,极有可能是他们站在这山顶上的时候,山顶上的泥石直接陷入山腹中。”所以他的意思,还是下这溶洞去看一看。
晖谭和几位老猎手也环顾了四周,只看到来时的痕迹,却不没有离开的脚印,当然也不排除他们走原路下山。
不过听到展元的话,还是想试一试。
因为算着这支队伍出去猎的时间,下雨的时候,他们大抵也只能走这么远了。所以但凡有些可能性,现在都不能放过。
如此,沈羡之立即安排人手,大家将绳索连接起来,然后先让一队人下去探查。
片刻后,下面传来声音,上面立即收起绳子。
展元也下去了,上来立即朝沈羡之回道:“下面是条暗河,我们在河边发现了这个。”是一把斧头,不过像是汉人用的。和他们蛮人部落的传统工具有些不一样。
所以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他们真没掉进里面?
哪里晖谭一看,激动道:“这是我们的东西。”罢,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以前,大家从山下拿回来的。”
不过沈羡之哪里顾得上去记这些前仇,“救人要紧。”然后继续安排人下去。
晖谭和几个老猎手也非得跟着下去。
沈羡之自然也跟着下去了。
这溶洞比自己预计的还要深了将近一半,也难怪他们在外面没看四周都没见到河流。所以也就意味着这条暗河都在山地下面。
而随着晖谭们下来,又发现了几件猎队的东西,越发肯定极有可能就像是展元推测的那样,他们刚好在这山顶上的时候,山顶就坍塌,泥土树木连带着他们,都落入这暗河之中,随着暗河往下游去了。
不过沈羡之还是安排水性好的人下水查探,底下除了一些碎石之外,并不见尸首。
只是这也不是什么好消息,毕竟当时大雨,这暗河必然也凶猛,即便他们没有被埋进这河底的泥石之中,但被这河水冲往下游,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但晖谭等人不愿意死心,大家将这山上掉下来的木头简单扎了几个木筏,顺着这暗河往下。
约莫是穿过了两座山腹的样子,沿途都没有看到尸体,但是却听到了前面传来了声音。
就像是有人在开山凿石,这声音不断地在宽敞的溶洞里回荡着,所以显得有些怪异,只将这清澜答部落的几个老人家吓得以为触怒了山神爷。想要回去了,这猎队虽然重要,但是他们整个部落更重要,当然是要以部落为重。
而他们一直都在山里生活,自然也信奉这山神爷。
只是沈羡之这会儿哪里顾得上信这些,辛辛苦苦扎好的木筏,自然是要继续往前行。
而展元更是凭借着自己的专业知识走在前面,随时向后面的沈羡之等人禀报前面的问题。
就在晖谭他们以为触怒了山神爷,放弃继续寻找,劝着沈羡之回头的时候,前面的人带回来了消息,“部落的人都在前面的,但是大部份都受了伤。”还有四个当时掉下来的时候就没气了。
听得此话,晖谭他们立即来了精神,也不劝沈羡之了,动作甚至都比沈羡之要快。
等着沈羡之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已经下了木筏,正在河边抱着部落里还剩下的人痛哭。
展元却将沈羡之拉到一旁,“王妃可晓得他们为什么全都在这里停下来?”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都在这里停下来。
前面一眼看去,这河流是畅通无阻的,按照正常情况下,他们会继续往下游而去的。
“有什么蹊跷?”沈羡之垂着头朝脚下看去,这底下的泥土踩着,好像有些不对劲,所以下意识用鞋尖扒了一下,却见下面居然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刀,一时面露惊诧。
展元也有些惊讶。一面和沈羡之解释道:“那河道有一张巨大的网,他们当时就是因为那大网,才侥幸活下来。”当时的雨,连带着山上掉下来的树木山石,那大网如何承受得住这样的重力?
所以便裂开了,朝着两边缩,他们挂在网上,自然就逃过了那时候汹涌的河水。
只是不少人都摔得不轻,又没有光源,所以暂时还没有发现这洞穴中的异样。
他们这一路过来,穿过的几座山腹顶都还完好无损,回去的话得逆行往上,好在现在水流很平,即便是逆行的话,也不会太费劲。
而这如今要送他们这些受伤的蛮人回去,木筏便不够。如此一来,沈羡之正好把木筏让出去,留下来查看这溶洞中的蹊跷之处。
蛮人们不知情,还对于他们让出木筏千恩万谢。
哪里晓得,即便是木筏够,沈羡之也要找个借口留下来。
如今倒好,反而不引他们怀疑。
所以人一走,她和展元便带留下来的众开始人检查起这溶洞。
洞穴过大,之前他们的光源根本就不足以照到边缘,如今朝着溶洞深处走,随着这火把的亮光,惊得那矮处的蝙蝠忽然扑腾起来。
沈羡之只觉得什么东西砸在自己的肩膀上,扭头一看竟然是一片破烂的铠甲片。
倘若掉下来的是蝙蝠粪便或是青苔,倒也能解释得过去,但为何是铠甲碎片?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将火把举起来。
大家见此,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也将火把聚集而来,只是仍旧看不清楚上面是什么。
上面仍旧是黑压压高低不平的黑影,好像是石钟乳群。
反而是因为这火把将上面大群的蝙蝠给惊醒,然后吓得蝙蝠一阵混乱,四处飞蹿,也就有越来越多的铠甲残片落下来。
“这是?”展元拿在手里,只觉得这些东西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耳边则响起沈羡之的声音,“你们散开些,我上去看看。”
众人闻言,纷纷避让开,只见沈羡之举着火把踩在两个护卫的肩头上,一下跃起。
她轻功虽然好的,但也得有外力借住,这些人总共就这样的正常身高,她自然也飞不起多高。不过虽然只跳起来那么一瞬间,但是她手中高举着的火把却已经将上面那黑漆漆的地方照得明亮。
不管是她还是下面所有的人,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都惊得合不上嘴。
那上面是一个巨大的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居然大部份完好无损,而且上面挂着无数具尸体,尸体已经腐烂,只剩下一具具白骨穿着破烂的铠甲。
而那些蝙蝠就歇在他们的尸体上。
早前大家以为是倒掉的石钟乳,毕竟这溶洞里,到处是层次不一是石钟乳。
可谁能想得掉,竟然全是尸体。
就在大家的震惊沉默中,展元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起来,呼吸甚至是有些在颤抖,“这些将士是,当年西南王沈曜的寒甲军。”
这些尸体已经早就化为白骨了,的确是有些年头了,但是他何以辨别出他们的身份?
有人提出疑问,然后展元还没回答,就见沈羡之拿着最先掉在她肩头的那块甲片,甲片已经被她擦干净了,这火把微光之中,仍旧是一片寒光明亮。“我在西南志中看到过,当初沈曜手下有一位奇人异士,能炼制出刀枪不入的精铁。”后来西南发现铁矿后,朝廷也让人炼制,但仍旧没炼制出这种精铁。
沈曜用这些精铁造了一批铠甲,给自己的亲卫队,便被称为寒甲军。
这支队伍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可是,当初这支队伍在西南王被赐死以后,也随之消失了。
不止是西南,就算是各地民间也有不少流传,所这支队伍在听西南王出事后,就由着他的心腹带着躲进了深山里,给蛰伏起来。
伺机为西南王沈曜报仇。
不过都这都多少年了?他们这些寒甲军,只怕早就入土了。
他们的确是入土了,甚至比外界所猜想的还要入土得早。
沈羡之完,深深吸了一口气,只将这片寒甲紧紧地捏在手心里,不知道为何,她心里有些难过,又有些憎恨这大夏的祖皇帝。
是这支寒甲军,出来的大夏江山,可是他们却被埋入这山腹之中。
除了大夏祖皇帝,还能有谁能有如此本事?
展元这个时候则疯狂地挖底下的泥土,很快一把把锈迹斑斑的刀剑就重现眼前。
又有人发现不少靠墙的地方的泥土和蝙蝠粪便下,都藏着火堆。
这火塘不算大,但是旁边却挖到了几个药瓶。
而他们就这样被挂在网上,当时手里应该有刀剑才对,按理就算是这网材质特殊,但他们那么多人,也是可以砍断网挣脱下来的。而这火塘的出现就解释了他们当时为什么不能自救?
因为这火塘里还含有毒,遇火之后,毒气立即就将填满了整个溶洞,而被挂在网里的他们就这样活活被毒死。
手中的刀剑自然也就落了下来。
这是展元复原的场面,虽然可能是有偏差,但是他们却可以认定他们是被杀害,而非自尽。
沈羡之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让大家继续挖这些地上的刀剑。
他们眼下火源有限,根本没有办法统计出上面到底挂了多少具身体,所以只能根据这些兵器来判断。
在木筏来接他们的时候才挖了这溶洞的六分之一罢了,却已经挖到了整整上千把刀剑。
“走吧。”他们是挖不完了,但是已经可以确定,当时的寒甲军,基本都葬送在这溶洞之中了。至于余下的,以及这些尸体,得先回城里,与夏侯瑾兄弟俩商量,再做处理。
又或者,他们也许都不算处理。
这些尸体挂得太高了,到时候想要将这些尸骨一具一具完整地拿下来,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呢。
到时候必然会惊动老百姓们,那么当年寒甲军的死因自然是被重提。
直至现在,西南王沈曜都还属于叛逆之徒,而祖皇帝仍旧是英明神武盖世无双的大英雄。
夏侯瑾兄弟俩,不管跟当今天子有什么仇恨,可是他们仍旧是祖皇帝的后辈,怎么能容忍他们的先辈英明受损呢?
所以大家这一路都沉默着,毕竟这件事情太过于震撼了。
到清澜答部落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在部落的邀请下,他们队伍在部落歇了下来。
第二天才下山回城。
刚回来梳洗整理好,那夏侯瑜就找来了,显然已经确认了鹿儿沟旁的那山神像是金子一事,所以显得十分激动。
“我已经想办法通知王兄,想来过几日就能收到他的回信。”主要他做不来这样的细致活,偏偏沈羡之又要交给他,所以一时没办法,又想着这样大的事情,还是要告知王兄,于是就一并请教他如何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将那山神像给变成一箱箱金条?
一旁的琢玉心这题他会,但是瑾王如今还没告诉瑜王,天宝号是自己的,所以也不敢插手。
不然这种专业事情,就该交给天宝号的温先生他们来做才对。
沈羡之的心里还满是溶洞里所见的那一幕,所以无法感受他此刻的激动心情,只淡淡点头,“好了,你们看着处理就是,如若没有什么事情,我先休息。”
瑜王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只想着她跟着不对上山,没能休息好,是该休息,于是连忙告辞了。
城墙那边暂时动不了工,但现在又不想像是从前一样总是锁在屋子里,便去鲁班组那边帮忙。
要他身下这轮椅,正是当初他自己残了之后,不愿意那吃喝拉撒都让人伺候,所以按照马车的车轱辘,让人做出来的。
他虽然不知道细节,但是这脑子在这方面,还是有些用途的,可以给大家提供些思路。
他是没有发现沈羡之的不对劲之处,可是琢玉却因跟在沈羡之旁边久,察觉了出来。
转头就和玄月悄悄问,“王妃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从山上回来整个人看着都不对劲?”莫不是山里的蛮人们得罪她了?
可是看着也不像是,更何况那清澜答部落的人瞧着也不像是不知好歹的。
玄月听他这样一,便准备去找跟着山上的人来问,却听琢玉道:“有那么麻烦么?问展元啊。”如今展元已经被安排和他们俩住在一个院子。
也算是方便他们俩监视,若是那展元当真有二心,能在第一时间将其杀之。
玄月闻言,果然就去找这展元。琢玉原本还有事,但是因这颗八卦之心,还是跟着去。
钱袋子见他们俩这神神叨叨的,也悄悄跟着过去。
院子里,展元也洗漱完了,但是并没有睡,而是呆如木偶一般坐在井边。
自从被吊在这井里后,他发现自己遇到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只要坐在这井边,就能很快想通了。
可是现在,他没有办法去理解,当时祖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忌惮西南王沈曜,杀了沈曜就是,为什么这上万的寒甲军却是一个不留?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旁人的儿子、丈夫、父亲?他时候就曾经听过寒甲军的故事,那时候□□父告诉他,他们展家也有人是寒甲军。
只是,那位先祖的灵牌这么多年来,虽然一直供奉着,祖坟茔地里他的坟墓里,却只是一个衣冠冢。
□□父曾经,他年轻时候到西南找过,但是没有半点消息。
展元想留在西南是个偶然,他想留下只是看到这王府众人的努力。可是却没有想到,这第一天老天爷就给了他这样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们展家这位先祖,这么多年了,一直挂在那溶洞中,尸骨山挂满了蝙蝠。
他没有办法去想,如果□□父当时晓得,他一直最为敬佩的这位先祖,其实早就已经死了,而且还死得如此凄惨,该是多难过。
“喂,上一趟山就丢了魂?”琢玉发现展元半天不动,一个箭步冲上来戳了他一下,想吓唬他一下。
没想到展元竟然躲都没躲,随后只听到‘噗通’一声,这展元居然就掉进井里去了。
在玄月的责备中,两人连带着跟来的钱袋子一起将他捞出来。
没想到这展元竟然没生气,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被救上来了也没责备琢玉,也没去换衣服,而是一直盯着井口。
“这是魔怔了吧?找个老道来给他跳一跳?”琢玉原本还担心被展元责备的,哪里晓得他竟然这一副样子,心里不免是有些担心,别是脑袋里灌了水吧?
玄月见此,责备地将他赶走,然后过去朝那展元歉意道:“抱歉,我们只是想来问问,你们在山上可遇到了什么事情?王妃似乎不太高兴。”但是这展元好像更不高兴。
偏偏这个时候,钱袋子还要插嘴,“我刚遇到从山上下来的几位大哥,好像也都闷闷不乐的。”
展元听罢,忽然回过头来,朝着他们三人扫视了一眼,尤其是那目光落到玄月和琢玉的身上时,尤为愤恨,就好像这两人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一样。
两人被他这样的眼神一扫,下意识地防备起来,却没料想,只见展元忽然开口,“我们在山腹的溶洞中,发现当年忽然消失了的寒甲军,他们的尸骨这么多年了,就这样一直被挂在那溶洞里!”
寒甲军?钱袋子一听到这三个字,表情比玄月和琢玉都要激动,“寒甲军?是当年跟着祖皇帝和西南王天下的那个寒甲军么?”他常常听师父寒甲军的故事,师父也一直在找他身为寒甲军中一员的□□父。
而钱袋子的声音,也让玄月和琢玉反应过来,“此事当真?”寒甲军的故事,大夏没有一个孩没听过,尤其是他们这些男孩子。
成为所向披靡的寒甲军一员,是他们儿时共同的梦想。哪怕他们现在在历史里属于叛军。
展元摊开掌心,一块寒甲,“这是从溶洞里带出来的,瑾王妃那里也有。”
这下玄月和琢玉再也不能冷静了,当下自然先将这消息告诉瑾王才是。
只是却被那展元一把拉住,愤怒道:“这样迫不及待地告诉你们主子,是想要趁早将这消息掩埋?保住你们主子先祖的名声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上山的这些人,谁也活不下去,包括瑾王妃。
琢玉一把推开他,“你莫名其妙,我们王妃了,名声不值钱,错就是错,我们告诉主子,自然是主子早些回来着手安排,将这些英烈都接回来安葬。”
当然了,王妃还了,大夏不是夏侯家的,是这大夏老百姓们共有的。
皇室顶多就算是老百姓们雇佣的管理者罢了,管理不善,就换人。
这些惊世骇俗的话,都是沈羡之在来西南的路上的,夏侯瑾也听到了,觉得她这见解挺特别,而且本质上也没错。
只是当权者却没有这个意识。
而这些寒甲军,他们是大夏的英烈,自然是要见他们从山里接出来。
展元听到琢玉这话,半信半疑,“你们王爷当真能做到这一步?”
琢玉闻言,一脸自信十足,“自然。”一面反问着他,“那我问你,王妃可有特别地告诫你们,不许将此事传出?”
展元摇头,这倒是没有。所以王妃是信得过瑾王?
琢玉和玄月见此,心里松了一口气,果然王妃是信任王爷的,于是底气也足了一些,“你且等着,我们王爷回来,必然会将寒甲军之事查清楚。”然后立即去传书与夏侯瑾。
钱袋子,见他俩走了,这才上前朝展元道:“要不,你还是换身衣服吧,我去王妃那边探一探。”他也想知道,这个瑾王瑜王信得过么?
那溶洞里的尸体中,可是有师父先祖的尸体。
师父活着的时候,就想找回他的先祖,找了一辈子,到死都没消息。
自己是他的徒弟,是他抚养长大的,自然是要替他完成这个遗愿。
等他到正院,正蹑手蹑脚地朝沈羡之的房间走过去,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你想做什么?”
吓得钱袋子三魂七魄险些飞出去,如果不是听出是丁香的声音,他已经摸上飞刀的手已经将飞刀甩出去了。
回过头,便对上丁香一双满是防备的眼珠子。连忙解释道:“我就是有点事想找王妃,所以来看看王妃睡了没。”
却被丁香拍了一下头,“王妃又不是钢铁的,自然是要休息,你晚些再来。”
不过丁香话音才落下,里面就传来沈羡之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听到沈羡之的话,钱袋子一脸得意地朝丁香做了个鬼脸,连忙进去了。
沈羡之还没睡,身前的桌面摆着的是刚合上的西南志,可见她再找有关西南王沈曜和寒甲军的记载。钱袋子一脸讨好地走过去,给她递了杯茶水,“那山里的事情,我刚才跟着玄月大哥他们过去,从展叔那里听来了。”
沈羡之一点都不意外,那展元一路上就没控制好外放的情绪,让沈羡之一度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他的先祖?不然他怎么跟死了爹一样?
当然自己也很难过,毕竟那么多功勋之将,但却没有像是展元那样愤恨。
一面问道:“他们是不是传书给瑾王了?”
钱袋子连连点头,“王妃您真聪明,他们好像也猜到,王妃就在等着他们俩给瑾王传书呢。”只是他完,将自己的担忧道出来,“寒甲军的事情,我也听过不少,朝廷后来是将他们当做叛逆之军的。”
尤其是他们失踪之后,大夏朝廷还搜查了几年呢。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是做样子罢了。
其实这寒甲军就被他们害死在那山腹之中了。
所以,他跟展元一样担忧,夏侯瑾当真能替这些枉死的大夏英烈们讨回一个公道么?这等于是要夏侯瑾将他祖先的尸体从坟墓里挖出来当众鞭尸。
却听沈羡之叹了口气,“自古忠孝难两全,看他如何选。”一面朝钱袋子吩咐道:“在没有得到瑾王的明确态度之前,这消息不能传出王府,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就跑一趟,挨个告诫一声。”
其实就算是夏侯瑾知道了以后,他也有心替这些寒甲军正名,但现在也不是将这些消息传出去的时候。
那样是给自己招祸,只怕到时候还会牵连这西南的老百姓。也是之前自己气糊涂了,虽然没强令禁止他们不许提,但却忘记叮嘱,此事不能传出王府。
钱袋子闻言,意识到这是件大事,忙去了。
刚出门就遇到白莲心抬着刚炖好的鸽子汤送来。瞥了一眼,“莲心姐姐到底养了多少鸽子,给我两只养着玩呗。”
白莲心答应得也十分爽快,“好啊,回头你过去抓就是。”
“谢了。”钱袋子道了谢,连去传话了。
白莲心进去,沈羡之见着又是鸽子汤,有点反胃,“你别再炖了,我现在问到这味道,已经腻得慌了。”沈羡之今天心情不好,也就没仔细措词。
白莲心闻言,有些委屈,这可是她辛辛苦苦用慢火炖了两个时辰呢。
沈羡之见此,只得无奈叹气,“我没嫌弃你手艺不好,只是吃太多了,我真吃不下,要不你自己喝了?”不过瞧她自己只怕也喝不下了,便改口道:“那你给我大姐喝去。”
“那边我已经送过了。”白莲心声回道,然后垂着头,仍旧是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沈羡之见此,有些头疼,妹子虽然香,可是有点难哄,一点是怪自己最近给她安排的事情太少了,不然她哪里有这闲功夫?
于是立即抓起桌角上的册子递给她,“你如果得空的话,这两日带几个人去城里转悠一下,这马上就九月了,我看不少田埂边上都有桑树,你让她们该开始准备蚕种了,到时候茧子卖不出去,王府按照市场价格收购,不会叫他们白做的。”
主要城里的染坊和丝织坊都已经开设起来了,现在都是从外买进原料,这得多贵啊?又不是本地不能养蚕。
白莲心闻言,拿起册子,爱不释手地看着上面那行云流水的字迹,高兴道:“好,奴婢一定完成任务。”上面的工作任务,沈羡之已样样安排好了。
而这宣传工作,白莲心已经是轻车熟路,如今与城里大部份都是认识的,自然也好办了不少。
更何况,沈羡之已经承诺即便卖不出,王府会按照市场价格收购,那就事半功倍了。
老百姓们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没白忙活一场。
要沈羡之这手书法,还是靠前前世当教主的时候,她那时候又还是个争强好胜的脾气,江湖上出了个铁笔书生,传言得神乎其发,她当然不服气,硬是练出了这一手行云流水的行书。
在前世的时候,还参加过市书法比赛。
作者有话:
张冠李戴啊~~~排位都不得,虫子才捉了一半,先发上来,一会儿捉完了修。
感谢在2021-09-24 22:11:12~2021-09-25 20:1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天使:field2029、A*^o^*糖馨 30瓶;Kenosha、秋雨 10瓶;annabelly、鹿啦鹿啦鹿 2瓶;傅诗迩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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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
【撒花】
【话这章是另外一本书的吧?民国玄学大姐宋雁西?作者大大辛苦了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