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闭落莫名有些沉默，听到江濯月的话，他的眸色转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久久没等到回答的江濯月转头疑惑地望着他。

    这时，闭落却好似终于想通了什么，心里做出了决定，神色也变得释然。

    他开口缓缓道：“传佛子在凡间讲经时，一只灵雀偶然降落在附近的枝头，无意间听取了几句佛偈，开了灵智，修炼成了妖。”

    “雀妖因此爱上了佛法高深的佛子，从此跟在了他身后，可是佛子一颗佛心不染红尘，雀妖苦苦追寻百年仍求而不得……”

    闭落的声音不疾不徐，将故事娓娓道来。

    “后来，佛子入凡尘悟道，雀妖追随而去。死皮赖脸地缠着转世的佛子，白天跟着他济世救人，晚上在月下听他讲经。就这么一世又一世的陪着佛子，蹉跎了近千年，依旧没有得到佛子的回应……”

    “后来，某些邪修想围杀fo佛子，雀妖为救他而死，死前无怨无憎，只有解脱。雀妖不后悔爱上佛子，更不后悔为救他而死，可是无望的爱情让她觉得绝望……”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重伤的雀妖，念着这句佛偈气绝，而一向看似对雀妖无动于衷的佛子却因雀妖的死，突然大开杀戒，屠-杀了在场所有邪修。之后佛子双手合十，闭眼时眼角流下了一滴血泪，滴在了雀妖破碎的妖丹上。霎那间，方圆百里都开满了一种从未见过的花。”

    “这种花细看妖艳糜丽，远看却圣洁高雅，同时兼具了妖性和佛性，因为外形奇特美丽，得到了许多人的喜欢。后人也根据这个故事将此花命名为‘梵心雀灵’。”

    闭落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出神的江濯月，不好意思地道：“我不太会讲故事，我是不是讲的太无聊了。”

    江濯月笑着摇了摇头，目光眺望着看不到尽头的花海，问道：“那佛子最后去哪儿了？”

    “不知道，雀妖死后就不知所踪了。”闭落摇了摇头，有些叹息。

    “如果是我，爱上一个不爱我的人，我会想尽办法留下他。”不会像雀妖那样守着转世成为凡人的佛子什么也不做，蹉跎千年，却一无所获。

    闭落闻言笑了笑，顺着这个话题道：“如果是我的话，爱上一个不爱我的人，我会克制好自己，不去扰他。只要他过得开心就好。”

    江濯月转头看向他，目光含着一些深邃：“即使是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

    闭落点了点头：“嗯，不和我在一起也没关系。”

    江濯月：“你不会伤心吗？”

    “刚开始会吧，不过喜欢的人能够幸福更重要。而且我也相信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的……只要远离那个人，我迟早会放下的，一百年不行，就一千年。”

    闭落抬头看着天上的星空，语气释然而洒脱，就好像他已经准备好，要去遗忘某个人。

    “我不行。”江濯月目光深沉地望着闭落，“可能因为我只是普通人，我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忘记喜欢的人吧……人类的寿命不过百年，在彻底忘记他之前，我恐怕已经因为求而不得的痛苦，郁郁而终了。”

    闭落轻笑一声：“有这么夸张吗？天下何处无芳草，这根不行咱就换啊。”

    他觉得江濯月这思想觉悟很不对，拍了拍他的肩膀，妄图将他的思想导上正轨：“如果别人不喜欢你，你就换一个啊。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优秀，又不怕没人喜欢。”

    “如果‘喜欢’这种心情，可以自己控制的话，雀妖就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蹉跎千年了。”江濯月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闭落话里的漏洞。

    闭落顿时哑口无言，他有些发愁地想道，喜欢这种心情，确实很难控制。

    二人同时沉默了下来，各自沉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前行，突然，闭落出声唤道：“江濯月。”

    “嗯？”江濯月回过神，疑惑地看向他。

    “我要走了。”闭落低声道，话语在夜风中有些模糊不清。

    江濯月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问道：“你什么？”

    “我要走了。”这次闭落的声音清晰了起来。

    “什么时候？”江濯月有些措手不及，只能下意识追问道。

    闭落看了看时间，时钟已经不知不觉指到了0点，江濯月的18岁生日终于过去了。

    “现在。”

    话落，花海的中心位置突然亮起了一阵白光，巨大的圆形光柱直冲天际，罩住了花海的中心。

    江濯月惊疑不定地看着远处的阵法：“那是……”

    “传送法阵，它会送我回家。”闭落看着远处，阵法的光亮在他的侧脸上，为他增加了一丝神性，让此刻的他显得平静又冷漠。

    江濯月的声音有些艰涩：“你不是……还差一块玉吗？”

    “你还记得我当初送你的麒麟玉佩吗？”闭落笑着道，“我把它拿走了，你可别怪我气，我是实在没办法了。”

    江濯月瞳孔剧烈波动，出声喊道：“你不能走！”

    他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一把扯住闭落的手，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哀求：“你不能走，你还没有送我生日礼物。”

    闭落神色无奈地看着江濯月，眸光无比温柔：“你不是已经收到了吗？”

    他点了点江濯月的胸膛，目光似乎已经看破一切。

    江濯月一瞬间理解了闭落的什么。他紧紧抓住闭落，不可置信地问道：“你都知道了……”

    闭落点了点头。其实他这些日子心底一直有着疑惑，只是没有细究。

    仔细想想，身为气运之子的江濯月为什么会在自己的世界遭遇一场天道预料之外的车祸，天道曾经过它能观测一切生物的未来，却为什么没能预测到这场车祸并提前加以预警。

    事后天道给出的理由是它精力不足导致的疏忽，虽然勉强骗过了当时心神大乱的自己，但是在他冷静过后，就发现了这个理由漏洞百出。

    天道无形无影没有实体，又怎么可能有精力不足的时候……作为掌管着一方世界的天道，如果连管理世界都应接不暇，这个世界恐怕早已崩溃。

    即使退一万步，就算天道的确漏算了江濯月这一劫，可是江濯月手中有神器“守心”，它会在持有者遭遇危险时自动护主。

    可是江濯月出车祸，“守心”却没有出现，这是很不正常的……除非是持有者自己不想让它出现。

    能做这件事的只有江濯月自己。

    而今天早上，江濯月发现自己身体发生了变化后，却丝毫不好奇，仿佛已经知道原因一般，更让他确定了。

    闭落神色温柔地看着江濯月，目光包容而沉静：“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要我的内丹，但是既然你想要，我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