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教授还能活很久是吗？”

    医生抓了把他凌乱不堪的头发，语气有些不耐烦，也有些讽刺。

    “是这样。”崔明一副学者模样，坦然道。

    “这不可能。”医生斩钉截铁地，“教授的器官都已经衰竭了，即使是末世前的医疗水平，这样的病人也活不了多久！”

    “但他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那是教授精神强大，硬撑下来的，接下来不一定哪次抢救，教授就撑不下来！那是早晚的事！”

    崔明看看其他人，但其他人都沉默着，情绪很低沉。他自知和这位看起来很有威望的医生继续争论下去不会有结果，索性闭了嘴。他也不想充当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而且，他了也不会有人信。那不就没什么大意义了。

    半晌，二哥看向老徐，问，“是这样吗？”

    这举动是赤裸裸的不信任医生，但是这时候的二哥想不了这么多了。

    老徐默默的点了点头，证明医生的都对。

    医生哼了一声，到底没什么。

    二哥看向崔明，眼底血红一片，像是吃人的变异野兽，看的崔明脸有些发白，“教授活多久，你就活多久，我的。”

    这也是赤裸裸地威胁。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是真的。

    气氛有些僵持，眼见这样下去什么都做不成，元零主动站了出来。

    “他教授能活很久，没教授能健康的活很久。”

    “或许教授或这样在病床上躺几十年，又或许，教授会病到人事不知，变成植物人。”

    当然，教授就此好起来，恢复健康和活力然后活几十年也并非没有可能，只是现在看来，这种希望被医生否定了。

    众人再次沉默了，显然，他们觉的这话有些道理。

    崔明手心出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在基地的情况只怕不会太好。这不能怪他思虑不周，在Z市以外的地方，如果病成这样，死是唯一的结局，健全的人都不一定活下去，不会有人愿意供养一个病人一个废物几十年的时间。

    但是，作为偏居一隅的基地掌权者的教授，完全可能被供养几十年啊。

    “这是有可能的，对吧？”元零看向崔明。

    “对，对。”崔明感激元零替他解围，连连应答，背后却冷汗湿透了衣服。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医生眉头紧皱，“但是教授的身体确实撑不下去了……反正我没有任何办法，不好转，就是维持现状也没有办法。算了，我不管了。”

    着，医生便带着他的医疗箱离开了。

    一直旁观的教授终于发话，“咳咳，去叫老三和五来，我有事吩咐，咳咳。”

    老徐自觉地去做这个跑腿工作。

    *

    房间里，教授靠坐在床上，二哥坐在教授的右手边最近的位置，接着是元零、林放和崔明，教授左手边坐着笑笑、三哥、五。

    五年纪不大，身体瘦弱，个子比元零还要低一点，长相也是偏幼态的感觉，看起来最多二十岁出头，然而他眼睛里确是与外貌不符和的成熟和暮气。这表明他的实际年纪绝不止二十岁。

    他走路时有些跛，却看不出自卑难堪的情绪，情绪平稳的像是笑笑崩溃之前。只是在他看到穿着佣兵制服的崔明时，一向平静的眼睛闪了闪。

    敏锐的崔明自五进门便有些魂不守舍，见五看他，则悄悄往林放身后缩了缩。

    他认出了，那就是曾被他们严刑拷过后来被救走的那个俘虏。没想到在基地的地位这么高。

    *

    “今天叫大家来，是想安排一下基地的事情。”

    五观察了一下在场的人，“就我们几个吗？”

    教授看着他，五叹了口气，不再兜圈子，“这种事要不要等老大回来再？”

    “那是接下来要的内容。”

    五于是不再插话。

    “根据得到的消息，林一暂时不能回来了，这个时间，可能是几天，几个月，几年……”

    真实的情况是，林一不能回来了。

    五眉头紧皱，像是想开口质问但忍住了。

    “同样，我的病无力回天大家也都知道了，庆幸的是，我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真实的情况是，教授还能活很久。

    但是不得不，教授的法确实委婉很多，也很客观，某种程度上。

    五想开口询问老大林一的情况，但是他同时也清楚，老大做事，他管不了什么，而且教授总不至于在这种事上骗他，于是便忍住了。

    “这本不算什么大事，只不过近来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我有心无力，所也才找来你们分担。”

    教授的视线一一略过在场的所有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开始安排。

    “吴二，你去防线，把佣兵的事情收尾，顺便看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元老们，别让他们闹事。除了林一，基地里也只有你能做到这一点了。”

    二哥，或者吴二，低着头不话，像是和父母闹别扭的孩子。

    元零看得出来，他并不认同这安排，他不想在这时候离开教授，但他也不想违抗教授的命令。

    但有时候，事无两全，必须二选一。显然，吴二的态度表明他会接受这安排，只是心里很难受。

    教授也看得出来这一点，抬起他那树皮一样的手，拍了拍吴二放在被子上的那只青筋背起的手以作安慰。

    “笑笑和元零两个人接管我负责的部分工作，重要的部分我会亲自负责。”

    被点到名字的两人没什么反应，五审视的看了元零一眼，三哥则是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倒是没人提出反对。

    “阮五，我希望你能稳定住阮家的人，至少在这段时间里。”

    阮五点头。

    这次轮到元零去看他了，又是阮。看来阮家在基地势力不，还要特地明一番别让他们闹事。

    “王三，你还负责你的部分工作，务必在丧尸来临之前建好防护墙。”

    “好。”

    “林放你去帮三哥的忙。”

    “好。”

    “至于你，”教授看向崔明，“就先留在这里吧。”

    最后，教授下了逐客令。“我累了，你们先回去吧。”

    *

    “以后，就拜托你们多多照顾了。”崔明。

    不过显然元零和林放都不买他的账，只一心往前走。

    崔明倒也不气馁，毕竟林放在防线的时候就是这个态度，至于元零，那更是个有用才搭理你，没用管你是谁的凉薄性子，本就没抱多大希望。

    “有时间来找我聊聊天也行啊。”

    回应他的是熟悉的锈滞的开锁声。

    崔明识趣的自己走回房间，不过元零并没像上次一样锁门就走，而是对身后的人了一句，“你先回去。”

    离去的脚步声响起，崔明挑了挑眉，又多了一个翻盘的机会。

    “有事找我？”

    两人共处一室，元零却旁若无人地发呆。

    崔明也不恼，对于地位比他高的人，他一向很有耐心。

    “林放能活多久？”

    “他不是不想知道吗？”

    “但是我想。”

    元零回答的太快太坦诚，让崔明猝不及防地噎了一下。

    这次轮到崔明沉默了，半晌，他，“我知道你能活很久。”

    元零无动于衷，眼中一丝波澜也无。

    “这是我选择投靠你的一个判断依据。”崔明叹了口气，“不过今天参加会议的这几个人都能活挺久，至少十余年。”

    糟心，选人投靠都不好选。获得都那么长，谁知道掌权者会是谁？

    从前那种，竞争双方一个短命一个长命的简单选择没有了。

    “不过我不后悔选择了你，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会是笑到最后的人。”崔明隐晦地表忠心。

    元零不吃这一套，“林放能活多久？”

    “……”转移话题失败的崔明叹了口气，认命的回答道，“我不知道。”

    元零眯起眼睛盯着崔明，“你不知道？”

    “别这么看着我，挺渗人的。我真不知道，我看不到他的寿命，在防线的时候就试过了，看不到。这种情况我也从没遇到过。”

    “你最好不要骗我。”

    “我发誓这是真的。”

    两人间再度陷入沉默的氛围中。

    *

    “那个阮五……”崔明有几分犹豫地，“你们救他回来的时候，还有个少年是不是？”

    元零看着他，面无表情，“这你要问阮五和护短的阮家人。”

    “呵呵，”崔明知道这是不想告诉他的意思，“我只是想，那孩子的异能或许能帮到教授，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当初对基地这边没什么了解的时候，佣兵团的所有人包括他只以为这只是一群没什么威胁的幸存者，他们出动三五个队就能一网进。

    所以在审问偶然捉到的阮五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的顾虑，只要弄不死，怎么审都可以。佣兵从来是不缺这些手段的。

    他根本没存着要和那个阮五交好的心思，即使阮五看起来在这里身份不低。阮五绝对恨他们入骨，所以对于艾七还活着的事，他报的希望不大，只是问一句而已。

    现阶段根据他的观察，今天参加会议的几个人里，二哥对他敌意明显，而且明显对教授忠心耿耿，无法拉拢，排除；阮五更不用，不仅排除，平时能躲着就躲着吧；还有那个王三，笑面虎一样，一看也是个老狐狸，在自己根基不稳的时候要避着点当心被坑；那个叫笑笑的女生，看起来也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剩下的，就是元零和林放了，而林放显然听元零的……

    所以，还是乖乖地抱紧元零这根大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