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阿奉,别放弃我
……这火终究是没发出来,到了口中已经凉了,没有一点温度。
李奉玉揉揉被冻的针扎般的膝盖,心翼翼地跟他进到房中。
她没敢越矩去坐到他的榻边,只想站着两句话,或者是给双方都找一个得过去的理由。
灼无咎自顾自地坐在榻边将炭盆往她身边推了推。
李奉玉咽咽口水,找到了一个好理由:“主君大人,你最近情绪很不好,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灼无咎看向她的眼睛里没有情绪,这算是肯定的回答吧。
她再接再厉:“是和无尘有关的消息吗?”
他仍不作声,那就是她的话没跑偏:“是不是坏消息?”
灼无咎神色复杂地看了她半天,明明暗暗的烛火照得他的脸庞悲喜不变,许久才吐出几个字来。
“嗯。和无尘有关。”
她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袖子,话不无卑微:“主君大人,如果是因为这件事你不开心的话,我——”
“无尘,回不来了。”他没让她把后面的话出来便粗暴地断了她,这话时,他的眼神如一盅苦药一样透着苦涩,又如受伤的困兽一样透着些怨恨。
这眼神惊到了她,难道与她有关吗?
这一刻她没来由地恨那个只活在他们口中的灼无尘,究竟是什么样的兄弟情能让灼无咎执着到如此病态!
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一个愤懑到骂天怼地,一个愧疚到心如刀割。
灼无咎看着乖巧到卑微的李奉玉心内酸涩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与她起那个话题,李奉玉性情刚直,也十分执拗,他们之间大抵是不能好聚好散了。
这些日子,她从重伤后醒来就一直哄着他开心,她以为他是在气她鲁莽,哪里知道他其实已经退缩了。
他冷着她,冷得自己的心也在滴血流泪,已经入了心的人如何放下就放下?
他放不下她,一边来回反复地犹豫,一边不停地折磨她,也折磨自己。
纵然心里翻江倒海,骇浪涛天,灼无咎嘴上却一个字都不愿多,由着她随意猜测吧,哪怕认定他是负心汉他也认了。
房中寂静无声,只有烛芯时不时地爆两声,李奉玉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就是自寻羞辱,她怔了半天愣是将自己的嘴锁得严严的,将那些险些飙出来的口不择言的话嚼了个稀碎咽进肚子里,她知道口舌之剑最是伤人,她还有理智,不伤他既是她心疼灼无咎心结难开,也是她的教养所在。
李奉玉挤出一丝安慰的笑来:“主君大人——”
什么好呢,她也不擅长安慰人,那便随意找个由头吧,“我知道你最近为南面的事烦心不已,我不会再给你添乱。你什么时候心绪理顺了,直接与我讲便是。”
呸!这的什么鬼话,交接工作吗?
哎呀,算了算了,走吧。
李奉玉轻手轻脚地转身便走,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已是五内俱焚。
他们掰得莫名其妙,完了,结束了,她想。
胸口又酸又疼,鼻腔又酸又疼,眼眶又酸又疼。
罢了,这也算是无疾而终吧,不哭不闹不撕,笑着离开,这分手还是蛮体面的。
可是,灼无咎体面不了。
见她神色落寞地离开,他终于忍不住连跨几步在门口抱住了她,她的背在自己怀中微微颤抖,低头闻见她身上有点悠悠的木樨花香,纯真凛冽,如她一般香甜。
心里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倒塌,他放肆地纵容了自己一次,一把将她横抱起扑进那冰冷的床榻,将那把逡巡在自己身上的野火肆意地烧了起来,疯狂又缱绻地似乎想将她拆骨入腹,从此再也不用纠结。
李奉玉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他的舍不下,可这偏偏就是舍弃的开端。
是怜悯么,还是愧疚,连最后一次爱她的缠绵都带着至死方休的沉默和执着,不舍的心是真的,难堪也是真的。
“阿奉,我真的舍不下你。”很好,他终于出来了,她难过的心口疼,也许是被他纠缠的呼吸急促,反正整个人都有些不适。
“阿奉,我喜欢你。”他突然将她扳过来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你都不问问为什么?”
李奉玉掐着他的后脖颈红了眼睛却没有一滴泪水:“那你呢,有没有想过跟我讲讲到底是为什么?”
怕是他自己都讲不清吧,感觉已病入膏肓。
灼无咎突然后悔了。
“阿奉,别放弃我。”这恳求似的呢喃突然像一缕细风钻进她耳中,她只顺从地拍了拍他的背:“好,我不放弃。”
也许心疾缠身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他既然开口求她,那她便再哄哄他。
若能等到他心结开那一日,她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毕竟她的心里也舍不下他。
呵,李奉玉暗自嘲笑自己,可真会给自己找台阶。
次日新年初一,宗宫照常上班!李奉玉也是无奈,硬拖着灼无咎开个差陪她到街上喝酒。
灼无咎情绪似乎好点了,但满脸的勉强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李奉玉就觉得他两个像极了去做婚姻咨询的感情破裂的夫妻,强行和谐。
她不算强行,她挺乐意的,但灼无咎肯定是矛盾的,喝酒都喝得很急,两壶下去居然有了点醉意!
不是吧,就这果汁一样的酒也能喝醉?怕是心中郁结才醉了吧?
李奉玉的兴致顿时散去,啥也不了,只能拉着晃晃悠悠的大汉抄近路回宗宫,却又「凑巧」地遇到玫瑰在街上鬼鬼祟祟的,像是跟着什么人。
她伸长脖子往前瞧,也没瞧出来一个眼熟的人,玫瑰难道不是在跟惜寒神君吗?
李奉玉正伸头探脑呢玫瑰突然转身,她一把拽起灼无咎钻进路边一道狭窄的墙缝里,是墙缝么其实也不算,这其实是专门留给未得人形的动物留的道,钻进去两个人一下就挤得不能动了。
两个人前后错着挤在一起,灼无咎低头皱眉训斥她:“本君走在王都的大街上,何须躲避?”
李奉玉心想你倒是不用躲,但是我怕玫瑰啊,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