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枯木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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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江彻底清醒之时,他发觉自己的双手都被人握住了。

    一边是沉默的玉清风,一边是红着眼眶的段绝尘。

    见师兄醒了,少年急忙问着:“还痛吗?”

    玉清风依旧不语,却温柔的替他整理鬓发。

    林晚江抿了抿唇,哑声着:“不疼了......”

    刚刚清醒时,他便试着化鲛尾,可依旧是无用功。

    只觉体内的灵流愈发浑厚,他甚至能摸到仙骨的门槛,应是灼情珠起了效用。

    有得必有失,反之亦然。

    思及此处,林晚江问向玉清风:“师尊,北疆如何了?”

    玉清风瞧着也很憔悴,应是这几日为他超劳过度。

    师尊温和一笑,安抚道:“一切安好。”

    其实并不好,北疆城崩塌需重建,可关键时刻北疆王却昏迷不醒。

    好在如今有北冥丞坐镇,又有北冥闻扛着一切,重建北疆城有条不紊。

    林晚江笑了笑,只是着:“那便好。”

    只要北疆能渡此劫,他这条鲛尾便算失的值得。

    玉清风摸着他的发,继续哄着:“为师熬了粥,我去瞧瞧好了没。”

    他太过了解林晚江,也知他多宝贵自己的鲛尾。

    他的江儿在逞强,连笑容都带着苦涩。

    有他在林晚江会一直撑着,就怕自己忧心。

    他都懂。

    玉清风所料没错,他前脚刚走,林晚江便咬住了段绝尘的手臂。

    师兄心内苦痛,只能欺负畜生,咬他他撒泼哭闹。

    因他知段绝尘愿意,今生他可恃宠而骄,将前世所受的委屈翻倍发泄。

    少年只是抱着他,任凭他咬自己,嘴上还得着:“师兄用力些,饿肚子就是没力气。”

    林晚江咬了半天,终于舒坦了些,放过了这只可怜的手臂。

    他看向段绝尘,忽然问道:“阿尘可会画像?”

    少年想了想,笑着道:“只会画师兄。”

    一句简单的话,却撩的林晚江心如擂鼓。

    畜生话真好听。

    他望着那双浅棕的眸子,又道:“那便画一张吧,可记得我化鲛人的模样?”

    师兄想留存下来,也算一个念想。

    段绝尘未接话,忽然将手伸入锦被,不老实的去摸师兄的长腿。

    指下肌肤如凝脂,柔软细滑不似枯骨,果真恢复了。

    松了一口气,又开始占便宜,指尖游移渐渐向上。

    林晚江面上一红,急忙抓住段绝尘的手,颤声骂着:“你下流!”

    若玉清风忽然进来,被师尊瞧见这一幕,自己定会羞死。

    畜生刚被咬了,吃了亏便要想办法找回来。

    忽然扑到师兄身上,望着那双含水的桃眸,轻声道:“要阿尘画,需给赏钱的。”

    林晚江瞪起眼睛,低声骂着:“你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我的老婆本都给你买发冠了!”

    他确实没钱,现在一文都没了。

    这段日子他们不在天海三清,按理是不发月银的。

    且许金蝉抠门,恨不得连玉清风都克扣,更别提他了。

    段绝尘勾唇一笑,忽然贴近师兄耳畔低语:“若没钱,肉偿吧。”

    话音刚落,房内渐渐传出旖旎之音......

    刚行至门口的玉清风脚步一顿,瞬间红了脸。

    他手中还端着白粥,一时进退两难,被烫的手心灼痛。

    忽闻身后脚步,手中的白粥被晏长安接走。

    男人随手放下,急忙去看玉清风,着急的着:“为何不用东西托着?”

    玉清风不修剑道,掌心总是嫩生生的,被这么一烫便红了大片。

    晏长安憨傻的吹了半晌,这才想起他可为玉清风疗伤。

    刚要蕴起灵流,忽闻耳畔低笑。

    抬眸一眼,玉清风笑意温柔,轻声着:“我又不是泥塑的。”

    刚刚被吹着手心,令玉清风想起了城中百姓。

    去帮忙时,也见过妻子为受伤的丈夫吹伤口,好似这般便可止痛。

    他很羡慕平凡夫妻,若他与晏长安也如此该多好?

    肩上无重担,不必忧心天下兴亡,过自己的日子便好。

    可他是玉清风,是晏修远坐下徒儿。

    以前是天海三清的碧琼仙君,如今是世人皆知的玉仙师。

    而晏长安是少掌门,将来要扛起十二峰,便如他父亲一般肩负重任。

    他们永远不能像平凡人那般欢心度日,甚至都不如林晚江清闲。

    晏长安见他伤神,忽然问道:“他还未醒吗?”

    玉清风勉强一笑:“醒了。”

    晏长安眸间一亮,刚想进去却被拦住了脚步,玉清风红着脸用力摇了摇头。

    见这神情,晏长安凝神细听,果真察觉出了异状。

    忍不住笑道:“这般猴急,真不愧是林晚江。”

    他师兄身体一向很好,怕是如今这般,也可满足段师弟......

    玉清风不接这话,忽觉晏长安面色发白,焦急问道:“长安也受伤了?”

    晏长安挠了挠头,笑的有些傻气,他道:“玉哥哥,那片桃花林死而复生了。”

    玉清风心情不佳,也同这个有关。

    北疆城崩塌了,上头也被毒雾侵的寸草不生。

    司空祖宅前那片桃花林皆成了枯木,连凋零的花瓣也见不到。

    玉清风眸间一亮,急忙问道:“可是真的?”

    枯木逢春他虽见过,却无人会同他一般,傻到用自己一魄守护一株灼桃。

    晏长安用力点头,直接握住了玉清风的手:“我带你去看!”

    他们住的便是司空祖宅,林晚江睡的也是玉清风儿时的房间。

    那片桃花林就在不远处,他二人无需御剑走几步便到了......

    *

    玉清风脚步急促,连晏长安都有些跟不上,忽闻一阵花香二人终止步。

    眺望远方,已成枯木的桃花林正值盛放,并非嫩粉的三月桃,而是绯红的灼桃。

    玉清风虽喜欢,却心生疑虑。

    他记得儿时此处皆为三月桃,唯独他院中有株灼桃。

    这是他的秘密与母亲有关,母亲告诉他灼桃为心悦,只可为所爱栽种。

    结界之内那一株便是他偷偷种的,以前是为旁人现在只为晏长安。

    “我们进去看看!”

    忽闻一声低语,手掌再次被握住,掌心处的温热令人无端安心。

    玉清风无暇探究,整颗心皆被喜悦填满,弯起的嘴角笑意粲然。

    他被晏长安牵着,一步一步踏入桃花林。

    清雾气未散,眼前之景越发朦胧。

    他们漫步于桃林间,身侧萦绕的皆是浅淡花香。

    晏长安垂眸望他,忽然偷笑了起来,他问道:“可喜欢?”

    玉清风点头,靠的晏长安更近了些,他轻声着:“枯木逢春为大吉,人族定会渡此劫难。”

    还在想这个......

    晏长安抿了抿唇,忽然抱住玉清风,轻吻他的面颊。

    他不要玉哥哥分心,现在这人心内只能装着他。

    玉清风不知所措,抬眸同他对视,轻声问着:“累了?”

    忽然‘挂’在他身上,这人应是累了。

    晏长安摇了摇头,忽然开了口:“玉哥哥,长安心悦你。”

    突如其来的情话,惹的玉清风红了耳尖,还不知什么好却没了机会。

    晏长安吻住他,又将他的手附在自己胸膛,男人的心跳急促有力,阖眼可闻万物生长。

    雾朦胧,日阳投射微光,照亮一对相拥的人影。

    他们站于桃林深处,周遭盛放着娇艳的灼桃。

    绯红代表爱意,似扑火的飞蛾,死亦不知悔。

    “玉哥哥,若我们战胜魔族,来此隐居可好?”

    闻得晏长安的话,玉清风笑了笑,可他却着:“不好。”

    晏长安皱了皱眉,又道:“长安不想当掌门。”

    玉清风无奈叹气,刚想教却听晏长安笑道:“把掌门之位送师兄吧,我们来此隐居。”

    林晚江处处比他好,定能堪当重任。

    他晏长安生来没出息,现在也只想要玉哥哥,别的都不要。

    玉清风一愣,虽觉此事荒谬,可转念一想这没什么不好。

    晏关山最不在乎这些,只要适合之人,都可接了这位置。

    以前林晚江为鲛族,做仙门之首的掌门,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但他已吞了灼情珠,这辈子都不会暴露身份。

    他的江儿长大了,如今心有大义,确实比晏长安更合适。

    更别提段绝尘将来要继承段家,他二人也算强强联姻,天海三清愈发稳固。

    只要渡了魔族一劫,人界必将长盛不衰。

    思及此处,玉清风忽而一笑:“那我们以后便住这。”

    晏长安眸间一亮,忽然抱住玉清风,笑着道:“长安定会守住这桃林,即便天天放血也.......”

    话未完,戛然而止,他竟漏了......

    玉清风闻此言,眸间一慌,急忙问道:“你放了血?就为这桃林?”

    此处广袤桃花树密集,若想如现在这般盛放,也不知要放多少血......

    思及此处,玉清风心疼的斥责:“为此事损身,不值!”

    闻他嗓音冰冷,晏长安委屈的垂下眸,忽然开了口:“值,怎会不值?”

    “只要玉哥哥欢喜,即便掏了我的心,长安也甘愿。”

    反正这颗心已认了主,‘玉清风’三字永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