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人质
阎王拧眉,目光中透着一股悲悯,却一言未发。
姬如渊留下的锦衣卫纵然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但架不住对方人多,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
四皇子害怕得躲在沈谣后面,抓住她的衣袖不停地抽泣。
沈谣心中烦躁却无可奈何,见护着自己的人越来越少,手心亦出了一把冷汗。
“四哥,你带她们两个杀出去,兄弟们给你开路!”锦衣卫千户宁老疤将剩下的人聚拢在身边,了个手势,很快几人便结成三角阵朝着一处拼杀过去。
宁老疤悍不畏死,绣春刀卷起一股股遒劲的风,以雷霆万钧之势挥退了围拢上来的黑衣人。
姜老四抓起沈谣,拖带着四皇子快速冲出了包围圈,宁老疤紧随其后,刀光纵横,逼退一波又一波杀手,他亦身中数刀,挥刀的动作也慢了许多。
又一刀刺入宁老疤的腹部,鲜血溅了一地。
姜老四大喊:“老八!”
“快走!不用管我!”宁老疤再次挥舞绣春刀,凝聚体内不多的罡气,预备再拖上一拖。
然而刀光未泄,剑气已至,轻如鸿毛般的剑痕斩断刀光,在宁老疤眉心落下一滴红泪。
下一刻,八尺大汉轰然倒塌。
阎王轻轻扇了扇折扇,扇面上泼墨桃花灼灼其华,只是那红不知是花还是血,鲜艳得令人心惊。
姜老四再不敢耽搁,拉着两人提气便跑,然而未出百步,剑气已至,劲急的剑气长驱直入,生生刺穿了姜老四的心房,他双目圆瞪,看向阎王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喃喃地道:“不……可……”“能”字未出口,人已到了下去。
沈谣此时已感觉到双腿的存在,整个人处于一种害怕到极端的麻木。
阎王低低一笑,手中的折扇再次抬起。
“噗——”滚烫的鲜血溅了沈谣一脸,她瞪圆了双眸,见挡在自己身前的四皇子缓缓倒了下去,他张脸上满是委屈,他扁着嘴:“姐姐,我想吃糖……”
沈谣的嘴唇颤动着,有什么东西落下来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机械地伸出手在脸上一抹,满手的血。
“其实你不必愧疚,原本他也是要死的,你和他都得死,不过是先后而已。”
阎王竟开口向她解释,沈谣抬眸,看进一双深黑冰冷的眸子,她伸出颤抖的手,竟然一把握住对方的胳膊,她嘴唇颤抖不已,心中疯狂叫喧着:“为什么?”
泪水凝于睫,鲜血弄脏了白衣公子洁净的衣衫。
“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曾经给过你机会,原本你可以不死,是你自己拒绝了我。”阎王一边一边抬起手向着她纤细的脖颈掐去。
沈谣煞白了脸,脑中有一缕光一闪而过,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对方却没有给她更多的机会思考,她的双脚渐渐脱离地面,手指挣扎着朝他脸上的面具抓去。
生命的尽头,她竟然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不忍与痛惜。
一定是她看错了吧!
“住手!”沈谣昏迷前似乎听到了萧翀的声音,只是此刻的她已分辨不出那是真实还是幻觉。
阎王回身看到轮椅上的萧翀,以及他身旁被挟持的周念月,掐着沈谣脖子上的手不由自主松了,沈谣昏倒在他的怀里。
“娓娓……”萧翀冲着沈谣疾呼,却得不到似乎回应,他不由瞪向阎王道:“她怎么样了?”
阎王垂眸看了怀中少女一眼,冷冷道:“没死。”
萧翀听罢依旧放心不,他道:“一命换一命,如何?”
见阎王不话,萧翀又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与我哑谜吗,周熠宁!”
阎王沉吟片刻道:“你是何时发现的?”
萧翀蹙眉:“也不过这几日,你为何要杀沈谣,她不过一闺中女子,对你能有何威胁?”
“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阎王冷哼一声道:“废话少,将人给我。”
此时才从两人对话中理清关系的周念月,满脸不敢置信,她试探着朝对面的阎王喊道:“哥哥?”
阎王身子微僵,避开了她的目光,低声道:“过来!”
这一声他未曾刻意改变自己的声音,周念月听出了兄长的声音,眼泪哗地夺眶而出,她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四皇子,大声哭喊道:“是不是因为我?你是不想让我嫁给这个傻子才做出这些事?是不是啊,哥哥?!”
阎王向前走了几步,颤抖着声音道:“不是的,傻丫头,你别多想!”
周念月哪里会信,哭得涕泪横流,心中更是悔恨不已,这些日子来她曾不止一次在心中埋怨哥哥为何不拒绝这门亲事,甚至埋怨自己的爹娘为何早早故去,丢下她们兄妹二人受尽欺负,她甚至还动过离家出走的心思,但是又怕连累兄长所以才未付诸行动。
萧翀亦有所动容,但为了沈谣,他不能有丝毫的心软,冷冷看向周熠宁,“考虑的如何?”
“成交。”阎王主动将沈谣送至近前后,自己退回百步之外。
韩七亦松开了手中的周念月,快速抱起地上的沈谣送至萧翀怀中。
待周念月回到阎王身边,他朝虚空做了个手势,呈围拢之势的黑衣人尽数退去,他朝着萧翀投去一瞥,眸中掠过一丝杀意,随即搂着周念月的腰,几个纵身便消失在街巷之中。
“不追吗?”韩七问道。
萧翀摇了摇头,阎王武功奇高,又心思诡谲,抓他哪儿那么容易,何况皇宫已乱成一团,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颐园。
昏睡中的沈谣状态并不好,她被噩梦纠缠,呓语不断。
萧翀握着她的手安抚了许久,她方才沉沉睡去。
韩七在门外低声道:“主子?”
萧翀为沈谣掖了掖被角,转动轮椅缓缓出了屋子。
韩七道:“程将军回来了。”
“带我过去。”
萧翀对这位舅舅是充满感激的,当年慧昭太子落难,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者不胜枚举,唯有外戚程家不离不弃,最终落得满门抄斩。
程家一门忠烈皆死于非命,当年率领程家军逃出来的程家男丁唯有长子程秋尚、幼子程世安,两人领着几千程家军在大山里东躲西藏,后被魏国公带兵围剿,程秋尚为保全幼弟,独自引开追兵后被魏国公擒获,自刎于阵前。
弘光帝登基后为慧昭太子平反,撤了程家军的围剿令,但却并未恢复程家的官位,程世安这些年也未曾现于人前。
一月前,萧翀接管了程家旧部,程世安也正是奉了他的令寻找当今太子下落,并平安护送至京师。
见到萧翀,程世安便施了大礼道:“幸不辱命。”
萧翀上前虚扶道:“舅舅无须行此大礼,你我本是一家人。”
程世安面上动容,见到侄儿如当年的慧昭太子一般性情宽厚,很是欣慰,他道:“太子殿下已带领京师三大营人马入宫救驾,只是有一事有些可疑。”
“何事?”
程世安道:“太子随行诸人中有一位秦姓将军,年约四十许,太子对其极为恭敬,我因是戴罪之身也不敢随意听。”
秦姓将军,难不成是秦家的人?
萧翀沉吟片刻道:“我即刻派人去查,舅舅无须担心。”
他如今手中握着沈家和程家的暗中势力,人手倒也足够。
秦府,秦伯庸在书房中不安地踱步,时不时看向外面的天色。
秦文颢匆匆进得书房,连行礼都忘了,急急道:“太子回来了,此刻已率领三大营人马回援皇宫。”
“燕王世子呢?他必须死!”以秦伯庸的阅历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不该这般沉不住气,可他从傍晚开始眼皮不停地跳,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秦文颢道:“父亲不必担心,人我早就安排好了,一旦行动失败,随行死士便会执行屠杀令。”
“那就好,只要老四还握着军权,秦家就不会有事。”秦伯庸缓缓舒了口气,慢慢坐回到圈椅上。
秦文颢悄悄看了眼父亲的脸色,见他面色不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秦伯庸看他欲言又止,咳嗽一声道:“有什么话,吧!”
“十姑娘……没了。”
“内宅之事告知主母便是,与我这些作甚?”秦伯庸瞪了儿子一眼,觉得对方有些不知轻重,秦家子嗣众多,死一两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秦文颢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秦伯庸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十姑娘是四堂弟独女。”
秦文颢口中的四堂弟不是别人,正是手握五十万大军的秦家定海神针秦重元。
“怎么没的?什么时候的事儿?”秦伯庸面露怒色,额角青筋隐隐暴起,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秦重元是世上罕有的将才,也是难得的痴情种,一生只娶了一位夫人,因常年聚少离多,年过四十膝下只这一女,留在京城也算是牵制秦重元的一枚棋子。
“半月前人就没了,是……是被人推入湖中淹死的。”秦文颢话音刚落便见一物迎头飞来砸在额角,温热的鲜血登时流了出来,他却不敢伸手去摸,匆忙跪地道:“父亲息怒!”
“这群败家的娘们儿,整日里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斗来斗去,如今我秦家百年基业就要毁于这群妇人之手。”
秦伯庸气得浑身颤抖,整个人颓然地倒在圈椅里气喘如牛。
“重元毕竟是我秦家人,总不能帮着太子对付咱们。”秦文颢觉得父亲所虑过重,难不成太子就放心他秦重元。
“你懂个什么,秦重元在道观养大,性情孤绝,若不是老太爷钦点他掌秦家兵权,我是万万不答应的。这几年我费了多大心思往他手里塞人,目的便是瓦解他手中军权,可你瞧瞧送去的人反倒一个个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秦伯庸气得直拍桌子,“消息可拦住了?千万别让重元知晓。”
然而不等秦文颢回答,管家匆匆来报道:“四爷回来了。”
秦伯庸听罢险些晕了过去,秦文颢立即上前将人扶住,只听秦伯庸呼哧带喘地骂道:“他这时候回来作甚?秦家的五十万大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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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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