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烟脸上浮出担忧，上了年纪，眼角鱼尾纹越发的深。

    “她的方子或许有效，难保不是透支你的生命，女儿啊，听母亲一句劝，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来去，母亲还是不信宴清棠。

    伯夫人也恼了，用力抽回，站起身来：“女儿已经出嫁，不是膝下幼童，不懂是非，女儿有自己的判断，宴女医不是无能之辈。”

    她这个女儿啊，待人温和，可性子却是执拗啊。

    再劝下去，反倒惹得她不快了，乔婉烟一脸无可奈何：“好好好我的宝贝女儿长大了，不需要娘操心。宴会也快开始了，我和你一同去。”

    伯夫人抿着唇，没有话。

    乔婉烟轻轻一笑，挽着她的走出南亭。

    宴清棠很少参加宴会，没什么交好的友人，懒得听那些贵女阴阳怪气，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折下一朵盛开无瑕的白山茶。

    她正凝神看着，身后传来几道轻缓的脚步声，有两人在闲聊家常，声音很是熟悉。

    转过身，一眼瞧见迎面走来的伯夫人和乔婉烟。

    “宴女医。”伯夫人点头致意。

    “伯夫人，将军夫人。”宴清棠欠身朝二人行礼。

    待人走近了，她才注意到，伯夫人脸色微差，乔婉烟也紧蹙眉头，似乎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

    她心明眼亮，瞬间领悟过来是因为什么事，迟疑了会儿。

    “伯夫人，稍后请允许臣女为你重新把脉，若脉象有变，也可第一时间调整药方，无需过多忌讳。”

    宴清棠最终还是决定开口。

    待伯夫人应下后，她又对乔婉烟欠身，许下承诺。

    “伯夫人肺痨虽然严重，却并非无药可医。将军夫人再耐心等待几日，看是否有副作用。臣女以命担保，绝不会加重伯夫人的病情。”

    乔婉烟还在迟疑，脑海灵光一闪，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从头到脚打量宴清棠一番。

    她如果猜的没错，后一句，才是宴清棠的重点。

    也就是。

    宴清棠通过先前谈话，和她们此刻的神情变化，明了缘由。

    这样的女子，绝非寻常。

    “记住你的话。”

    乔婉烟压下心底的惊诧，为了女儿终是让步。

    “我去前面等你们。”

    她轻拍两下女儿的，领着婢女往前走了。

    穿过廊道，乔婉烟自然而然的分析起宴清棠这个人。

    礼数周到，不卑不亢，这是她的第一印象。第二印象，却与先前截然相反，悬崖走钢丝，通透聪慧

    她正想着，一抹花枝招展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臣女宴雅云，见过大将军夫人。”

    乔婉烟疏远地颔首，并未多看她一眼，抬步就走。

    宴雅云心中焦急，还想再，将军夫人忽地停住脚步，转过头，上下扫视面前的招摇少女，头上身上，都挂满了名贵珠宝，活生生的移动首饰台。

    “你姓宴？”

    宴雅云一喜，忙道：“臣女乃是宴家长女，嫡出。”

    乔婉烟不置可否，只问：“宴清棠是你妹妹？”

    “清棠是臣女的妹”

    宴雅云脑筋急转，宴清棠在为伯夫人看病，但她刚刚偷听到，将军夫人并不相信宴清棠的医术。

    “来也不怕夫人笑话，清棠哎，我这个妹妹，从前几个月开始，性子让人摸不透，竟开始医治病人了她的生母姜氏之前还在请大夫呢。现在又被她接出府，臣女也不知具体情况，希望她身体好转了。”

    乔婉烟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哪能听不懂宴雅云的暗示。

    她听宴清棠连番保证，还以为她真有几分本事。

    “原是如此”

    乔婉烟心中忧虑不下，勉强敷衍的宴雅云几句，套出更多的事，便假借身体不适，先行一步。

    宴雅云看着乔婉烟离去的背影，暗暗得意。

    你不要我好过，我就让你不痛快！

    离得远，乔婉烟停下脚步，吩咐婢女调查宴家的情况。

    她并未全信宴雅云所。

    宴府没什么秘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被大夫人派来找事的人，闹得京城人尽皆知。

    婢女稍稍那么一查，事情全都查了出来。

    “夫人，宴府后院极乱，那两位姐向来不合”

    婢女捡了些重要的事禀报。

    乔婉烟若有所思。

    宴雅云再来的时候，乔婉烟不如先前敷衍，亲昵地拉拉聊半天，眉眼透出不浓不浅地笑意。

    贵女们全都知道，宴雅云得了将军夫人的喜爱。

    一时间，讨好她的人更多了。

    宴雅云心中得意，忍不住跟旁人炫耀，将军夫人还给她一支步摇簪，夸她好看呢！

    她这些话的时候，目光不自觉瞟向宴清棠，等她一脸的羡慕后悔，哪知道宴清棠看都不看她一眼。

    宴雅云见不惯她这种视若无睹的态度，故意跑到她跟前，喜滋滋的在她面前嘚瑟。

    “你费尽心思扒拉上伯夫人，又有什么用，将军夫人还不是喜欢我。”

    宴雅云里拿着东西，在她面前晃呀晃。

    日光照耀下来，折射出一抹略微刺眼的金芒，宴清棠眯了眯眼，看清她上玛瑙点睛的金步摇簪。

    “然后呢？”宴清棠仍旧是那副平淡如水的模样。

    “然后？”宴雅云冷笑，“你最好识时务些，别在我跟前碍眼。”

    宴清棠近乎怜悯地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这种视若无睹的态度，彻底惹怒了宴雅云，她嘴里呵道“装模作样。”抬就要推搡宴清棠。

    宴清棠侧身避开她的，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她：“此刻跟我动，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偷窃我的诗画占为己有？”

    “你！”

    诗画的事，如同一根针狠狠扎中宴雅云的死穴，她咬着牙，瞪着眼，却不敢碰宴清棠一根汗毛。

    僵持的二人没有注意到，不起眼的拐角处，闪过一角衣袂，匆匆往一个地方跑而去。

    “夫人。”婢女跪在地上，在她身前立着的女人正是乔婉烟。

    “宴府两位姐起争执，奴婢从她们对话得知，宴大姐偷窃庶妹诗画，占为己有——”

    婢女把刚才偷听的话，一字不漏转述给乔婉烟。

    “果真是心思不纯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