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你怎么能
◎被热闹与繁华抛弃。◎
门口传几下清脆的敲门声, 断了他们的对话。
“哥,枳姐,你们起床了吗?”
季子越嗓音爽朗, 问道:“能把手机还给我了吧?”
盛枳跟程砚南对视一眼, 都默契地选择没话。
“我知道你们醒了, 赶紧开门,别躲在里面不出声嗷。”
“……”
程砚南抿了抿唇,在床上坐了会,最终还是起身去开门。
盛枳的目光一路跟随着他, 看见季子越笑嘻嘻的嘴脸时。
她头一次这么想死这个二货。
什么时候敲门不好, 偏偏要这个时候。
接过手机,季子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他丝毫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还在问着:
“哥,你等会做早餐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带我一份啊?”
程砚南张了张嘴,那句嗯还没应下来, 身后响起了盛枳的声音。
“不行。”
盛枳板着脸, 走到季子越跟前,“你哥又不是开早餐店的,冰箱里什么都有,有手有脚的,自己做去。”
季子越表情一怂,声切了一句。
“枳姐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平时肯定也是我哥弄早餐给你吃,多做我一份也不过分嘛,真双标……”
闻言, 盛枳直接愣住了,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 撇头望向程砚南。
见他神色淡淡,盛枳梗着脖子,心虚地反驳道:
“谁的,我有钱可以买早餐呀,再我又不是什么废人,热个牛奶面包的事情都不会嘛。”
季子越看着她,嗤笑着扯了扯唇,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你不信?”
“不信。”季子越果断摇头。
“笑话,我今天晚上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大厨水平。”
“饭店里包的那种大厨?”
“去你的。”
“……”
被季子越这么一搅合,程砚南倒也没机会再下去了。
他听着两人学生般的斗嘴,抿唇笑了笑,然后默默侧身走了出去。
洗漱完后,便自觉去了厨房。
七点半左右,他们三个就坐在餐厅,吃上了早餐。
盛枳早上不喜欢吃太油腻的,简单喝了碗粥。
她腿往后使力,正要站起来收碗,却被程砚南叫住了。
“油条没吃。”
盛枳撇了撇唇, “吃不下了。”
程砚南眼都没抬,显然已经猜到盛枳会这么,他嗯了一声,语气随意。
“如果十点饿了煮东西记得洗锅,上次没洗。”
“……”
程砚南是不是有个什么记仇的本本?
要不然上个月锅没洗,他到现在还能记得?
也忒心眼了。
盛枳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她的视线落在油条上,看着上面依稀可见的油,最后挣扎道:
“太油了,我早上吃这么油腻,中午会吃不下饭的。”
“枳姐,拌着粥吃不油的。”季子越插了句嘴,“你先把粥喝完肯定有一点油。”
“是么。”
季子越点头,“是啊,不过我觉得豆浆跟油条才是绝配,贼好吃,你下次可以试一试。”
旁边的程砚南什么话都没,只是拿过盛枳手边的筷子,把油条分成了两半。
一节夹给盛枳,另一节则放进了自己碗里。
然后才掀起眼皮看她,“这样可以了么?”
盛枳立马笑了起来,“可以了可以了。”
-
吃过早餐,季子越约了朋友先出门了。
盛枳要回商家老宅陪外婆,就跟着程砚南一起出门。
等电梯时,程砚南的手机响了。
盛枳看见他瞥了一眼,然后便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她想着可能是陌生电话,于是也没多问。
电梯到一楼,程砚南跟盛枳道了句别,往区门口走了。
上午有场手术,程砚南到医院后就忙着准备。
一直到做完手术出来,已经十点多了。
程砚南刚喘口气,休息没几分钟,眼前迎面走来了一个护士。
“程医生,楼下有人找你,我一开始以为他是你的病人,但好像不是,要不你还是自己下去看看吧。”
“嗯。”程砚南抿了下唇,礼貌地回了句:“谢谢。”
护士笑了笑,“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没再多聊,程砚南径直下到六楼。
刚走过一个拐角,他便在诊室门口看到了一个男人。
五十多岁的样子,那人穿着格子短衬,身材消瘦,面部有些发黄,他头顶的头发几近没有,在诊室前不断踱步徘徊。
模样很着急,甚至很明显有些焦虑不安。
程砚南看着这张熟悉的脸,脚步不自主地慢了下来。
恰巧此时,中年男人也注意到了他,脸上一喜,大步走了过来。
“砚!你真在这当牙医啊?”
吴任瑾的眼睛转溜着,上下量了程砚南好几遍,忍不住道:
“哎呀,真不愧是我儿子,我一路上来听见好多女的在你多么多么厉害,长脸啊!”
着,吴任瑾猛地咳嗽两声,掏出裤兜里的手机,举着问他。
“这个号码是你的吗?怎么我过去没人接,是我错了吗?”
程砚南眼神一淡,他客气疏离地开口。
“您找我有事?”
吴任瑾话的声音一顿,不自在地尬笑几下,“确实有事,不过主要是来看看你,这不,我们父子两都有十几多年没见了,想看看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
程砚南没搭腔,严格意义上来,他是根本不想跟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话。
正如吴任瑾所,他们已经超过十五年没见面了。
而且程君蔓跟他离婚后,无论是经济上亦或是身体上,他就再也没关心过。
更别提以前那些混蛋事儿。
现在跑过来这些,怪假惺惺的。
吴任瑾舔了舔干裂的唇,尴尬地拿出一包烟,转移话题。
“抽根烟吗?”
闻言,程砚南低下眼淡淡地瞥了瞥,“不用。”
“唉……”
见程砚南疏远、不愿意客套的样子,吴任瑾长叹了口气,他苦着脸开始诉苦。
“砚,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以前不应该这样对你,这样对你妈。我也是那会工作上压力太大了,喝了些酒才干出那些事情,我现在,现在都把酒戒了。你妈跟我分开后,我也有反思自己,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再结婚生孩。”
“或许真的是报应吧。老天爷为了惩罚我,才让我丢了工作,身旁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孤孤单单的,还得上肺癌。”
吴任瑾顿了顿,接着,“砚,我是真的想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你看你……能不能给我点钱。”
程砚南皱起眉,完全听不下去他的卖惨。
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实则话里话外都在找借口逃避。
一会自己压力大,一会又怪在酒上。
压力大就让自己的妻子一天做两份工作、去低声下气向各种亲戚借钱补贴家用?
喝醉酒了也能成为家暴的理由吗?
显然他的这个父亲还跟以前一样。
没有变化,也没有意识到错误。
只是迫不得已了,才在这里上演这出戏。
“我手上没钱,拿不出。”
“怎么可能!”
一听这话,吴任瑾急了,“牙医工资都不低的,你手上不可能没钱!”
话音未落,眼前的吴任瑾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找补。
“我知道你要结婚了,哪里都需要用钱。但我这个病治疗费用也确实不少,我自己只能拿出三分之一,砚你看,要是实在不行——”
吴任瑾话音一顿,他边瞄着程砚南的表情,边问:
“你帮我问问你妈,还有你继父,他们肯定有钱,能拿得出来。”
“……”
程砚南扯了扯唇,眼神淡漠到了极点。
“家里有个大学生,拿不了。”
“砚……”
吴任瑾还想些什么,但程砚南没给他机会,冷冷地断了他。
“我还有工作,借过。”
程砚南侧身绕过他,刚走出几步,身后便响起吴任瑾暴怒的声音。
“我是你亲爸!拿十几万出来治疗我的癌症你都不愿意!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才满意吗?!”
这句话音量不,瞬间吸引了周围一圈人的注意力。
他们的目光从吴任瑾身上再汇聚在程砚南这边,眼神各异,有的还声议论了几句。
程砚南不想理会。
也懒得理会,头也不回地走了。
-
为了在季子越面前争口气,一生要强的盛枳下午在刘姨那特意学了道菜,学会后就早早地回了家。
花了一个时,费劲千辛万苦,她才把那道辣椒炒豆腐给做出来。
除了盐放多了,咸了点。
其他方面一律完美,几乎可以是色香味俱全。
盛枳满意地看着那盘辣椒炒豆腐,乐得哼起了歌。
这么一看,她在炒菜这方面还是蛮有天赋的。
接下来的时间,盛枳需要做的就是等着程砚南和季子越回家。
可谁知从五点等到七点,两个人连人影都没见着。
倒是她忍不住干了两碗饭,把豆腐吃光后,季子越才回来。
他换上拖鞋,走到餐桌前,看了眼只剩下辣椒的盘子,笑着问。
“枳姐,这就是你的大厨水平啊?炒的很好,下次可别吃得只剩下油了。”
“……”
盛枳终于明白,季叔叔为什么唯独对季子越这么凶了。
换她,也想死这个龟儿子。
瞧给他欠的。
“谁叫你这么晚才回来。”
盛枳白了他一眼,还想接着怼他几句,玄关处传来声响,程砚南后脚跟着回来了。
季子越咦了一声,“哥,你才回来啊?我一直以为你在家呢。”
“你今天加班吗?”盛枳也跟着问了句。
“嗯。”
程砚南点点头,没再多什么。
他唇角紧抿,眼底没有任何情绪,表情十分寡淡陌生。
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太累了的原因,情绪看起来不高。
盛枳看着程砚南,视线一直集中在他身上。
见他换掉鞋,就往卧室里走,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嘴。
“你吃晚饭了么?”
“吃过了。”着,程砚南抬头看向盛枳,主动道:“抱歉,工作上有些忙,没来得及跟你。”
注意到程砚南一直紧蹙的眉头,盛枳抿了抿唇。
“没关系,吃过了就好。”
程砚南盯着盛枳看了几秒,然后进主卧洗澡去了。
盛枳把碗扔进洗碗机后,在客厅踌躇了好一会,最后没进卧室。
她原本以为,程砚南洗完澡会从主卧出来去书房待着。
毕竟他平时的路线都是这样的,盛枳还想着到时候去书房找他。
谁知道程砚南进了卧室后便再也没出来过。
想到他回来时的模样,盛枳连玩手机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偷摸进卧室,率先往床上看了一眼,发现没人影。
然后一抬头,才发现程砚南站在阳台上。
他的背影挺括,气质冷淡,几乎要与这暗沉的夜融为一体。
就好像又一次,被窗外的热闹与繁华抛弃了。
盛枳眨了眨眼,来还挺奇怪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一次次在程砚南身上看到那种被抛弃的感觉。
明明他挺好的,明明什么都不缺……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盛枳无奈地扯了扯唇。
像以前无数次那样,迈开脚步走到了程砚南身边。
她把手肘撑着,笑着偏头看向他:“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还没。”
完这两个字,气氛再次奇异地沉默下来。
程砚南没心情话,又或者是吴任瑾在医院闹了一天,已经闹得他没脾气了。
他能猜到拒绝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包括吴任瑾会有什么反应和举动。
可尽管程砚南能猜到,当吴任瑾真正做出这些举动时,还是无可避免地觉得膈应。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所有的事实都在一桩桩告诉程砚南。
告诉他——
他的父亲一直是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
现在冷静下来,这么一想,好像也不奇怪。
毕竟他以前能为了自己活得好受些,做出那些事。
现在为了活下来,自然什么都愿意做。
程砚南抿起唇,他垂下眼,想起吴任瑾晚上离开前那句“行,你有种,那你最好祈祷别让我碰见你妈,反正我过得不好,你们也别想好过”,就更加烦躁了。
他的父亲已经不要脸了。
对他来,似乎只要能活着就行。
程砚南轻吐出一口气,皱着眉,纠结起来。
如果真的放任他闹到季家去,事情就会变得更加棘手……
“程砚南,你能低下头吗?”
思绪被盛枳断,程砚南下意思低头望去。
他的目光触及到盛枳一脸期待的表情,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弯下腰了。
领口被人往下拉,紧跟着,程砚南便感觉到唇瓣传来温热的触感。
很短暂。
几乎是碰一下就消失了。
“这样你会开心一点吗?”
闻言,程砚南眼神一愣,眼前的盛枳笑得一脸灿烂,搂住他脖子的手没松,了句。
“不会的话我就再亲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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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