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煜快走到前院书房才想起来, 魏侯还得过几天才会休沐，现在应该还在衙门呆着呢！

    所以他脚下直接了个转儿，往李管家那去了。还没到正午, 府里的餐食应该还没有给魏侯送去, 干脆就让李管家安排人把丸药一起带过去好了。

    李仁看到栗子煜十分诧异, 虽然这个姑爷入府已经半年了，可实际上, 两个人的接触并不多。

    不过主子毕竟是主子，他赶忙迎上前去行礼问安。

    “李管家不必多礼，今日父亲的餐食还没送过去吧？”

    “没有！”李仁一边回答, 一边揣度着对方的来意, 若是表孝心，手里也没有食盒，若不是, 偏偏又问侯爷午食的事儿。想不明白，他干脆就直接问了，“姑爷，可是有事儿？”

    “嗯, 正好，到时候把这个给父亲带过去。”栗子煜着, 就将手中的药包递了过去。

    李仁伸手接过, 语气迟疑地问：“这是——”

    “哦, 这是我的孝心, 你到时候让人告诉父亲，就—”想到这里, 栗子煜迟疑了一下, 这应该按什么剂量来吃？

    想了想, 正常用量是一次八克，一日三次，他这丸子个头有鸡蛋那么大，大概是50克，想到这里，道：“就这是补身体的，是我亲手做的，一定要吃，隔日嚼服一颗即可。”

    嘱咐完这句话，栗子煜转身离开，徒留李大管家托着药包满目呆滞。

    要李仁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可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姑爷还是第一次遇到。想到刚才姑爷最后一句话时的模样，那脸上的迟疑他可是看的真儿真儿的，怎么都觉得不靠谱。

    要栗子煜的消息还是他着手调查的，当时资料上可没写这位新姑爷还懂医术啊！

    要他想要谋害侯爷，那是绝不可能的。只是姑爷毕竟年轻，要是这药把侯爷吃坏了，那岂不是会引得侯府不稳？

    李仁深觉自己这个管家当的不易，他既不能不听从栗子煜的吩咐，也不想侯爷吃坏了身体，那就只有去问问霍大夫了。想到这里，他拎着药包往药房走去。

    “霍大夫，在吗？”李管家人未至，声先到。

    霍大夫现在正忙着复原刚刚栗子煜的制药过程，也没出去迎接，只是道：“李管家呀，这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他们俩同在前院住着，是老相识了，平日里没事儿，还会凑到一起喝两盅，李仁也没跟他客气，直接把药包往桌案上一放。

    “我这儿有包药，你帮我看看是治什么的？”

    霍大夫一边忙着手下的活计，一边拿眼往旁边一瞥，然后乐了，：“这是姑爷拿过去的吧！他咋的？”

    李仁一看他这表情语气，就知道药是没啥问题了，不过也更加好奇了，于是就把栗子煜之前的吩咐给他复述了一遍。

    霍大夫听完后嘀咕了一句：“不嚼服，难道还吞服吗？”

    “霍大夫，你什么？”

    “没什么，这药确实是姑爷刚才在我这亲手做的，侯爷最近精神不济，吃这个正相宜。”

    “还真是姑爷亲手做的呀，没听姑爷精通医术啊！莫不是你指点的？”

    到这个话题，霍大夫仍然有些感慨，他示意李仁看自己手下的药臼，“看到没？”

    李仁没太明白他的意思，直接拿眼神询问。

    霍大夫也不绕弯子，直接道：“刚才姑爷在这做药，就是我在旁边的下手，怕是我们侯府要出一个传世千金方了。”

    霍大夫的医术李仁是深知的，听到这话，他是真的震惊，同时也很诧异，若真如他所，怕是万金也难求，就这么让霍大夫学去了，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

    听到这话，霍大夫猛然停下手中的杵，这才回过味儿来。

    那滑头莫不是把他当成了免费的劳力？想自己刚才还在笑活对方不知做些表面功夫，哪里料到人家才是落了个真实在。

    自己现在不就是在乖乖的制药吗？不仅在制药，而且还制的满心感激，不愧是能搞定候府三座大山的人物，实在是不可觑。

    想到这里，霍大夫摇头失笑。枉他刚才还为自己没有及时提醒对方而愧疚。

    李仁看着他时而震惊，时而恍然，时而失笑自嘲的模样十分好奇“你这是——？”

    霍大夫又捣起了药，感慨道：“吾诚愚也！”一个人心计手段都不缺，同时又有可贵的真诚，怕是没有什么他做不成的，有这样一位姑爷，还真是侯府之幸啊！n*f

    李仁虽不知内里究竟有何缘故，可也看得出来，这定是在姑爷那儿受了刺激，现在才回过味儿来，于是也就不再追问，直接告辞离开。

    上午的公务忙完，李诚赶紧把桌案上的文书整理放好，然后把饭菜一一摆上桌。

    正在这时王大人步入门内，身后还跟着个提着食盒的厮汪林。

    李诚看到赶忙行礼道：“请王大人安！”

    然后就麻利的帮那厮一起将食盒中的饭菜拿出摆好。

    这时，魏侯也从内室净手回来，看到来人也不意外，直接招呼着他坐下。

    两人也不讲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公事，魏侯武职是辅国大将军兼任枢密副使。而王尧是参知政事，同时兼任枢密史。

    这次王尧过来就是想要跟他商议一下，新一年军队布防以及军费支出等方面的事情，这些新开年都得计划好，要不然再想要户部那群铁公鸡拨款肯定又得哭穷。

    两个人一顿饭也只是商量个大体方向，具体的还得各自职司再议。事关国运，不得不谨慎，等最后敲定，至少得月余之后了。

    看到两位大人用好餐食，李诚和汪林赶紧将餐盘撤下，又摆上沏好的茶水。

    这时，王尧注意到几案上托盘里的药包，问道：“侯爷这是病了？”

    魏侯也不清楚这药包是怎么回事，于是直接用眼神询问李诚。

    李诚恭声道：“回侯爷，府里人，这是补身药丸，需餐后嚼服，隔日一颗，还这是姑爷亲手制的，嘱咐您一定要吃。”

    魏侯一听这话就不大想吃，只了一句，“先放一边吧，一会儿再。”

    王尧听到这话，十分不赞同，“侯爷可是国之栋梁，身体乃是大事，还是及时服用的好，再者，这毕竟是孩子的一片孝心。”

    魏侯听到这话也不好不吃，李诚见状，忙将托盘里的药丸奉上，魏侯没开前，还以为里边是颗蜡丸，哪里想到蜡纸里包的这么大一颗全是药呢！

    王尧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丸药，回想之前那厮所的话，栗千弘他也见过几次，觉得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可是这回这事儿确实办的有些不靠谱。

    魏侯看到药丸的模样就觉难以下咽，可是在外人面前，他也不好不全了家人的颜面，只得硬着头皮往嘴边送。

    于是王大人就看着魏侯面不改色的把婴儿拳头大的药丸全部吃光了，内心十分敬服，不愧是大梁朝的猛将，就连吃药也这么生猛，想来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魏侯当然不知王大人内心的波澜，只是庆幸这药丸虽然卖相不佳，个头硕大，口感粗糙，但好在味道尚可，没让自己在王大人面前丢脸。

    尤其是喝过一盏茶后，他隐隐觉得脏腑之中有隐隐有一股热气，烘的人很有几分舒泰，就又添了几分满意。

    那臭子虽然很有几分主意，喜欢阳奉阴违，不过好在是个孝顺的。

    在栗子煜不知道的情况下，王大人替他化解了一次危机。

    直到魏侯将这批药丸吃完，霍大夫又为他送来新的，他才知道原来这药丸可以做成任意大，也可以吞服。

    只是那时候他已经吃习惯了，还觉得太了不过瘾，尤其是嚼服之后，还有几分提神醒脑之功效。

    以致后来这补中益气丸风靡之时，那些大臣们开口话都一嘴的药味儿。

    更有甚者，明明身体无碍，也要在嘴中含着一颗丸药，好似这就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一般。

    不得不，魏侯也算是开创了一种另类的流行了。而这也是栗子煜没有想到的。

    直至后来，他们家将药方献给皇上，皇家的惠民堂开始出售时，这种风气才渐渐停息。

    这边栗子煜把补中益气丸折腾出来之后，忽然发现了新乐趣，之前他曾在驿馆中跟皇帝吹嘘过自己的志向。

    他深知此次春闱的名次其实并不重要，毕竟他也算是关系户了，在拼爹的时代，这还是挺管用的，他只要正常发挥肯定没问题。

    栗子煜很有官员预备役的自觉，既然以后要做官，肯定要为百姓办点实事儿才好。

    大梁朝虽然国泰民安，可还远远没到繁荣的程度，边境战事更是时有发生。

    若能惠民□□，也不枉为官一场，栗子煜私心里是极为佩服鲁班、墨子这样的人物的。

    由是萌生了一个想法，若是他能以一个官员的身份发扬工匠精神，那不止会方便百姓，促进变革，还能改变工匠的地位。

    至于从哪着手？实话，衣食住行就没有一方面让他满意的。

    要他目前最想改变的那就是如厕问题，卫生纸可真是个好东西，只可惜他查阅了资料，发现以目前的工艺水平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出来。

    现在的造纸术其实已经很发达了，市面上常见的有黄麻纸和宣纸，侯府如厕现在用的就是黄麻纸，可惜这纸太脆，用的时候得加倍心才是。

    有些人家要奢侈一些，会用棉纸。

    至于普通百姓，如厕后都是就地取材。

    造纸的工艺其实并不难，难就难在这纸怎么才能又韧又软！

    栗子煜一边陪着媳妇在院子里散步，一边琢磨着究竟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刚步入回廊，就有两个丫鬟行礼问好，其中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夫人吩咐，湖边的雪融的慢，叮嘱少爷不要往那边去。”

    “行，我们知道了，你们也莫要在这儿候着了，都屋里忙去吧！”栗子煜吩咐道。

    栗子煜知道这是侯夫人不放心他们才特意安排的人。只是雕栏上虽然蒙了布幔，可也挡不住寒气，尤其是这两个丫鬟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在寒风中还不忘作绣活，手指都冻红了，也是可怜。

    他的眼睛扫到丫鬟放在一旁的绣绷，忽然眼前一亮。

    栗子煜的奶奶针线上的工夫很厉害，能将花草绣的栩栩如生，他时候觉得好玩，哭着闹着也要学，后来奶奶没办法，就找来了一种荆川纸。

    那纸呈半透明的白色，韧性十足，却又薄如蝉翼，奶奶把图案画在上面，然后和布一起缝到绣绷上，让他胡乱绣着玩儿，他虽然只有三分钟热度，但最后纸撕掉后，上面也显出了一只猫的轮廓。

    想到这里，栗子煜笑了，他们家的厕纸有着落了。

    魏康乐看到他盯着姑娘的绣绷，直眉愣眼还傻笑，心里就来气，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直把栗子掐的龇牙咧嘴，连连告饶。

    等到两人走远，年长的丫鬟对身边颊飞霞红的那个：“别怪姐姐没告诉你，你可别起那不该有的心思！”

    只这一句话，那个丫头脸上血色就褪了个干干净净，她连忙辩解道：“我也只是羡慕少爷和姑爷感情好罢了，哪里敢有歪心思呢？”

    “没有最好，咱们能在侯府里做工，得惜福！”

    回到无忧苑，魏康乐心里还是不舒服，他有话也不憋着，直接问道：“你刚才想什么呢？是不是嫌弃我不会绣花？”

    栗子煜看着他充满生气的样子，心里就欢喜得紧，于是凑到他的耳边调笑道：“为夫想到一个法子，可以让你的屁股更娇嫩，高不高兴？！”

    于是毫无意外的，门外的仆侍又听到他们姑爷的讨饶声。

    话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若是哪天两口安稳稳的，他们反倒会提着心。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