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脱险 “银子还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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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沈祖母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何嬷嬷与众丫鬟七手八脚将老太太扶进去。

    金荷腿一软也跌坐到地上,云雀和春巧合力才将呆傻的夫人扶起来。两人搀着她往府里走,金荷猛地刹住脚步, “备车,去社稷山。”

    “备车, 快去。”完金荷跑着回了自己的院子,春巧紧跟在她身后。

    “怎么办?”云雀都快急哭了,夫人这身子可经不起折腾。万一夫人有个好歹,侯爷再……, 侯府可就完了。

    邓开一跺脚, “我去准备。”怕是拦不住夫人了, 与其在家着急上火不如去城外看看。

    他很快蒋府里的护卫分成两部分,一半留在府内, 另一半与他一起同夫人去社稷山, 邓开还心细地叫上郎中带上药箱银针等同行,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夫人有事。

    金荷回到房间快速换了衣服, 想了想她把首饰盒底层的两张银票揣进怀里,由于手抖得厉害揣了三次才将两张薄薄的纸放进怀里。

    走到门口时,金荷突然感觉有一股气直冲脑门,让她头晕眼花、脚步踉跄,她扶住门边稳住自己, 不能慌,她还要去找舟舟。心里告诫自己要坚强,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

    “夫人, 您心身子。”春巧搀住金荷,“您和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有事。”

    “对,不能有事。”金荷摸摸微微隆起的腹部, “我们去找爹爹,宝宝要坚强一点,不要拖后腿知道吗?”她用力擦了一下眼睛,“去社稷山。”

    路上,金荷从报信的马夫嘴里得知有人要破坏春祭大典,沈时舟带人追捕,深入山中的矿洞,祭奠结束后社稷山被炸塌了一角,沈时舟和他的部下都被埋在山下。

    金荷到时,士兵们正在塌陷的地方往外刨土,看到塌陷的现场,金荷又一次跌坐到地上,若是舟舟刚好在下面,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

    “夫人,您……”丁兆红了眼圈,声音哽咽,他想句安慰话,可现在什么都是徒劳的。

    昨天夜里他与赵鸿宝被留下负责今日春祭大典的护卫,而将军亲自带人进了矿洞。春祭顺利举行,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只有将军和进去的兄弟们生死不明。

    山脚塌了一大片,参与挖山的只有丁兆带来的几十人。无论这边发生什么,皇上和大臣们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所以听到异响后赵鸿宝带上大部分禁军护送皇上和大臣们离开。

    丁兆只带了几十人过来。邓开和侯府的护卫不用吩咐便都扑上去挖土,可是人还是不够。

    远处站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都是附近村庄的百姓。金荷站起身拿出怀里的银票举过头顶,高声道:“这里有两万两,请大家帮忙挖山,只要把人挖出来,无论死活,这些银子就都是你们的。”

    听有银子,看热闹的人们都争先恐后地上前帮忙,有的人还跑回家拿来锄头、铁锹、簸箕等物,陆续又有不少村民加入。进度一下子就快了很多。

    皇上回宫后立刻派人重回社稷山,屠开济自请来帮忙。屠将军看着曾经爱慕过的女人满脸泪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地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上前几步,“沈夫人,现在难过还为时过早,矿洞里地形复杂,侯爷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等他出来若是看见你这样不爱惜自己定会心疼,夫人还是去马车里等吧。”

    “不”金荷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我哪里也不去。”

    屠开济轻轻叹口气,没再去管她,吩咐手下挖山。

    部分泥土被移走,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出现在众人眼前,金荷想去看被云雀拦住,“夫人,您不要去,我去看。”

    云雀大着胆子走过去,从那几个人的衣服断定不是她家侯爷。

    “有我们的人,但没有将军和老薛。”看见自己人的尸体,丁兆心情沉重,但又微微松了一口气,“继续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直到太阳西斜,塌陷之地被挖开了大半,可并没有看见沈时舟和其他人,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担忧。

    与此同时皇宫里也在等社稷山的消息。

    “沈时舟是傻的吗?他一个将军用得着自己以身犯险?手下那么多人是用来干嘛的?”景王殿下气得拍桌子。

    “老三,稍安勿躁,沈将军定是发现了什么,既然已经发生了着急也无用。”皇上表情严肃,在春祭大典上炸山,不用想也知道是冲他来的。

    他刚登基不久,是谁处心积虑想要他的命?周诏已死,他的孩子年幼不成事,原二皇子妃极其家族也不是有这个胆量的人。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人有可能。

    “将张英云身边的人全部抓起来审问,他们见过什么人,与何人来往通通要查清楚。”这是皇帝第一次直呼先皇后的姓名。

    正元帝去世后,先皇后张英云被皇上关进了冷宫,开始她还不停的闹,周诏死后倒是消停下来。

    皇帝在心里冷笑,留她一命是他想要个好名声,如今看来有些人注定留不得。

    原本张家势力也不容窥,张英云的兄长也是领兵的将军,当初二皇子培养的死士都是出自张家,受周诏的牵连张家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如今成年男子已经没了。

    但是,张英云把持后宫这么多年总有些人脉和关系,张家也可能有漏网之鱼,所以,幕后之人很可能就是先皇后张英云。

    皇宫里新帝着手查找幕后黑手,社稷山换了几波人不间断地挖。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金荷的心也越来越沉,她不吃不喝寸步不离现场。

    “夫人,您吃点吧,侯爷回来见到您这个样子他又该骂我了。”春巧哭着劝道,“我好怕侯爷,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春巧,他若还有机会骂……”金荷不下去了,她两眼通红地盯着前方。

    怕她有事,云雀叫来随行的郎中给她把脉,胡子花白的老者叹息地摇摇头,“没有大碍,还能撑住。”

    社稷山下火光通天,所有人都在努力,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塌陷地的西北侧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带夫人下山。”丁兆以为还是匪徒余孽,就要送金荷走,可金荷不肯,正在僵持着就听有人喊,“将军,将军在这里,还活着。”

    听到喊声,金荷挣开云雀和春巧的桎梏,不要命地跑过去。

    再沈时舟前天夜里睡不着,看社稷山时突然想起他在鹰字营办过的一个案子。晚饭时邓开差人送信来那个杂耍艺人死不开口,且趁看守不注意咬断舌头死了。

    一般人即便被死也狠不下心咬自己的舌头,因此沈时舟断定火球之事绝不是意外。

    令他不安的是这件事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凭他多年的直觉社稷山一定有问题。于是沈时舟连夜派人进城,从工部要来社稷山几百年内的舆图。

    将前后十几张图仔细对比,终于让他发现了漏洞,原来社稷山在前朝曾经开采过铁矿,着实兴旺了几年,后来因为铁矿储量并不多便慢慢地荒废了。

    以前的矿道也都废弃了,现在还活着的极少有人知道百年之前的铁矿之事。

    春祭大典不能有任何差错,沈时舟连夜调人进山寻找废弃的矿洞坑道,由于时间太久,这期间又发生过地龙翻身,找了一天都没有任何线索。

    手下都几百年过去了该塌的早就塌了,可沈时舟就是不死心,他找来附近经常进山的猎人和采山的村民,由他们带路才找到一处隐秘的洞口。

    看到入口时,沈时舟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入口虽然隐蔽也做过伪装,但他一眼就看出有人进出。

    他当即带人深入矿洞,让他没想到的是坑洞里面蜿蜒曲折且岔路颇多,因为怕有埋伏和惊动匪徒,他们不敢点火把,只能抹黑一点一点往前探着走。

    入矿洞不久就在里面发现了装有黑火|药和火雷的箱子,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只,几乎布满整个坑道。

    越往前走,沈时舟的心越沉,若是他猜的没错,矿洞可能通向社稷坛。

    不知走了多久,进入了一条岔路后前方变得狭窄,隐约可以看见火光闪烁。

    借着微弱的火光,他们看见了矿洞里堆满了箱子,里面无一例外地装满了黑火|药和火雷,沈时舟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薛魁低声咒骂,“妈的,这要点了整个社稷山都得炸塌了,哪个孙子这么毒。”

    沈时舟声道:“时间紧急,先把引线切了,淋上水。”于是大家开始偷偷剪引线,又将自己水囊里的水浇在箱子上,可水就那么点根本不够用。

    他们进来时已经是子时了,又在矿洞里东找西摸的耽搁了很多功夫,沈时舟一算时间,春祭大典应该很快就要开始了,千万不能让这些人得手,否则上面的皇上和大臣们就危险了。“等会儿见到人立即击杀,薛魁你负责捉个活口。”

    里面的人还不知道沈时舟已经摸到眼跟前了,还兴致勃勃地高声交谈,“等会儿就把狗皇帝炸上天,可惜二殿下不在了,否则咱们可都是有功之臣。”

    “别做梦了,二殿下福薄,我们也没有那个命,干完这一趟拿了张公子的银子远走高飞,比当官逍遥自在。”

    “当官有什么好,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往外撤吧,等点了引线大官狗官全都炸上天。”

    沈时舟低声道:“不用留活口,全杀。”既然谈到二殿下,那这事就与还活着的前皇后脱不了干系。背后之人都露出水面了,也没必要抓个鱼虾,杀了省事儿。

    就在那些人准备出洞时被沈时舟出其不意全部击杀,一些乌合之众哪里是沈侯爷的对手。

    不过还是有疏忽,洞里不止这几个人,别的岔道还有人在搬运火雷,那些人听到动静往外面跑,半路想点燃火线都被沈时舟的人给灭了。

    其实若是这些匪徒不怕死,早点在洞里点火,社稷坛可能真的被炸飞,好就好在这些人贪生怕死。

    一路追出来,眼见逃不掉,匪徒知道被捉了也是死路一条还是不得好死,于是心一狠将手里的火把扔向墙边的火雷。爆|炸将守在洞口的禁卫军连同匪徒一同埋在了山下。

    沈时舟他们因为对地下的地形不熟,便被甩在后面,也因此躲过了一劫。不过,他们也被堵在地下无法出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洞里越来越憋闷,不得已他们才用黑火|药选了一处炸|开。等从洞里爬上来,沈时舟肺都要咳出来了。

    “奶奶的,差点憋死。”薛魁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喘粗气。

    沈时舟刚要问春祭的情况,就被跑过来的金荷抱住,沈侯爷被飞奔过来的媳妇撞到胸口,他又是一阵咳嗽。

    金荷像个孩子似的哇哇大哭,沈侯爷也顾不上别的了,忙哄着怀里的人,“不哭不哭,这不是好好的嘛,跑这么快做什么,伤了孩子怎么办,还有你怎么在这里,又不听话了?……”

    从地下钻出来的士兵一个个灰头土脸、东倒西歪地看着他们的大将军哄媳妇,就挺羡慕。

    哄了好一阵,金荷的哭声终于止住了。沈时舟把像八爪鱼一样抱着他不放的人拉出来,“好了,我没事,你先回府,我还有事要做。”

    “我不,嗝~”金荷着哭嗝倔强地回绝,她擦了擦脸,“我在车里等你,等你办完事一起回家。”

    “听话,我还要进宫,还要捉拿匪徒,还有很多事要做。”男人抬手给她擦脸上一道道的泪痕,结果自己的手满是泥土和黑火|药,直接把金荷擦成了大花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滑稽。

    “噗嗤!”也不知谁没忍住笑出声来。原本静静看热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笑起来,最后变成了所有人大笑。

    金荷这才发现周围站了好多人,她俨然成了被看的猴子,刚刚自己丢脸的一面都被人看到了,她两手捂脸,闷闷道:“那我、我先回去嗝~”在云雀和春巧的搀扶下金荷慢慢走到平地上了马车。

    “既然沈将军无事,屠某便告辞了。”屠开济冷着一张脸,断沈侯爷目送媳妇离去。

    沈时舟双手抱拳躬身施礼,“多谢屠将军相助,这个情沈某记下了,日后若有需要我沈时舟的地方,沈某义不容辞。”

    见他这般,屠开济脸色稍稍缓和,他就是心里有点嫉妒,对沈时舟本人倒是没有意见。“不必,大家同朝为臣,都是为皇上做事,沈将军不必记在心上,告辞。”

    现场只剩下禁卫军的人,丁兆将外面的事简要了一下,“春祭大典很顺利没有发生意外,皇上已经安全回宫。赵副将守在皇宫外,皇上一直派人来询问这边的情况,恐怕现在也不会歇息。”

    “好。”在洞里沈还担心,背后之人会不会两手准备,在地面安排刺客?虽然他对自己的布防和手下有信心,但也不敢托大。现在听皇上安然无恙地在皇宫里,所有的担心就都不存在了。

    “我即刻进宫,这边交给你们,坍塌继续挖,将死去的兄弟们都找出来,另外,洞里还有许多未燃的黑火|药和火雷,薛魁你协助丁兆全部找出来,最后将所有可能的入口全部炸毁封死,切记不要有遗漏。”

    “是!”丁兆与薛魁领命。

    “那个,您就是被埋的将军?”一个村民扮的老汉被士兵拦住,他踮起脚冲沈时舟喊:“银子还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