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无意
慕容叡目光当即凛冽起来, 透着一股沁骨的寒意。
冰冷的眼神直直向上首的刘氏扫去, 刘氏被慕容叡寒彻心骨的视线一触, 汗毛倒竖,鸡皮疙瘩直冒。
刘氏没想到慕容叡竟然还把外头的那一套用在自己身上,于沙场之上锻炼而出的气势,并非一个仅仅是会骑射的人能比的。她心头又怕又怒, 怕的是他这气势,怒的是他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对她如此态度。
“怎么?威风都往我身上使了?”刘氏一拍手下的凭几,怒喝道。
慕容叡没有话, 只是静静盯着她。刘氏被他阴鸷的目光盯得心头发毛,“你以为你和她的丑事我还知道的不够清楚?”
“阿娘。”慕容叡终于开口,“在阿娘心里,我到底算个甚么玩意?”
刘氏一愣。
“你和阿爷两个在我还没记事的时候就把我送走,这个也就罢了。接我回来之后, 要我干甚么便干甚么, 我想要甚么,心里想甚么, 爷娘通通不管。”
“当初送走你, 那是有道士你命中带煞,克双亲家人。又不是爷娘故意不要你,把你丢出去的,现在你人也回来了,做了官,还有甚么是不知足的?”刘氏故意换了个亲切些的口吻, “你现在做官了,还是并州刺史,替朝廷看门呢,多少人对这个位置梦寐以求都求不来!你和她搅和在一起又有甚么好处?她除了美貌之外,家世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尉迟家好歹还是十姓之一,对你前途也有诸多帮助……”
慕容叡嗤笑,笑容里透着一股连遮掩都懒得遮掩的讥讽。
刘氏旋即沉下脸来,冷冷的盯着他。
慕容叡笑了两下,他抬头,“阿娘,联姻这种东西,向来只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就算我娶了他家的女儿,一旦我有事。尉迟家也只会立刻令她回家,而不是同舟共济。”
夫妻是休戚与共,其实也不过是那回事而已。只是人吹的太好罢了。
刘氏满脸涨红,这个道理她心里如何不知。但心里知道,就是不喜欢有人戳破,更不容忍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顶撞她,挑战她的权威。
她抓起手边的东西,径直朝慕容叡丢掷过去。
那东西直冲冲的砸向他的脑袋。慕容叡伸手,稳稳当当把那只丢来的杯子接在手掌里。
“你!”刘氏怒不可遏。她指着他,“你这个不孝子!”
慕容叡冷冷冰冰,“如果阿娘觉得我真的不孝,可以上书朝廷,让朝廷革我的职。但是我必须好心的提醒一下阿娘。要是我被革职了,阿爷这一支就再也没出头之日了。”
刘氏心口隐隐约约的胀痛,她想把这个儿子拖出去死了,也好过坐在这儿气她!
“你知道不知道,你和她的事传出去了,到时候你兄长怎么做人?”刘氏捂住胸口问他,“还有长生,提起来难道要别人问他,‘你阿叔是你阿叔,还是你阿爷’?”
“尉迟家和你的婚事,是你阿爷在世的时候定下来的,你想要和尉迟家退婚。也行,把你阿爷从墓里头请出来,而且五娘也送回信都。”刘氏立刻道,“我们慕容家丢不起这个脸!”
“……”慕容叡眼神里多了一股森森的况味,令人不寒而栗。
刘氏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慕容叡沉默站起来,对她一抱拳直接出去了。刘氏当时气得仰倒,于氏吓得过去抱住她,又是掐人中,又是顺气,才把刘氏给弄清醒。
“当初还真不如把他生下来就丢了!”刘氏怒从心来。
于氏连忙好言劝。
那些话刘氏一句也没有听到心里去,“不信了,叫大郎来。”
慕容陟很快被请了来,刘氏出自己的用意。
“让五娘回信阳算了,反正你儿子也有了,既然有了儿子,那么留着她还有甚么用。”刘氏劝慕容陟。
慕容陟一言不发,等刘氏完了,慕容陟终于开口,“阿娘,算了。”
此言给刘氏当头一棒。二郎也就算了,反正两个认奸~夫淫~妇,恨不得天天在一块,听不进去她的话很正常。可是大郎又怎么回事?
一个给他戴绿头巾的女人,竟然还留着?
刘氏惊诧不解,慕容陟抬手“阿娘就暂时别管了。”
“怎么能不管呢!”刘氏还要再,她看到慕容陟双眼,到了嘴边的话又不得不吞回去。
“就算让她回去了,长生怎么办?”慕容陟坐着,“他现在还,离不开阿娘。他比同龄孩子聪明多了,平常那些谎话是瞒不住他的。”
“那又如何。他还,就算没了阿娘,最多闹上几天,回头告诉他他阿娘死了,还能闹成甚么样?”
“阿娘。”慕容陟抬眼,“真不用。”
刘氏身子晃了两下,身子几乎在床上坐不住,她一日在两个儿子身上都遭到这么大的挫折,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当初她是怎么觉得出身不高,可以好掌控的?韩氏的确对自己伺候周到,但是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她两个儿子都盘到她那边去了。
刘氏当天就病了,病中还不忘叫人给姿娥送去礼物,好稳住这个傻姑娘。姿娥出身好,人也倨傲泼辣,但是男女之事上,一根肠子通到底。刘氏心里明白,姿娥是绝对不会先提出退婚,就算慕容叡要退婚,她也决不答应。到时候只要慕容叡过去两句话,就能把人给哄回来。
刘氏被气的不轻,人年纪大了,尤其又挨了那么重的气,病起来就昏昏沉沉的。但就这样。她还是不忘叫人把长生抱过来,放在自己身边。只有慕容陟过来,才给看两眼。
这样过了大半个月,明姝见长生还是没有半点回来的迹象,她压抑不住心头的担忧,借着侍疾的名义,到刘氏那儿去。
刘氏的卧房内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药味,熏的人很不适。刘氏脸色蜡黄,背后塞了个隐囊,勉强坐在床上。
明姝从侍女手里接过药汤,亲自持起勺子喂刘氏喝药。
刘氏冷冷瞥了一眼她手里漆黑的汤药,伸手直接把明姝手上的药碗给翻在地。
药碗落地,里头的药汁泼了一地,她的裙子也被沾上了不少污渍。
明姝飞快的看了刘氏一眼。刘氏这还是头一次对她发脾气,她心问道,“是不是……儿做错了甚么,还请阿家教诲。”
“教诲你,我哪里敢。到时候二郎又要到我这儿和我吵。”刘氏皮笑肉不笑,嘴角泛着一股冷冷的嘲讽。
明姝心下一横,“阿家,长生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
“怎么,我看看自己的孙儿不行?”刘氏反问。
明姝当然不是,“只是孩子离开爷娘时间有点长,怕他哭闹,搅阿家休息。”
“他可比你要省心的多。”刘氏冷冷道,“你和二郎到了现在都还没断吧?”
明姝面色一僵。
哪怕刘氏要她和慕容叡断了,可是男女之间的事哪里能这么简单干脆的断就断?何况有了孩子之后,羁绊就会更深。
她不话,刘氏就当她默认了。
刘氏冷笑着看她,“我以前还真是看你了,以为你性情温婉,和别人不一样。谁知道你竟然比其他人还要厉害的多。”
“长生有你这么一个毫无廉耻的阿娘,简直是他的耻辱。”刘氏道,“孩子跟着爷娘,学的都是爷娘,大郎是男人,不可能日日夜夜看孩子。长生跟着你,到时候别教坏了他。”
着刘氏瞅见明姝颦眉,心下痛快,“现在长生就在我这儿住着,甚么时候二郎和姿娥把事给办了,你甚么时候老实了,我就让长生回去。”着她得意一笑,“你可要快点学乖,孩子的记性也就那点,过了那么几个月,恐怕孩子就会连你长甚么样都不记得了。”
明姝咬紧牙关,她低着头死死不吭一声。
主母们都一样,她知道刘氏这会等着她苦寒求饶,然后欣赏够她的可怜姿态之后,再拒绝她,把她推入绝望的深渊。
刘氏坐在那儿等明姝痛哭流涕指天赌咒。孩子都是女人的心头肉,不怕她不就范。出乎意外,明姝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指天发誓。她平静的几乎让人心慌。
刘氏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明姝咬着牙关,站在那儿,过了好会,她屈了屈膝,“儿知道了。”
她话很轻,是骨子里带出来的温柔,她在刘氏近乎惊愕的目光中退下。
刘氏叫住她,“要是让我知道你和二郎又有甚么勾勾搭搭的,除非我死,要不然你就别想长生能回去!”
明姝不卑不亢,只是稍稍一礼,而后迅速退出去。
刘氏盯着明姝远去的背影,气的又躺了回去,要不容易好上那么一点的心情,此刻已经被搅的一塌糊涂,甚至比之前还要恶劣。
真是被两个儿子给宠坏了!
刘氏在心里恶狠狠的想。两个儿子对她都没有如此好,竟然兄弟两个力往一处使,全在一个女人身上了。
刘氏心中怒火炽热,吩咐于氏,“把长生看严实了,不准她私下偷偷看孩子!”
于氏唯唯诺诺应下。
“我就不信,她能丢了孩子不管!”刘氏发狠。
明姝走回去,身形突然露出点踉跄的影子。身后的银杏架住她的身子,免得她脚下不稳摔在地上。
银杏和几个侍女一块把明姝给抬到屋子里,明姝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神却坚毅。
“五娘子,五娘子你没事吧?”银杏被吓得够呛,也顾不上尊卑,伸手在明姝脸上轻轻拍了两下。
明姝摇头,她没哭没闹,坐在那儿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可越是这样,银杏就越是担心。
“郎君,五娘子别担心。”银杏低低在她耳边道,“夫人虽然把郎君接过去了,但是二郎君还在。现在当家的二郎君,到时候不愁没有办法把郎君给要回来。”
明姝攥住她手,“你不要乱来!”
银杏吓了一跳,失声道,“五娘子?”
“现在不要轻举妄动,现在夫人手里有长生,不要乱来。”她握住银杏的手,“待会你去拿钱找夫人那边的人,听一下前段日子夫人和谁见过面,又了甚么话。”
只要在这府内,总有踪迹可循。
银杏嗳的一声应下来,到了傍晚时候。她过来禀报,把刘氏之前和两个儿子的话不全部,重要的那几句全讲了。
“原来这样。”明姝知道后,心头的一块石头反而放了下来。银杏心觑她,“五娘子?”
“要不就真的找找二郎君吧。”
明姝低头,两根手指狠狠纠在一块。
慕容叡在房内自己一个人躺了一夜。傍晚的时候,他令人去请明姝过来。
当初在代郡的时候,他行事就毫无忌惮,如今现在自己当家做主,自然更加。他等了一宿,也没见到她人。
习惯了身边有人,再一人独寝,便很不习惯。慕容叡辗转反侧,过了好会才勉强睡着。如此几次之后,慕容叡的耐心彻底告罄。
并州刺史府和当初在平城没有任何不同,只是并州刺史府比平城更大些。
夜里,他让所有人退下,而后干起来他已经有段时间已经没有的事:爬墙。
慕容叡绕过几条长廊,翻过明姝院子的那道墙。熟门熟路的推开窗户,翻窗而入。
他一进去,女子的尖叫此起彼伏。
“都出去!”慕容叡挥袖怒斥,侍女们纷纷退下。
他径直绕到卧房去,明姝听到外面的动静,却没有起来。慕容叡进来见她手里捏着长生玩的木剑,换了换脸色,“我这几次派人叫你过去,你怎么都没来?”
他着,蹲到她面前去。明姝这才看到他,她嘴张了张,“夫人如果你退婚,就要把我休回娘家是吗?”
慕容叡毫不在乎的笑了下,“这个你不要担心,阿娘怎么那都是她的事。”
“可是长生被她接走了。”明姝手指抓住被子,“她我要是再和你有往来,长生就不还给我了。”
明姝满心悲愤,怎么能这样,怎么能那样对她!
慕容叡扶住她肩膀,“长生在阿娘那儿,一时半会的应该不会有事。”
明姝被他这话狠狠蛰了一下,她眼眸动了下,泛起愤怒,伸手重重推在他双肩上。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把他推了个趔趄,明姝愤怒的瞪他,她一下钻入被子里。
“长生在阿娘那儿,不会有事的。毕竟是亲孙儿,阿娘不可能对他怎么样。”慕容叡一边,一边把她头上蒙着的被子拉下来,她被子蒙在头上,脸上憋的通红。
“那我就把长生放阿家那儿,任凭他被教的不认我这个阿娘了?”明姝红眼问道,嗓音里已经带上了哭音。
她翻坐起来,两眼红了红,过了好会眼泪在眼眶里转。
“我想长生回来,”明姝用力闭了闭眼,把汹涌而上的泪水拼命忍了下去,“长生放在阿家那儿,不会没事没错。但是长生都已经在阿家那儿呆了多久?”
她的孩子出生以来,基本上没有一天是离开她的。现在被刘氏抱去十多天,只有慕容陟才能见到之外,谁也接触不到。
想到这里她就心如刀绞,眼泪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不是爷娘亲自带大的孩子,会和爷娘疏远的。”她哽咽了两声,泪眼婆娑,“我不要……”
她伸手推在慕容叡肩膀上,“你去把长生接回来,要是长生不能回来……”
不回来呢?
明姝迟疑下,话语含在嘴里还是没出来。
话语未尽,外面传来奇怪的足音。慕容叡看了一眼,慕容陟从外面走进来,他伤腿踩在地上会用力不均,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如同被人在膝盖上砍下去,倾斜下去,而后又抖落回来。
慕容陟看着坐在床边的慕容叡,面无表情开口,“这么晚了,二郎过来干甚么呢?”
慕容叡嘴角挑起一个痞气的笑,“过来看看嫂嫂。”他一边着,一边视线在明姝身上滑过,“阿兄怎么来了。”
“我听到你来了,就来看看。”慕容陟着,脸上浮现个很奇怪的笑容,“天色不早,我和阿蕊也该就寝了。”
慕容叡笑容抖动一下挂在脸上,笑容渐渐淡去,两人站在那里,对峙了好会,慕容叡回首看了一眼明姝,“你的那些我都记住了。”
着他不甘心的从慕容陟身边走过,走的时候,肩膀撞了慕容陟一下。他的力道非普通人能比,撞的慕容陟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明姝怕慕容陟出事,她跑过来,伸手扶住他。
这点动静自然是瞒不过慕容叡。他脚下原本飞快的步子,顿了顿,而后怒火冲天的走了。
明姝想要追上去,慕容陟一把拉住她,“天色这么晚了,你追他干甚么,到时候阿娘知道了,又不让你见长生。”
“阿家这十多天以来,就没让我见过。”明姝沉下了脸。
“长生我一直都见得,他很好,就是……”慕容陟听了下,“闹着要见你。”
明姝咬住嘴唇,慕容陟拉她在床上坐下,诱惑也似的道,“阿娘的脾气,吃软不吃硬。一旦来硬的,恐怕她会越发拦着你。”着,他摇摇头,“阿娘和我过,要把你送回信都,我没答应。”
若是以前,刘氏这话,明姝也没有太大的触动,最多割舍不下慕容叡。但是现在,她要是一走,长生她没办法带走,只能留在慕容家。
“谢谢你。”明姝轻声道。
慕容陟笑了声,“我虽然能把你留下来,但是长生却没多少办法。看你自己了。”
*
慕容叡怒不可遏,如同自己的领地被侵扰的野兽,他差点没把慕容陟给活撕了。回去之后,一宿没睡。第二日和往常一样处理政务,每日的公务堆起来有好几摞,他处置往之后,派了个人去找姿娥。
可是去了的人很快回来了,“尉迟家的那位娘子是已经不在晋阳了。”
“去何处了。”慕容叡头也不抬,似乎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是北上了。”
慕容叡手里的笔顿了下,就没有再问。让来人退下,署房内很快安静下来,他看着桌子上的已经批阅好的文书,还没来得及放下笔,又有吏过来,深深的弯下腰,“府君,老夫人那儿请府君过去一趟。是身体不适。”
慕容叡拧了眉头,把笔一放,大步走出门。
刘氏端坐在床上,她脸色还泛着黄,手里抱着长生。长生郁闷的坐在那里,见到慕容叡,他两眼一亮,“阿叔!”
慕容叡上上下下把长生量了一番,伸手“长生过来,让阿叔抱一抱。”
长生刚想要挪下床,刘氏抱住长生的手蓦然收紧,长生扭捏了两下身子,见没能逃开祖母的桎梏,急的哭起来。
“阿娘!”慕容叡低喝。
“知道心疼了。”刘氏让一旁的侍女抱起长生到后面去,“放心待会话完了,会让你和他见一会。”
慕容叡坐下来,“阿娘有事直。”
“你和尉迟家的婚事,早就在你阿爷活着的时候就定下来了,你守孝就守了三年。白白耽误别人姑娘三年的青春。现在你又有了官职,我想着,怎么也该定个婚期了。”
刘氏孩子在手,话都有了几分底气。
慕容叡笑了,“阿娘的用意就是这个?若只为这个的话,不必把长生扣下来。”
“不拿着你命门,你会老老实实就范?”刘氏反问。
“你甚么时候和姿娥完婚了,我就甚么时候让长生回他阿娘身边。”刘氏直话直,“要不然你们两个搅和成一块,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
慕容叡没张口话,刘氏见他不语,只当是他认了。
“我派人去找过尉迟氏了,是她不在信都,而且人也没回长安,是背上了,去哪里也不知道。”
慕容叡对姿娥很少关注,姿娥什么时候走的,他都没有关心过。
“那你派人去找,找到了就叫人护送她回长安,顺带把婚期也给定了。”
她现在病体尚未痊愈,了些话后,不由得累了。挥手让慕容叡过去看长生,“长生你别想强硬带走,若是你真这么做,回头我就让韩氏回娘家去。”
慕容叡眼里冷光倏地沉了下来,刘氏看见,心头跳的飞快,故作淡定,叫人带他去看长生。
长生顿在地上,手里拿着个棍儿戳地上的蚂蚁。蚂蚁被他从头到尾戳成了三截。
“长生在干甚么?”慕容叡蹲下来问。
“在仗。”长生看了他一眼,拿着手里的棍戳着地上的蚂蚁,“这两拨蚂蚁在架,我再想怎么让这边赢!”
着,他眨眨眼,“阿叔,我甚么时候才能见到阿娘啊?”
他在这儿就只能见着阿爷一个,最多现在加上阿叔。可是阿娘呢,阿娘在哪里。
“没事,长生很快就见到阿娘了,阿娘现在要长生多等一会。长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一定能等的。对不对?”慕容叡问,长生似懂非懂,但听明白自己暂时还不能见母亲,多了几分沮丧。
“那还要等多久啊?”长生心问。
“不会多久,长生先等等好不好。”慕容叡道。
长生认真思考了会,和个大人一样慎重的点了点头。
为了阿娘,他可以等的哦。
*
姿娥离开晋阳之后一路北上,她不想回长安,回了长安,家里也没甚么主意,兄长尉迟显脑子里头只有架,和他,他就叫嚣着要把慕容叡给一顿。
爷娘那儿也不好提。气闷之下,她干脆北上散散心。
过了代郡就是秀容川,她在这儿呆了几天。然后去拜访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热情招待了她,“早听你是个美人,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个钟秀的美人。”得姿娥老大不好意思。
长乐公主留她在公主府住上一阵,“这北方旧地,入冬早。现在已经刮风了,不定还要下大雪了。到时候外面路不好走,先在我这儿住一段日子。”着长乐公主又叹气,“我嫁到这儿都有段日子了,再也没回过洛阳,正好你来了,和我。”
长乐公主话毕落泪,姿娥就再也不好推辞,留了下来。
公主府是北平将军为了迎娶这位高贵的公主,完全照着长乐在洛阳的公主府而建造。只是地方不一样,哪怕亭台楼阁建造的一模一样,看在眼里也是不同的景致。
姿娥跟着长乐公主在几层高的楼阁上举目远眺。楼阁临着的是一池湖水,花费了不少人力从外面引入活水而建。只是秀容这里,一年里有半年多都是严寒,完全没有半分在洛阳的风情雅致。
“我嫁来之后,就没回过洛阳,洛阳多好呀,比这里好多了。”长乐公主开了窗户看着下头结了冰的湖面,皱了皱眉。外面寒风呼啸,她把窗户板合上。
“公主远离洛阳,将军向来也应当会怜爱公主离乡之情吧?”姿娥问。
此话一出,长乐公主的脸倏地冷下来,冷若冰霜。
“他?他恐怕躲在别的女人怀里舍不得起来呢,哪里还顾得上我。”长乐公主眼里丝毫不掩饰,流露出刻骨的怨恨。
姿娥意识到自己错话了,不由得面上讪讪的。
“咱们女子就是这点不好,若是夫君心思不在自己身上,记挂着别的女人,日子就格外难过。”她看向姿娥,“你也是。”
长乐公主这话如同一记重锤,重重击在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