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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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厂。

    大姐坐在正中央,低头叼着烟,不耐地挥挥,“下一个。”

    刚来,这不是金崔石的直播间吗?这女的是谁?

    好像是金崔石的朋友?现在搁这选演员呢,表现得好就能被选中进剧组。

    ?来工厂选演员?她没事吧?

    要不怎么叫大姐呢,人家就是任性。

    下一个员工摩拳擦掌地准备开始表演,然而保镖突然上前,凑到大姐耳边,“姐,戏散场了。”

    大姐低垂的眼皮猛地撑起来,“所以那混蛋到底在他那庄园里干什么恶心勾当?”

    保镖正想解释,却被大姐一拦下,“算了,我亲自去看。”

    她完,站起身,正打算走,然后目光注意到这一圈神色各异的员工,忽然一笑。

    “自我介绍一下,我,你们的新老板。”

    她将烟随丢到保镖身上,狠厉的眸子扫过在场所有人,“我这人呢,话办事比较直,不喜欢玩那些弯弯绕绕。”

    “所以,曾经帮卡里干过见不得人的事的,现在立刻走,我可以当你们是被迫的。”

    员工们不知道画风怎么一下从“神秘导演爱好特殊来工厂选演员”,转变成了“新老板上任三把火”,一时完全没人敢动。

    大姐随意在心底胡乱倒数了几下,拍,“行,没人是吧?”

    “凯,干活!”

    大姐干脆地下完令,转身就走,衣角在半空中划过凌厉的弧度。

    身后,保镖凯尽职尽责,“查理斯,造谣‘导弹’即将降落,导致数千人逃离,结果反而送命”

    被念到名字的员工面色惨白,大姐则随将黑布缠到上,瞥向另一位保镖,“其他地方怎么样了?”

    “都安排人去了,”保镖犹豫了下,“其他几位老板也在安排人。”

    大姐不以为意,“让他们去吧,反正我已经抢占先了。”

    “做得太绝也不好。”

    大姐走出昏暗的工厂,对上迎面而来的阳光,勾起了嘴角,“像那个丫头的。”

    “市场,还是要百花齐放的好。”

    “反正我也不缺钱,”大姐嗤笑,“就当是偶尔发发善心,做慈善了。”

    *

    精神病院。

    于羽推着老夫人走到阳光底下,茸茸的分子在皮肤上跳跃,老夫人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温如玉收到了沈呦呦那边传来的消息,她惊喜地看向女儿,“成功了!”

    于羽的杏眸瞪大,“所以那个卡里真的杀了员工?”

    老夫人也睁开了眼,扭头看了过来。

    温如玉摇头,“不清楚。”

    直接通过络获取其他嘉宾信息是违规的,她只能等那边发来下一条信息。

    然而还没等沈呦呦那边告知情况,一条新闻推送忽然出现在了屏幕上方。

    温如玉本来下意识想划掉,下一秒,她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于羽,”

    温如玉的声音变得有些虚无缥缈。

    “他不是杀员工。”

    “他杀的,是贫民女子。”

    老夫人握着轮椅的倏地握紧,于羽更是直接惊呼出声,“什么意思?”

    “在他的地下室发现了十几具贫民女子的尸体标本,”

    温如玉一字一句,得非常艰难,“警方判断,死在那间地下室里的,绝对不止十几个人。”

    *

    城堡,地下室。

    金崔石叫骂着走了进来,“我跟你,沈呦呦,你这一次绝对要给我一大笔钱”

    他的声音逐渐消失,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昏暗的地下室里,三人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波。

    那个疯子卡里正跪在地上,抱着头不知念叨着什么。

    而另一边,沈呦呦伸出,原本漂亮的银白色金属护盾顿时收缩,又变成了三个器人,顺着沈呦呦的胳膊往上爬,最后全都趴在了肩膀上。

    沈年则弯腰,第一时间将枪捡了起来,还不忘回头疑惑,“你刚刚什么?”

    金崔石看向拿着枪的沈年,疯狂摇头,“没、没什么。”

    “我的意思是”

    他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圆场,然而身后猛地一股冲击力,险些直接将他撞到地上。

    金崔石靠扶着墙壁在稳住身形,气愤地回头,刚想骂人,就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眸子。

    金崔石:“”

    不敢动不敢动。

    来的是朱克。

    贺天均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进来的第一时间,先是被那堵弹幕屏震了一下,随即就看到朱克一步一顿地,朝着墙边走去。

    他这才跟着将视线投过去,然后呼吸一窒。

    靠里的那侧墙壁上,一排,十三个,女性标本。

    那种特殊的栩栩如生加上僵硬的表情,让人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贺天均生理性想吐,却又强行忍住了。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正中央的那个标本,他见过。

    朱克颤颤巍巍地,伸出,隔着玻璃,触碰女友。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像是一颗翠绿的玻璃,剔透纯粹,却再也没有了亮光。

    她的放在肚子上,脸上带着抹深切的悲伤,像是在哀悼自己无法控制的命运。

    她已经够努力了。

    她已经够努力了。

    为什么生活还要这样对她呢?

    到底是出身有错,还是性别有错,亦或是她只要出生,都是一种错呢?

    让朱克彻底崩溃的,不仅是女友微微起伏的腹部,更是在玻璃的角落,一张炫耀式的标签——

    圣母。

    一个人,在这些贵族眼中,竟然只是一件展品。

    朱克再也忍不住,他像是野兽般的怒吼一声,扭头,直接抓住卡里的头,一拳一拳,拳拳到肉。

    刚开始卡里还有力气叫唤,到最后,他已经成了一坨死般,鲜血流了一地,与地上原本的红混在了一起。

    朱克还在打,贺天均伸制止,“别打了,再打要出事了。”

    然而失去了理智的人哪里是那么好控制的,他一把掀开贺天均的,又是重重的一拳。

    贺天均还想阻止:“别打了!”

    朱克再也忍不住,他猛地回头,猩红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当然不在乎!因为你是既得利益者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朱克已经失去了理智,“这个人渣和你那位舅舅关系这么好?他肯定早就知道了吧?他会不告诉你?”

    贺天均愣住了,他对上那些怀疑和怨恨,不断地摇着头。

    然而朱克哪里会放过他,他一步一步,咄咄逼人。

    “你舅舅是不是也有参与?而你这次之所以站在我们这边,就是想装成一副无辜的样子?”

    “不、我不是,我没有”

    贺天均不断后退,直到抵到墙上,在这一刻,他忽然看到了那堵‘弹幕屏’。

    我怀疑这一切都是贺天均设的局,就是想假装无辜。

    没想到贺赫竟然是这样的人,粉转黑了。

    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亏他之前还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现在我怀疑所有表现得很绅士的人了,不准背地里就是个变态呢?

    贺天均看着这些刺过来的恶评,再也忍不住,猛地朝着外面跑去。

    地下室里,只剩下奄奄一息的卡里、不敢话的金崔石、和沈年两父女。

    朱克看着贺天均的背影,狠狠地握紧拳头,又想继续打人。

    “朱克,”沈年的声音很沉,“我以为你是成年人。”

    朱克的拳头定在半空中,垂着头,好半晌,才猛地砸到了一旁的石头上。

    金崔石大大地松了口气,朱克跪在地上,垂着头,没有话。

    沈呦呦收起‘无人’的屏幕,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枚硬币。

    这是一名沾着血的硬币,毫无疑问,它来自这里的某一位女士。

    警察恰在这时涌了进来,还有各种各样的闪光灯,现场变得嘈杂,但朱克还是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沈呦呦紧紧地将硬币攥在心里,沈年上来想将她牵走,却被她挣脱了。

    “爸爸,”她,“等等我。”

    阴暗的地下室被打开,陈年的气息被冲刷,只在走廊尽头存在的阳光,照了下来。

    朱克缓缓抬起头,他的女友,和他未出世的孩子,恰好位于阳光底下。

    “叔叔,”

    姑娘学着他的样子,蹲在他身边,将中的硬币塞到了朱克里。

    朱克下意识地握紧,沈呦呦没有选择劝,而是轻轻道:“你,它的主人,看着这枚硬币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硬币代表的含义很多,有随,也有正反。

    但当它出现在这阴暗的地下室里,往往只代表着一个意思。

    “她被关在这里,”

    沈呦呦长长的睫毛垂下,“看着眼前的标本,明知道自己必死的结局,却还是抛出了这枚硬币。”

    朱克愣愣地低下头,看向心里,这枚平平无奇的硬币。

    “至少,在不可违抗的命运之前,她还能抛出一枚硬币。”

    沈呦呦眨巴眨巴眼睛,酒窝深深地陷了进去,她笑了。

    “或许就因为这枚硬币,一切的走向都会不同了呢?”

    警察来清人,“现场需要封锁了,先生,您能不能先出去?”

    朱克这才发现,身边除了他,已经没有别的人了。

    但沈呦呦最后那句话,却一直在他的脑中回响。

    他咬了咬牙,攥紧硬币,猛地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叔叔,我希望您也去成为一枚硬币。”

    “您的每一个选择,都可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

    贺天均缩成一团,仰头往外看。

    这是庄园里的一角。

    郁郁葱葱的树叶舒展开来,清澈的蓝天白云,一切美好的如同一副画,就像是云底下不曾有过任何污浊。

    在振动。

    停了,又继续振动。

    贺天均本来不想听的。

    但他忽然想起了刚刚朱克的眼神,和那些弹幕里的话。

    那些可怖的梦魇就像是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贺天均再也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

    “天均,你怎么样了?我听你妈妈找不到你了,你没事了吧?”

    电话一接通,没有一句不接电话的质疑,关怀的问候立刻铺天盖地地砸了过来。

    贺天均忽然很想哭,他握紧,带着哽咽,“舅舅,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那头沉默了很久。

    好半晌,轻轻地叹息了声,“没事的,天均。”

    “其实舅舅以前也跟你一样,总是太过天真,总是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但我得到的是什么呢?得到的只有所谓好人的背刺,得到的只有数不尽的嘲讽。”

    “天均啊,你想让世界变得更好,你就必须要先强大起来,”

    那头苦口婆心道:“所以有些必要的段,是舅舅为了保护你啊。”

    贺天均握紧,“但是舅舅,卡里叔他干得那些事,您真的不知情吗?”

    “当然,”

    那头答应得十分干脆,没有丝毫犹豫,“天均,你知道舅舅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最尊重女性了。”

    “要是我早知道卡里背后是这样的禽兽,我早就跟他绝交了。”

    贺天均擦干净眼泪,“我知道了,舅舅。”

    “您放心,我绝不会让别人轻易污蔑您!”

    办公室内,贺赫欣慰地笑了。

    他将最后一点鱼食全洒了进去,眼睁睁地看着鱼儿们都翻起了肚皮,“舅舅知道。”

    “你一直是个好孩子。”

    *

    沈呦呦的排名最终定格在了第十一名。

    她对于真实的诠释无疑是所有嘉宾中最丰满的,既有好的一面,又有坏的一面,再加上曝光了这样一个大案,可以是声名鹊起。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一波团战,证明了她有布局的能力。

    许多曾经不将沈呦呦放在眼里的,都暗暗将她纳入了对范畴,而此时的沈呦呦,却洗得香喷喷的,被沈年勒令必须先睡个午觉。

    “动脑过度会长不高的!”

    这句恐吓成功吓得沈呦呦立马乖乖地闭上了眼,她两只爪子抓住洁白的棉被,脸蛋被衬得越发粉白。

    沈年见她安分地闭上了眼,这才拉门出去,然而在他离开的后一秒,一道安静许久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是统统。

    沈呦呦缓缓睁开眸子,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安静了好半天,忽然道:‘统统,你知道我的第三个愿望是什么吗?’

    系统一愣,下意识,是什么?

    姑娘抿了抿唇,浅浅的酒窝为她平添了几分可爱。

    ‘是成功做出透明光幕。’

    ‘统统,虽然没有你那个那么完美,但我做到了。’

    系统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然而沈呦呦的下一句话,却险些吓得它核心烧毁。

    ‘既然透明光幕可以复刻成功,’

    姑娘轻轻道:‘那是不是代表,你所在的世界,跟我在的世界科技水平差不多?’

    ‘或者,你所在的世界,就是我们的另一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