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心芹了个地方, 是一个茶社——

    茶在这个时代是很难得的东西，帝国大学所在的星球也就这一个以茶为卖点的地方。

    苏舒抽空去过一次，本来想买点茶叶煮茶叶蛋, 结果发现这茶社的茶叶以次充好, 不知道多少年的陈茶当新茶哄人, 她扭头就走了。

    苏舒一开始还以为是这个时代茶叶就是这个价格，直到上次厉繁女士送了一盒子茶叶过来, 苏舒才知道那茶社就是哄人的。

    荣心芹把见面的地点约在那里......

    苏舒作为一个蓝星华国人, 总觉得有点“原来星际的人这么不识货的”微妙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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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舒到茶社的时候, 荣心芹已经到了。

    苏舒左右看了看，茶社里除了一个服务生外, 没有其他人。

    荣心芹站在座位上, 对她笑眯眯的：“茶社我已经包下来了。”

    苏舒脸上没什么表情, 径自坐到了荣心芹对面。

    ——某种程度上，苏舒的行为称得上是没有礼貌。

    荣心芹却像是没发觉一样, 拎起桌上的茶壶, 给苏舒倒了一杯：“这是这里最好的茶叶了，女生多喝茶水对身体有好处，你尝尝。”

    苏舒盯着茶汤半晌, 端起来抿了一口——

    有些涩，但是比起她上次来的时候看到的茶叶，好了许多。

    苏舒咂摸了，心头暗道这茶叶勉强可以用来煮个蛋。

    荣心芹却以为苏舒是没有喝过——

    苏舒现在因为厉繁有了一些经济来源她知道, 但到底是从苦过来的孩子，懂些什么？

    荣心芹见苏舒一口气把茶水喝完了, 便又给她倒了一杯：“这茶叶不算好，但是在这个地方, 也算能入口了。”

    着荣心芹的眼睛有些发红：“要是舒然在，你何至于这么大了，连一口好茶都没喝过？”

    苏舒：“......”

    不好意思，顶好的茶都给她拿去煮茶叶蛋了。

    大概是苏舒的表情过于冷漠，荣心芹的就是想接着往下演也找不到能接住她戏的人。但她很快就转换了思路，也不跟苏舒那些有的没的，而是单刀直入：“我算是你母亲的故人，也和你的母亲共事过，所以你母亲出事以前的事情，我大致都清楚。”

    荣心芹注意到，从她开始要以前的事情开始，苏舒的表情就变了。

    她暗道自己这是找对了方法——

    苏舒应该对她的父母是有怨气的，所以温情牌不如直接告诉她“事实”更有效。

    慕若隐给过她苏舒这学期以来做过的事情，种种迹象表明，苏舒是一个会取巧、有手段、又有野心的人。

    所以荣心芹问苏舒：“在我之前，我想知道，舒你是怎么看你母亲，舒然女士的。”

    荣心芹自觉地完成了角色的切换，她把自发的把自己代入了长辈的角色，连带着对苏舒换了称呼。

    苏舒听到“舒”两个字对手，眉头皱了两皱，但到底没什么。

    只是她对荣心芹的问题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态度：“你找我来，不是你想对我些什么么？怎么现在成了我了？”

    荣心芹对苏舒的态度一点也不意外——

    苏舒能掌握的东西，她大概也能猜出来，所以她并不十分在意苏舒要不要告诉她。

    相反，如果苏舒今天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听她一问便一五一十的把她知道的都了，那么她反而要怀疑苏舒是不是知道了其他的什么东西，故意在和她演习。

    所以荣心芹依然是一副宽容的长辈模样：“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到。”

    然后，荣心芹便用一种十分怀念的语气，给苏舒讲了许多她记得的，关于苏舒女士在帝国大学的风云事迹——

    包括舒然女士和厉繁、程新意还有颜正青的友谊。

    苏舒在荣心芹述往事的时候，倒是没有掩饰自己的认真——

    她接着找个机会量着荣心芹，荣心芹在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怀念的神情倒不似作假。

    只是到一半的时候，荣心芹的通讯仪响了起来——

    荣心芹也不避忌着苏舒，大大方方的把通讯仪接了起来。

    通讯仪那头的声音很急切，荣心芹应和了几声之后，便挂断了通话。

    她对似乎沉浸在舒然女士光辉岁月中的苏舒表示了歉意：“不好意思，家里有点急事要处理，今天我不能再待下去了。”

    苏舒的冷淡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错愕的表情。

    荣心芹起身，从包里拿出一个的礼盒：“我这段时间都会呆在这个星球，你要是还想知道舒然女士的事情，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再见面。”

    苏舒抿住嘴唇，没有言语。

    荣心芹把礼盒推到苏舒面前：“这是一枚耳环，曾经舒然的身上也有个和这个相同款式的物件，今天就当是我这个长辈给你的见面礼。”

    完，不等苏舒拒接，荣心芹便径直走了。

    苏舒看着桌子上的礼盒，久久未动。

    直到茶社重新开始营业，有客人陆陆续续的进来后，苏舒才把礼盒扫进背包里，不发一言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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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对耳钉有问题。”楚明悟嘴巴里包着苏舒买的零食，从礼盒里挑出一只星星形状的，放到苏舒和晏初面前。

    荣心芹给苏舒的礼物是一对耳钉。

    上面嵌的是蓝色宝石，颜色偏深，图案是不规则的，一只是星星的形状、一只是弯月的样子。

    ——荣心芹舒然女士曾经有过相似的东西，倒是契合了舒然在毕业册上写到的“星辰大海”几个字。

    楚明悟戴着特殊的眼镜，手上的仪器在耳钉的宝石上的点出一个红点：“里面有定位装置和窃听设备。只是还没有开启。”

    楚明悟看着苏舒：“姐姐，你这是得罪了谁？”

    “不这耳钉上的宝石是稀罕货色，就是里面的特意定制的设备，加起来也算半个天文数字了。”

    苏舒和晏初对视一眼，他们默契的忽视了楚明悟的问题，而是对他提出了问题：“那这两个设备什么时候能开启？”

    楚明悟眼睛微微眯起，从工具桌上拿出一个苏舒不认识的仪器对着耳钉扫描了起来——

    然后楚明悟顺手在工作台上一按，耳钉的内部结构就呈现在了空中。

    工作台上出现一个蓝色的虚拟键盘，楚明悟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动得飞快，过了大约三分钟后，他才道：“窃听设备和定位装置里面的制作代码已经被销毁了，但是看这手艺，不是军部出品，就是在军部挂了号的大师做的。”

    “这两个东西里面只有发送装置、没有接收装置，所以不存在外控启动的可能。”

    楚明悟又把那放大的耳钉内部的结构转动了几圈，而后得出了结论：“这是触发型装置，大概是需要姐姐到了特定的环境或者了特定的词语后，才能被触发。”

    晏初道：“耳钉里面的东西能取出来吗？”

    楚明悟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明白了晏初是什么意思：“取出来是可以取出来，但是耳钉的外观会有损坏。”

    “要取出里面的装置，必然要破坏最外层蓝宝石的外观，姐姐要是还想拿这个耳钉去糊弄人的话，怕是不好办。”

    “不过我有办法，只要耳钉里面的装置被启用，我就应该能追踪到是谁给想要监听你。”

    “但是吧......”楚明悟取下特殊眼镜，又关闭了工作台上的设备，重新把手伸向了零食，“我觉得你们应该是知道送这东西给你的人是谁。”

    晏初看着耳钉，问楚明悟：“如果我能找到相同品相的蓝宝石，你多久能做出一副大致相同的？”

    楚明悟思索片刻，正要开口给出答案，却被苏舒断了——

    “我不需要另外一幅，我只想知道，有没有办法在不改变里面的两个设备的情况下，再进行反向监听？”

    楚明悟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可以反向监听，但是要外接设备。”

    这只耳钉里面的结构几乎被里面的两个装置盈满了，要是再往里面添加程序和东西，单是耳钉的蓝宝石是断然挂不住的。

    苏舒问：“用耳棍和耳堵作为外接呢？”

    苏舒虽然不太能明白方才耳钉内部的结构图，但是却能够看出来设备只是装在蓝宝石的部分，耳针那块并没有被用上。

    楚明悟听到苏舒的提议，眼睛一亮：“那可以！”

    拆了耳棍外接一个微型设备，那他可以做的事情就很多了：“你只需要给我一丁点儿的地方......”

    楚明悟用手指比划出“一点点”这样的范围，兴高采烈：“我不仅可以在里面植入病毒，随着定位和窃听的传输信号一起发送到接收的设备，进行随时随地的反向监听，我还能在里面搞个干扰器，只要姐姐你想，他们接收到的你的位置，哪怕你就在他们面前，他们也能觉得你在十万八千里外外！”

    苏舒知道反向监听，但却不知道现在的病毒程序居然能随着信号传播出去——

    她听楚明悟的意思，哪怕是他们换了收听的设备，也能同样反向监听。

    苏舒有些惊讶楚明悟提出来的构想：“这样也行？”

    楚明悟骄傲挺胸：“保管就是军部技术部那群老头子也查不出来！”

    苏舒挑眉，看晏初。

    晏初有些无奈：“是真的。”

    楚明悟在这方面的天赋确实无人能比。

    苏舒好奇：“那你是怎么捡到这么个宝贝的？”

    楚明悟有这样的技术，放在那里都要被供起来的，怎么就这么死心塌地的跟了晏初——

    还是几袋零食就能收买那种？

    晏初笑了一下，刚要，楚明悟猛地扑了上来，捂住了晏初的嘴巴——

    他瞠目欲裂：“不！许！！”

    晏初：“......”

    苏舒：“......”

    楚明悟捂住晏初不放，恶狠狠的：“大哥你要是敢，就别怪我无情！”

    晏初：“......”

    苏舒越发好奇：“你算着怎么个无情法？”

    楚明悟得意洋洋：“我有大哥的衤果照，豆丁光屁///\\股那种！”

    晏初：“......”

    楚明悟威胁一般的看了晏初一眼：“大哥你要是敢，我就把你的衤果照发给姐姐！”

    苏舒倒是摸了摸下巴，然后目光在晏初身//\\下扫了一圈儿——

    楚明悟“嘿嘿”的笑了起来。

    苏舒道：“早晚都会看到的。卷毛你这个威胁会不会有点无力？”

    晏初：-口-

    楚明悟：-口-

    楚明悟悲痛欲绝：“姐姐你怎么能这样？！”

    但大概萝卜丁时候的光屁//\\股的威胁确实有用，晏初最终还是没有多什么。

    苏舒把耳钉留在了楚明悟那里，又给他简单的画了一个比较大的梅花形状的耳堵后，带着盒子和晏初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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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初把苏舒送到了楼下，他舍不得松开拉住苏舒的手，问她：“你不是暂时不见面吗？”

    苏舒觉得自从和晏初在一起以后，这人其他没变，气量倒是越来越了。

    苏舒撇撇嘴：“不是有事吗？”

    晏初轻笑一声，拉过苏舒，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不似情人之间的亲吻，倒像是安慰。

    在晏初眼里，不论苏舒本人对“遗弃”她的母亲舒然女士有什么样的心结，舒然女士到底是她的生母。

    苏舒不是无情的人，但现在却要和陷害生母的人虚与委蛇，总归是委屈的。

    苏舒感受到晏初的好意，冲他笑了笑：“你放心，我没事。”

    荣心芹有心计不假，包括今天她的临时离开，应该都是荣心芹自己算计好的——

    如果不出苏舒的所料，之后和荣心芹的约见，荣心芹也会找这样或者那样的借口提前离场。

    荣心芹应该会找各种借口加多和她见面的次数。

    今天的礼物，也不是意外。而之后的见面，荣心芹也应该会送她各式各样的、昂贵的礼物。

    故人、温情、金钱、还有赤衤果衤果的对比，这才是荣心芹想要让她体会到的东西。

    晏初却认真的看着苏舒：“阿舒，你可以相信我的。”

    “有些事情，你可以交给我做的。”

    苏舒轻轻拍了拍晏初不自觉用力的手：“我知道，只是现在还没有到能用到你的时候。”

    苏舒并不是想要靠着自己蛮干——

    她还不至于没有自知之明到觉得靠自己就能对抗一整个慕家。

    实际上苏舒比谁都明白，慕家对她采取怀柔政策，并不是她“苏舒”这个人。

    苏舒目光清亮，里面有着不出的安稳人心的力量：“你放心，这样的事情、荣心芹这样的人，我遇见过很多、也应付过很多。”

    “你不用担心我。”

    在晏初眼里的苏舒，她的轻松不是故意装出来的——

    她好像是真的应对过这样的事情，还不止一次。

    可是怎么可能？

    苏舒对晏初认真道：“现在鱼还没有上钩，晏家出面，也只是让他们忌惮而已。”

    晏家也许有能力也有那个雷霆手腕找个错处让慕家直接倒台，可是苏舒要的不是这个。

    苏舒要的，是抓住慕家陷害舒然女士的真凭实据，让舒然女士的名字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个国家的每一寸土地上——

    不论生死。

    更何况......

    二十年前的慕家声势不过现在的十分之一二，慕若隐也不过是个受伤的学生，那么他是如何有能力把厉家和颜家都压了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