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血染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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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蛮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跟自己的豹子谈婚论嫁,甚至分不清蒲泽对他是心悦还是依赖。

    “阿蛮,我们不要分开......”

    脑中响起呢喃细语,蒲泽胸口的结契闪烁幽光,这是属于阿蛮的印记。

    豹子并不熟练,阿蛮也疼的睁不开眼,可他依旧抱着蒲泽,感受他怀里的温度。

    忽然想起师尊,少年好似明白了什么。

    北冥长老不近女色至今犹未娶妻,他终日与魏长老同吃同住,闲言碎语从未停过。

    可他师尊不在乎,任凭旁人去,眼中唯有一人从未更变。

    这便是心悦吧,无关世俗与阴阳,是心里那人便好。

    想到这,阿蛮试探性的问道:“你为何要与我成亲?”

    豹子未接话,他紧紧抱着阿蛮,忍到额角直跳也不敢用力。

    他的主子看起来很脆弱,好似再用力些便可揉碎骨肉。

    见蒲泽不答,阿蛮心里不舒服,忽然推了他一下:“我疼。”

    蒲泽一下慌了神,急忙调出灵流与他沟通:“何处?”

    阿蛮听到他的声音一时委屈的不行,豹子可以同他讲话,却不愿回应这个问题。

    “我要回去,你起来!”

    见阿蛮红了眼眶蒲泽却没放手,脑中忽然传来他的声音:“阿蛮,我心悦你。”

    话音刚落万物寂静,阿蛮脑中似有一根弦绷断,耳畔是急促的心跳与蝉鸣。

    心头的憋闷一扫而空,身上的痛楚也不值一提,恍惚间阿蛮笑了起来。

    师尊有魏长老,他有蒲泽。

    真好......

    *

    日阳初升时,大批将士穿梭于毒雾中,周身是灵流稀薄的护阵。

    不消片刻便有人倒在地上,毒雾沾身骨肉消融。

    玉清风几番救援皆失败了,他并非救世主,无法拯救所有人。

    林晚江红着眼眶,极力忽视身旁的牺牲,在众将士的掩护下成功到达了结界边缘。

    他四人需分散,东南西北各一边,同时击结界一遍又一遍。

    腰间的记灵符忽然亮起,师兄深吸一口气,淡蓝的灵流猛然击向结界。

    第一次,结界纹丝不动,反而惹的周围毒雾愈发凶猛。

    将士排成一列,护在林晚江身前,稀薄的灵流汇聚,铸成坚固堡垒。

    师兄不敢分心,随着记灵符的指示,开启灼情珠备攻下一次。

    轰隆一声巨响,可结界仅微颤,回眸一瞧原是将士们的护阵裂了一道缝隙。

    毒雾似蛇蝎,顺着裂缝钻入,猛然绕住一人颈子。

    那将士咬紧牙关,看着自己周身皮开肉绽,始终一声不吭。

    直到活人化作血水,仍不忘把体内剩余的灵流渡给旁人。

    林晚江一击又一击,可结界稳固的有些诡异。

    应是多年立于此处,又被这毒雾反复淬炼,与寻常结界不可同论。

    眼角扫过身旁又少了几人,脚下血水蔓延,混杂碎骨与肉泥。

    师兄含泪吼道:“你们走吧!!!”

    这结界多久会碎,连玉清风都不敢保证,再这般下去这些将士皆会死无全尸。

    谁知一人应道:“林公子!您继续!我们撑得住!”

    每倒下一人,护阵反而愈发坚固,只因前人留下一口灵气。

    林晚江咬了咬牙,控制灼情珠飞速运转,跟着记灵符的指引,疯狂击结界。

    刹时周遭灵流翻滚,可结界上依旧如水滴入海,连波澜都不易察觉......

    而另一头的玉清风,因不忍悄声落了眼泪。

    他听到将士们的窃窃私语,他们笑着交代遗言......

    “若你活下来,莫忘照顾我家婆娘。”

    “怎地?要她改嫁?”

    “去你的,你敢动她,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那你便好生活着,年底我家还要给老子亲呢,带个寡妇像什么样子?”

    又闻几人道:“你那闺女会讲话了吧。”

    “会了,昨个都叫爹娘了,我回来时给她买糖吃,这才让我走的。”

    “你家那妮子真水灵,不若咱俩先结个亲家。”

    “那等我们回去的,这事得问我媳妇。”

    玉清风握了握拳,早已哭的不能自已,极力克制心绪持续击结界......

    “我娘今早没吃药呢,她等我回来再给她熬。”

    “若我回不去了,劳烦大哥去趟我家,照顾我娘喝药。”

    ......

    “我床底有封信,里头还有几两碎银子,劳烦帮我交给她,我许是要悔婚了。”

    “什么屁话,我们都能活着,没准结界很快便碎了。”

    ......

    “若我死了,别忘帮我媳妇找稳婆,估摸这几天她就要生了。”

    “到时给我上坟,告诉我是闺女还是儿子,我都喜欢。”

    ......

    一声又一声遗言,散在毒雾中渐渐飘远......

    还未给女儿买糖的父亲,率先倒在了毒雾中,血肉似甘露还于生他养他的故土。

    他欲结亲家的兄弟,再也没能站起来,也无法看着儿子能娶个好姑娘。

    而那年底要回老家亲的将士,死前都未娶上媳妇。

    重病的老母亲,再也等不到儿子熬药,只能期盼黄泉可重逢。

    等待丈夫的妻子,刚刚被大夫查出有孕,可她却哭晕在了街上。

    新婚前夕的姑娘还跪于街角,哽咽着祷告上苍,保佑刚刚死去的少年郎。

    身怀六甲的妇人,刚在家中生了个女儿,可她却知孩子的父亲回不来了。

    婴儿的啼哭似能传到毒雾中,这惨烈之景也多了些希望。

    记灵符猛然骤亮,观之颜色是段绝尘传来的信号。

    玉清风抬眸一瞧,结界竟碎了一角......

    跟着段绝尘的将士死伤最少,他们不懂何为魔何为鬼,也不在乎这少年的灵力是何颜色。

    少年咬紧牙关,唤起将士们的鬼灵,皆攀附于结界之上。

    他知自己动作越快,众人便能少些危险,虽有将士的护阵但也撑不了多久。

    若这些人撑不住了,莫林晚江,连玉清风都未必扛得住毒雾的侵袭。

    忽见记灵符化作墨色,段绝尘眸间一震,他知晏长安即将压不住魔血了。

    而另一头的晏长安,果真如此。

    他看着身旁活人化血水,而自己的灵力却愈发稀薄。

    若护不住北疆,玉清风应会陷入自责,而他也不想拖众人后腿。

    忽而低语:“阿爹,对不住了......”

    他知晏关山费尽半生修为,只为封住他的魔血。

    但事不由人,他想救北疆,救他心悦之人的故土。

    玉清风教过他,善恶之别在于心,他即便为魔也要做正道之人。

    狭长的双眼泛血红,体内翻滚的魔气渐渐压制灵流。

    刚欲调出魔气,忽见身旁多了一人,晏长安一怔,他竟看到了北疆王。

    北冥弘不忍看向身后,哑声道:“晏公子,我来助你。”

    这些都是他的士兵,上有父母下有妻儿,可如今却为了北疆不畏牺牲。

    脚下血水如洪流,滚滚而来祭奠英烈亡魂。

    将士们见到王,好似受到了鼓舞,眸间愈发坚毅。

    北冥弘又道:“这结界是我布的,我知它脆弱的地方。”

    晏长安眸间一亮,再次压住魔血,跟随北冥弘的指引,击向结界一角。

    忽闻几声脆响,结界之上攀附蛛网,不似刚刚纹丝不动。

    再次蕴出灵流,反复击那一处,裂纹渐渐扩散,果真有效。

    北冥弘沉声道:“晏公子先撑着,我需去旁人那头。”

    只有他靠近才可感知脆弱之处,如今只能四处奔走。

    晏长安点了点头,嘱咐一句:“您多加心。”

    北冥弘应了一声,见有人想背他,急忙制止:“你们护着晏公子,本王自己可以。”

    少一人在此晏长安便会多一分危险,他的身子已尽灯枯,而这公子未来可期。

    回眸安抚道:“北疆有我,诸位请放心。”

    语必,拄着拐杖强撑起一对木质的双腿,踉跄的消失在迷雾中。

    他要去寻玉清风,玉仙师修为深厚,若可用对方法必将事半功倍。

    可北冥弘不知,玉清风特意选了最危险的一处,已他的身体欲到达此处五脏皆损。

    *

    而此时的北冥一家,正坐于院中用早膳,北冥丞忽觉心口骤痛。

    这种感觉他无法形容,只觉心内不安,忽然想起许久未联络的胞弟。

    北冥闻见他面色惨白,急忙放下碗筷:“阿爹,您怎地了?”

    北冥丞摇了摇头,任凭他探入灵流查看。

    半晌,北冥闻疑惑道:“无事啊,可是胃口不好?”

    北冥丞不语,忽然道:“我得去北疆,他出事了!”

    虽不知北疆发生了何事,但他相信血缘羁绊。

    魏梓琪不解问道:“何人出事了?”

    玉清风也在北疆,有他师兄在天塌下来也顶得住。

    北冥丞无暇解释,只是道:“阿琪先留在家里,阿闻跟我走一趟。”

    话音刚落,唤出许久不用的佩剑,薅住北冥闻御剑疾行。

    魏梓琪见此景,忽然喊道:“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愣怔中的北冥闻,也不忘回应道:“放心,很快回来!”

    语必,两个身影消失在半空中,独留魏梓琪一人,还在默默喝着药膳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