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远走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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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庆二十八年六月二十一,暴雨连绵三日不绝,孟庆皇急诏七位皇子入宫。

    远在青屏山护国寺的大皇子赵瑞安返回西都,刚刚年满十岁的十一皇子也进殿面圣。

    惟独前皇后之子赵瑞熙被排除在外。

    宣告他正式成为夺嫡之争中的废人。

    数不清的人想要登门拜访,想要嘲笑一下这位一直都独领鳌头的四皇子如今被宣判出局是什么感受。

    赵瑞熙对这些充耳不闻,安安静静地在熙王府里品茶下棋。

    最近雨天连绵,他有些受风寒,人也总是昏昏沉沉的。江玖仪也因着下雨和突如其来的身世揭晓而没了出去闲逛的欲望。

    赵瑞熙做轮椅也只是因为体力不支而已,并不是真的会行动不便,现在下雨路面泥泞,江玖仪为了省事干脆将人抱出抱进。

    赵瑞熙竟然还不觉得丢人,甚至还所在江玖仪怀里对南朵耀武扬威。

    气得南朵想揍这个不要脸的人一顿,可偏生她的亲外甥还揽着,想揍都揍不了。

    连日的降雨让屋里变得阴冷,赵瑞熙的身子还没大好,见江玖仪放下他,当下便伸手道:“本王好冷。”

    江玖仪,“……”

    他感受了一下屋里,真的有这么冷?

    可是赵瑞熙是个病秧子,还是个总病得撑不住的病秧子,这件事也不能拿常理来考虑。江玖仪只好叹息一声,走过去给赵瑞熙盖被子。

    “被子也是冷的。”

    赵瑞熙自怨自艾的语气让江玖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仪儿给本王暖手。”

    着竟然还眨了眨眼。

    虽然赵瑞熙仍是个病秧子,可这却是一个极其好看的病秧子,五官精致,皮肤细腻白皙,连脸上都透着点滋润的红光。

    那双漂亮的眼中波光潋滟,仿佛在对他两个字“来呀”。

    江玖仪过去了。

    双手交握,连雨声都成了伴奏。

    外面的雨夜寒凉,卧房里灯火摇曳,人影交叠,江玖仪在这种他从没有体验过的事情中感受到灵魂战栗般的快乐。

    两个人仿佛在喘息中交换彼此的生命。

    良久,赵瑞熙抵着江玖仪的额头,只见那双总是黑白分明的杏眼中揽了一团雾气,朦朦胧胧地像是在引着他继续深入。

    而江玖仪像是一只贪食的猫,还在不知疲倦的想要更多。

    汗水顺着滴落在江玖仪的脸颊,而他竟然将汗水卷入口中,甚至探身来寻找他的唇。

    赵瑞熙将江玖仪汗湿的发向后捋,露出少年人饱满光洁的额头。

    他去亲吻少年的颈侧,声音淹没于亲昵的吻中,“最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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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过天晴,阳光照进了房内。

    凌乱层叠的被褥之间有什么动了动,江玖仪突然从被褥和赵瑞熙的怀抱之间冒出头来,眯着眼睛去看久违的阳光。

    他撑着身子准备起床,却猝不及防地被又一次揽进了被窝。

    “天都亮了,赵瑞熙起床。”

    赵瑞熙昨夜折腾了一宿,食髓知味还不知点轻重,现在身上乏力的厉害,可偏偏江玖仪精力旺盛得跟个没事人一样,缠着他要了一次又一次。

    “仪儿你不累吗?”

    江玖仪对赵瑞熙肉麻兮兮的“仪儿”已经无感了,但他确实不怎么觉得累,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都消了个七七八八。

    江玖仪伸出自己的胳膊和脖颈,昨夜赵瑞熙留下的痕迹已经快不见了,“我不累。”

    挫败感顿时涌上心头,他揽住江玖仪,闷声道:“你让我觉得好失败。”

    江玖仪一头雾水,“失败?”

    一夜过去,本该乏力的江玖仪仿佛没事人,而出力的现在觉得用不上劲,这让他所预想的那些温情的早上全部泡汤了。

    “本王饿了。”

    江玖仪眨眨眼,试探道:“我现在去给你端饭?”

    “去吧。”

    赵瑞熙看着江玖仪的背影远去,这才披上衣服起身,“长生,进来。”

    “禀王爷,昨夜皇上急诏皇子入宫,但通知您的诏书,今日才送出来。”

    赵瑞熙挥挥手,半晌唇角露出嘲讽的笑意,“既然他不留情面,我们——也没必要顾及。”

    与此同时,入宫觐见的五皇子赵瑞懿被他的皇奶奶叫走,而宫内还有另一个女子。

    “参见五皇子。”

    一贯笑得阳光爽朗的五皇子赵瑞懿第一次沉脸,而身后大门关闭,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五皇子和这位女子以及老太后带在身边多年的老侍女。

    赵瑞懿目光沉沉,突然少年露出一个笑容,“董姐好久不见。”

    老侍女目光露出满意,然后将自己悄悄隐在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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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瑞熙穿好衣服,在江玖仪的目光中缓缓登上去正金宫的马车。

    自昨夜孟庆皇急诏皇子入宫之后,这些皇子到现在还没有出宫,而此时他进宫,是福是祸一切未知。

    然而赵瑞熙一点也不担心,若不是连日大雨,兴许这一出戏会来得更早些。

    现在,就看他这位仁君父皇,有没有明辨是非,明察秋毫的能力了。

    走过长长的宫道,分明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却变得越来越陌生,赵瑞熙双手抄袖,一步一步往前走,每一步都好似丈量好一般分毫不差。

    一直到御书房——

    “参见皇上。”

    孟庆皇的怒骂还来不及出口,书房外便传来一阵急报。

    “报——”

    “启禀圣上,豫州河坝决堤,南地湘州爆发时疫,有人带了万民伞直奔阙楼鸣冤!”

    赵孚庆眼前一黑,随即怒道:“京城警备司何在,将流民拦在城外不许进京!诏户部、吏部、兵部侍郎进宫,宣首辅江炳余进宫。”

    赵瑞熙安安静静地站在书房一角,目睹赵孚庆的怒不可遏和愤怒无状。

    他想,他应该好好谢谢他的王妃,如果不是他牵挂西南旱情,他不会提前派人马跟随江翀林南下。

    而现在,湘州的万民伞终于在暴雨之后抵达西都。

    只是他没想到,豫州的河口竟然会这等关口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