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真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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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山地震事发一周后,公众视线终于从震灾救援上逐渐转移, 开始陆续有人深究为什么事故之后元先生就再没有在公众场合露过面。

    无论是网络性|丑闻的爆料, 还是荧幕CP林沫公开了两人的未婚夫妻身份……他始终都不曾公开表态。只有元氏集团的发言人架不住媒体的追问, 了一句“元先生正在养伤”,仅此而已。

    元焯的恢复情况成迷, 但元正航的病情急转直下却是整个金融行业无人不知——因为这牵涉到元氏集团日后将花落谁家, 而这两兄弟截然不同的投资取向和处事风格, 让利益相关的人群不得不密切关注, 这也使得元正航的决定变得牵动人心。

    知名律师庄衡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日子, 被元正航单独请到豪宅。

    元正航赶走了所有亲眷下属,只留他一个人和律师在室内。

    庄衡将文件递给坐在轮椅中,膝上覆着薄毯的老人:“元董,这是十五年前,您立的遗嘱。”

    元正航点点头, 接过来,放在面前却眼神昏花看不清字迹,但每一页上他自己的亲笔签字却是认识的。他将文件合上,放在膝头,声音虽低却稳:“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谢谢。”庄衡, “您电话里算修改遗嘱, 是整个推翻,还是部分修订?”

    元正航目光黯淡:“推翻。”

    庄衡愣了一下, 但还是将笔记本电脑翻开,双手落在键盘, 并开了录音笔:“您。”

    元正航目光看着房间一角,面无表情:“本人元正航,百年之后,所持全部元氏股份转让给助理陈金,由陈金依照双方约定,以每年分红的九成汇入元氏慈善公益基金会名下,其余一成归陈金自由使用。”

    几乎和他话音落下同时,庄衡就完了,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脑,却没有等到元正航的下文。

    “其他呢?”固定资产、银行存款等等。

    元正航:“没了,我已经全部转出了。”

    出于职业素养,庄衡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合上了笔电,关闭录音笔,站起身:“元董,我下午再来,找您签字。”

    元正航沉默,点了点头。

    轻轻关闭了卧室的门,庄衡拎着公文包离开,刚刚走到楼梯口,便被人轻声喊住了。

    “元总。”庄衡停下脚步。

    “借一步话。”元尧退了半步,让开身后更衣室的门。

    庄衡略作犹豫,终于还是低头进了门。

    门被元尧反锁了。

    “这是更衣室,没有监控设备。明人不暗话,” 元尧直入主题,“庄律师是明白人,跟元氏也合作这么多年了,想必很清楚老爷子手头的股份价值几何。”

    庄衡:“大陆富商排行榜前十,元董的身价不言自明。”

    “10%。”元尧,“帮我拿到股权,我转让你其中的10%。”

    庄衡笑了下:“听起来,元总认定了老董事长的遗嘱里,没有把股权留给你。”

    元尧哼笑了声,没否认刚刚自己偷听了卧室里的谈话:“我知道他不会留给我,但起码……他也没留给元焯。”

    “确实没有。”

    见庄律师不抵触,元尧乘胜追击:“他的眼睛已经基本看不清东西了,签字的时候文件动一点手脚,他发现不了。”

    他。

    元尧对于自己病危的父亲,用了毫无感情的代指,他。

    庄衡迟疑:“再怎么眼花,关键人名总还是会确认一下的。”

    “你明天下午再来找他签字。”元尧。

    “为什么?”

    “……那时候他应该什么也看不见了。”毫无感情的表述,元尧,“你只要在遗嘱里写上股份留给我,10%的股份年底之前必定到你名下。不能转太快,免得股东怀疑。”

    “你怎么知道明天下午元董就完全看不见了?我看他今天还能勉强视物,到时候我拿着篡改的文件过去,被发现了怎么办?”

    元尧见庄衡胆怯,眸光一沉:“我自有安排,你明天下午早点过来……免得迟了,他就再也签不了了。”

    更衣室狭窄,没有窗户,只有空调出风口呼呼的冷风,钻进庄衡的衬衣领口。

    做了这么多年律师,这是他感觉最透心凉的一次。

    面前年轻英俊的男人,像一条冰冷的蛇,每一个鳞片下都藏着贪婪的毒液。

    “好,”庄衡,“明天下午,我三点到。”

    元尧点头:“年底之前,你会拿到你应得的那部分。”

    开门,客厅里空空荡荡。

    庄衡走在前面,元尧没有送他,转身上楼。

    对那个年老昏聩的男人,他还有话想,走到二楼楼梯口,他无意中朝下一看,却发现庄律师正站在敞开的别墅大门口电话。

    庄衡也发现了二楼投来的视线,抬起头,与他对视。

    “进来吧,可以了。”庄律师。

    元尧皱起眉头,手紧紧地捏住楼梯扶手。

    室外风雨交加,一柄黑伞出现在屋檐下,雨水顺着伞骨滚落,砸在大理石地面,绽成一朵又一朵水花。

    黑伞缓缓挪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裤,系着领带,不见一丝一毫的萎靡之色,他将伞递给身后的许鹤,朝庄律师微微颔首,又缓缓地抬起脸来,一双英气的眉眼冷峻,目光如炬,看向二楼的元尧。

    元尧脸色煞白:“你不是——”

    “不是脊柱重伤,昏迷不醒吗?”元焯转动轮椅来到客厅中央,吊顶的水晶灯光华四射,照得他如沐金光,“你得到的消息,是这样吗?”

    元尧黑沉着一张脸,不话。

    “很抱歉,”元焯勾起唇角,“让你失望了,大哥。”

    元尧阴沉地:“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花样,不过……我奉劝你不要瞎折腾,老爷子的精神状态经不起折腾,你不要再刺激他。”

    “是谁在刺激?是谁把网络黑料和莫须有的传闻通过不同的嘴巴灌输给老爷子,又是谁暗地偷换吊瓶,大剂量给老爷子摄入糖分,还有是谁在确认遗嘱要把股份全部捐作慈善,居然动了篡改遗嘱的妄念?”

    元焯咄咄逼人,一句接着一句。

    他每指控一点,元尧的脸色就沉一分。

    “放屁!”元尧怒斥,“要不是你那些龌蹉事把老爷子气倒,何至于要立遗嘱?更何况,篡改遗嘱?你不要以为收买了个狗屁律师就能随意反咬一口!”

    庄衡默不作声,从西装衣袋里取出录音笔,按下播放。

    先是老爷子和他的对话,而后是漫长的忙音,再然后……是元尧的声音。

    ——帮我拿到股权,10%的股份归你。

    ——他已经看不清什么东西了,文件改几个字发现不了。

    ——你明天下午再来找他签字……早点过来,免得迟了,他就签不了了。

    元尧本就阴沉的嗓音,在录音设备里像阴冷的钩子,带着利诱和冷酷。

    “元总,你忘了,”庄衡,“我是律师,最擅长的……就是保留证据。”

    元尧捏紧了扶手,手背青筋凸起:“你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就能继承遗产?别忘了,在法律上你根本不是元家的人!你,还有你那下三滥的妈妈,没有一个配进元家的门。”

    “配不配,轮不到你了算。”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元尧身后传出。

    元正航坐着轮椅,被许特助推了出来。

    看着元尧掩饰不住的惊讶,元正航:“你想问,家里所有人不是都被我赶走了吗,许金怎么会在?他昨夜就没有离开这间屋子,如果没有他,我恐怕早就耳聋眼瞎,任人摆布了吧。”

    “爸爸!”元尧失措地上前,扑倒在元正航膝前,“你不要被这些外人给蒙骗了,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我怎么会害你!”

    元正航摊开手心,掌中赫然躺着一只心窃听器:“这是什么时候起装在我房间里的?这次?还是很久以前?如果不是林家丫头……我本来也不信你做得出这么有悖人伦的事。”

    元尧面色一怔,林沫?

    “我问你,”尽管强精神,元正航依旧因为情绪起伏而剧烈地咳了一阵,勉强压制住了,才继续,“当年林海意外身亡,林氏的旧宅房款你给了谁?”

    没想到元正航忽然旧事重提,元尧捏紧了拳头,垂着头:“还在我账户里,我一分钱也没动过。只是因为林沫当年离家出走,我遍寻不着,所以代为保管。”

    “很好,代为保管……”元正航冷眼看着他撒谎,“如果,当年你压根不知道林家丫头的下落,那我问你,她跟沈霆当年在民政局的那出闹剧照片是谁拍的,又是谁不心错拿给我的?”

    元尧脊背一僵,梗着脖子:“爸爸,我不懂你的意思,难道我还能收买沈霆来诬陷林沫?做这种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收买的不是沈霆,”一直沉默的元焯冷声开口,“是沈霆当年的未婚妻,辛燃。你以捧她出道为饵,诱她和沈霆约定领证再不告而别。你知道顺是沈霆当时唯一的朋友,必定会去安慰。只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去民政局……所以顺势拍了照片,讹传两人有不伦之恋。”

    元尧回头,怒瞪:“你不要含血喷人!”

    “如果我有辛燃作证呢?”元焯笑了下,眼底全平静无波,“毕竟,你和她是一类人,应该最了解什么叫唯利是图。”

    “不可能。”

    元焯:“如果沈霆愿意破镜重圆,你觉得辛燃会拿什么作为回报?”

    “……不可能。”

    “沈霆不可能愿意破镜重圆?”元焯这次是真笑了,“当然不可能,但兵不厌诈。我以为这道理,你应该也懂。”

    元尧眯起眼,看着这个他曾经以为除了会读书之外一无是处的弟弟,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元正航听着两兄弟争执,额头青筋直跳:“我再问你,林家丫头在元氏旗下做艺人,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没多久……”元尧,“锦元天地开业,他找林沫去做特邀嘉宾,我偶遇——才发现。”

    元正航怒极反笑:“那些你派去的经纪人,难道都是吃饱了撑着,随手派给天颐艺人的?”

    元尧慢慢地,从父亲膝头退开,阴冷的目光审视着他垂垂老矣的面孔。

    “一笔一笔的进出账,”元正航边咳边,“如果不是许金拿到我面前来,我真不敢相信,我的儿子居然对能对世交的孩子做出这么多的恶毒中伤!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姑娘,是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苦心积虑地陷她于灾星的骂名?”

    “爸爸,你不也讨厌她吗?”事情败露,元尧反倒是冷静下来,冷笑着,“当年林叔和阿姨去世,你不也过,都是林沫命中带克,才害死了养父母?你不是也很讨厌林沫?”

    元正航气得眉头发抖:“我为什么觉得林沫命中带克?一桩一件,不都是你描述的吗?就算是通过别人的嘴,只怕……也是托你的福。”

    “爸爸,墙倒众人推,如今我是因为被财富弄昏了头,想过篡改遗嘱,但不能因为这个,就把所有的坏事往我一个人身上推!林沫就是扫把星,她从身边的糟糕事还少吗!”

    “是,不少,”元焯,“但是,但凡如今还能想起来的,每一件你都牵涉其中。而她真正远离元家,远离你,北上念书的那几年风平浪静,什么厄运也没有。你敢,她的污名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或许我们可以一桩一件的回溯,看看究竟问题出在顺身上,还是……你身上?”

    “元焯你给我闭嘴!你这种来历不明的杂种,跟你那便宜妈一样,在国外鬼混了几年,回来就想装正经人?你就是贱人贱种——”

    话没完,元尧被不明物件砸中了眉心。

    监听器掉落在地,碎成几瓣,元正航掷出了东西,气得浑身发抖:“他是你弟弟!他是贱种,你算什么?”

    “他不是我弟弟!我妈就我一个儿子!”元尧从地上站起身来,眉心一片通红,指着楼下的元焯,终于褪下最后的伪装,“那个女人的孩子,你怎么知道就是你亲生的?她当年走了以后,有回来过一次吗?没有!谁知道她把这野种丢在元家之后,又上哪钓凯子去了——”

    “丽莎阿姨没有失踪,”清凌凌的女声从室外传来,透明的雨伞下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儿满身风雨地跨进室内,一双漂亮的眼睛晶亮、坚定,“她一直在西非,以元哥哥的名义在做慈善,一辈子没有离开过。”

    林沫收起手中的透明长柄伞,退了半步,让出了身后的人,那是个金发碧眼的女人,看起来已经有三十出头的年纪。

    “林家丫头旁边的是谁?”元正航问。

    许金:“是网传跟阿焯有不正当关系的那个美国姑娘。”

    作者有话要:

    收尾几章都会很肥,我自己的目标是在18号(下周二)完结,不知道手速赶不赶得上脑速。

    至于甜甜的番外,那个可以放到18号之后=3=

    再谢支持●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