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
◎逃出生天◎
对了, 河边那些船。
他们在来江南时的第一个渡口,那河面的竹筏上,绑着不一样的彩带。
颜色和这地板上的颜色刚好对应。
可是也只是对应。
并没有顺序。
沈羡之虽然觉得自己这样想有些匪夷所思, 但要不要这么巧?现在这些地板上的颜色和他们竹筏上的颜色就刚好一样, 一个色差都没有。
而且当时公孙无音,他们祖上曾经送过寒甲军,那是不是也送过这曾经建造乌合山的那些人呢?
不过现在不管有没有关系, 沈羡之都想要试一试, 尤其是她想起当时那些竹筏的顺序, 好像掉头回来的时候, 仍旧是那个橙色的走在前面。
又看了看没有人的那个路口,只怕也是死路, 所以即便他们从这上方用轻功渡过, 多半也出不去。
重点是, 用轻功从上面渡过, 还是会触动下面的机关。别问她怎么知道的, 因为她正想着那竹筏顺序的时候,高士兰就起身, 算用轻功渡过去,只是他才起身, 下面的地板就动了。
与方才不一样,不是万丈深渊,而是无数飞镖从中飞出来。
而且四周石壁光滑, 中间的距离又那么远, 就算是不触动机关, 顺着墙面飞檐走壁, 也过不去。
轻功再怎么厉害, 可也是需要借助外力的。
因此她怀疑,这出路只怕四个路口都不是,而是在这地板下面。
但沈羡之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毕竟这里的地板除了颜色和当时竹筏上的一样之外,并没有什么联系,而且两者要扯到一处去,也十分牵强。
她若是直接告诉大家,只怕是没人信的,但是她自己也不想贸然上前去,毕竟她自己也不确定这件事情。
因此目光一转,落到那夏侯翼的身上,趁着那高士兰刚因为触动机关退回来,真是惊魂未定之际,一把挟住夏侯翼,直接扼制住他的脖子,几乎是没有给这主仆来任何反应。“想让你主子活命,听我的话去开机关。”
高士兰见到脸色陡然变得苍白无血色的夏侯翼,原本正要动手的他立即停住了脚步,一下被动不已,“你想怎么样?”他声音问得心翼翼,似乎害怕惹怒了沈羡之,他真的会捏死夏侯翼。
夏侯翼脑子里如今也是慌了的,眼珠子艰难地转动着,想要看清楚沈羡之这张如此美貌的皮囊下,怎么会有这样一颗狠毒的心。
这一路上,自己可没少背她。
但是,如今的他因为缺氧,脑子里逐渐变得混沌一片,身体也变得虚软,根本就看不到沈羡之如今的神情。
好在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高士兰连忙改口道:“好,我都听你的。”
沈羡之手上的力道这才松了几分,那夏侯翼哆嗦着身子,瞧着应该是喘上气了。
宋月没言语,她如今就认定了高月和逐月的死,都是因夏侯翼,本就怨恨他。
而高士兰也不认为,自己现在挟制宋月,能将沈羡之手里的夏侯翼换回来,所以只能任由沈羡之的吩咐。
“橙色。”沈羡之看着紫色地板隔壁的橙色,其实心里是没有底子的,可如果他上去没什么问题的话,那么就明自己猜对了。
高士兰深吸了一口气,根本就不认为沈羡之能知道这机关,所以这一步踏出去,与踏那阎王殿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抬脚走过去的时候,不忘扭头看了看仍旧被沈羡之控制住的夏侯翼,“你最好言而有信。”
可其实他不信沈羡之,如果自己真触动机关,没来得及回来,没了性命,主子还是活不下去的。
但现在他不踏出这一步,主子连现在都活不到。
怎么走,似乎都是死局,他是没有选择的。
高士兰想到此,内心是绝望的,在脚步落下去的时候,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显然这内心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
其他两个路口的鹿修澜和老猫不知道沈羡之要到底要做什么,他们中间到底隔着距离,刚才为了彼此能听到声音,已经喊得喉咙干哑了,如今沈羡之忽然挟制住夏侯翼威胁高士兰,他们只是看到了,却并不知道沈羡之与高士兰了什么,不过也能大概猜到一二。
尤其是此刻看到高士兰的举动,便晓得沈羡之是拿高士兰做这试验品。
两人的眼睛,也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高士兰,满心期待奇迹的出现。
然后奇迹就出现了,没有触动机关,高士兰没死,完好无缺地站在那里,他自己也满脸难以诧异,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下意识地转身朝着沈羡之看去,“接下来呢?”
沈羡之脑子里回想着当时竹筏的顺序,“黄色。”当然,也没把夏侯翼松开。
高士兰深吸了一口气,他并不以为沈羡之知道机关,不然的话,也不会拖到现在,更不会拿主子来威胁自己。
所以在这短暂的劫后余生后,心情又恢复了刚才的紧张。
明明踏过去,一步之距罢了,可是总觉得好似千万里一般,他的脚步迟迟没有落下。
“别浪费时间。”在这里已经耽搁很多天了,外面到底什么光景,雨是否已经停了?灾情可有好转?还有那李落塔和南海王府之间又是什么情形?沈羡之都继续知晓,所以只想赶紧想办法出去,哪里经得起高士兰这样慢吞吞的动作?
她有些带着冷意和威胁性很明显的口吻,使得高士兰一惊,脚落了下去,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有什么万一,立即退到这橙色上。
然而没想到,他的运气一往如故地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又对了。他忍不住转过头朝沈羡之问,“你知道机关?”还是得到了什么提示?但是这一路走来,除了那香炉之外,石壁上光滑得连半张壁画都没有。
但沈羡之哪里有闲工夫去给他解释,“继续,赤色。”
想是之前两次都对了,这一次高士兰的心情身体都明显放松了很多。
同样的,和前两次一样,也没有触动机关。
此情此景,不免是让大家都吃惊不已,不过这个时候也都默契地没去问沈羡之如何知晓的。
只紧张地看着她指使高士兰在那些彩色的地板上走。
可是所有颜色都走了一个遍儿,高士兰才走了一半不到。
沈羡之也懵了,彻底没法,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让高士兰按照刚才的顺序继续走。
高士兰现在已经彻底以为沈羡之是参透这机关了的,压根就不晓得现在沈羡之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重新按照刚才的顺序走,反正没有半点的紧张,直接就走了过去。
好在,这第一步踏出去后,也没什么问题,那后面的几个颜色也顺利无比。
也是等他走到最后一个颜色之上的时候,忽然听得一阵巨响,就像是谷场那石磨转动的声音,只是如今被放大了很多倍。
众人甚至觉得耳畔一阵轰隆隆之声,震耳欲聋。
沈羡之也将那夏侯翼放开,等着众人反应过来,这些地板高地从高到底,竟然形成了一个旋转的楼梯,往下而去。
那高士兰也是忠心,惊讶的同时,也没忘记夏侯翼,趁机跑过去,一把抓起夏侯翼,想顺着这旋转楼梯往下面去。
沈羡之反应过来,起身追过去。其他三人也赶紧紧随其后。
然而这楼梯其实并不高,总共一百六十八块巨大的地板,所以这台阶也不过是一百六十八阶,等他们到下面的时候,却见又是八扇门,至于夏侯翼主仆的身影,这个时候却已经不见了。
沈羡之见此,有些遗憾,但也只好作罢,转头与老猫问起这乌合山之事。
没想到老猫一问三不知,“我老头一项对这些没兴趣,不然在这莫家农庄这么多年,早就过来凑热闹了。”他只对武功秘籍有兴趣,可是这乌合山的宝藏都是金银玉石,这种东西莫家又不缺,犯不着跑来这里受罪,还不见得能拿到呢。
这想法也没毛病,沈羡之见他这里问不出什么,也不敢随意乱闯,只得又朝鹿修澜看去。
鹿修澜一对上她的眼神,连忙道:“教主别看我,我更不懂。”叫他拿起榔头修船还行,他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学了一二。
余下的宋月也不等沈羡之问自己,也连忙摇头,“我也不晓得。”
沈羡之闻言,不禁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抓阄?”
“这样太儿戏了吧?”老猫觉得有点草率,他是反对的。
但是沈羡之已经捡起地上的一把洗石,“那你们有更好的办法么?”
三人摇头。
“那不就得了,生死看天意。”沈羡之着,直接在石头上做了标记,然后一把撒在地上,便闭着眼睛随手抓了一颗,迫不及待就睁开眼睛看,却见着上面写着死门两字,不由得朝三人尴尬一笑,“要不,重来,刚才算是热身?”
着,就要重新抓,不过被老猫拦住了,“既然是天意,走吧。”
沈羡之一怔,怀疑地看了看死门一眼,“真要去?”
那鹿修澜和宋月也颔首,显然他们不觉得再抓,就能抓到正确的出口。
所以既然已经选了这死门,便进去。
更何况,不见得这死门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反正现在几人是抱着这样的侥幸之心。
沈羡之反而是有些被赶鸭子上架,跟在他们的身后一起进了死门。
很寻常的甬道,机关都没有,让她觉得十分不科学。
然而就在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前面的甬道越来越狭窄,最后只能一个人匍匐前行,这种压抑恐惧,实在是让沈羡之难以接受,“这真是死路一条,还往前么?”现在回头她觉得还来得及吧?
但是老猫已经先趴下身,往里面爬进去了,沈羡之拦都拦不住。
好在老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手里的火一直在动,此处有风,必然是有出口。”
沈羡之看了看手中的火折子,这的火苗好像还真的朝他们来的方向动了,难道这前面真的是出口?
她半信半疑,收起火折子之际,只见宋月已经进去了,鹿修澜正催促着她。
沈羡之也只得钻了进去,只觉得这样的地方,完全是为了高士兰量身订制。
又这样在这潮湿的甬道里艰难爬了一炷香左右,沈羡之觉得自己的膝盖手肘都已经磨出血泡了,前面的宋月忽然停住了,这一问才晓得原是老猫不走了。
她不由得一慌,“难道真没路了?”
没想到她的声音才落下,老猫的声音就从前面传来,“前面有河,但是估计二十来丈高。”他们跳下去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更何况河水也没有半点汌急,就是担心河里有什么东西,还有那宋月可能会吃力。
他这样一,沈羡之好像隐隐听到河水声了。
简单商议一回,还是算跳下去。
毕竟再让他们这样爬回去,还要倒着爬,谁也不愿意,倒不如继续勇往直前,兴许就能找到一条逃出生天的大路呢?
很快,老猫从那狭的洞口钻出,四周光滑无比,只能直接朝河里跳下去。
沈羡之吩咐了那宋月几声,随后又是宋月。
紧接着是她和身后的鹿修澜。
在这底下已经不晓得多少天了,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湿冷,可当真正投入这寒凉的暗河里时,沈羡之还是觉得寒冰刺骨。
好不容易从中爬出来,却不见其他人。
那宋月可能从上面下来,会出现意外,不见她就算了,怎么鹿修澜和老猫也没身影?她急得抹了一下脸上的河水,慌忙朝四周搜寻,忽然这平静的河面忽然溅起高高的一道水花,随后一个巨大的,犹如那衙门大门一般大的鱼尾居然从河里甩了出来。
她惊了一下,动物世界她没少看,还不曾见过这淡水河里能养出这样大的鱼,可眼前这鱼尾真实无比。
紧接着一个人影从中飞出。
确切地,是被那鱼尾甩出来的,而且力道之大,鹿修澜重重地被摔在了河滩上,顿时吐出一口鲜血。
沈羡之见此,直接越过这并不算宽广的暗河,连忙将他扶起身来,“你怎样?”
“没事,宋月公主在下面。”鹿修澜不以为然地擦掉嘴角的血迹,撑着身体要起身。
沈羡之听他为提起老猫,心中担忧不已,那鱼尾都这样大,鱼本身还不知道到底多大呢。
万一老猫运气不好,刚跳下来就遇着这张着嘴的大鱼……
沈羡之想到这里,有些想要敲一敲自己的脑壳,这都在胡思乱想什么?一面急忙拿着剑下水。
那鹿修澜只是告诉她而已,并没有要她下水的意思,所以见着她此举,急得大喊,“这鱼怪异得很,你别下……”
只是已经来不及,他话未完,沈羡之下水的‘噗通’声就已经传过来了,急得他又连忙跟着下水去。
然而下了水的沈羡之根本就没有见到什么鱼,更没有见到宋月和老猫的声音,就仿佛她跳下的河跟他们所在的河不在一个空间一般。
她寻了片刻,实在找不到,只能伸出头水面吸气,本是算顺便问一问鹿修澜,哪里晓得鹿修澜又不见了身影,这一时间叫她着急不已,没敢多耽搁,又一头栽倒在水里。
可刚才她明明也看到鱼尾了,怎么下了水就不见半点影子呢?便想莫不是朝着别处游过去了。
她正要顺着水流朝着前面游过去,却忽然听到有人喊,忽然闻到一阵血腥味,回过头,才发现是从河底淤泥里冒出来的,与此同时这还算是平缓的水流忽然汌急起来,水也变得浑浊,她也受到了巨大的水流冲击,整个人稳定下来时,却发现又已经到了河面。
而身旁不远处,老猫满身的血,河面正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挣扎,使得水流冲击,一波又一波。
“宋月还在里面。”鹿修澜的声音从来,脑袋也从水里冒出来,老猫受了伤,真让沈羡之刚才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虽然不是跳下来时刚好落入鱼腹中,但还是被这巨大的鱼给吞入口中。
宋月被吞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动手乱扎这鱼身。
而沈羡之这个时候也赶紧去跟着鹿修澜帮忙,见已经昏迷过去的宋月给救了出来。
老猫则自己穿着粗气爬到河边。
等着将那宋月弄醒,老猫情况也好了些,伤势不算太严重,都是被鱼身上锋利的鱼刺扎伤的,如今也没有什么干净干燥的帕子,伤口也只能简单清洗一下。
至于这犹如船一般大的大鱼,尸体已经沉入河底的淤泥中,那鱼鳔则被沈羡之留了下来。
反正也不重,放在河面到时候她在岸上拉着绑住的树藤就好。
但是没想到顺着这暗河走,居然到了一处瀑布边上,想要继续,只能从瀑布上跳下去。
所以这鱼鳔起了大作用,四人紧抱着鱼鳔,这一次跳下去立马就浮上来,而且也没散开。
索性就将这鱼鳔做了个简单的筏子,顺着河水继续往前流,速度一下快了不少。
顺着暗河漂了五六天的功夫,忽然听得前面巨大的水声,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眼前忽然大亮,早已经习惯洞穴中黑暗的他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接被这绑了鱼鳔的筏子,奔流大海。
正好迎来那滔天的大浪,用藤条编织的筏子瞬间便被拍得稀烂,鱼鳔也随之松开,落到海面,一下随着浪拉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几人运气都不大好,虽没直接砸到下面的礁石上,但刚才那样的突发状况,磕磕碰碰是在所难免的。
更何况这一波未平一波又来,四人也是费了天大的功夫,才勉强爬上崖。
如今的他们眼睛仍旧对于这南海的日光有些不适应,沈羡之也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住上方的阳光,“算起来,咱们在那山洞里本来就待了好些天,这几天又一路顺着暗河飞速南下,到这海边倒也实数正常。”
更何况这暗河几乎是直行路线,没有那七拐八弯,所以直接越过了竹州和琅城,到这南海王府所在的南海城也不意外。
只是躺在这被晒得滚烫的崖上,总觉得有些恍然如梦,还以为要一辈子被困在那地下了呢!
也不知不是在下面待得太久,适应黑暗的同时,也适应了潮湿和阴冷,躺了片刻沈羡之就觉得有些受不住了,连忙爬起身,顺便整理一下身上的擦伤。
老猫和鹿修澜身上也没什么要命的大伤,最严重的还是属这宋月,手臂早就在途中折了一次,好不容易给绷着固定好,哪里晓得这浪花一拍,如今又折了。
她见着众人起身,也想要翻身起来,顿时那疼痛的剧烈感疼得她娇容扭曲,轻哼出声。
沈羡之朝着她爬过去,连忙撕扯下自己的袖子给她重新包扎,这才发现四人不但头发凌乱,满脸污垢就算了,这一路上为了包扎伤口,袖子裙摆也都撕得差不多,咋一看比那庙门口的乞丐们都要艰难,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咱们如今这样子,只怕就算是身上有钱,去店里人家也不愿意卖东西给咱们。”
她这一提醒,三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时也是哭笑不得。
等着那宋月手臂包扎好,便启程朝着附近的渔村去。
没想到却已经仗了,像是他们这样逃难到此的人早前不少,所以对于他们这一身装束,村子里的人倒也不见怪。
沈羡之几人给找了一处渔家安顿收拾,一顿饭的功夫,也听他们被困在地下时,这些日子上面发生的事情。
当初大雨没两天就停下来了,但好些地方还是爆发了面积的病疫,虽然是没有云湖北岸严重,可也被军队直接封了村,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被直接烧死。
沈羡之听到的时候,心中大骇,这是她预料之外的事情,万万没有想到李落塔会选择如此。
除此之外,这南海王没能将李落塔收复在麾下,索性自己起寒甲军旧部的旗号。
寒甲军的旗号一出来,他便引来无数豪杰的投靠。
所以如今和这李落塔将这云湖南一分为二,两人已竹州为界限。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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