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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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 果然如苏舒所料,荣心芹每次约她见面,都会在讲到重要的地方突然有事——

    她这点倒是不怕苏舒看出来, 她是故意吊着苏舒的。

    但她同样的, 会送给苏舒和之前的耳钉不一样, 但是却更贵重的礼物。

    这些礼物苏舒拿去给楚明悟检测的时候,倒再也没有发现里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按楚明悟的话:“那耳钉设计精巧, 从设计到制作没有半年的时间是下不来的。”

    所以其他的东西便不太好再动手脚了。

    苏舒闻言, 倒是若有所思——

    她见到荣心芹不过几天的功夫, 那耳钉便被荣心芹送给了她。

    那么这耳钉自然不是特定为她制作的——

    而是为了其他人。

    那个其他人是谁,苏舒却有个猜测。

    但是时间跨度过于久远, 而耳钉却是崭新的, 这让苏舒难以判定。

    倒是荣心芹在又一次见苏舒的时候, 像是不经意一样问道:“送你的耳钉呢?”

    荣心芹像是有些好奇:“怎么没见你戴过?是不喜欢吗?”

    随着见面的增多,苏舒对荣心芹的态度逐渐软化——

    所以她的语气倒是软和了许多:“我没有耳洞。”

    荣心芹一愣。

    随后她下意识的把目光落在了苏舒的耳朵上——

    苏舒的耳垂白嫩精致, 但上面确实没有孔洞。

    她掩口笑了起来:“倒是我送礼物的时候不周到了, 没想到你居然没有耳洞。”

    苏舒笑了下:“胆子,不敢去。”

    荣心芹:“......”

    实话,知道了苏舒在学校做过的事情, 她还真没有看出来苏舒哪里胆子了。

    荣心芹拿起茶杯,啜了一口,把这个话题岔过去了。

    这些日子荣心芹和苏舒的接触下来,发现苏舒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但她也如慕若隐所料, 充满了野心。

    她相信她给苏舒的那些价值不菲的礼物,已经在苏舒的心里埋下了种子。

    ——她一个舒然的旧友都能给苏舒这些她半辈子都买不起的东西, 而厉繁这样的在舒然的人生中所谓的挚友,又给过苏舒什么呢?

    荣心芹还知道, 苏舒虽然没有戴上那个耳钉......

    但是她一直把那个礼物盒子,放在自己的包里的。

    她只等着......

    苏舒什么时候把它戴上。

    荣心芹借着喝茶的动作敛去了自己眼中的算计,抬头的时候又是那副亲和的模样。

    却不料苏舒一直看着她,目光里有些探究。

    ——这是这些天来从来从来没有过的。

    苏舒一直看她都是没什么情绪的,很多时候都是她在,而苏舒只是听。

    荣心芹放下茶杯:“怎么了?”

    苏舒移开目光,将眼神定在了晃荡的茶汤上:“我就是有些好奇......”

    “你三翻四次吊我胃口,引着我这些,有什么意思?”

    “荣......阿姨。”苏舒顿了顿,“我姑且叫你阿姨吧。”

    “这些天你送我这么些个东西,又讲了舒然女士那么多的事情,那你究竟是想要我做什么?”

    “如果阿姨你是单纯的想追忆往昔,我觉得其实你找你的丈夫应该比较合适,毕竟你们和舒然女士都是同一届。”

    “我想舒然女士既然如此优秀,你们定然有许多的共同话题。”

    “可是......你找八竿子碰不上的我,有什么意思呢?”

    荣心芹脸上露出震惊——

    像是没料想到苏舒居然突然这样问她。

    至于这种“震惊”是真是假,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至少苏舒觉得,她之前在学校的表现,应该能让慕家的人不至于觉得她是对他们的刻意示好不会起疑惑的人。

    荣心芹却道:“舒,你是在怀疑我么?”

    “这倒不是。”苏舒慢条斯理的,像是温顺了许久却突然露出了爪牙的野猫,“我只是好奇,威为什么荣阿姨你只见了我一面,就认为我是舒然女士的女儿?”

    荣心芹张嘴——

    苏舒却断了她:“荣阿姨你别告诉我是因为这张脸,‘人有相似’这个道理,我相信你见多识广,必然比我明白。”

    苏舒似笑非笑的模样落在荣心芹眼里——

    这才是她和慕若隐分析中的,犀利敏锐的苏舒。

    她这段时间的表现并不是乖顺,她只是在等待——

    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提出问题。

    也许之后就是他们亮底牌的时候了。

    不过幸好,这样的苏舒才是她和慕若隐在推演中,熟悉的苏舒。

    荣心芹先是怔忡,然后脸上适时的挂上了有些抱歉的表情:“我自然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可是我找了很久,到处都没有舒然女士的信息。”

    如果不是遇上这群“故人”,舒然这个人就像原著一样,从未提及。

    苏舒目光灼灼:“舒然是叛国罪的逃犯,但是我作为她的女儿,这么多年是怎么躲过帝国的筛查的?”

    苏舒伸手,在半空中指向帝国大学军事学院的方向:“如果我有那样的母亲,又是怎么躲过政治审查,进入军事学院的?”

    荣心芹的笑容有些苦涩:“当初舒然出事,有人抹去了她的一切资料。”

    “所以军部的档案中,现在连舒然的照片,都是从当初舒然同学的同学录中获取的。”

    苏舒道:“那你们为什么会有?舒然女士已经出事了这么多年,你们就算有她基因样本,会不会保存的太长了?”

    要知道,二十年不是二十天,这些东西保存下来,是要花费大量财力的。

    厉繁女士他们存下来可以是因为挚友怀念,那慕家算什么?

    荣心芹听到“太长”两个字,也恍惚了下......

    是啊,太长了。

    都已经二十多年了。

    她露出一个苦笑,对苏舒道:“舒然那样的人,有仰慕者,很奇怪吗?”

    这种对强者的仰慕,和性别没有关系。

    在你的生活中存在过,就是让人能纪念一辈子的存在了。

    更何况......

    舒然身边夺目的人,又何止舒然一个?

    荣心芹的表情令人寻味,苏舒却难得的没有再追问这个问题。

    她只是重新拾起第一个问题:“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

    荣心芹道:“你觉得通过我跟你讲的这些事,舒然会叛国吗?”

    苏舒抿起嘴唇。

    荣心芹道:“你不相信对不对?”

    “我也不相信。”

    苏舒挑眉:“所以你找我,是想让我为舒然女士翻案吗?”

    荣心芹摇头:“你只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舒然的案子是军部定的案,苏舒想要翻案,就是想要和军部对着干。

    荣心芹道:“我只是念着你是故人之女,想让你知道你的母亲有多么优秀。”

    苏舒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荣心芹看了苏舒一眼,欲言又止。

    苏舒自然能看出来——

    荣心芹也知道苏舒能看出来她还有未尽之言。

    苏舒道:“你还想什么,吧。”

    荣心芹道:“当初舒然出事,军部有消息传出来,是被一起出任务的人举报的。”

    苏舒瞳孔一缩——

    她倒是真没想到,荣心芹这个眼药上得这么落落大方。

    荣心芹出了第一句,后面的话也就好了:“也许你不信,但这是当年军部出的内部通告——”

    “只是后来,风言风语起来了,有人在军部施压,这个通告便被撤了下去。”

    “可你不是精通网络吗?你可以去查,应该还能查出一些当年官方通报的遗迹。”

    “舒然亲近的人有哪些,我相信你比我清楚。”有些东西,只有亲近的人才能伪造。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荣心芹笑了一声,“但是当年就是这样传的。”

    苏舒的脸色很难看。

    荣心芹给了苏舒一点时间,缓缓道:“我没有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骗你。”

    苏舒过了一会儿,才盯着荣心芹:“你知道当年的事情,也不少。”

    荣心芹坦然的看着苏舒:“其实当年的人都知道。”

    只是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有这样一个同学,若非家世显赫的,大多因为政//\治审查的因素,被发放到了权力中心之外。

    如果荣心芹不是嫁给了慕若隐......

    她像是自嘲一般的笑了笑:“只是不知道现在大家都在星际的哪个角落。”

    帝国的军人不像其他专业,一行做不下去还能转行——

    只要不批准,便永远不能转业,要要永远服从调配。

    荣心芹道:“当年舒然出事,大家都是不信的,我记得当时学院还有熟识她的人为她请愿要求军部重新审查。”

    荣心芹的脸上浮现恍惚的神色,似乎是想起了当年的往事——

    但是她脸上的身材很快就散了去:“只是后来大家发现都没什么好下场之后,就没有再了。”

    特别是之后舒然的资料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连学校论坛八竿子不着的帖子涉及到“舒然”都会被删除后,渐渐就再也没有人提起了。

    荣心芹仿佛没了兴致,她淡淡的对苏舒道:“这些就是你母亲出事后,我知道的事情。”

    苏舒看着荣心芹——

    这一刻的荣心芹应该是真心实意的。

    苏舒问:“那你做了什么吗?”

    荣心芹笑了一声:“还轮不到我去签字。”

    她当时也是诧异和不信的人之一,但也仅此而已。

    荣心芹站了起来,她的情绪明显比之前低落了许多:“今天就到这里吧。”

    苏舒也再什么,荣心芹不怀好意是真,但现在为舒然的难过也是真——

    只能人不管在什么时空,都是矛盾的。

    但在有些人眼里,利益却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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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心芹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苏舒,苏舒接过拿在手里。

    荣心芹已经调整好了,她引着苏舒往门外走:“你已经是个大人了,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判断。”

    “如果这些日子的相处,能让你多了解一些舒然的事情、也让你对身边的人有更多的判断,就不枉......”

    “不枉什么啊?”

    ——熟悉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那凉凉的语气,让苏舒下意识的心头一缩。

    荣心芹回头。

    厉繁女士正坐在边上,翘着二郎腿——

    她坐的地方微妙,苏舒和荣心芹愣是没有发现她。

    厉繁女士看着眼前两张错愕的脸,轻笑一声:“是慕夫人啊?舒然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要你告诉苏舒?”

    “或者,我怎么不知道,舒然什么时候和你这么熟了?”

    荣心芹在厉繁面前,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就变了——

    变得锋利起来。

    或者,有点像炸了毛的刺猬。

    她盯着厉繁,声音有点儿硬:“自然是你不愿意告诉她的。”

    “是吗?”厉繁女士冷笑,“苏舒和舒然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把舒然的事情告诉她?”

    荣心芹一噎。

    舒然的罪名是实实的,如果要把苏舒和舒然扯上关系,那么从道理上讲,苏舒现在就应该被帝国大学踢出去——

    因为她是考进的军事学院。

    厉繁女士冷笑,盯着荣心的眼神泛着冷光:“我的学生是什么身份,我想我比你清楚。”

    “不要随意把她和其他人牵扯在一起,白白误了她的大好前途。”

    荣心芹脸色冷了下去:“这么多年过去了,厉繁你做事还是这么独断专行。”

    “是吗?”厉繁女士像是听见了什么夸奖,笑了起来,“我确实不像你。”

    “嫁人二十年,骨头都给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