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衣锦添香 第140章 我不在乎他杀多少人
“阿九。”正要登上马车,一道黑影飘然而来,长臂一舒,就将她困在怀中。
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觉得别扭?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他埋首在她颈间,轻嗅她发间香气。
“没干什么,随便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他似乎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他人的眼光,与她之间的动作,越发亲昵:“有人找你麻烦了?”
“没有。”
“何必为那人隐瞒,他在讥讽嘲笑你的时候,可不会替你着想。”
她斜睨他:“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知道什么。”
“阿九,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他加大力气,将她死死困在怀中,当着众人的面,吻上她光洁的额头。
“你神经病啊!”她想躲,可他的力气太大,她没有躲开,他在印下一吻的时候,还故意停留了一段时间。
大概是慑于他的淫威,周围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朝这边看的。
她用力挣开他,狠狠剐他一眼:“你要演戏,也别拉上我。”
“谁我演戏了?”
“敢你不是故意做给别人看?”
他笑了笑,忽地上前,靠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对海笙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嗯?”她扬起眉毛,表示不解。
他笑得越发暧昧:“我觉得,你的真是太对了,男女之间的那些事,的确很伟大,我也想和你一起做这种伟大之事。”
闻言,她险些背过气去,这家伙分明就是在耍流氓!
“天下间想和你做这种伟大之事的女子,数不胜数,你还是找她们去吧,我没有这个资格。”罢,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马车。
没有资格?
原来,她其实还是在意的。
望着她来时的方向,重冥眼底光泽骤然冰冷。
“摄政王要见我?”男子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已经给重冥做了四年的护卫,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却从未正眼瞧自己一眼,更别像今日这般,主动提出要见他。
他有些兴奋,也没有询问前来传话之人,摄政王究竟找自己所为何事,就这么带着几分忐忑,几分欢喜去了。
“卑职见过摄政王。”他紧张的声音都在颤。
重冥背对他而站,挺拔修长的背影,即便看不到脸容,也令人深深膜拜,满怀敬仰,好似看他一眼,都是一种亵渎。
“你跟在本座身边多久了?”
他回答:“四年两个月零三天。”
重冥低低一笑:“记得倒是清楚,看在你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本座就赐你一个全尸。”
男子怔住,呆呆看着重冥的背影,失声道:“卑职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还望摄政王指点。”
“你什么也没做错,就是触了本座的逆鳞而已。”伸手摘下一朵粉白野花,至于掌心:“本座已经很仁慈了,应许你自己动手,若是要本座来帮你,只怕你会死得很惨。”
“是,卑职……明白了。”男子绝望的闭上眼睛,这四年来,摄政王第一次,单独与自己谈话,然而,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或许,他该感到庆幸,若非如此,穷尽一生,他都不会得到这个人一丝一毫的关注。
等了半晌,不见动静,重冥有些不耐:“还不动手?”
男子道:“卑职愿意一死,来换取摄政王的原谅,但是,卑职有个请求,希望摄政王可以答应。”
一声嗤笑,男子磁性好听而又阴冷渗骨的声音缓缓响起:“你可知,向本座提条件的人,都会有什么下场?”
“卑职知道。”
“既然如此,你还敢提条件?”
男子直起身子,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背影:“人活一世,总要勇敢一回,胆大一回,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卑职愿意赌一赌。”
重冥笑了,口吻比之前略微温和一些:“难得遇见你这样的,好吧,本座便应允你,,你想要什么?”
“卑职希望,在临死前,能再看一眼摄政王的真容。”
重冥缓缓转过身,手中粉白的花瓣,轻轻飘起,似纷扬的雪花:“你岂止你大胆,简直是胆大包天。”
男子虽然害怕,但仍是挺直了腰板,面对重冥的注视,不闪不避。
在纪邺皇宫前的惊鸿一瞥,他直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简直难以相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哪怕是天上的神祗,都无法与他相媲美。
如果能在临死前,再见识一次那风光霁月的容颜,便是死了,也无遗憾。
当花瓣悉数自半空坠落后,重冥抬手,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男子呆呆看着他,这一瞬,世间万物,苍茫天地,好似都不存在了,唯一能看到,能感受到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他怀着敬仰之心,虔诚地俯下身去。
值了,什么都值了。
猛地抬掌,五指成爪,狠狠刺进了心口。
献血飞溅而出,男子脸上带着安宁满足的微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停止了呼吸。
重冥戴回面具,看也不看那男子一眼,举步从他的尸身旁走过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连一个惋惜的眼神,都不曾出现。
远远地,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看着倒地的男子,她狠狠拧了拧眉。
“姐。”御九正在偷看买给海笙的那些画册,冷不丁耳边响起一个声音,险些没给吓尿。
“干、干嘛!”终于知道,之前海笙被自己吓到时的心情了。
牟莲华没有注意她在干什么,因为她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诉御九。
她探头看了眼车厢外,见无人接近这边,才开口道:“姐,你最好离那位赤凉摄政王远一些。”
正在平复紧张心情的御九闻言,诧异道:“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御九原本想笑,可看到牟莲华严肃的表情后,就笑不出来了:“你从哪得出这个结论的?”
“他杀了那个人。”
“哪个人?”
“就是那个看不起姐,讽刺你配不上他们主子的护卫。”
“哦,原来是他啊。”牟莲华不提,她都快把这事给忘了:“怎么了?他为什么杀那个护卫?”
“我不知道,大概是那个护卫让他不高兴了。”
“哦。”
“哦?”牟莲华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得知重冥滥杀无辜,她竟然就是这种反应:“那个护卫即便有错,也罪不至死,他随口一句话,就夺走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这样的人,岂不是与魔鬼毫无分别?不懂得珍惜生命,敬畏生命,只有无边无际的杀戮。这种浑身上下染满了血腥气的魔鬼,姐还是离他远些为好。”
听了牟莲华的话,御九一时无语,在她急切的注目下,她才轻声开口:“我承认,重冥这个人,的确有些心狠手辣,但那又如何呢?如果他是手染鲜血的恶魔,那我就是地狱深处的修罗,我和他半斤对八两,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牟莲华半张着嘴巴,“您……您怎么可以拿自己跟他比,您心地善良,从未杀害过任何无辜之人。”
善良?御九笑,没想到这世上,竟然会有人自己善良。
她前世杀的人,只会比重冥多,不会比重冥少,有一次,为了完成任务,不让恐怖分子的屠杀计谋得逞,她狠下心来,牺牲了整整一个镇的人。
无辜?什么是无辜?为了拯救大部分的人,牺牲一部分的人,那被牺牲的人,是不是无辜?
天平的两端,永远不会是持平的,任务顺利完成,她成了人们眼中的英雄,可那些死去的人呢?他们的牺牲,又该如何清算?
所以,没有绝对的恶,也没有绝对的善,重冥杀多少人,她都不在乎,如果仅用杀了多少人,来衡量一个人的品性,那实在是太肤浅了。
况且,她也没有这个衡量的资格。
“牟莲华。”她放下书册,认认真真看向她,在她不解震惊,甚至责怨的眼神中,一字一句道:“我不会强迫你改变对重冥的看法,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或许真如你所,他杀人如麻,残虐冷酷,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但是,不论别人怎么看待他,我永远不会把他当成魔鬼。所以,那些话,你无需再对我,他不开心不高兴,想要杀人,那就去杀,这世上手染血腥的人,又不止他一个,其他人我都不去谴责,不去怨怪,我干嘛要去管他是不是滥杀无辜?再了,没有我,自然会有责问他讨伐他的人,既然如此,我何必还要去凑那个热闹。”
一番话把牟莲华晕了,乍一听,感觉她的很有道理,可仔细一想,就觉得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却又不出来。
就在这种复杂而矛盾的情绪中,一行人等,来到了赤凉的都城——燕都。
三国之中,赤凉无论在国力还是兵力上,都是最强盛的。
燕都明显比纪邺的京城要繁华得多,这里的房屋,大多都是三层以上,气势宏伟,颇为不俗。
这里的百姓,也比纪邺要开放得多,车队刚一驶进燕都的城门,就见道路两旁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放眼望去,人山人海,简直可以赶得上天朝春运时期的人流量了。
姑娘们扯着大嗓门,朝着骑在马上的重冥高声大喊:“摄政王,我喜欢你!”
“摄政王,女年芳十六,至今未许人家,女要求不高,嫁您做个暖床侍妾就够了!”
“摄政王,女前几天找算命先生合过八字,我和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最合适不过了!”
听着这些大胆的示爱,御九一张脸,生生拧成了囧字。
虽然民风开放是好事,但这也太开放了吧?
她恍然间还以为自己又穿越时空,穿到了某个当红鲜肉的粉丝见面会上。
“听摄政王娶了个平民女子回来。”道路尽头的某座四层建筑上,站着几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其中一人,指着车队驶来的方向,悠悠道。
“哪里是平民?道听途,你也当真。”另一个身着交领深衣的公子反驳道。
“我也听了,赵兄口中的平民,实则是纪邺皇帝的九公主,不过在给摄政王的送行仪式上,当众宣布,与皇家脱离关系。”
“哦?”一名头戴金冠,身穿墨色提花绡长衫的少年,原本坐在几人身后,懒得去凑热闹,听了几人的对话,忽而插了一句:“与皇家脱离关系?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有人凑过来,笑嘻嘻地给他叙述:“听,当时摄政王也在场,那位九公主,不卑不亢,慷慨陈词,把纪邺的皇帝气了个半死。”
“身为公主,却自愿提出脱离皇室,这位九公主,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对对对,王爷的真是太对了,我也这么认为!”
被称作王爷的少年将酒杯放下,噌地站起身:“摄政王是什么人?怎么能娶这种女子?简直荒唐。”他一边,一边步下楼阶:“待我去会会这位特立独行的九公主,看看她究竟是疯还是傻。”
身后几人也不阻拦,凑到一起不停嬉笑:“嘿,这会有好戏看了。”
“你们,那个九公主,到底是疯还是傻?”
“大概是……又疯又傻吧。”
“快看,王爷真的去了!”有人朝着楼下一指。
“快快快,赶紧跟过去瞧瞧。”
几人急急忙忙,争先恐后地下了楼,跟到了大街上。
御九正在马车上剥桔子,赤凉人的热情,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她真怕自己一露面,那些喊着要嫁给重冥生猴子的姑娘们,能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剥好一个,递给身旁的海笙。
“谢谢姐姐。”海笙接过,礼貌地道了谢。
这孩子越来越乖了,也越来越让人心疼了。
正准备剥第二个桔子,手还没伸出去,就见人群一阵骚乱,一名华服公子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横冲直撞,径直朝着自己所乘坐的这辆马车冲来,同时张牙舞爪地大喊着:“快让开快让开,本公子的马惊了,撞到谁一概不负责!”