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瓷偶
◎“遭了,我家大人的清白!”◎
夜越深, 人越野。
喝高了的年轻公子们四仰八叉地或坐或卧,昂贵的佳酿在地上肆意流淌。
趔趄的酒客提着酒壶四处寻找净房,忽然眼前一花。
几个黑影从天而降, 又四散而去。
酒客以为自己眼花了, 用力揉了揉眼睛,可四周的树枝只随着夜起的晚风,簌簌轻晃。
成谦带着几名宣云卫的人重回到了牡丹楼的后院, 姗姗来迟的看护被他们放倒了一片, 等找到那间关着萧恕的屋子时, 却见一个鬼祟的少年早在门前徘徊。
这个时分, 人多数都在楼里浑浑噩噩,就是两个闹事的也被关了起来。
眼前这个少年就变得尤其可疑。
二话不, 两拨人当即在了一块。
少年面孔稚嫩、身型单薄, 可刀法卓然, 用刀就像用手一般, 与自身浑然一体, 或砍或劈,在几人围攻之下也丝毫不落下风。
成谦心中惊异, 金陵城里何时出现了一位这么擅用刀且与指挥使套数相似的少年!
他大声呵道:“阁下刀法绝妙,奈何做贼。”
少年反手隔开挥到眼前的兵刃, 脸色发红,声音窘迫道:“不、不不是的,我只是来寻我、我师妹, 不是贼!”
“这里哪有你师妹, 你莫不是来寻我家大人麻烦的!”成谦听到他结结巴巴、含含糊糊, 更是下了狠手要制住他。
“你们别了!别了!都是自己人啊!——”
一名身穿彩蝶半臂裙的清秀姑娘冲出来, 连忙两边劝架:“两边的好汉若都是为了屋里的公子姐而来, 能否放下武器,听奴一言。”
自己人?
成谦狐疑地一瞟那少年,见他一个后纵身,轻飘飘落足在石灯塔上,冲着他们连连点头。
“我师妹真的就在里面,她姓江,你们若是来找人,也该认识的吧。”这是个面皮很薄的少年,边着,脸色又红了几分。
成谦心底还是怀疑,可还是摆手命人停下了手,扭头看向匆匆赶来的侍女。
“你又是何人?”
蝶行了礼,恭敬道:“奴是牡丹楼的一等侍女,也曾向萧大统领提起过有人似乎想对江姑娘不利……”
“你既然提醒过,那现在这屋子是怎么回事?”成谦看着手下的人去推房门,门纹丝不动,连个回音都没有。
“难道你们这屋还会吃人不成?”
蝶紧张地看着那几个不知轻重乱撬屋门的黑衣人。
“公子不知,这是我们东家给自己备着的屋子,为防着安全,专门请人设计了机关,这机关一动,那就是铜墙铁壁,外边是轻易破不了……”
“你们东家什么人啊,防得比皇宫还严啊,自己的屋还弄机关房!”成谦一听铜墙铁壁,顿时急了火,“那你这怎么办?”
江旭也跳下了石灯塔,温声问道:“机关房?那你可有破解的法子。”
蝶被两张一起凑到跟前的脸吓了一跳,后退几步,忙道:“有是有,来也容易,那机关就在里面,里面的人既然能寻到机关关上门窗,那也就能自己开呀。”
道理是很简单。
“既然如此,那为何……”江旭眼神一瞟房门,意思是这门怎么不开。
蝶攥住自己的衣袖,为难地低下了头:“这……”
“孤男寡女岂可同在暗室,这不要害了我师妹的清白!”江旭把刀一横,“再结实也不过是个木头做的门,待我劈了它!——”
“不可!若遭蛮力硬闯,会牵动里面别的机关!”蝶伸出手阻止,可江旭的动作何等快。
成谦听闻,一个闪身及时拦在了江旭身前,挡下他的刀。
蝶见江旭被拦下,抚着胸口,刚刚一口气得急,岔了气,又缓了片刻才低道:“虽可能姑娘身上中了些香药,不过也不妨事,只要那公子是个为人正直的,一定能让姑娘平安的躲过此关。”
“而且,此事也不好声张,最好劝里面的两位万事先找了机关……”
“香药?什么香药?”成谦自己重复了一遍,忽然想起‘香药’可不就是那些个风月场里常得好听些的催.情药吗?!
成谦大惊失色,提起刀就要越过江旭去砍门。
“遭了,我家大人的清白!”
*
房内机关一动,房门窗门死合。
屋子里的气流都停滞了,莫是声音,就连一缕光都透不进来。
烛台上的蜡烛烧出一缕薄烟,笔直向上腾起。
江燕如哭得抽抽嗒嗒,嗓子都哭干了。
“你还要在我身上坐到什么时候?”萧恕恶着声开口,他的嗓音明显也变了,像是抑着暗火。
江燕如哭得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眼,两手费力撑在他身上,低头虚弱道:“哥哥,我起不来,你帮帮我吧……”
“你刚刚撞出来时不是还像只莽驴,现在就你没力了?”萧恕现在后脑勺还嗡嗡得疼,后腰更是被她直接坐在了地上。
若不是地上铺着氍毹,他刚刚落地绝不会仅是闷响一声。
江燕如呜咽道:“我、我不但没力,而且又热又渴了。”
“哥哥,好奇怪啊,我在那雅间里闻了香,就变得好热了。”
江燕如不仅眼睛红,脸也红,那红晕顺着她粉光若腻的脸,一直蔓延到了纤细的颈项处。
这可不是能光靠哭,能哭出来的模样。
萧恕盯着她看了一眼,什么都明白过来。
那些人当真还给她下了药。
萧恕心中最厌恨就是下药一事,此事于他而言更是不能触及之痛,如今旧事重演,还发生在了江燕如身上。
金陵城里谁人不知道江燕如是什么人,住在他萧府,那就是他的人。
萧府里就是一只猫儿一只狗儿也由不得别人碰一根寒毛。
在他眼皮底下,咫尺之距,无疑就是骑在他脑袋上撒野。
江燕如还没反应自己的异状,换着,她压根不懂男女之事,她现在只是觉得热了,过不了多久就会觉得受不住了。
萧恕用手肘撑起身,一抬手就把江燕如拨到了一边。
江燕如忽然受力,登时滚到一边,袖带里盒子也滚了出来。
盒子开一半,一个瓷偶滴溜溜在地上了几个转,碰到江燕如的手尖才停下。
江燕如懵在地上,半响才慢慢转过头。
萧恕本欲直接起身离去,余光触及江燕如期盼望向他的眼神,身子一僵。
江燕如看他,那是盈盈水目如含春水,清波流盼,就好像会话一样,在乞求他、期盼他。
其实江燕如也不知道该期盼什么,想要什么,该开口什么。
只是身边只有萧恕,她也只能向他求助。
“哥哥,我好渴,也好热……”
萧恕默默看着她,搁在膝盖上的手指紧紧攥成了拳。
“你不是热了也不是渴了,你是中了药。”
“中药?”江燕如比平时反应慢上许多,这句话在她脑海里反反复复几遍她才明白过来,她揪着自己的衣襟,歪歪坐在地上,茫然问道:“……是和哥哥中的一样的药吗?”
萧恕想着虽然不一样,但是也差不多,不想麻烦解释,便点了下头。
江燕如就吓哭了。
刚刚才止住的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她伸手摸到他衣袖的一角拉了拉,“那那那哥哥快救我,我不想死呜呜呜。”
不想死这事,是她刻在骨子里的执着。
怕被折磨死,更是人之常情。
江燕如还以为嘴贴着就能解毒,反正没有损伤,所以马上就反过来求萧恕救她一命。
萧恕皱起眉心,不知道是气江燕如胆大包天,还是怨江燕如什么都不懂,他用力抽回袖子,不发一言起身去大门处查看。
敲敲仔细检查了一番,果真是严丝合缝,无法开启。
也不知道是哪里请的能工巧匠,竟能把一间屋子做得如此精妙,找不出破绽。
就连自己的刀也只能砍开包裹在外面那层木料,露出里面犹如玄铁一样坚固的内芯。
这屋子绝不可能靠蛮力闯入闯出。
江燕如见萧恕转身就走,完全不顾她性命,在地上哭得更凶。
一边是难受一边是害怕,还有更多的是为萧恕这漠然待她的态度。
萧恕在门边找不到机关,想起江燕如是从柜子里出来,那机关兴许会在那附近不定。
江燕如哭得太让人心烦。
他经过江燕如的身边时,还垂眼瞅她一眼,淡声道:
“没吃饭吗,哭大声点,不定外面有人听见就会进来救你。”
江燕如一下噎住了声,她听出了萧恕的言外之意,这间屋子古怪,怕是她哭破了嗓子外面的人也听不见,更别提还有人来救她。
她慢慢收了音,咬着唇声抽泣。
实则,她也哭累了,哭不动了。
抽泣了一会,江燕如擦了擦眼泪,模糊的视线才得以重新清晰了起来。
这间屋子她是跑累了,随意闯进来,光推那门都差点要了她命,想着门那么重,必然结实,能防得住那要害她的人。
谁知道里面却连个门闩都没有。
不过有这等玄妙的机关,谁还要门闩,屋子主人也是早有预谋。
她的视线随着萧恕左转右转。
看着他从漫不经心到紧缩眉心,露出几分少见的凝重,这间屋子不简单。
萧恕找不到机关所在,只能转回到江燕如身边。
江燕如虽然不哭了,但是那眼圈鼻尖还是红着的,坐在地上张着口在喘气。
推断她离开雅间的时间,香药她闻得不多,影响倒是不重,萧恕没有放在心上,想着等缓缓她自然能熬过去。
但是江燕如却盯着他的脸咕咚吞了一下口水,仿佛当他是什么大餐一样。
……兔子急了也想吃人啊。
萧恕自她身前蹲下,捏着她的下巴抬起脸,仔细端详。
在他检查屋子的这段时间里,江燕如的症状并没有缓和,反而越演越烈,浅樱色的唇都变成了熟桃色,饱满丰盈,娇艳欲滴。
萧恕不由放低了嗓音,缓缓问道:“你还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江燕如被他大力掐着下巴非但不觉得难受,反而觉得那手指凉凉的,好像盛夏枕着竹簟,十分舒服。
她低头想往他手心蹭,却被萧恕狠心地桎梏在原处不能动弹。
江燕如委委屈屈地含着泪道:“……就、就喝了一盏茶。”
“出门前我不是让你吃饱喝好了,别碰外边吃的?”萧恕眯了眯眼,危险的目光让江燕如犹如芒刺在背。
她咬住下唇,眼神就往旁边乱瞟,避开他的眼神就好像能避开所有的危险。
这时候她才想起萧恕确实叮嘱过,出门在外不要乱吃乱喝。
可是那时候她实在是口渴得快冒火了,才饮了那茶,那名侍女后来又将她带到韩国舅屋前,想来就是早被人收买了,她端来的东西也许和那薰香一样有问题。
“张嘴。”
萧恕发话,江燕如无不照做,乖乖张了口,任他查看。
江燕如眼睁睁就看见萧恕朝她俯下身,凑了过来,她呼吸一滞,好像脸上又热了几分,心底更是不知道涌起了什么渴望,就好像切盼他的贴近。
她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明明应该害怕萧恕,她现在却一心想要被他靠近,最好紧紧搂在怀里。
萧恕的呼吸落在她的唇角,却并没有挨上,他只是在哪里嗅了嗅,然后就拉开了距离,压着眸冷声道:
“你饮的茶里有情花散。”
情花散是个什么东西江燕如不知道,她只是眼睁睁看见萧恕又离她越远,心里越是焦虑。
焦虑化作了一把火,烧得她理智全无。
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萧恕,就好像干涸已久的河流看见天上落下的甘霖迟迟未能眷顾河床。
“哥哥……萧恕……”她自己靠了过去,伸出手指,紧紧拉住他的衣襟,声音已经颤不成声地哀求,“……刀……奴。”
刀奴。
那已经被他尘封在蜀城的记忆重新翻涌起来。
萧恕眼神瞬变,若江燕如还有一分清醒,她一定会望而生畏、落荒而逃。
可是她已经分不清情谊绵绵与阴鸷森然的区别,她瞧萧恕盯着她,还以为是在允她靠近。
她马上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用唇瓣轻车熟路地压在他嘴角,辗转反复。
呜呜咽咽的嗓音像是抽了丝的蔓条,缠着他一遍遍道:“呜呜,我不想死,哥哥……”
萧恕的唇被轻柔的舌尖扫过,紧皱的眉心渐渐松开,他没有退也没有进,任她犹如猫舔食一样毫无章法地从他身上汲取凉意。
她靠近他,毫无忌惮地挤进他怀里。
蛮横无理又依赖缱绻。
让人亦是陷入了矛盾,难以抉择。
萧恕虽然心底清楚此刻的江燕如神智不清,是那些药物让她早早失去了判断和控制。
若他还是个君子,就不该纵容她离自己这么近。
可偏偏手伸在她背后,半响都没能下定决心把她扯开。
他本就不是什么君子,不是什么好人。
两人呼吸持续交缠着,灼热的气息像是带着火种,一星一点足以燎原。
萧恕微侧过头,让江燕如的亲吻都落在了唇角,他眯起眼,声音喑哑地商量道:“江燕如,我把你晕可好?”
江燕如‘唔’了一声,把脑袋挪远了些,用那双泪蒙蒙的眼睛量他,像是真的在思考他的问题,然后她开口问:“你……为什么不像上次一样张嘴了?是不是我肯救你,你却不肯救我了?”
她的脑子是混沌也清明,这话得有条有理、逻辑清晰。
上一次江燕如来‘救’他的时候,两人激烈地缠吻,嘴巴都啃麻了还见了血。
现在只剩下江燕如一个人卖力,她难免要在心里暗暗揣测,萧恕是不是算做那念完经不要和尚,过完河要拆桥的无耻人。
萧恕用指腹擦了下唇上的湿润,眼神幽深晦暗。
“这不一样。”
江燕如气鼓了脸。
哪里不一样了,他分明就是见死不救!
她气得当即一个发狠,扑了过来,萧恕本是蹲着的,她莽得像头山羊,横冲直撞,一头顶住他的下颚,还真把他扑倒。
江燕如吃了狼心豹子胆,敢顶.撞他?
萧恕愣了下。
江燕如趁他发愣之际,一不做二不休,把腿一抬就把他当作了绣凳,一屁股坐得稳稳。
她的眼睛黑得发亮,唇上还沾着暧.昧的水迹,像是带着露珠的樱桃,惹人垂涎。
“江燕如!”
萧恕压低了怒音,从他唇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接着一个字蹦出来,犹如野兽的低吼。
江燕如没听出他的威胁,却眼尖发现了他的破绽。
她飞快俯低身,唇舌再次欺上,趁着那缝隙未合,势如破竹地闯了进去。
萧恕的威胁被她用舌尖轻柔地卷走,皆化作了缠.绵吮吸声。
她趴着,不肯费半分力气,重量全转给了萧恕,自己倒是无比舒坦。
只用专心致志地吻着,把两瓣唇当做了救命稻草、当做了灵丹妙药,以解她这燃眉之急。
可渐渐地,江燕如发现自己身上的难受非但没有消失……哪怕是减轻一点点也没有,反而像是火上浇油一般,越来越明显。
先是腿软手软,然后是脑子空白。
而更糟的是,萧恕回过神来不肯再任由她欺压,瞬间就夺走了主动权,反欺到她嘴里来了。
所谓扬汤止沸、救火投薪,一场火没能灭下去反而点起了另一把火。
连绵战火烧得一室旖旎。
江燕如开始觉得不能呼吸,急于抽身离去,可萧恕预判到了她的逃离,飞快伸手摁住她的脖颈,让她不能起身。
江燕如混沌一片的脑海里忽而冒出一种以身饲虎的错觉。
她又想哭了。
*
江旭和成谦围着屋子转了几圈,没有找到任何破绽,他们对这机关房一无所知,在这里瞎转悠无疑是开山采珠、缘木求鱼。
他们二人互看了一眼,相视一笑,却在回头的同时神色各异。
成谦知道此人八成就是萧恕来牡丹楼要等的那人,但是少年轻功颇高,不好生擒,若是他不心草惊蛇,只怕还会坏了大事。
所以这一路才一直引而不发,静观其变。
若是这少年真的是为了江燕如而来,江燕如一刻未获救,他也轻易不会离去。
他们回到蝶身边,成谦就问:“你东家是何人,还不去禀告一二。”
蝶摇摇头,为难道:“我们东家从没有在牡丹楼露面过,若是楼里有要事,也只能先告知掌柜的,再另行通传……”
成谦烦闷着急:“那你们掌柜呢?”
蝶正要回答,一个褐衣的跑堂疾步走来,看见院子里多出成谦几人,吓了一大跳。
蝶连忙拉住他,让他不要惊声呼叫,再引起别人注意。
“这里出了点差错,有两位客人不慎被锁进了东家的屋中,这几位是来救人的。”蝶快速地解释了一遍。
跑腿厮瞪圆了眼,狐疑地扫过两边的黑衣人。
这些人的身形样貌,穿衣扮,看起来可不像是好人,倒像是家劫舍的贼人!
江旭勉强扯出一个腼腆的微笑,成谦则把脸一板,虎视眈眈瞪来。
厮害怕地缩到蝶身后,“蝶姐姐,管事出事了。”
“出什么事?”蝶示意他别怕,慢慢。
厮却拉着她的袖子急道:“是韩国舅死、死了!官兵都来围楼了!管事的要让楼里的人都要去见官!”
“什么!”这一声是成谦发出来的。
韩国舅被他一掌劈晕关在屋中,且命了人看好,只等萧恕回头再来处置,怎么就忽然死了?
而且官兵来围楼,来得也太快了。
“来者是何人?”
厮被凶神恶煞的成谦一瞪,哆嗦回道:“他们穿金甲,想来是、是执金卫!”
成谦不敢置信地反问:“执金卫?”
执金卫原是废太子的旧兵,现今皇帝无子嗣,执金卫无主就归于禁军麾下,暂理市井事。
本就是有杀鸡用牛刀,逐渐放逐之意。
而且,他们怎么会来?
*
外面翻天覆地,屋内翻……
萧恕没能翻过身,就这般仰躺在氍毹上,扣着那截纤细的脖颈,不住地加深这个吻。
江燕如起不了身,只能被他拖入漩涡中。
旃檀的香气将她重重叠叠包裹,她一头陷入了这旖旎的温情之中,不想出来。
像是水里的两尾鱼,不断交换着口里的空气与水,好像这样做,那些火就不会再灼伤他们。
萧恕微微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有片刻的愣怔,然后他闭紧双目,更用力吻了上去。
是放纵也好,泄愤也罢,此时此刻他是一头栽了进去,抽不出来。
江燕如软得像棉花,完全没了力气,萧恕比她好不了多少。
他眼眸潋滟,眼尾泛红,赫然也是一副动了春意的模样。
只是这让人迷糊的亲吻并没有无止境的持续下去,萧恕的手慢慢松开了,从她脖颈滑下,只剩下喘息声,不再有任何动作。
江燕如慢慢挪开唇,抬起身,费解地凝视他。
萧恕眸光在火烛的照映下仿佛带着霞光,璀璨夺目。
“哥哥……”江燕如扯了扯自己的衣襟,泛红的眼睛又溢出泪花,委屈地求道:“救救我。”
救救我……
曾几何时,他也想要被救,可是,众生皆苦,谁又能救谁。
他更是自身难耐,无法救她。
萧恕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冷着嗓音道:“滚下去。”
萧恕这人就是如此,刚刚还热情似火,一下就冰凉如冰。
他像是矛与盾,总是难以调解,喜怒哀乐全凭着一时的高兴,让人完全是摸不着头脑。
江燕如心里惊跳了一下,马上又泪眼婆娑。
“可是我不舒服……”她据理力争,用力拽着他的衣襟,“你不能见死不救,我、我可是救过你两回!”
江燕如又掰出两根手指,杵在他眼底,用力晃了晃。
虽然这两次里面是有点水分,可实实算也是有那么一回的。
萧恕慢悠悠睁开眼,却不看那两根颤巍巍的手指,而是错开视线去看江燕如。
江燕如本来瓷白的脸也变得胭红,眼圈哭得红肿,润黑的眼珠透亮澄澈,发簪从她松散的云鬓里脱了出来,半挂在她披垂下来的发丝上,颤颤巍巍,欲坠不落。
一只蜡烛烧完最后一点,留下一堆凝结的蜡泪。
屋内暗了一些,昏黄的光线让人的心也跟着不断往下沦陷。
好像一脚踩进了流沙,整个心一直往下坠,好像永远都到不了头。
刚刚应该把她晕的,萧恕这般想。
可是却已经有心无力。
他闭上眼暗自运气,这一次他感到了比往常更艰难,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他所有的气血往下涌,无法如他所愿。
江燕如见萧恕不动,自己也没有法子,只能拖着软胳膊软腿爬起身,满屋找水解渴。
可这间屋子常年无人居住,下人也不会准备茶水,江燕如磕磕绊绊,最后又绕了回来,一屁股坐在了氍毹上,伸脚一踢,原本就半开的盒子就掉了一本卷起的册子出来。
原来那刘公子居然给萧恕送了书。
江燕如不由诽谤萧恕又不喜欢看书,这礼算是拍到马腿上了。
但是书好啊,都看书能静心。
江燕如满肚子冒火压不下去,把书捡起来摊在膝头。
翻开看一眼,她连书带盒子都踹飞了。
那哪是什么正经书,而是本画册子。
还专画得是赤.条条的人架。
江燕如从第一页翻开就是一副□□地压在地上的架图……
别虽然猛一眼看很是生猛,让人害怕,可是回想之下又有几分好奇。
难道这就是传中的避火图。
避火、避火,就是专解火烧火燎的那种意思吗?
江燕如回忆起刚刚那一眼所见,心神未定,心脏更是乱跳不止。
就像偷偷做了坏事,怕被人发现。
虽然眼下这屋里只有她和一个挺尸一般的萧恕。
对了,萧恕。
江燕如再扭回头,盯了一眼。
萧恕又不能动了,他欣长的身躯躺在氍毹之上,就像放在砧板上的肉,让人垂涎。
江燕如不知道为何自己看着萧恕会不由抿了抿烧得干裂的唇,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萧恕提到一半的气倏然又散了去。
那一口气提不上来,他就无法缓解自己身上的异状,逐渐就会沦入与江燕如相似,甚至比她还严重的境界。
到时候事情会变成怎么样,他无法料想。
更何况,他如今无法动弹。
万一江燕如要对他做什么……
思及此,萧恕的眼神凶恶地凝起,宛若一只捍卫自己领土的孤狼。
江燕如却巧妙地躲过了他的视线,转回头,把书重新捡了起来。
萧恕不知道她看的是什么书,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江燕如又把那滚在一边的瓷偶拿起来,他方醒悟过来,那该死的陈公子给他送了什么好东西。
那对瓷偶人做的也是栩栩如生,两个白腻的胖人,肤如玉制,腮如凝红。
相叠而起,脸贴着脸,手挨着手。
江燕如本着求贤若渴的好学心态耐着性子把瓷偶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
瓷偶并不是牢牢粘合在一块的,她翻动时还会有因为松动而敲出来的脆响。
江燕如用手把两个瓷偶分开,瓷偶中间原有一细长之物连接,这才得以完美契合。
所以她提起来时,两瓷偶便能分开,松开手时,两瓷偶又合在了一起。
如此反复几次,萧恕感觉到那股邪火愈来愈烈,忍无可忍。
江燕如偏偏在这个时候一副‘我悟了’的神情转过脸,视线从萧恕的脸往下。
翻越了平原与丘陵到了那至高点。
“我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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