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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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几日睡得不好。

    郁云阁凝视着景玉危眼下青黑得出的结论,估计是自己伤势让人无法安心休息,他慢吞吞地摸着身上伤处,心想南川御医手工活不行啊,包扎太粗糙。

    肌肤和蚕丝被摩擦发出极为细微的沙沙声,惊醒了休憩的太子殿下。

    郁云阁停手,只见那双浓密纤长的鸦睫先是颤了颤,眼皮微动缓缓睁开,眼神不再是空洞无神,是他初见时候的深邃漠然,这人复明了。

    他无意识的和景玉危对视,对方无法忍受般率先转开视线。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疼。”

    郁云阁老老实实,伤口被处理过没大碍,可到底伤到了,不可能一觉睡醒恢复如初,疼痛在所难免。

    “孤让御医给你开的新药能止疼。”

    郁云阁瞧着他:“殿下觉得我想要的是副能止疼的良药吗?”

    景玉危被问住了,转过来同他对视。

    “殿下。”他脸还埋在雪白锦被里,失去血色的唇微微翘着,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像只狡猾的猫,“殿下陪我睡会儿吧?”

    老实这个条件太贪得无厌,换作往常必定会被景玉危恼怒的呵斥。

    此时却没有,景玉危只轻飘飘瞥他一眼:“你刚醒,孤不想又闹出人命。”

    郁云阁微怔,接着是止不住的诧异:“殿下会开玩笑了?”

    “你既然醒过来了,先喝药。”景玉危伸长手从火炉上取过煨着的白玉碗,里面装着黑褐色的药汁,看着便苦涩不已。

    郁云阁的脸皱成了包子,往被子里躲:“我能不喝吗?”

    “不能。”景玉危单手端碗,另一手去挖人,“你想孤找人灌你?”

    郁云阁知道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为避免受罪,他乖巧地往外冒头,望着景玉危一勺勺搅动,心头微动:“殿下喂我吗?”

    景玉危手停了下,抬眸意味不明地瞧着他。

    直把郁云阁瞧得不自在,隐隐又想钻进被子里,待意识到这点,郁云阁自嘲,这是怎么了,受伤睡个五日,醒来他和景玉危人设互换?

    “我受伤了,全身疼,端不住碗,殿下行行好,喂我吧?”

    他眼巴巴的,眼睛被烛光照得亮晶晶,里面满是期盼。

    景玉危喉咙轻动,转眸抿紧唇,舀起大半勺药汁倾身送到他嘴边。

    郁云阁这下是真惊到了,怀疑景玉危被人掉了包,他缓缓喝了药咬住勺子。

    没能成功收回勺子继续第二次投喂,景玉危撩起眼皮子,对上满是疑惑的眼,他轻呼出口气:“喝完。”

    “我动殿下了嘛。”郁云阁含糊不清道。

    景玉危稍稍用了点力气收回勺子:“不要想太多。”

    态度相较于以前的确有好转,还是透着可疑。

    郁云阁总觉得他的表情里藏着心事,问是问不出来了,只能等见到江开先弄清楚这次刺杀的来龙去脉再摸索。

    “殿下,我的药没断过吗?”

    虽他受伤昏迷,但偶尔也有知觉,比如被硬灌下去堵在喉咙不得不咽下去的苦药。

    勺子撞到了碗边缘,发出悦耳的清脆声,景玉危心跳快了些:“嗯,刚带回来的时候发了烧。”

    “那是真灌药了?”郁云阁探出的指尖按了按自己的下唇,“我怎么觉得有人趁喂药亲我?”

    景玉危送到他嘴边的勺子端不出去了,整个人都要麻了。

    麻完耳朵红得不成样子,眼神闪躲不停,明显的心虚。

    “可惜了。”他主动凑过来喝下这勺苦得要吐胆汁的药,拧着眉苦中作乐,“我那时不清醒以为在做梦。”

    景玉危木着脸不看他,一勺接一勺地喂,恨不能用药碗堵住他的嘴,免得他再些让自己羞耻的话。

    紧赶慢赶终于将一碗药喂完,景玉危松了口气,眼见他还有要话的迹象,寡言地捻起甜梅塞到他嘴里。

    郁云阁要话的嘴再次没能出话来,这欲盖弥彰得太狠了。

    他咬着梅子,酸酸甜甜的:“殿下亲了我不要不好意思,毕竟我那么喜欢殿下。”

    “你真喜欢还是在逗孤?”

    以往不管是言语调戏还是肢体接触,他都是以躲避或是恼怒偏多,这次突然一针见血地问,倒是将郁云阁问住了。

    没得到回答,景玉危也不在意,端着碗往外走:“孤索要的不单是喜欢。”

    酸甜的梅肉很快被咽下,先前被压下的苦涩又涌了上来,让郁云阁不太适应地蹙眉。

    扪心自问他喜不喜欢景玉危呢。

    喜欢,那张脸简直好看到了他的心坎里,撇开脸不,真拿性格来事,他居然不太能准了。

    要真不喜欢,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凑上去,甚至会为了对方孤注一掷么。

    他大可丢下景玉危一走了之,充其量为其叫来景弍辞,对方是生是死,一律不管。

    要真的很喜欢,也谈不上,他和景玉危之间不坦诚,仓促坦白心意,指不定被当做什么,也长久不了。

    真是头疼,他拉过被子盖在脸上,真将自己玩进去了,不能吧?

    郁云阁感到前所未有的忧愁,此时他迫切的需要曲闲,来毒舌他一通,不好就能放下景玉危立地成佛。

    轮椅轧地的声音由远至近,他悄然伸头看见景玉危回来了。

    “殿下,我想见见江开。”

    “等你身子好点。”

    “我有事想和他。”

    “不急。”景玉危完这话又道,“不用担心他的安危,孤会处理。”

    他哪里是担心江开,主要还是想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这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当真差劲。

    大抵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景玉危画大饼似的道:“等你好得差不多,孤带你出去走走。”

    郁云阁没舔饼并且生出了丝丝异样来:“殿下亲自陪我?”

    景玉危颔首:“先前你不是总想让孤陪你吗?”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这就是。

    郁云阁想到自己常去的那几个地方,不知所措道:“麻烦殿下了。”

    “不麻烦。”

    正好让他看看这只猫咪背着他到底在做什么。

    “殿下要就寝吗?”猫咪眨着湿漉漉得眼睛,不知死活地问。

    景玉危几不可见地摇摇头:“你先睡,孤还有事。”

    这多少给了郁云阁点安全感,醒来受到的刺激太大了,要再知道这几日都和景玉危睡一起,他会发疯的。

    然而郁云阁没想到一语中的,晚间被投喂的药里有安神作用,他睡得很沉,也因睡得太多,早早醒来。

    这一醒来便觉得事情不对劲,他侧躺着被人紧紧抱在怀里,对方的呼吸宛如春天轻柔的微风在后颈上。

    腰上搭着只温热的手,那手心避开了他的伤处,安放得很走心。

    更走心的是他双腿被一条有力长腿压着,动弹不得,身后有个无比炙热又无法忽视的东西抵着他,这让他想到了景昭胡叫的谣言。

    景玉危,不行。

    他要忍不住为他澄清了,瞧这精神奕奕的样子,要不行,得多少男人捶足顿胸。

    “醒了?”

    男人的嗓音有着清特有的沙哑和慵懒,腰随本能缓慢往前挪还顶了下,低头在他脖颈间轻嗅,被一股极为清淡的苍兰香味唤回了理智。

    腰间的手、腿上的压力骤然撤离,下刻郁云阁视线内多了个披着外衣顶着对红耳朵仓皇跑了的身影。

    郁云阁:?

    不是,我什么都没,你跑什么?

    到外间推开窗被冷风吹了个满脸的景玉危扶着窗沿,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

    他怎么能在察觉到郁云阁醒了后还做了那么下流的事?

    昨夜他忙完事情出来,郁云阁早就睡的人事不省,脸泛粉的模样太勾人了,他当时心里冒出无数种龌龊想法,最终选择听从内心睡在郁云阁身侧。

    本算天亮趁人没醒便起身,谁知出了岔子,人不仅醒了,还……

    他垂眸望着最直接体现内心想法的地方,闭了闭眼,不能再继续想,否则又该烧亵裤了。

    因这出插曲,郁云阁大半日没见到景玉危,进来送药端饭服侍的内侍仿佛被割了舌头,留他一人嘴叭叭,跟个耐不住寂寞的鹦鹉似的。

    等到半下午,郁云阁总算见到个能话的人。

    折柳脸色不好看,见到他也是勉强一笑,送来个红木盒便要走。

    “等会。”

    折柳不好不理他,只得折返回去:“太子妃。”

    郁云阁抬了两下红木盒的锁扣,似笑非笑:“殿下算把我关在冠云殿里了?”

    折柳心惊:“没有没有,殿下是想让太子妃在这里好好休养生息,这也是御医的意思。”

    “你的我不信,让殿下亲口和我。”

    郁云阁想起让内侍开窗透个气,结果对方跪在他面前的画面,越发觉得事情不对起来。

    “或者你和殿下,我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折柳瞧着他很不是滋味,想点什么又想到自己犯的错,只得答应了。

    等人走了,郁云阁沉下脸,盯着红木盒里的崭新象牙扇,思绪乱成了一团麻,他想干嘛?

    作者有话要:

    景玉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