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废人 “哼,他也有今天。”
有人悲就有人喜, 沈世子一倒霉,别人先不,侯府里的几个乐得不行。
静娴公主与沈鹏沈玉瑾在沈鲲的房间里喝茶, 若不是怕信国侯拿棍子揍他,沈鲲都想去外面放几挂鞭炮来庆祝。
“哼, 他也有今天。”沈鲲脸上出现近来少有的喜色,他在床上躺了很久,断手断脚已经长的差不多了,但仍不敢吃劲儿。
太医养得好日常活动行走没有问题, 可与常人无异, 但阴雨天可能会遭些罪。受过伤的人都懂, 天气骤变伤处便不舒服,尤其是断过骨头的酸痛难忍。所以沈鲲即便是好了, 这痛也会伴随他一辈子。
静娴公主为了让儿子养好身体, 下了狠心不准他出府半步。沈鲲在这院里关了这么长时间都快疯了。
每日见丫鬟厮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手脚利落, 在想想自己成了一个废人, 他心里特别不平衡。
随手抄起不管什么东西都往人身上砸,就连往日爬他床的丫鬟也绝不手软。伺候他的下人每日战战兢兢,走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被得头破血流。如此仍旧不能让沈鲲心里好受半分。
今日听闻沈时舟不能人道了,他两手捶床乐得差点背过气去。憋了这么久总算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他伤了手脚, 好歹今后还能用,还可以娶妻生子,沈时舟可是连男人的尊严都没了。这么一比较, 沈鲲突然觉得自己这伤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沈鹏高兴了一会儿,心里起了疑,“他功夫那么好怎么会被一头驴伤到?上次猎场他可是毫发无伤, 会不会有诈?”
静娴公主摇头:“应该不会,这么做对他可没有任何好处。”试问哪个男人能用这种事使诈?男人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他腹部原本就受了重伤,听车夫当时他想过去把人推开,结果动作太大,腹部的伤口崩裂,当时就血流如注倒在了地上,刚好毛驴走到近前。”
“哈哈,报应,让他整日鼻孔朝天,瞧不上我们,我看他今后还怎么有脸见人,老天都看不过眼了断他命根子,这不是报应是什么哈哈……”沈鲲又忍不住大笑,“要我买下那头驴,好吃好喝的供养它到死。”
沈鹏道:“哥,你想吃驴肉我给你弄,养就算了,况且当时那几个都吓麻爪了早忘了捉驴,那主人哪里还敢在京城留,早跑没影了。”
侯府家丁把人抬回来后才想起来,还没把伤了世子的驴及其主人扣下,再去找哪里还找得到,顺道听追到北城门,可那里连根驴毛也没有,人和驴早就跑没影了。
静娴公主见沈鲲难得高兴,心中也是畅快无比,“鲲儿,你好好养伤,将来不定你大造化。”一个不能生孩子的世子,他还会是世子吗?
沈鲲也想到这一点,没有子嗣爵位就会断,他爹绝对不会同意。沈时舟被夺去继承权,那侯府世子的头衔便落到他头上。
一想到自己再过不久就是人人羡慕的侯府世子,沈鲲心中很是得意:“母亲,沈时舟都这样了,锋家还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吗?那姑娘姿容艳丽,儿子也喜欢,不如你让父亲求皇上给我赐婚吧。”
静娴公主表情为难,她虽然觉得自己儿子不差,但与沈时舟还是有那么点差距。换上自己儿子,锋家姑娘不见得乐意,锋家可不是她能拿捏的。
还不等母亲话沈鹏道:“哥!你快歇了心思吧,你如今比沈时舟好不到哪去,况且那女人喜欢的是他,你把人娶回来就不怕她给你戴绿帽子?不对,沈时舟想给你戴也没那个本事。”
“你、”沈鲲气得脖子都红了,自受伤后,他最听不得人他不行。
“好了,锋家的事以后再。”静娴公主怕他们吵起来赶紧制止,并轻声安慰:“等你把伤养好,去你二表哥那某个差事,你比他出色还怕没姑娘喜欢你。”
“我都听母亲的。”今日沈鲲高兴,不会像往日那般较劲,什么他都答应。
“母亲,不去探望是不是不大好?”沈玉瑾还有顾虑。
“去了也是碍人眼。”沈鹏不大情愿。
静娴敛去脸上的喜色:“我去看看,你们先待着,待合适时间我派人过来叫你们,总得做做样子,你们两个收敛些,心惹你父亲不高兴。”
三人痛快地答应下来。
静娴公主进屋前先揉了揉脸,让自己看上去忧伤一些,她抬脚进去。信国侯坐在外间不住地叹气。
这事肯定是瞒不住的,太医回去一皇上还能赐婚吗?这事若是传出去,不但儿子被人笑话,就连他乃至整个侯府都会成为街头巷尾庸常人等嚼舌的对象。一想到这个信国侯就愁得五脏六腑都跟着难受。
“侯爷,时舟的伤如何了?”
“哎!”信国侯边摇头边叹气,就是不想话。
静娴公主懒得看他这副模样,她走进里间,见老太太守在床前,半步不肯离开,便也没有自找没趣地讨嫌。
她与这位婆母井水不犯河水,表面上两方都恭敬有加,但心里都清楚,老太太不喜她这个儿媳,静娴公主也不待见她。
相安无事维持表面的平和,今儿沈时舟出了这等事,静娴公主也懒得奉承老太太。再心疼也是个废人,公主在心里冷笑,她在房里转了一圈糊弄一下信国侯就出去了。
沈祖母握着孙儿的手,连个眼神都没给儿媳妇。
沈时舟虚弱地躺在床上,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伤口裂开流血都不是假的,他觉得自己可能差点把身上的血给流光了。
喝药后睡了一觉,醒来见祖母仍守在身边,此时已是深夜,沈时舟心里不忍,劝她回去歇息。
“你安心睡吧,不陪着你我不放心。”老太太眼睛红肿,却还要硬挤出几分笑来面对孙子。
沈时舟心里更加愧疚,“祖母,孙儿没事,您快回去休息,您若是病了就更没人疼我了,您叫意过来伺候就成。”
意是他安排在祖母院里的厮,平时负责给老太太跑跑腿,顺便给他传话。
老太太一想也对,她若病了,那几个跑来气孙子都没人拦着。想着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早早起来守着孙子,便让人叫来意。
意将老太太扶出门交给何嬷嬷,等人走远他看左右无人,将门关严走到床边。“世子!”
“嗯!”沈时舟躺在床上没动,他也是真没有力气坐起来。为了逼真让人看不破绽,这场苦肉计几乎去了他半条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躺着头都晕晕的。“外面如何了?”
意:“街上那么多人都看见了,现下都在传世子您英雄救美、身受重伤,太医的话也传了出去,想来明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好!”沈时舟沉默片刻又道:“通知邓开加派人手在桐柳巷,叶家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尤其是侯府的人不能接近金荷。”
“是!”意领命,其实他心里不太明白主子把自己弄成一个笑柄为了什么?传言撒出去那叶家女还能如往常那般待世子?意不明白可他懂规矩,不该问的半句不问。
交代完没多久沈时舟就昏睡过去。睡前他想自己牺牲这么大,若金荷嫌弃他怎么办?
金荷哪里顾得上嫌弃,伤心难过了一晚,前一夜就因为照顾沈时舟没怎么睡,连着两晚担惊受怕没怎么合眼,天没亮就发起烧来。书院那边老赵送俩孩子时顺便给高了假。
赵氏顶着两个黑眼圈坐立不安,昨晚她也几乎没合眼,总是侧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生怕大门被侯府的人砸了。
“这可怎么办呢?”赵氏都快愁死了,老爷躺床上不能动,如今又病倒一个,侯府那边又像一把悬着的刀,随时可能砍到他们脖子上,叫她怎么能不愁。
“顺其自然吧,明日我亲自去侯府道歉。”叶成雍也是满脸愁容,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女儿跟沈世子简直是孽缘,走个路都能碰到一起。他救了金荷做父亲的心里感激,可这结果也是让人难以接受。
“你还敢去侯……”赵氏怎么敢让自家男人往刀尖上送,她想劝的话没完,就听大门被敲响,赵氏一哆嗦从椅子上滑下来,她堆在地上看叶成雍,带着哭腔道:“老爷!”
“老爷、夫人……”老赵媳妇走进来,见赵氏坐在地上有点懵,“夫人您怎么了?”
“快谁来了?”赵氏顾不上面子,撑着椅面站起身。
“是世子派人来求见老爷和夫人。”
“沈世子派人来了?”赵氏与叶成雍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沈时舟这个时候派人上门是什么意思,兴师问罪?这么一想,赵氏腿又开始发软,她硬撑着椅子才没有倒下。
叶成雍叹气:“把人请进来吧。”是福是祸见了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