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师尊饮酒
日出微光乍现,四人皆在游船上待了一夜。
魏梓琪酣睡在北冥闻怀里,将他当成了靠垫,整个人压了上去。
忽见两道身影,自湖中央落于岸旁。
晏长安喊道:“北冥长老,我们回去吧!”
北冥闻抬眸一笑,抱起魏梓琪稳稳落于一旁。
看了一眼玉清风,这人的眼眶竟是红的。
再看看晏长安,依旧笑的一脸傻气。
“回家吧。”北冥闻罢,带着几人朝着山间疾行。
一路无话,只闻魏梓琪的鼾声,应是睡的沉了。
回到住处,北冥闻将人放在榻上,转头便去寻了玉清风。
一推门 ,晏长安也在,正在换床褥。
北冥闻道:“长安,你先出去。”
少年闻言,下意识去瞧玉清风,见他点头这才走了出去。
门扉一关,隔音结界应声而起。
声响戛然而止,晏长安有些失落,刚欲离开结界却裂了一道缝隙。
隐隐察觉到魔气,应是巫卿在助他。
索性立于门旁,状似无意凝神静听。
北冥闻坐于软塌,修长的双腿交叠。
望向一旁的玉清风,开场便直白:
“你心悦长安?”
少年闻言心内猛跳,险些推门而入,只得克制自己。
玉清风怔愣半晌,并未表态。
北冥闻又道:“若心悦,师兄护你们离开。”
“你们只管逍遥自在,有事师兄扛着。”
玉清风眼眶一热,望向北冥闻笑了笑。
“北冥长老笑了,清风怎会心悦他?”
“长安只是我师侄,此生不改。”
话音刚落,晏长安眸间一暗。
刚欲继续听,怎奈魔气不足,结界再次关闭。
北冥闻沉吟半晌,忽而问道:“清风不悦?”
未等玉清风答话,又道:“被我拆穿心事,恼羞成怒?”
玉清风眸间一冷,淡道:“我累了。”
北冥闻看了他半晌,低声道:“清风本应自由,若困于方寸,只会卷起风暴。”
玉清风抬眸,嗓音平稳:“即便是风暴,毁我一人便好。”
北冥闻不语,一股无名火蹿了起来。
他知玉清风所想,他一直觉得自己欠晏家一条命。
他不会违逆晏关山,更不会背叛山门。
但他却不为自己着想,万事皆隐忍,银牙咬碎肚里吞。
忍住火气,北冥闻冷道:“你不知长安心悦你?”
玉清风眸间一震,恍惚开口:“长安还,他不懂......”
话未完,再次被断,北冥闻怒道:
“是你不懂!聪慧如你,我都看得出,你怎会不知?”
玉清风颤声道:“因他未碰......未碰过女子,所以......”
北冥闻一惊,瞬间明白玉清风何意,原他才是下头的。
忍不住出言讽刺:“怎地?双修之时你不欢愉?还是他不欢愉?”
玉清风缓了口气,又道:“违逆阴阳,恐遭天谴。”
北冥闻冷笑:“只要两情相悦,男女有何区别?”
“规矩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何人敢此话指责我与阿琪,我立马拧了他脑袋!”
双眸半阖,逼近玉清风,语气森寒:
“只要心头磊落,苍天也得给三分薄面!”
玉清风一时语塞,不断想着北冥闻的话。
他此生敬佩晏关山,其次便是北冥闻。
晏关山稳重可靠,雷霆手段撑起整座山门。
北冥闻桀骜难驯,却不惧世俗,果敢坚毅。
反观他玉清风,胆窝囊,一事无成。
遇事只想逃,毫无担当。
就像如今,他听闻这话,几次三番想逃离此处。
北冥闻见他不语,继续劝:
“长安邪魔入体,你我都没把握解决此事。”
“不准这往后,你二人还要双修!”
“那孩子心里本就有你,年年月月叠加,他只会越陷越深!”
“纵使你逃,又能逃到哪去?你二人终会相见!”
“什么双修仅修行?皆是屁话!”
“情到浓处,何人能守心?”
“无关阿琪是何心思,我心悦他置死不悔!”
“像你这般逃避,实属懦夫!我北冥闻没你这窝囊师弟!”
这番话直戳心窝,玉清风红了眼眶,话愈发不利索:
“可......可掌门......还......还有魔族......”
北冥闻接过话:“你们尽管走,掌门我拦着。”
“若魔族来袭,师兄也会告知你。”
“尔等不可继续逍遥,要与吾等共进退!”
玉清风不出话,极力克制眼泪,肩胛不断颤抖。
北冥闻失了耐性,一把薅住玉清风的衣襟,眸间凛冽:
“走还是不走?一句话,给我痛快!”
玉清风眸间闪躲,因紧张一句话也不出。
这双眸锐利十足,好似能看透他所有的心思。
未等他开口,玉清风咬牙,轻轻点了点头。
猛的松一口气,北冥闻将人放开,面上又恢复了笑意。
这人就得逼,逼到绝路才肯妥协。
玉清风缓了口气,背脊早已渗出冷汗。
这一步迈的无比艰难,巍峨高墙逐渐崩塌。
房内一阵沉默,北冥闻再次开口:
“无论你们去哪,都要告知师兄。”
“三年内,我带阿琪去寻青华莲,定会解了你的死契。”
见玉清风不解,北冥闻解释道:
“你将死之际是青华莲救的,活契便成了死契。”
玉清风一怔,他知何为死契。
这世间只有三种人可开启青华莲,魔族魔修与死契者。
他曾博览群书,知晓北冥闻所不知的。
青华莲能救人与水火,却不会主动结死契。
只能是旁人操纵,而他与青华莲皆是被动。
忽而开口:“掌门想......”
话未完,戛然而止,他不可。
晏关山帮他签了死契,他便成了牺牲品的候选。
体内魔气骤然翻滚,巫卿借机作祟,蛊惑之音入耳:
“待下次逆转生魂阵之时,晏关山想要的,是你的命!”
“快逃吧,跟着长安离开,莫要管门派死活!”
北冥闻见他神情怪异,刚欲开口却听玉清风道:
“今日一言,请别告知长安,容清风思虑一二。”
忽而抬眸,神情冰冷,血丝遍布:“逼我也无用。”
语必,夺门而出。
一道莹白一闪而逝,站于院中的晏长安急忙跟上。
谁知玉清风哪也没去,只是回了青囊峰,三日未踏出一步......
*
而另一头,柳如夜三日才醒,许金蝉却未醒。
林晚江同段绝尘也守了三日,二人皆疲惫不堪。
见柳如夜睁眼,林晚江急忙掏出水囊:“先喝点。”
柳如夜喝的很快,面色依旧惨白,周身无力。
放下水囊,急忙去探许金蝉脉搏,半晌才缓了一口气。
看向林晚江:“走。”
嗓音沙哑,气力不足。
林晚江点了点头,他正有此意。
算算时间,可以赶上晏长安新婚前夜。
这一世他要问个清楚,不可让那少年再次失踪。
看着未醒的许金蝉,林晚江刚欲上前抱起,却被柳如夜挡住。
未话,只是亲自抱了起来,脚下有些踉跄,依旧不肯放手。
段绝尘扯了扯林晚江,示意他退后。
林晚江会意,二人唤出佩剑,一左一右护着柳如夜御剑而行。
日落日升,日升日落......
众人走走停停,终是准时到达。
眺望远方,天清山下热络非凡,各方仙门齐聚于此。
只因天海三清少掌门大婚,正在明日。
门派入口张灯结彩,绯红轻纱随风飘扬。
随处可见大红喜字,耳畔是鼎沸人声。
林晚江一时恍惚,好似看到了前世大婚之景。
他坐于喜床之上,周身束缚锁链,肩胛之处剧痛难忍。
他的新郎推门而入,带着暴雨雷鸣。
喜房燃着烛火,被风一吹,喜烛摔的粉碎。
眼底徒留黑暗,电光一闪,对上一双阴郁的眼眸......
手掌忽然被握住,触感冰凉。
林晚江如遭电击,猛的将人甩开,回眸间神情骇人。
段绝尘双眸暗淡,轻唤一句:“师兄......”
林晚江骤然清醒,一声冷语:“走吧。”
语必,独自前行,直奔青囊峰。
他有预感,晏长安定在此处......
*
晏长安正跪于院中,他已连跪几日,只求玉清风能见他一面。
他与巫卿的计划出了疏漏,因明日大婚,天海三清四处皆是结界。
只要魔气被察觉,晏关山定会知晓。
他不敢让巫卿出来,只盼能服玉清风,主动跟他走。
忽闻房内声响,是瓷瓶碎裂的声音。
少年眸间一震,踉跄起身又去敲门。
门扉被玉清风设了结界,凭他之力,跟本不开。
门缝忽传酒气,晏长安怔愣原地。
玉清风饮酒了。
忽而开口:“玉哥哥,求你开门。”
嗓音哽咽颤抖,眼眶泛红。
这味道是故清欢,桃花所酿,他曾尝过几口。
听不到回应,少年心内酸涩,两行热泪悄然滴落。
他知玉清风心内无他,是他亲耳所闻。
但这人挑今夜饮酒,又令他心生恍惚。
唯独不解,为何要饮故清欢?
这酒本是为林晚江所酿。
不知是因酒伤神,还是因明日忧伤。
毕竟他与林晚江,都要成婚。
少年握了握拳,又道:“玉哥哥......求你了......”
嗓音哽咽,卑微至极。
他知若是林晚江来,定能敲开房门。
也可敲开这人心扉。
念头一起,果真听到脚步声。
“长安......”
回眸便见林晚江,房内声响骤停。
少年退了几步,站于阴影中,不想让他看自己落泪。
林晚江蹙眉,也嗅到了酒气。
抬手敲门:“师尊,江儿回来了。”
不消片刻,门扉骤然开启,一抹莹白酒气浓郁。
少年刚欲上前,忽见玉清风抬手,用力抱住了林晚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