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嫉妒
明姝派人先回平城, 而后过来看慕容陟。
明姝惶恐不安, 对于这个夫君, 她之前连一面都没有见过,拼命回想,也只能想起团扇那边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半点印象了。
大夫从里面出来, 明姝问了几句。然后才慢慢的进去。
屋子里头的药味要比之前更加浓厚了,慕容渊派来护送她的亲兵此刻守在床边,见她来了, 给她让出地方,明姝坐下。
她看了两眼,床上的男人面露憔悴沧桑,甚至眼角额头有了些许纹路,看上去完全不像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他浑身上下都是伤, 身上能擦的都擦了, 能包扎的也都包扎,他腿骨头断了, 现在拿木板牢牢固定住。她轻轻把被子拉开一点, 就看到里头包扎的绷带,还有下头透出来的血迹。
“多亏了娘子,要不是娘子,还不知道大郎君有没有命在。”亲兵起这个,看向明姝的目光饱含感激。
亲兵是看着慕容陟长大的,情谊和自己的儿子也差不了多少。
如果不是明姝救下慕容陟, 恐怕一众人就是当哪家追捕逃奴,根本不会在意。
亲兵单腿跪下,“多谢娘子恩德。”
明姝唬的赶紧把跪在地上的亲兵给拉起来,这时候床上的男人嘴里一声虚弱的□□,他醒来了。
明姝去看,床上那人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眼神茫然无措,没有焦点。他两眼无神的看了头顶的承尘好会,眼睛里才有了些许光彩,他转头来,看了周围的人一眼,最后落到明姝身后的亲兵身上。
“野叔。”慕容陟喉结滚动两下,眼里绽放出光彩。
亲兵上前,一把抓住慕容陟的手,“是大郎吧?”
慕容陟连连点头,一边点头,一边涕泪皆下,哭的像个终于找到父母的孩子。明姝尴尬的站在一边,她和慕容陟从未谋面,名义上是夫妻,其实和陌生人也差不了多少。
“大郎受苦了。”亲兵把慕容陟当做自己儿子,好生一番劝慰,不知道过了多久,亲兵终于想起明姝还站在那儿,“瞧我这记性,大郎君,这是娘子,还记得吗?”着,就给明姝让地方。
慕容陟抬头去看,见到一个貌美妇人站在那儿,她有些局促,见他看过来,勉强挤出一丝笑。
他是从昏礼当夜逃出家门的,自然记得家里给他娶了一个妻子。他抬头看面前的人,嘴张了张,怎么也不出话来。
明姝过去,“还好吗?”
舌头在嘴里都快要结了,‘夫君’两个字死活不出口。只好略过去。她笑的生硬,后来觉察到,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
慕容陟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迟迟未动。
“大郎君,大郎君?”一旁的老兵看他看明姝都呆了,不禁有些好笑。
慕容陟被老兵的这几声给叫回神来,他也对明姝笑笑,只是这段日子过得太凄惨,原本英俊的容貌到了现在憔悴无比。他自己也知道,扭过头去,似乎不想让她看见。
老兵高兴的厉害,坐在一边喋喋不休,“大郎君活着好,活着好。郎主和夫人当初为了大郎君伤心的好几天都起不来床呢,大郎君回去了,郎主和夫人一定高兴。”
明姝找了个由头,出去一下,免得慕容陟一直扭着脖子辛苦。
等明姝出去之后,老兵乐呵呵的和慕容陟道,“刚才那个是夫人给大郎君选的娘子,生的好看吧?”
慕容陟一醒来,便是遭遇了这么多的事,一时间脑子里头乱糟糟的,可见到明姝的那一眼,还是被惊艳到了。他终于回首看了看,人已经不在那儿了。
“这个娘子貌美心善,要不是她,恐怕大郎君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都能遇见着,可见是真有缘分!”
正着,明姝推门而入,身后的侍女手里捧着刚刚熬煮出来的粟米粥。
慕容陟闻到这股香味,顿时挣扎着就从床上爬起来。老兵慌忙去扶,明姝把粥送过去,慕容陟等不及她喂,自己两手抢过来,狼吞虎咽。
慕容陟身上有伤,大夫他之前过得太苦,身体虚弱。吃再好的东西,没有个好身体承受着,也只能是虚不受补,只能熬点容易入口又好消化的粟米粥来。
原本最简单粗糙不过的吃食,倒引来慕容陟的狼吞虎咽。
亲兵看的两眼发红,等到慕容陟把碗里的米粥吃的半点渣滓都没有剩下,终于忍不住道,“大郎君,之前挟持你的是哪户人家,我去把那一家人都给杀个干净!”
慕容陟喝完一碗粥,听到亲兵这么,眼里露出一抹狠厉,出个地名,“做的隐晦点,那家人也算是当地大户。闹起来,恐怕不好收场。”
“这个放心,我带上几个经验老道的兄弟过去,半夜翻了他们家的墙,杀翻他们一众人完全不在话下。”老兵拍着胸口,见慕容陟已经点头,半刻都不肯迟疑,马上就去。
刚刚的老亲兵一走,就剩下明姝和慕容陟,背后的侍女拿了碗已经出去了。
他看了明姝一眼,明眸善睐,是最明艳鲜妍的模样。慕容陟躺下翻过身去,不看明姝。
他现在这模样,知道没有过去怒衣鲜马的风流倜傥,只有数不清的落魄。
婚礼当夜她的模样,他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现在站在面前,他心慌意乱,不想去看。
“累了的话,早些睡吧。”明姝见他躺下,轻声道。
银杏看侍女已经把药端来了,“五娘子,大郎君药还没喝呢。”
明姝脸上一僵,她把药端过来,“还没喝药呢,喝药再睡吧?”
慕容陟拉开身上罩着的被子,他浑身上下已经都换过了,但是头发还没怎么清洗,因为他头上也有伤口,天寒地冻的,沐发容易生病,而且伤口沾水也会加重伤势。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上一次沐浴是在什么时候,他这段时间过得是猪狗不如的日子,温饱尚且不能保证,何况是沐浴。
可是到现在,他还是尽力离面前精致美貌的妇人远先,免得她嗅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慕容陟拖着伤腿,接过明姝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然后把碗塞到她手里。
“好了,你回去吧。”
明姝留了几个人在里头伺候听候吩咐,出来后,心头一轻,如释重负。
“现在怎么办?”银杏陪她回房中,愁眉苦脸。原本以为死了的人,现在又冒出来,不但冒出来,还活碰乱跳的。
“还能怎么样,先送他回去。”明姝在床上坐下来,慕容陟对她来言,也是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两人相处别扭无比,而且瞧着慕容陟的样子,似乎也不怎么喜欢和她独处。
慕容陟的伤养了三四天,毕竟身上伤口多。而且有些都已经化脓了,还得把腐肉给剐了去,以免伤势加重。
这样一身伤,哪怕养个半年,都不一定能全好,别在驿站了。
明姝和大夫商量了下,还是等稍稍有了起色,就干脆上路算了。
再过了几天,见慕容陟的伤势有了些起色,明姝干脆就带上他一同往回走。
走了几日,到了平城外,正好和慕容渊派来的人撞了个正着。两方人马一接头,谁也不敢耽误半分,直接带着人狂奔到平城去。
车辆还没入府门,慕容渊和刘氏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车一来,等不及侍女过去把车廉起,刘氏径自过去,掀开了车廉,看到车内的人,两眼发直,失声痛哭。
“大郎,我的大郎!”刘氏哪里认不出自己养了那么久的儿子,看了一眼就认出慕容陟,母子俩抱头痛哭。
明姝出来的时候见到母子抱头痛哭,而慕容渊站在一边,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明姝看了一圈,没见到慕容叡。心下失落。
慕容渊听到她的足音,转头过来,他看她的目光顷刻间凛冽起来。
明姝低头,乖巧的垂首,“家公。”
慕容渊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回过眼,重新看自己几乎已经憔悴的不成人形的儿子。
“进来吧。”
这话也不知道是对她的还是对所有人的。不过此刻她还没改嫁,慕容陟也没要休妻,这个门她还是能进去的吧?
明姝跟在慕容陟后面进门去,果然没有人拦住她。
慕容陟腿脚不方便,是让人抬进去的。
人在屋子里头坐好了,刘氏握住长子的手,哭了又哭,抹泪了半天,嘴里不出一句话来。
慕容渊问长子之前的遭遇,慕容陟起此事就咬牙切齿。
他逃出去之后,就去参军了。这些年朝廷用兵频频,只愁兵源不足,见有人过来,也不管是不是军户了,一律收在门下。
他那次作战的时候,人没死,但是却做了俘虏。做了俘虏,哪怕侥幸不死,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他没死,但是却被当做了军奴,之后一直转手,他在蠕蠕人手里干活,然后辗转几次,被卖到了商队里头。
商队的人对他很苛刻,有一次他愤怒之下出自己的身份,差点被他所谓的主人死,后来逃脱出来,被人贩子给弄了去,之后都辗转在各个大户家里,最近一次他抓住机会逃出来。
慕容渊听后沉默不语,刘氏放声大哭,慕容陟安慰刘氏,“阿娘好了,我不是没事好好的回来了吗?”
着他看了一眼明姝,“幸好她救了我。”
刘氏和慕容渊一同去看明姝。
慕容陟把经过大致和父母了一下,刘氏看看他,又看看明姝,有些手足无措。而慕容渊干脆就陷入了沉默。
“好了,能回来就好。”慕容渊看了一眼儿子,“待会我让二郎过来看你。你们兄弟俩自没有见过,现在正好见见。”
慕容陟愣住,慕容渊把慕容叡大致了下,“你应该也累了,多休息下。”着他和刘氏先离开,刘氏留下明姝照顾长子。
“大郎瞧着,好像还挺喜欢五娘。”刘氏满脸纠结,知道是明姝把长子给救下来,而且还照顾了这么段时间,刘氏多少有些摇动,可想到之前明姝和慕容叡的那段,不由得头疼欲裂,还别提洛阳那儿还有个在。
“……”慕容渊不话,“叫那子去见他阿兄去。”
“对了,把人还是送走。”慕容渊开口。
留下她到底是个麻烦,何况这对兄弟自没有见过面,要是还知道这么一层,回头家里都要掀翻了去。
刘氏应了声,叫人去让明姝出来。
明姝对留在慕容家几乎没有太多的希望。若是没有人知道也就算了,可公婆都知道了,留还是不留,都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看到刘氏的人来,客客气气要请她出去,明姝没有半点犹豫,跟着人往外走。
“怎么回事?”慕容陟翻身而起,他看向刘氏的人,“她去哪里。”
“夫人要奴婢把娘子给送回去。”来人留下这么一句,慌忙跑了。根本不给慕容陟问下一句的机会。
明姝到外面,恰好慕容叡正面走来,两人碰面,明姝看了他一眼,慕容叡瘦了很多,线条刚毅,他看到明姝,明姝停下来,看着他点点头,而后快步走开。
慕容叡突然有些愤怒,他眼眸向后转了一下,见她脚步匆匆,他脚尖顿了顿,就要追上去,被身后的人挡住。
慕容叡扯了下嘴角去了慕容陟院子里。
慕容陟这里他来的勤快,哪怕是闭上眼,他都知道这里有几条道,几间屋子。他都爬过来几次了,难道还不知道?
兄弟俩第一次见面,是沉默而尴尬的,尤其慕容陟还有心事,兄弟两个上两句话,就陷入了沉默。
慕容叡看了一眼形容憔悴的慕容陟一眼,“阿兄是在担心阿嫂吧?”、
原本已经死了的人,突然之间窜了出来,让他迷惑又愤怒:死了的怎么又活过来了呢?
但这眼下,这个原本应该死了的人还有点作用。
慕容陟和这个弟弟根本没法亲近,自己死了的消息传回来,爷娘几乎就马不停蹄的把养在外面的儿子带回来,虽然知道合情合理,但心里很堵。
因此和这才见面的弟弟也亲近不起来,听他毫不掩饰提起自己的心事,吃了一惊。
“你……不……”慕容陟慌张了两句。
他不知道为何才见面的妻子就要被送出去,这里头恐怕有他不知道的隐情,但眼下见着人走了,更多的事茫然不解。
“自家兄弟,阿兄不必见外。”慕容叡勾唇一笑,“阿嫂得罪了阿娘,所以阿娘生气要赶她走呢,阿兄去求求阿爷,不定人就回来了。”
慕容陟一路上都是明姝照料,虽然两人也没多少话,但她坐在那儿安静低眉的模样,就让他心神都安静下来了。
“得罪了阿娘?”慕容陟面上古怪,他看了一眼这个弟弟,“你知道是甚么事吗?”
慕容叡满脸无辜,双手一摊,“这我可不知道了,妇人间的事,谁知道?”
慕容陟听后叫人来抬起自己去慕容渊那边。
家仆们过来一阵慌乱,抬起慕容陟过去了,慕容叡等他走后,慢慢走出房门。
果不其然,慕容陟去了之后没有多久,慕容渊派人把已经走了好段路的明姝追回来。明姝半路被追回来,不知道什么缘故,到了慕容渊和刘氏的面前,只听到慕容渊开口,“既然回来了,那么就好好和大郎过日子,不要再犯。”
慕容渊话语淡淡的,可是人坐在那儿不怒而威,明姝点头称是。
而后慕容渊把慕容叡叫到自己书房内,慕容叡到书房里,看到卷轴之后的慕容渊开口,“阿爷寻我有事?”
慕容渊站起来,缓缓走到他面前,抬手对准慕容叡的脸就是一巴掌。
那一巴掌用了力气的,慕容叡的脸被偏一边,白皙的肌肤上浮现一个鲜明的红巴掌印。
“阿爷为何发怒?”慕容叡看过来,眼里平静无波,别惶恐,就连涟漪也没有半分。
慕容渊终于暴怒了,“为何发怒,难道你这个混账东西竟然还不知道?你干的好事,竟然还撺掇着你的阿兄来求情?!”
慕容叡听后,红肿的脸颊上浮现一丝笑,“原来阿爷的是这个,这个可就错怪我了。如果阿兄对阿嫂没有半点意思的话,我就算是得再多,阿兄也会无动于衷,何况若是没有阿爷的准许,恐怕阿嫂也回不来吧。”
慕容渊一手高高抬起,慕容叡站直了,没有半点畏惧。
手掌落到半空,慕容渊气喘如牛,这个儿子天资高,人也很聪明,办事起来更是漂亮。可是私下干的这些都叫什么事!
慕容渊恨不得把慕容叡给死,可手在那儿迟迟没有落下。
“你阿兄回来了,如果你还敢再犯。”慕容渊双眼盯住他,“后果你自己想想。”
慕容叡没话,慕容渊放下手,挥手赶他出去,“滚出去”
*
明姝这次回来,搬走的那些东西全部运了回来。
对外面是,原先送新妇出去改嫁的,现在夫君好好回来了,就把新妇给接回来。
话是给外人听得,内情如何只有知情人知道。
刺史府内的人换了一批,尤其明姝发现自己跟前多出很多新面孔,之前服侍自己的那些侍女统统被换掉了。
回来之后,家仆来寻她,是慕容陟让她过去。
慕容陟现在谈不上有多好看,身上到处都是伤,腿还断了,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甚至长发都因为要处理脑袋上的伤口,干脆剃了个干净。
慕容陟见她来了,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明姝过来,“吃药了吗?回来的时候,下头人可还心伺候,没有碰到伤处吧?”
“还好。”
明姝问完了这些话,站在旁边。慕容陟觉得怪怪的,让她坐下来。
“你坐着吧,今天车马劳顿的,你也辛苦了。”慕容陟指了指身边。
明姝推辞不掉,勉强坐下来了。
慕容陟迟疑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相对于他来,很,很轻易的就把那只手容纳在掌心里。
手软绵绵的,他不敢用大点力气。
“以前是我对不住你,现在我回来了。”慕容陟情绪激动,明姝都能听到他话语下的颤抖。
“既然回来了,我会对你好的。阿娘年纪大了,你是新妇,凡是多顺从阿娘一些。阿娘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明姝听慕容陟的话,心跳的很快,不是惊喜,而是害怕羞愧。
“我……”
“我的话你记住了,爷娘都是通情达理的人,照着我的话去做就行了。”慕容陟没有给她话的机会。
他突然想起,好像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到现在,都没叫过他夫君。
“对了,你该叫我甚么?”慕容陟问,话语里带了点戏谑。
他心情不好,自己昏礼当天翻墙出门就是为了堂堂正正有份荣耀,结果荣耀没有,反而落得这个模样回来。看到爷娘满心愧疚,其他的人也不想多见,她坐在那里安安静静,一句话也不多,而且算是应该最亲近的人,见到她,心里能稍稍好些。
明姝嘴唇动了动,她低下头,躲开慕容陟的注视,可是慕容陟却还是要她喊。
那两个字在舌头上滚了许久,可就是喊不出来。
慕容陟最后也就算了。两人相处的日子也不算长,而且之前自己弃她而去,也算是对不住她。
来日方长,反正两人还年轻,以后的日子多着呢。
慕容陟经受了这么一番苦难,性情有些喜怒难辨,有时候会毫无征兆的发火。就连银杏都被慕容陟用鸡毛蒜皮的事给训斥了一通。
病痛中的人,阴晴不定。明姝照顾他也照顾的细心。没有半点不耐烦或者是害怕。
过了几天,外面的天气好了。明姝推着慕容陟出去晒晒太阳。
在屋子里久了,见不着阳光,就算没病也要闷出病来。
今天运气好,门外没有风,太阳照下来,不像以前似得,浑身冰凉,反而被晒出那么点点暖意来。
两人正在晒太阳,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明姝看到脸色大变,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慕容叡带笑的话语已经遥遥传来,“阿兄竟然在这儿晒太阳,也好,免了我去找了。”
慕容叡快步走来,脚下生风。
慕容陟见到这个弟弟,面上有瞬间的尴尬。
慕容叡走过来,他看了明姝一眼,眼波摇荡,勾人心魄,“嫂嫂也在这里啊?”
“今天天气好,她推我出来透透气,”慕容陟言语客套的像是对客人,“怎么,二郎有事?”
“之前那几户人家能找到的,都死绝了。”
慕容叡面上在笑,话语森森,生生逼得明姝了个冷战。
慕容陟被人贩卖于好几户之间,在这些人家手里被当做猪狗使唤,甚至之前那个贩卖他的人,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想要杀他灭口。
这些人慕容陟都记得清清楚楚,回来之后,全都告诉了慕容渊。
堂堂刺史的儿子被人当做奴仆呼来喝去,还险些丧命,自然不能这么算了。
只是慕容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都……”慕容陟有些疑惑。
慕容叡点点头,一家老,一个都没留下,做的很干净,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也不怕有人查出来。
慕容陟终于露出痛快的笑。
此刻有人端上煮好的药,慕容陟闻到那股药味,厌恶的皱眉。
“怎么又要喝药?不喝。”
这段日子他喝药喝到吐,每日吃进嘴的不是饭菜就是药。叫他反胃不止。
“喝吧,喝了药才能好,待会再吃蜜糖,一点都不苦。”明姝亲自把药送到他嘴边,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他握住她纤细的皓腕,就着她的手一口口把药喝下去,末了还要明姝亲手喂他一颗蜜糖。
慕容叡在一旁看着,瞧见她那纤纤素手,把蜜糖塞到慕容陟嘴里,终于忍不住腾的站起来。
那动静根本忽视不得,慕容陟和明姝都看过来,明姝知道慕容叡那动静怎么来的,心虚气短,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对上一瞬,又飞快转开,不敢和他对视。
“二郎怎么了?”慕容陟不明所以。
慕容叡站好了,脸上还在笑,可是眼睛里燃起两簇幽冷的火苗。
“阿兄,我刚刚想起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完,不等慕容陟反应,径直转身就走。
慕容陟见不到他的身影了,才回头和明姝抱怨,“他这个人真是来去如风,半点招呼都不的。”
慕容叡径直走出了慕容陟的地方,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胸口的愤怒如同滚雪球,越滚越大,压的他想要喊叫。
他缓缓伸向背后,平常他都会在腰后挂一把刀,可是他伸手向腰后,摸了个空。
慕容叡快步走回房里去,一把拿下刀架上的环首刀,抽出来,在屋子里一通乱砍,嫉妒如同笋子,顷刻之间越长越大,他恨不得把慕容陟给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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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死了吗?怎么会还活着,死了的人就该好好死,出现在人前,到底什么意思。
他见到那个所谓的阿兄握住她的手腕喝药,要她亲手喂糖,他嫉妒他愤恨。一个上了沙场做了俘虏还被人卖作奴仆的窝囊废,凭什么拥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