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得到
慕容叡黑脸就把长生提开, 明姝拉住他, 手不心碰到他屁股, 长生痛叫。
吓得明姝赶紧松了手,“怎么了?”
着她伸手去拉起长生的衣服,长生一颤,两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裤腰带, 死活不让明姝看。
慕容叡面色稍霁,这子还算知道来事。
“阿娘,阿娘有没有事?”长生还是满脸的眼泪鼻涕, 他嘶溜一下,把鼻涕给吸回去。嘴里问着,忍不住上下量母亲。
慕容陟那话光是听着就有几分触目惊心,那浓厚的恨意,似乎要将她折磨的不成人形才善罢甘休。
长生并不是个平常的孩子, 自然能听出慕容陟话语下的杀气。
明姝的伤口都在身上, 她哪里可能让长生看到,她摇摇头, “阿娘没事, ”她拿了帕子给他擦脸。这孩子鼻涕眼泪都糊了满脸,看着既好笑又心酸。
“阿娘,我错了阿娘。”长生哭的嗓子眼里忍不住抽噎,“我错了!”
明姝抱住他,长生一到她怀里,哇的哭出了声。明姝曾经怪过他的, 这孩子竟然利用她对他天然的信任,把她给诓骗了出来。可这怒气却没有持续多久,一个孩子,对天然信任的人面前,别他了就是成人又有多少戒心?
如果真的要,那也是她,把孩子给折腾出了执念。
“阿娘……呜呜呜……”长生两手抓住明姝的袖子,哭的她怀里到处都是鼻涕眼泪。他哭的嗓子哑了,蜷缩在她怀里哽咽。
像极了一条怕被人抛弃的奶狗。
“吃了东西吗?”明姝两手抱住他,心的躲开刚刚碰痛了他的地方。
长生点点头。
其实他一点东西都没吃,自从进了营地之后,他就被丢到穹庐里头,除了水以外,没有人送食物来。但长生不作声,他害的阿娘身处险境,饿死都是活该,哪里还敢要东西吃。
话语刚落,肚皮咕噜噜的直冒声响。
长生脸上通红,明姝咦了一声,“吃了?”
慕容叡扭过头去,他已经被这死子弄得火大,只要这死子不饿,他也没算给这死子吃的。
这孩子养不熟,非得要吃个大亏,才知道回头。可惜他不是阿蕊,阿蕊是做阿娘的,阿娘对儿女天生心软,就算气的半死,事后也不会真的把孩子怎么样。可是他不同,臭子不好好吃个教训,到时候还不知道又要做出让人跳脚的事来。
“吃了……”长生察觉到慕容叡投来的视线,他涨红了脸,忍不住往明姝的怀里再缩了缩。
“……”明姝把怀里的孩子揪开,让银杏叫人端点吃的过来。自己去换衣服。衣襟那块已经被长生蹭的乱七八糟。也不好继续穿在身上。
银杏办事麻利,很快就让人把膳食送了来,都是热好了的。粟米粥的香气勾起了长生肚子里的馋虫,他饿了一整天了,不但没有食欲底下,反而更加旺盛。
明姝见他坐在那里,眼睛不停的瞟这边的食物。
“吃吧。你要是饿出毛病了,到时候我还又要来照顾你。”
长生偷偷的瞥了一眼慕容叡,慕容叡的脸色臭到了极点,但也没有出言反对,长生壮胆低头吃起来。
他这一路吃了不少苦。一个孩子没有大人带着,在兵荒马乱的时候,格外危险。他见过几次有人想要把他拐了去,幸好有失子的妇人把他带在身边,但是吃的就远远不如在家的时候了。
他那时候也不挑食物,反正有什么能填饱肚子的就往嘴里塞,什么也不想了。
要不是被路过的将军看见,恐怕他现在还在啃草根。
慕容叡看着长生狼吞虎咽,一副被饿坏了的模样。
他伸手扶住额头,他看向明姝,“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待会我和长生几句话,你就先睡下。”
明姝看到慕容叡有话要对长生,她点头。
长生吃了一顿饭,一声不敢吭,就跟着慕容叡走了。
银杏让人把东西都收拾了,伺候明姝洗漱。
“五娘子,奴婢看着郎主似乎有些不高兴。郎君在郎主那儿不会……”银杏吞吞吐吐。
一个闯了大祸的孩子,对上一个怒火中烧的父亲。只怕郎君要遭殃。
“他有话和长生,那就让他去。”明姝着,她自己把衣带解开,“我难道还能护住这孩子一辈子吗?”
这次长生闯祸,她舍不得教训他,但他必须要有人给他明此事的严重,慕容叡再适合不过。
“他要长大了,总不能还总是傻兮兮的,别人甚么,他就信甚么吧?”
银杏点点头,“五娘子的没错,这次郎君也太任性妄为了。”有个人给教训也好。
明姝躺下,“以后应该不会再遇到他了吧?”
银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明姝口里的那个他是慕容陟。
银杏此刻对慕容陟的恶意到了顶点,“五娘子放心吧,以后世上恐怕就没有这个人了!”
明姝仰面躺在那里,“我之前不知道,他恨我恨到那个地步。不想要我死,是要我生不如死。”
“五娘子就别想了,当初谁亏欠了谁,一目了然。而且五娘子也三番五次和他要和离。”
嫌弃丢人当初点头和离不就成了,何必到了现在满怀怨怒。好像全天下都对不起他。
“银杏,我不想和他有甚么关系了。”明姝突然开口。
银杏把她身上的被子掖好,听到这话嗳了一声,明姝现在的身份还是慕容陟之妻,这话的意思……
“五娘子?”银杏拿不准她的意思。
“我不想再顶着和他的那个名分了。”明姝闭了闭眼,“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五娘子算和大郎君和离?”银杏完,下意识觉得不对,现在慕容陟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和离都找不到人。
“……”明姝转眼过来,“我是不是很坏。”
“坏甚么呀。”
“五娘子心里早有数不是。”银杏好笑道。
都这么久了,孩子都长得这么大,怎么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做什么。
“银杏,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耽误了青春,我给你找个婆家吧。”明姝丝毫没见到银杏呆滞的脸色,“我见你和兰洳相处的还算不错,要不然……”
“五、五娘子!”银杏脸上红的几乎能淌血,“五娘子甚么呀,奴婢已经在五娘子身边伺候习惯了,才不想嫁人呢。”
“真的?”明姝狐疑,银杏经常和兰洳混在一块,她也没听兰洳有什么风流韵事,“其实兰洳也算个不错的男子,尤其他现在跟在二郎身边,只要不出变故,将来前程甚么也好。”
明姝也想留银杏在身边,她在韩家的时候,银杏就在她身边伺候了。后来跟着又到了慕容家。
可以银杏的时间几乎都花在她身上了。
“那就让奴婢继续在五娘子身边伺候。”银杏声道,“现在五娘子身边也没个可靠人。”
“那你就真在我身边呆一辈子?”明姝声问,若真这样,那也没什么。
银杏犹豫了起来,她没有立刻回答明姝,而是略有些踟蹰,明姝一看就知道了,她从被子里伸出手在她的鼻头上点了一下,“口不对心。”
银杏不服气,“哪里有!”她生硬的换了话题,“五娘子方才不想和大郎君有关系了,是……”
“我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了。”明姝脸上盈盈的笑意突然冷下来,她一手按在胸前,“我也不知道他为甚么忍了这么久,我不想这么继续陪着他装模作样了。”
她不想再和慕容陟有任何关系,也不想自己的儿子再和慕容陟有一丝关联。
慕容叡提着长生回去了。
他把长生提到自己的大帐内,长生一直都很乖顺,乖顺的和只狗似得。
“他在哪儿。”慕容叡问。
长生嗫嚅了下,没有话。
慕容叡目光如电,冷笑,“你这子是担心我找到他之后,把他给杀了?”
长生不话,可是瞅着他滴溜溜直看的眼睛却像是在:难道不是吗?
“你祖父祖母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他,我要是把他杀了倒是不成样了。”慕容叡一撩下摆,直接坐下,他下定了决心不认这个兄长,反正到了现在两人都已经扯平了,谁也不亏欠谁。
“……阿爷他想要去南朝。”慕容叡迟疑了下,终于吐出一句。
慕容叡吃惊的睁大眼,而后忍不住爆笑,他笑的格外不客气,伸手就把手边的矮几给拍翻了。
长生不知道慕容叡为何笑的这么开心,但他已经不敢再给慕容叡再多。
慕容叡笑够了,“真是蠢的不行。”
慕容陟这人还真是没有聪明过,当初自不量力去参军,结果混成了瘸子回来。现在更好,放着有人伺候的日子不要,偏偏要跑到南朝去。南朝那地方比北朝也好不到哪里去,慕容陟去了能干什么。给人当佃户都没人要!
他笑的眼角都有些湿润,他也不怪长生了。要是慕容陟去南朝的话,他的确是没有那个兴致去找,“算了,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他不介意亲手宰了人,后世那些名声对他来,就是一股风。而且还吹不到他的耳朵里去。
但慕容陟自寻死路,他也不会拦着。
慕容叡叫人把长生安顿下来,“你暂时留在这儿一会,我到时候把你送回晋阳。”着他顿了一下,眼神凄厉,“这次不准你再给我捣乱了!”
长生被他眼神所震慑,鸡啄米的点头。
慕容叡再次到明姝穹庐前,门口守着的银杏,声把之前明姝的话告诉他。
“五娘子这次受的委屈太大了。”银杏声道。
慕容叡瞥了她一眼,挥手让她暂时退下。
他到里头的时候,明姝还没有睡着。
她看到他来了,一手掀开被子坐起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今天慕容叡也够忙的,一天里不是在指挥作战就是和部下们商讨军机,好不容易喘口气还要收拾长生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慕容叡摇摇头,直接给自己提了水洗漱,然后脱了衣服,钻到她被窝里。
“还好,”慕容叡躺在床上。军营里不管什么,一律从简。那些个奢侈享受的东西不能抬到这儿来。明姝睡的卧榻也是很平常的那种,只不过有她在,哪怕最平常的东西都变得享受起来。
“那些对我来算不上甚么。”慕容叡一手撑起脑袋,对她一笑。
也不是强撑,年轻男人,有大把的精力,这一天忙下来,一点都不觉得累。
“我过两天让人把长生给送回去。”慕容叡道,“这子太会搞事了,留在这儿别闹出甚么来。”
“那也是和你像。”明姝低声道。
慕容叡一听,鼻子里头嗤了一声,“我在这个年岁的时候,可没和他一样,吃里扒外!”
明姝一手捂住他的嘴,“他是被慕容陟骗了,又不是他故意的。”
“是啊,他不是故意的。可是没他,慕容陟也得手不了。”慕容叡还是不能原谅长生,他闭了闭眼,“算了,让他回去反省反省。在我面前晃的话,难保我会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把他给暴一顿。”
他之前拎人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长生给揍了一顿,但是那一顿还是没能叫他高兴。这死子,联合外人来对付他,简直恨不得把他给死。
“阿蕊。”慕容叡低头。
明姝轻轻应了一声,伸手抚他的脸颊。他的脸庞越发刚毅,冒出的胡渣蹭在她手掌心上。
“嗯?”
“我们要不成亲算了。”慕容叡道。这一句话,他放在心里不知道多少年,终于这刻出口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骤然一轻,好像终于把什么心愿给出来了。
明姝躺在那儿,眼眸微睁,过好久,慕容叡都有些忐忑不安了,她才慢慢开口,“啊?”
一个短促的啊字把慕容叡之前的紧张给搅了个乱七八糟,“啊是甚么意思,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明姝整个人都往被子里头缩,慕容叡一把把她给摁住,不给她有丝毫逃避的机会。
这句话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他心里,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出来,现在终于出来了,浑身上下都是不出的痛快。
他非得从她嘴里听到一句确定的话不可,不然不上不下,回头都能把自己给吊死。
他手隔着被子都还有一股强势的,不容人抗拒的力道,紧紧的压在她肩膀上,封死了她向里退缩的道路。
明姝几乎整个人都被他钉在那儿,动弹不得,她被迫抬眼看他,忍不住咬住下唇。
慕容叡此刻破坛子破摔,反正都已经问出来了,也没有别的好忌讳的了。他定定的盯住她,不让她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我等你这话,已经等了好几年了。阿蕊,你知道吗?”
明姝扭动了下,换来他更加有力的桎梏,她终于抬眼,话语里含着嗔怪,“怪了,你这话现在才,甚么时候等了我好几年?”
话语刚完,她的目光触及到他脸上,忍不住怔了怔。慕容叡面上没有半丝笑意,他眼神焦虑,两眼眨也不眨,满脸的肃穆。
“这话我一直都在想,”慕容叡再次开口,嗓音里已经带上了不可忽视的沙哑,“我一直都在想,可是从来没有甚么机会让我出来过。”
明姝张了张嘴,她想要什么,可是最终什么也没能出来。
男人并不是别人看上去的那样勇敢,至少在这事上,会不敢。非得要有个契机,他才会迈出最后的那一步。
这一步迈出去,不管如何都要个答案。若是被拒绝了,这么多年的期待和不安和他的人一块被丢下悬崖,粉身碎骨。
“我这个人,不是好人。这个阿蕊你也知道。”慕容叡手里不自觉的加了点力气,他两眼眨也不眨的盯在她身上,生怕错过了她的一丝半点的表情。
“我遇见你开始,就没安好心。到现在,是死是活,是可以还是不成,你给我个明话。”
这话破釜沉舟似得,出去,他就安静下来,等待她的裁决。
手下纤细的女子,此刻她嘴里冒出来任何字句,都在决定他的一切。
明姝抬起眼,她巧秀气的鼻头动了动,和喘气的兔子似得,嫣红的嘴一张,顷刻就把问题丢给他了,“你呢?”
他呢?他自然是可以。而且两人的婚事越快越好,最好今晚上就成。但是他是他,他出来,要是她不认也没用。
慕容叡急躁起来,他失却了耐心,像个毛躁的愣头青。
“阿蕊,你要折磨死我是不是!”他咬牙低吼。
明姝愣住,嗳了两声,不知道慕容叡这话到底从何起。
这个呆子!怎么岁数上去了,却没长在脑子里头!
“我都了!”明姝也着急起来,这个家伙怎么这么蠢,非得要她的清清楚楚,没有一丝遮掩才肯罢休。
“甚么?”慕容叡蹙眉,嘴里还是在逼问。
明姝抬腿踹他,慕容叡的腿上结结实实挨了她一下,却还是定定看她,明姝是真的觉得自己对上慕容叡,可以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这家伙平常那么精明,怎么在这件事上就那么傻?非得她字字明白不可。
明姝咬住下唇,没好气的瞪他。可是慕容叡丝毫不为所动,她只好幽幽叹气,腹诽此刻慕容叡没有平日的半分精明,“傻子,我这么,就是照着你的意思来啊!”
慕容叡一愣,而后好久,他才心翼翼的俯身下来,“你的意思是,你愿意?”
明姝拿看傻子的眼神瞅着他,“你呢。”
慕容叡的表情有瞬间的空白,此刻他就真正像个情窦初开的傻子似得,傻兮兮的在那儿。
他脑子里头茫然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明姝答应他了。他嘴张开,整个脸都是懵的。过了好会,明姝以为他真的傻了,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一晃似乎有了那么点儿作用。他一把把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里。
他心情如同烧沸的水,不停的盯着壶盖,叫嚣着要发泄出来。他呆愣愣的望着她,掌心揉着她的手掌。
大喜过望,他整个人都懵了,不知道要如何表达。
最终还是明姝感觉手掌被他揉来搓去,简直快要骨头都要被他给揉散了,努力的抬起上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但就只是一下,明姝鼻子从他身上嗅到一股怪味。
男人扎堆的地方就别想有什么干净的。军营里的男人一天到晚除了杀杀就是操练,身上多脏多臭都不在意。慕容叡虽然没有和那些将士们一样,但也不能指望他日日沐浴。
明姝嫌弃的一把把他推开。慕容叡把她另外一只手掌给攥在手里,整个就压在床上。他笑的很欢,连牙豁子都出来了,他脸颊和唇边的泛青的胡茬衬托的他越发的糙汉了。
原本是一个美男子,生生在她面前笑出了糙汉的感觉。她不知道要什么。
慕容叡高兴的恨不得当即跳起来,跑到外面大吼三声。当然只是心里这么想,要是真照做了,指不定就要营啸了。
“阿蕊,亲一下。”慕容叡浑身暖呼呼的,他两手把她的手掌给严严实实握住,痴笑俯身下去,“亲一下,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